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嫚靠边停下车子，走进花店。
老板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到黎嫚进来，吓了一跳：“买花？”
“我看看。”黎嫚扫了一圈：“你的花店很特别，怎么不回去过年？”
“孤儿，没家，这里就是我家。”花店老板话语洒脱，云淡风轻：“我这有别的店买不到的花，就像那个。”她指了指：
“这花不好卖，很贵，也少，难保存，又是白花，很多人不认它。但倒是有位先生，就认准买那种花，是个识货的人……”
“我也来一束。店里还有吗？我都买了。”黎嫚望着角落里，安静绽放的雪绒花。
店主口中那个识货的人，她猜，是位姓宋的先生。
车子重新开动。
车内色调幽暗。黎想从后视镜看，后排坐上，密密麻麻的白花，在寂静的深夜里摇曳，总觉得，带了那么点瘆人。
“姐……”
黎嫚看出来他的紧张，冷睨了他一眼：“就这点胆？刚谁说的，娘们唧唧的？”
“祭奠爱情？”黎想不服气，无畏摊了摊手。
方向盘上白嫩的小手轻动，良久，黎嫚幽幽的说：
“你说得对，语文满分水平。”
黎想坚持要去东边那座高楼，问也支支吾吾。
高楼某一层，长身玉立的男人，靠着窗，望向路面，指间的香烟猩红一点。
那辆黑色卡罗拉渐渐开进视线的时候，男人大眼睛闪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夹紧了燃着的香烟。
凌晨12点整，3d效果的电子烟花，升腾而起。
东边连排而起的高楼大厦，迅速被声势浩大的绚烂灯光秀包裹，次第亮起。
东部新城的鲁城人，不少对那气势恢宏的灯光秀，震撼不已。
黎嫚也沉浸在漫天的喜悦，她下来车，在空旷的广场蹦跳欢笑。
直到，那处离自己最近的高楼，闪现了和其他楼不一样的暖白色，有洋洋洒洒的雪，在3d夜空落下，周围响起了《茉莉花》的女性清唱甜音。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有无人机从天空盘旋降落，黎嫚惊奇的看着它落到自己身旁，里面的东西很简单：
一张新年贺卡，一束杜鹃花。
黎嫚那时候没明白杜鹃花的意思。
后知后觉的她，直到后来去西南，才知道，杜鹃花，是贵省的省花。
那是宋轻臣和她无声的告别，又隐晦告诉她要去的地方。
而那曲悠扬的《茉莉花》，是梁芝兰在某国际音乐节亲自献唱的，被宋轻臣特意拿来，带着倔强的味道，献唱给自己心中的茉莉花香女孩……
第171章 缘：西南支教
黎嫚手捧那束杜鹃花，粉色的。
那是杜鹃花里珍品——五宝杜鹃中的“粉五宝”粉天慧。
她望着杜鹃花，楼上的男人望着她。
迟尉跨年夜发来的生图，粉色公主裙的黎嫚，戴了闪亮的王冠，优雅清丽，活脱脱古堡里美丽高贵、教养良好的公主。
那样灿若春花的黎嫚，刻进了宋轻臣的心里。
也让他反思了自己，为何小姑娘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黎嫚总是喜欢穿清汤寡水的背景板色？
就连冷色调里主打的蓝色，她也会选只掺那么一点点蓝的布料，更趋近于蓝白色。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做他的透明人，抵不住相互吸引的爱了，做了，拥抱了，却根本不会考虑“舍不得”和“天长地久”。
黎白眼狼，是个狠人。
“姐，那里好像有个人呐。”
黎想指着高楼的某一层，一副发现了秘密的窃喜状，用夜色掩饰着尴尬。
黎嫚心去琴弦，黎想的话语，拨乱了那弦。
她视线随黎想手臂方向看去，仍在洒着纷纷扬扬落雪的楼体，此刻亮了一扇窗，高大的人影，站在露台，看不清脸。
那样笔挺的脊梁，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倔强，属于宋轻臣。
她曾极度痴迷那扇硬挺结实的后背，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块垒状腱子肉硬的石块一样。
脊背中间有特别凹深明显的背沟，像一条在她身上永远填不满的欲·望的沟壑。
而娇小玲珑的黎嫚，对宋轻臣的“必杀技”之一，就是背沟与酒的引·诱。
特别喜欢他在坐着看书的时候，挑战他清冷禁欲的极限。
会端着一杯年份红酒，以他的后颈为切入口，顽劣的倒下去，背沟成了玫瑰色酒液的河。
小姑娘直接鱼一样溜进他的睡袍，沿着颈部的枕骨舐·吻，顺着把背沟的红酒珠柔情t干净，直达尾椎骨，反面人鱼线……
宋轻臣从不会责怪这样的黎嫚，纵容她一遍一遍这样，在他身上浅作玩闹。
