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混进宫里,也时刻想着,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查查谁是他的救命恩人。
季r曾经把他能想到的宫里面有可能的人,全都想了个遍,从宫里的侍奉太监到做洒扫的杂役,亦或是他曾认识的宦官大臣,但从来就没有往肖乾的那条忠犬范明初身上想。
所以当听肖乾说是范明初把他从宫里救出来时,季r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53章 中计
凤仪殿的大殿内,肖后刚刚讲完范明初的故事,忽然,便听大殿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还伴随着一个小孩子哇哇的哭喊声。
随后,是一个人嘹亮的说话声:“肖乾老贼婆,你可还认得洒家!快把苓妃娘娘的头颅完好地交出来,否则洒家现在就一刀把你孙子的头给砍下来!”
那人说完后,小孩子的哇哇哭泣声突地就高亢起来,很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季r听到身后来人的声音,心情复杂地狠狠皱了下眉――那是王之飞的声音,他好久都没有见到王大人了,本来见到他应该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可这番情形下,他完全喜悦不起来,且既不能回头朝他看,也不能跟他讲话。
他大概是赶来隆昌宫与自己会合,边关战事缓和,王之飞这个戍边将军日子就过得比较清闲,所辖职责也跟以往大有不同,都是些边境商贸或外交的管理。
所以,每逢边境商贸交易的淡季,时常会告个休沐假,从边关回到临安府的府邸休养些时日。
王之飞骑术射术了得,每次回到临安府休沐时,都会被景宣帝召入隆昌宫,钦点他做小皇子季r的教头,在皇宫里的教场教习小皇子骑马射箭。
因曾亲自受教于骑射之术,季r是认识王之飞的,所以他在边境跟着养父做贸易的时候,就时刻都留着个心眼儿,总是会特别留意和王之飞大人身形和长相有些相似的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寻到王之飞大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给老鳏夫当养子的第二个年头,季r终于是在一个商队里“抓”住了那个逃犯――王之飞。
彼时,王之飞化名王志,是护送一个商队的镖师首领,季r和养父这种零散的行脚商,为了行路安全,一直跟着那个大商队一起行路。
季r看到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跑镖人的首领时,虽然他从头到脚都跟王之飞大人没有一点相似――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的皮肤是黝黑黝黑的,王之飞大人原本是张不留胡须的白面书生脸。但这位首领的说话声音却莫名让季r觉得耳熟。时,听闻了大殿内的局面,便就直接去挟了小皇上来这里,要在肖乾面前做要挟。
季宁的出现,令季r忽然感到有些心神不稳,因为,季宁让他想到了乔婉儿。
他答应过乔婉儿,不杀小皇上的,为此,还特意下了一道务必活捉小皇上的军令,其真正目的是为了保全他性命。
他来此处之前,陆乙已经给他传了话过来,说是小皇上及其“身边人”已经被“活捉”,让主公放心。
而此时王之飞出人意料地把小皇上挟来当人质,立刻令他生出不小的担忧,乔婉儿应是一直在季宁身边,季宁被抓走时,她有没有被吓到?毕竟季宁曾救过她,他二人关系也十分亲厚。
不安全,若老太婆想要毁那头颅,他却是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止,且不说,那持剑的护卫还有可能会阻挡他。
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办时,忽见肖乾恶狠狠地开了口:“好你个王之飞,跟哀家学手段,你还是嫩了点,哀家既然敢用这种法子,自然就不怕被“还治其人之身”,哀家江山都要没了,还留个傀儡皇帝何用,随你们处置罢!”
在老太婆心里,果然只有江山,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说完,便快速地给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会意后,迅速俯身抓起她手边的人头,向高处使劲儿地一抛,头颅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眼看就要落进不远处的一个火盆里……大殿里为了取暖,中央玉阶的两侧正燃着两个大火盆……忽然,一个褐色的身影如鹞子翻身般从那火盆之上“飞掠”而过,身影的主人“飞”过火盆时,用一个“海底捞月”的手法伸手抓住了那颗即将落进火盆的头颅,随后,他整个人险险地从火盆一侧滚落至地面上。
紧接着,大殿内瞬时惊呼声和脚步声四起:“快,保护主公!”“保护主公!”“杀掉那老太婆!”
季r抱住母妃的头颅落地后便就着惯力贴地翻滚了起来,翻滚时,用余光瞥见肖乾身边那个暗红色的身影像是有所动,于是一边翻滚,一边做了个抬臂的姿势,将袖口中暗藏的几枚袖箭朝那个红色身影的方向发射了出去。
然而袖箭刚刚射出,他竟然发现头顶上那个暗红色的身影挟着一道森寒的剑气直冲下来。
脑子里瞬时懵了一下――肖乾身边那个护卫刚刚还在几丈外,怎么忽然就飞到了自己头顶上那么高的位置,此人难道有什么非人之功?
