七王妃立刻把铁牌子从卫禇手里抢了过来,她声音发颤地念着上面的字,“乙卯年八月甘十 ,秦怀秋……”
“哎!”卫禇眼看着七王妃要摔倒,忙过去扶住了她,”你,你别晕啊,我还想找我们郡主呢。”
七王妃死死攥着那铁牌子,泪珠不断地从脸上滑落,她哽咽着,“我们离开这里。”
但他们两人刚跑到前殿,就看见了提剑杀进来的宋少衡和贺兰漪。
宋少衡和贺兰漪为了寻找卫禇进入王宫,贺兰漪记得卫禇常年戴着一只源自太一宫的有灵气的玉佩,她尝试着化出法阵找寻那只玉佩的下落,探查得知那玉佩似乎在大兴宫附近,他俩一路寻过来果然瞧见了卫禇。
“郡主,”卫禇着急地去到贺兰漪身旁,“你怎么样?”
“没事。”贺兰漪脸颊上还带着血,“外面走不了了,南荣潇已经带人围过来了。”
七王妃满脸是泪地走到贺兰漪面前,宋少衡在旁警惕地盯着七王妃,生怕她会对贺兰漪动手。
“你我的约定还未结束,你帮我查出来真凶,无论那人是谁,”七王妃轻轻扶住贺兰漪的肩膀,盯着她,“我都把玉龙骨交给你。”
宋少衡低声,“看来那祭祀用的铜鼎里果然是有牌子。”
贺兰漪需要拿到玉龙骨给贺兰珩之治伤,除此之外,赵乐仪五年前曾来过岳州,贺兰漪也必须要借此查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应声道,“好。”
她看向卫禇,“屠敬水可同你们关在一处?他受伤了吗?”
卫禇:“在一处,没受伤。”
“屠敬水,七王妃,您记住这个名字,我需要您找机会把他放出来,“贺兰漪道。
七王妃点头,“好。”
她手指向身后,“那大兴殿后面东墙有个狗洞,你们从那里面爬出去吧,我拦住他们,你要的那个人,我也会尽快帮你救出来。”
贺兰漪:“多谢。”
七王妃同自己的侍卫要了把佩剑,走出了大兴宫前殿,贺兰漪、宋少衡、卫禇则迅速逃离了大兴宫。
南荣潇和七王爷站在外面的台阶下,身后的将士围了一层又一层。
“婶母,那三个人呢?”一袭黑袍的南荣潇见七王妃身后空无一人,着急问道。
七王妃提着剑一步步走下台阶,架在南荣潇脖颈上,眼神阴冷地逼问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事,到底是为了复活这城中百姓,还是为了复活你师父秦怀秋?”
七王爷不可置信地看着七王妃,“你在说什么?”
南荣潇被戳中了心事,虽面上平淡如常,但内心里已经汹涌如海,她假意地勾了勾唇角,“婶母这是说哪里话?我自然是为了城中百姓,我拜入秦怀秋门下做弟子,也只不过是为了借红婺书院的身份掩饰自己,为我们族人争取一线生机。”
“那这是什么?”七王妃愤怒地把手里刻有秦怀秋生辰八字的铁牌子砸到南荣潇身上。
南荣潇脸色一僵,愤怒越过谨慎,如决堤的海一般,“婶母,你为何要擅动我的祭炉?”
七王爷从地上捡起来那块铁牌子,自然瞧见了上面刻着的秦怀秋三字。
“王爷,乾眠她根本就不想复活我们城中的百姓,她想复活的就只有秦怀秋一人!”七王妃哽咽着看向七王爷。
南荣潇再度装可怜,“叔父!婶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赵乐仪女儿逃跑,您不可轻信她的话啊!”
“那你要如何解释这祭鼎中的铁牌子?”七王妃逼问南荣潇道。
南荣潇信誓旦旦,“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再说了,婶母,起死回生之术极其复杂,你怎可只凭这块破铜烂铁便怀疑我对族人的真心啊?”
“你从哪里习得的这起死回生之术?即便是一命换一命,你这几年只拿回了上百个弟子的内丹,这城中的族人有三万之众,你要怎么复活他们?”七王妃冷笑一声,“不会是从秦怀秋那里学的吧?”
“外面修行的凡人所求不过大道,大道的终点是什么?终点就是长生和无上的力量,世人皆知我天鹄一族守护伏龙境几百年,我们的身体不会像凡人那般在百年岁月里便迅速枯萎消逝,你怎么就能保证死去的秦怀秋没有觊觎我们的长生之道,你怎么保证,他教给你的起死回生之术不是在为他自己复活做准备?”