不出三遍，那个吸饱了混着他体香的红酒液的黎嫚，就会脸颊绯红，媚眼迷离，变成半醉的雪狐，嘴里哼唧着撒娇，软嫩诱人。
谁能抵的了这样的极限诱惑？醉酒的黎嫚可爱勾魂又极放得开，酒之于她，像误服了某种助兴的药。
男人会把她捞进怀里，在他们小家的不同地方，不同位置，要她一晚上，不眠不休……
有冬天冷冽的风吹来，黎嫚裹了下身上的长羽绒，神智归位，脸颊火烧。
她感到羞耻。
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的身体，对他的强烈渴望。
对望许久，彼此都没有见一面的意思。
北方寒冷的田里，黎嫚感觉身体快要被冻僵。
她吸了吸鼻子，率先收回视线，声音发颤：“黎想，给他发个信息。”
黎想眼睛转了转：“我可没人家宋大领导的号码，难道要让我对着高楼吼？”
想调侃黎嫚，又特想让两人无视他这个工具人，赶紧见面。
他懒理那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只想让宋轻臣把黎嫚摁怀里，狠狠咬她。
一个个木头桩子似的，大冷的天，也能互相凝视个十几分钟，是人麻了？黎想心烦的要命。
难道让他把黎嫚带来，就是演哑剧的？还冻的和冰棍似的。
黎嫚看出了他的情绪，弯了唇角：“不听使唤吗？那好，人留这，我先走，您自个儿打车去。”
年三十的凌晨，让他在冷风里打车？
黎想带着笑脸：“姐……”
“13……”黎嫚熟练报出了一串号码：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宋先生，愿此去经年，星月予你，星辉灿烂。新年快乐，黎嫚敬上。”
“姐？”
“发。”黎嫚盯着黎想手机页面，直到点了发送。
她再次仰起头，带着温暖笑容，不管他会不会看到。
手臂扬起挥舞，软声：“宋轻臣，再见。”
说完，利落转身上车，车门在夜色里，发出了清脆的“嘭”声。
不久，黎想手机收到了宋轻臣发来的语音。
黎想点开，儒雅清润的男低音，在车内狭窄空间里弥散：
“黎嫚，按照你心里的轨道，努力往前走，不要回头。有荆棘也有坦途，人生哪有一直平坦的路。
只希望你，累了学着歇，委屈了学着哭，不压抑自己，做真性情的黎嫚。而我，新的一年，唯愿劲劲的小黎嫚：平安。”
那条语音，循环播放了一路。
开车的黎嫚，一言不发，只在路灯光清晰映在那张小鹅蛋脸上的时候，可以看到斑驳的泪痕。
黎想不敢发声，直到车子进了帝豪苑地下车库，大男孩小心翼翼的：“哥是个实在人。”
“没你实在。”黎嫚瞟他一眼，冷脸下车。
黎想默默的握着拳头，觉得自己像个傻叉。
只手指灵活的翻找出备注“京大妞”的v信，输入：
“吞了火了我，新年我必火。”
袁靓秒回：“呵呵，我水命，专灭你。”
从那天后，黎嫚再也没见过宋轻臣。
她自动屏蔽关于他的信息。
然后发现，茫茫人海，哪怕同住在一个城市，如果刻意不联系，也可以做到真的不会遇见。何况，还是拥有十几亿人的华国。
人海茫茫，曾遇见已经不容易，再相逢的随机概率，渺茫的约等于零。
有的人，一分别，真的就是一辈子。
黎嫚本以为，她和宋轻臣雪夜相遇，相知相恋，已经耗尽了今生所有的缘分。
春夏之交，港岛也开始有了微热迹象。
黎嫚为期一年的港岛交换生涯，本应在那年的暑假画上句号。
对于能否顺利回到京大，她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以至于，那天，梁鹤昀“砰”的一声拍她桌上一杯港式冻柠茶时，神游的黎嫚吓得尖叫一声。
“别激动，没让你付我钱昂免费请你喝，好吗？”
黎嫚失笑：“谢谢小梁子。”
“找抽是吗？”梁鹤昀不屑的“靠”了声：“嗳，买卖来了，做吗？”
黎嫚入口的冻柠茶差点喷出来，人被呛的直咳嗽：
“这是大学，你风月场合的暗语，在这里不合适，污染环境。”
“你脑子不正，听出别的味道，怪谁？”梁鹤昀坏勾着唇，甩黎嫚一通知。
黎嫚眼睛扫过，捕捉到了通知的信息，是港岛大学与大陆一些地区的帮扶结对活动：支教、支医、扶贫。
可选择西南、西北两地。
“我学中文的，还有各种小语种，支教更适合。”黎嫚显然很兴奋，眼睛都在放光。
梁鹤昀盯着她，语气幽幽：“那你去西南地区支教吧。”
第172章 共赴春山
“正有此意。”黎嫚把冻柠茶放一边，站起身子，双眼微笑看着梁鹤昀：
“梁老板，什么时候出发？”
梁鹤昀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笑嗤一声：
“黎嫚，这么迫不及待啊，我都有点怀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梁鹤昀凑近一步，用高大邪魅压迫拷问的气势：“小妞，你纯吗？”