无暇细想,季r借势向一旁翻滚,堪堪躲开了头顶上那护卫袭来的一剑,一声刺耳的金石碰撞之声差点震聋了他的耳朵,是那护卫将利剑刺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那剑尖恰恰就落在他的耳边,只差寸余就要扎在他脑袋上了。
大殿里顿时人声鼎沸,响起各种大喊声:“主公小心!屋顶上还藏着个人!”“刺客!有刺客!”“有刺客藏在屋顶上!”“快快快……快点救驾!”
随后是杂乱的兵器交接之声。
季r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头顶上袭击他的护卫根本就不是肖乾身边的那个,而是从屋顶上冲下来的另一人……大殿的房梁上竟然还躲藏着肖乾的另外一名护卫,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躲上去的,竟一直没被光复军的人察觉,否则薛峰也不会误导自己说肖乾只剩下身边一个护卫。原来这老太婆死到临头还使出一招马后炮,季r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轻敌了。
这确实是肖乾的瓮中捉鳖之计,那个躲于梁上的“君子”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就是赢u皇子在他正下方位置的时机,他在这样一个时机出手,行刺成功的可能性最大。所以肖乾示意身旁那个护卫把苓妃的头颅往火盆里扔,其真正目的是要把季r引至火盆边上的位置,方便那个护卫行刺,因猜到季r一定会去救那头颅,就一定会在火盆边停留。
好在季r是个有功底之人,反应迅疾,险临临地躲开了从上方刺下来的一剑,这若是换作一般人早就命中了。
此时大殿内的其他光复军将士包括王之飞也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边大喊着救驾,一边齐刷刷地冲向季r。
但是,因相隔一段距离,冲上前去需要时间,且原本在肖乾身边的那个护卫竟悍不畏死地挡在了十几名光复军将士面前,他借着玉阶和廊柱之间窄门一样的地势竟以一己之力阻住了十几人的前行……他只要能做到片刻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营救季r的人拖住须臾,就能给那个行刺中的护卫争取到时间,以助其功成。
季r被一道道剑锋逼得无法起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地贴地翻滚,以躲避开那刺客一次次闪电般的袭击。
期间,他已经顾不得怀里的那颗人头了,因为自己的项上人头已快不保。
且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处剑伤,虽都不是要害,但在这样一种被动的局面下,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被刺穿心脏或戳穿脑壳。
眼见着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翻滚和躲闪越来越力不从心,脑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绝望,忽然,眼前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遮住了朝他刺过来的森寒剑光,随后便感到有人重重地压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听到“扑哧”一声响,那是利器刺进皮肉的声音――竟然有个人忽然地扑到了他的身上,帮他挡住了刺客狠狠刺下来的一剑。
季r用余光迅速辨识出挡剑之人――竟然是范明初!他原本是陈尸在距自己三尺外的地方!这个死人竟然活了过来!
范明初挡完剑后又变回了“尸体”,趴
范明初说完这么多话后,大概是有些不堪重负,随后嘴巴里重重地吐出了一口血,吐完血后,气息开始变得不稳,明显的进气少出气多。
季r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范明初――其实自己最初听闻乔婉儿的名字时,亦是有那么一丝亲切感,大概应是和范明初一样,生出了同样的联想。
“允儿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答应她的苦苦哀求,但当我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便就后悔了,万分的后悔……”范明初终于是在最后一刻,决定不再嘴硬了。
“所以当你发现我还活着,便救了我。”季r立刻被解了惑,不再有任何疑问了。
“你还活着,应是上天要给我一个可以重新反悔的机会……因为允儿……来求我那天……曾说……来世……一定……不会错过我……”范明初说完这句话后,呼吸更加的急促,本来还能聚焦的眼神渐渐开始迷离。
季r迅速握住他的一只手:“范大人,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允儿了,见到她后……就去告诉她,你已帮她完成了心愿吧。”
范明初在最终闭上眼的一刹那,竟还微微地点了下头,像是对季r所说以示回应,同时牙缝中挤出了最后的遗言:“下辈子……我也……好想不再错过她……”
季r听他说出这样一句提及来世的话,竟不免微微有些动容,母妃的那句承诺,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季r不得而知,但至少他知道,范明初应是深信不疑的。
伏在原地不动了,他的舍身挡剑帮季r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有时候,局面的翻转只在须臾间,变被动为主动,其实就只差那么一口气。
季r暂且把范明初
而另外一边,薛峰带着几人冲至肖后身边,随后,便听那几人中有人大喊道:“老太婆她割了自己的颈脉了。”“流了好多血!”“她……她好像是快不行了!”