南荣潇脱口而出,否认道:“我师父绝对不会这么做!”
“你这么相信他?看来对他感情很深厚啊,”七王妃的这话彻底点醒了七王爷。
南荣潇见七王爷表情变了,立刻转移话题,“叔父,婶母她是在帮那些人逃跑,来人!冲进去!”
卫兵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大兴宫,但大兴宫内早已人去楼空,遍寻不到贺兰漪他们的踪影。
南荣潇推开七王妃架在她脖颈上的剑,着急进去大兴宫内,见自己设下的祭坛被毁掉,她大怒地踹开身旁的卫兵,走到七王爷面前,“叔父!他们跑了!”
七王爷凝着神色看向南荣潇,“你忙忙碌碌这五年,当真是为了复活族人吗?”
“叔父,婶母是被那群人蒙蔽了,你怎可轻信她的话,我是天鹄族的公主,我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眠儿啊,族人尽数被屠,我在父皇母后的庇护下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我怎么会骗你们啊!”南荣潇跪在地上,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
南荣潇是一定要复活天鹄族人的,但是,她要首先复活秦怀秋,秦怀秋临死之时许诺过她,等他活过来之后,一定会帮着南荣潇救回族人们。
在这世上除了父皇母后外,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她相信,秦怀秋是绝不会骗她的。
但七王爷似乎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把南荣潇从地上扶起来,“乾眠,叔父并非是疑心你,只是现在那伙贼子尚未抓到,起死回生之术又格外凶险,若是贸然开始施法,那些贼子再突然出现,怕是会出大问题。”
南荣潇眼底噙着泪,声音发颤问:“那叔父您的意思是?”
七王爷:“施术便延后两天吧,待抓住了那些贼人,我亲自割下他们的头颅放在你们父皇母后墓前祭奠。”
“叔父!”见七王爷带着七王妃和一众卫兵离开,南荣潇着急阻拦道:“施术之事不可拖延啊!”
七王爷看了她一眼,宽慰道:“乾眠,你只管专心去炼丹,三天内我一定抓住那些贼子,到时祭典一定如期举行
。”
贺兰漪和宋少衡带着卫禇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藏身的荒宅,她拿出七王妃之前给她的萤火虫,准备告诉七王妃他们现如今的藏身地,以及需要她帮忙做的事。
卫禇有些担忧,“万一,那个七王妃得知我们的藏身之处后,出卖我们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第65章
贺兰漪盯着手心里的萤火虫, 有些为难道,“可我们要拿到玉龙骨,就必须赌这一次, ”
宋少衡认真思虑过后, 也赞同贺兰漪的想法, “我瞧着那七王爷还是很在乎王妃的, 既然这位七王妃肯应下这件事, 想来, 她不会出卖我们的。”
当夜, 七王妃的确将屠敬水带来了他们藏身的荒宅,但来人除了七王妃、屠敬水外,还有七王爷。
贺兰漪和宋少衡对七王爷的到来并未感到多么惊讶,既然七王爷能跟着一起过来,那就说明他也开始怀疑南荣潇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可以算是盟友。
“你们要的人给你们带来了,玉龙骨也可以给你们一块,但是——”七王爷的目光从卫禇、贺兰漪、宋少衡脸上一一滑过, 冷声道:“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好。”贺兰漪点头。
她继而看向蔫蔫的屠敬水, “我自己无法构建一个五年前的幻境, 若是你肯帮我,我可以帮你报仇, 杀了南荣潇, 夺回连瑶的内丹。”
屠敬水闻言, 似乎是受到了刺激一样, 怔怔地抬眸,鬓边发丝散乱地垂在耳侧, “你当真能帮我杀了南荣潇,拿回连瑶的内丹?”