黎嫚多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子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梁鹤昀，你犯病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报名支教，和纯不纯，有关系？”
男人从一侧口袋摸出根万宝路，往上一扔，准确扔到唇边，精准咬住，点燃。
淡吸了几口，梁鹤昀唇角漾出几分邪肆：
“那你说说，教育基金、支教，为什么都选西南？”
“东南需要吗？”黎嫚凝眉看着梁鹤昀，唇角泛起抹苦涩：
“再说了，我只是个南迁的候鸟，隐匿在最南边的可怜人罢了，但凡沾个北字的，都可能没我的容身之地，更何况……”
她想说北京二字，话到唇边哽住。
心头一时波涛翻涌，被那种交换期结束，却极有可能回不到京大的无奈感支配。
那曾是黎嫚奋斗了十几年考进去的，用了扒了几层皮一样的凶狠努力。如今……
情绪一时上头，桃花眼里水雾蒙蒙，喝了一半的冰柠茶，也被她拿起来，转身扔进了垃圾桶。
梁鹤昀半脸无奈，本是半信半疑带了调侃的话，再说了，以前对她说重话的时候也不少，也没见她生气，更别提哭。
……
殊不知，她的情绪点，与宋轻臣有关。
而梁鹤昀这次暗戳戳的让黎嫚去西南支教的建议，绝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随口说的。
这是爷爷梁澍杰的意思。只是暗中给了根引线，不会刻意引导或游说。
黎嫚看到通知后会怎样选择，就看她的意愿和造化了。
宋轻臣选择去西南的决定，宋家和梁家的人，一致支持。
这也不是宋轻臣第一次做这样“反其道而行”的决定。
当年刚毕业的19岁轻臣，毅然放弃了世人眼中一线城市里，体面又权大的金饭碗橄榄枝，选择到贫困地区扶贫。
这让很多正坛资深，对这位世家子弟刮目相看的同时，又暗地里唱衰。
等着那位没受过多少苦的年轻人，被现实折磨的灰头土脸，受不住回来时，看宋家笑话。
笑话没得看，一棵代表着百姓情谊的“轻臣树”，打了多少人的脸。
所以，后来宋轻臣重新回到鲁城，破格提拔的时候，大多数人心服口服的支持，小部分人自动封了口。
这次突然外调西南地区的决定，外行人看热闹，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楚？
宋宪岷为首的宋氏家族没阻拦，梁澍杰掌控的梁氏家族没反对，口径一致的沉默，就是对宋轻臣最大的支持。
宋、梁两大家族的沉默，迟家按兵不动观察，叶家也压下心火，带了自己的考量。
叶骞何等人物？他反倒觉得，33岁的男人，这样看起来迂回曲折的道路，最是一步一个脚印。
京中有老一辈给守着，他倒可以在地方放开了手脚去干，真正做出点实绩来，再归京也不迟。
只是，宋轻臣那小子不够听话，而女儿叶知秋，眼看着也三十多了。
若说只是为了一个叫黎嫚的女孩？那就太高估了小情小爱对正客的影响力，也低估了宋轻臣事业男人的魄力。
黎嫚的因素若能占到一成影响，就足以说明：这个女孩已经让宋轻臣入心入骨。
所以，梁澍杰才默许孙子梁鹤昀，去给黎嫚递了这根引线。
这个女孩，能满足宋轻臣关于情爱的所有情绪价值。
会让外孙在条件艰苦的地方，生活有了蜜糖的甜，才会更有动力，去干出一番业绩。
……
梁鹤昀把姿态放低，哄声：“好了好了，我嘴贱，我脑抽，惹黎会长不开心，请黎会长赏脸，照这里，狠狠扇。”
男人伏低做小，把一张俊脸凑过去，手指了指一侧的腮。
黎嫚知道他狡猾，皱眉躲开。
“好嘛，怕把手打疼是吗？黎会长真是个娇气包。”梁鹤昀笑着站直：“说，买包还是大钻戒？”
“谁稀罕，”黎嫚被逗乐：“梁老板，我是普通家庭考出来的，深知教育对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必要。
西南那边我去过，有的地方交通不便，孩子们上学，要坐船，要翻山，徒步十几公里，甚至更远。我的意思是……”
黎嫚坚定的看着梁鹤昀，眼中有光：“小梁老板有爱又善良，我的教育基金，需要您这个财大气粗的外联部长。”
梁鹤昀勾着唇：“吆喝，人还没去，拉上赞助了？合着我就一提款机呗，你只是不买包不买钻，爱买书。”
“友情赞助嘛，梁大善人？”黎嫚大眼睛忽闪着卖萌。
“滚一边去。这时候不哭，知道卖乖了？”梁鹤昀笑骂着，却潇洒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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