听闻临安城失守,到处都在传赢u皇子没有死,肖乾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和范明初有关,遂命护卫将他抓来大殿审讯,不想护卫还一带一地“抓”来了个女子的头颅。
后来,宫门已破的消息传来,肖乾便垂死挣扎地设计了这样一个鱼死网破的局――用苓妃的头颅做诱饵,命一死士一直隐于房梁之上伺机行刺杀之事。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亲手杀掉的范明初躺尸的地方正好离行刺的位置最近,竟不知何故地诈了尸,帮季r挡了一剑,最终扭转了局面。
一心想要拉着季r陪葬的肖乾,当看到谋划败落后,知大势已去,便用手中匕首自戕于金銮宝座之上,死都不肯离开那个位置。
第54章 嘴硬
季r杀倒那刺客后,余悸未消地坐在原地缓了片刻神,随后快速起身走至范明初的“尸体”旁,蹲下身后将范明初的上半身扶了起来,见他眼睛微微睁着,像是还有一丝气息,赶紧让其靠于自己的一侧肩头,
并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口――胸前的一处剑伤是致命的,后背的剑伤也很靠近心脏,虽然没有一刀致命,但伤口处还在往外冒着血,他唇色已苍白到和面色融为一体,可见已是失血过多,性命岌岌可危。
此时王之飞带着几人已走至近前,他们刚才都已远远地看到了范明初挡刀的一幕……如果不是因为来不及赶至近前,他们每个人都会愿意做那个为赢u皇子挡刀的人。
但此时,王之飞看到是范明初“两肋插刀”,一脸的难以置信,于是忍不住地就想询问缘由:“殿下,这是何故?”
因为他并没有听到肖乾给季r讲范明初的故事――
还有,万一王之飞真的一气之下把季宁的脑袋砍了,那自己要如何跟乔婉儿交代?
季r刚才无论是看清了母妃的头颅时,还是肖乾告诉他救命恩人是范明初时,就算是再伤感,再吃惊,都没有失了定力,而此时一想到可能会吓到乔婉儿,或在乔婉儿面前失言,他原本十足的定力忽然就大打折扣了。
乔婉儿这样一个女子,可真是个特别的存在,有时会令他心生欢喜,但有时也会令他心乱如麻,就比如现在。
季r努力地绷住表情,尽量不让自己在肖乾和其侍卫面前露了怯。
且此时,他必须全神贯注于肖乾及其护卫的一举一动。他适才听到王之飞那样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肖乾会被刺激到,做出什么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果然,老太婆在听到王之飞所言和季宁的哭声之后,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一侧嘴角很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季r此时所处的位置,于他自己而言,可以说还算是安全的,因为这样一个和肖乾之间的距离,就算是那个持剑的护卫,想要对他进行攻击,以他的身手是能够来得及做出反应的。
而这样一个距离对于母妃的头颅而言,却并他带兵刚一进宫,便就被薛峰派来的信使给拦住,那信使向他汇报了凤仪殿内的对峙局面,他听闻后就着急忙慌地去抓小皇上了,赶到此处时,故事已收尾。
季r未有回答王之飞的询问,只对王之飞等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一旁稍等片刻。因他有话想跟弥留之际的范明初说。
是开了口:“唔……那个人驾崩后,允……知你们母子二人必定凶多吉少,便偷偷跑来找我,还跪下来求我,求我一定要救救她的儿子……”
“然后你就答应了母妃?”
“我没有答应她,我这么恨她,我为什么要答应她?”范明初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恨还是读书人的清高。
季r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番回答,但一听就是前后矛盾的,就是那种本来想说,但貌似说完又有些后悔,转又开始极力掩饰的矛盾。
“那你最终还是救了我?”
“那是因为发现你还有一口正。版阅。读尽在晋。江文。学城气,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范大人,你既然这么恨我的母妃,留她头颅做甚?”
“我就是想每天对着她的脸骂她是个负心的女子……”
“那范大人你刚才又为何要帮我挡剑救我?”
“因为想要留着你为我报一剑穿心之仇,杀了肖乾那老太婆。”范明初说得跟真的似的。
季r见范明初死到临头了,嘴巴还硬的很,明明做了好事却死不承认――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读书人的清高吗?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吗?
此人所作所为和其所言所语完全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可见其内心确实是矛盾不堪的。
“范大人,我混进宫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范明初听季r这样问,没有回话,只用一种平淡如水的眼光扫了下季r的脸……季r感觉他这是默认了。
“那范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季r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便追问道。
“在宫里见到你第一面时就认出来了。”范明初可能是想让人佩服他眼力非人,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很痛快。
“什么?是如何认出来的?”果然,范明初的回答确令季r有不小的吃惊。
“我搬运过你的尸体,知你左边眉毛里隐着一颗很小的粉红色的痣,那红痣的颜色本就很是特别,形状还有些像个三角,也十分的特别,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人了……还有……你的面相,鼻子眉毛眼睛,和她太像了,从小就很像,长大了依旧像。”范明初继续证明着自己眼力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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