“当真。”贺兰漪认真道。
毕竟她进来之前已经同那和尚做了约定,南荣潇是必须死的,她可不想永生永世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那好,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屠敬水是梦妖,极善制造幻境,但他更多的只能是织梦,这梦境半真半假,都是出自于被织梦者的意志。
而贺兰漪需要的是屠敬水帮她造出五年前真实的幻境,她可以利用体内那颗黑珠子瞧见一个人的过往记忆,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足以构建出五年前的真实幻境。
可问题在于,若是由她自己来做,进入幻境后,她便会失去记忆,经历一遭那个时空原身经历过的事,是无法有自主意识去探寻什么真相的。
但如果有屠敬水帮忙,进入幻境后应当就能保有自己的意识。
“但我需要提前告诉你,那幻境构造起来极其庞大,你若是帮我出手,你怕是会耗尽毕生修为,“贺兰漪看着屠敬水,一字一句告知他此事存在的巨大风险。
但伤心欲绝的屠敬水并不在意这些,他以极其镇静的口吻说道:“只要还能留有一条命,只要你能帮我杀了南荣潇,夺回瑶娘的内丹,失去了修为也无妨。”
“那好,你附耳过来,我同你讲清楚要如何做,”贺兰漪同屠敬水低语了一阵子,屠敬水随即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接下来,便是选定进入幻境的人。
贺兰漪是必然要进去的,卫禇和宋少衡之间,卫禇如今伤痕累累,进入幻境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所以贺兰漪看向宋少衡,“你同我一起进去。”
宋少衡闻言,先是愣愣地看了眼贺兰漪,随后立刻点了点头,“好。”
自从贺兰漪知道他的暗探身份后,对他的态度好像比之前亲近多了,就是那种,没有太多防备的亲近。
对此,宋少衡自然是开心的,可也更加剧了他心中的不舍,他日后是定然会跟贺兰漪分离的,现在他只希望一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足够狠心,足够果决地离开贺兰漪。
“两位,我只能带进去一个人,你们商量一下,谁进去?”贺兰漪对七王爷和七王妃说道。
七王爷问:“进去里面有危险吗?”
“当然有,一旦死在里面,就是会真的死掉。”贺兰漪转而又看向宋少衡,“你若是现在反悔,也可以不进去。”
宋少衡眨了下浓密眼睫,坚定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七王爷和七王妃商量过后,决定由七王爷进去,七王妃的修为比不过七王爷,一旦在里面出了事,他活着出来的机率会更大些。
而且,他们唯一的儿子已经死在了五年前那场大屠杀里,七王爷已经无法再承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的痛苦。
商量好后,贺兰漪开始着手同屠敬水一起布阵,因为贺兰漪身上有命格契,她之前本打算着用自己的血来共鸣南荣潇的记忆,但既然七王爷来了,他是南荣潇的亲叔叔,血脉相连,效果自然比贺兰漪的命格契更好。
因而便用了七王爷的血,在那荒宅里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与此同时,七王妃派人安置在南荣潇寝宫的安魂香和在床底画出的法阵也已经起了作用,本打算躺在罗汉床上小憩一会儿的南荣潇竟渐渐睡了过去,很快便陷入沉睡之中。
在察觉到南荣潇意识松懈后,贺兰漪立刻和宋少衡、七王爷一起,站在法阵里面。
随着贺兰漪开始催动体内那颗黑珠子,屠敬水也盘腿坐在法阵外面开始不断施加妖力。
贺兰漪、宋少衡、七王爷眼前黑雾弥漫,他们先是瞧不清灯笼里的烛火,后面眼前则彻底被黑雾遮盖。
等他们能瞧清光亮的时候,已经进去了五年前的幻境里。
“七王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向这幻境里的人透漏任何关于未来的事情,你只需要呆在王府里等着那场屠杀的到来便好,到时候,你自然可以知道是谁做下了这桩恶事。”贺兰漪的声音在七王爷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睛,便瞧见了自己的妻儿正在身旁同他一起吃着晚饭。
尤其是他的儿子,现如今正活蹦乱跳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黄胖子泥人玩。
七王爷放下手中筷子,抱着儿子痛哭流涕。
另一边,贺兰漪和宋少衡出现在红婺书院门口,宋少衡察觉到七王爷不在,“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你居然怀疑我的水平?”贺兰漪瞪了宋少衡一眼,低声道:“他是天鹄族人,出不来伏龙境,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不论是现实还是幻境,他都只能呆在伏龙境里面。”
“那我们为何要在这里……”宋少衡抬头看向红婺书院门口的牌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是想打听长公主的下落?”
贺兰漪眸色幽深,望着红婺书院门口层层叠叠的台阶,“蔚州大战,阿爹离世,阿娘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岳州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你们是何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书院门口的护卫过来问话。
“我们是魏国长公主的手下,奉她之命,前来见秦山长,”贺兰漪从怀里拿出一个黄金镶玛瑙的牙牌递给护卫,“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
没一会儿,那护卫便重新拿着牙牌回来,将牙牌还给贺兰漪后,“两位里面请。”
贺兰漪和宋少衡由人引着去到了秦怀秋的住处望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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