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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祁柏川面前，仰头看他。
“刚从明江市回来？”她轻声问，说着抬手去碰他眼底的乌青，带着心疼。
祁柏川忽然绷不住了，他很大力地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我后悔了。”
后悔因为一时觉得幸福就变得理智，后悔报了S大，后悔以为还有无数个可以朝夕相处的日子。
为什么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变化就这样天翻地覆，好像和她玩闹斗嘴的时光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为什么总有人在觊觎她。
为什么一切都在向前发展，却还是会这么不如意。
祁柏川低头瞧着季瑶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面孔，有时候也会恶毒而充满私心的想将她藏起来。
像藏起那朵玫瑰花。
“你力气好大，我肩膀疼。”季瑶眼底泛起水光。
祁柏川恍然初醒，骤然松了手，将季瑶紧紧抱在怀里，他声音有些不稳，气息微重：
“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季瑶的下巴抵在他肩头，承诺：
“会一直喜欢。”
祁柏川闭上眼。
人的疑心是很重的。
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否因为高考之后他擅自不顾一切又无比可耻的对季瑶讲了喜欢，讲了爱，所以她现在是在回馈自己呢。
只是一种平等的交易，一种礼尚往来。
可惜人心无法拿出来看看，无法衡量，更不如数据那样直观。
幸福的人或许早已狼狈不堪，可怜的祈求者也许已经得偿所愿。
一切无从得知。
祁柏川能做的，只有紧紧攥住她这个人。
“生气了吗？”季瑶问。
“没有。”
“你现在也开始口是心非了。”季瑶轻易戳破他的伪装。
不生气为什么不过去，不生气又为什么失态。
真的不生气吗？
还是不想把实话说出口，却渴望安慰。
无比拧巴。
于是两个人都开始明白，成长的第一课，就是不再诚实。
骗别人，骗自己。
一句两句，从生涩变得习惯。
假话真话重合交叠，编织成误会的面具，紧紧粘合在皮肉上，化为隔阂。
骗着骗着，或许慢慢就走散了。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 ：他在外面给别人当女朋友
季瑶推开他一点点，隔出距离，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
“真的没有生气吗？”
祁柏川不说话。
季瑶没办法了。
她不再去问眼前这个不愿意说话却非要别人哄慰的人，而是将肩膀上的书包还有口袋里的零碎东西一股脑儿全推给祁柏川。
他怔了怔，很好的接住。
季瑶闷头脱掉自己刚才被吕锦文碰过的外套。
她昂首，杏仁核似的眼睛仿佛疏雨后的窗：
“这样，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把外套扔掉了。
祁柏川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慢慢收拢，眼底的墨色如云层一样翻滚。
空气中带着湿冷，少女身上只剩下一件粉色连帽衫，抵不住寒气，很快打了个寒战。
祁柏川轻轻啧了声。
他垂下眼眸，将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抓着她的两只细胳膊塞进袖筒帮她穿好。
季瑶站着不动，又任由他帮自己理了理领口。
这件男装穿在她身上偏大，却把人笼罩得严实又牢固，代替某种工具将两个人衔接在一起，很好的让祁柏川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得到满足。
属于吕锦文的一点点可怜的臭气终于没有。
祁柏川从见到季瑶起就耷拉着的眉眼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上扬。
一点一点变化。
直到周身不再萦绕着低沉的气息。
他被哄好了。
季瑶这才挽起袖口，白嫩的手戳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指责：
“小心眼。”
少女掀起眼皮，说话间鼻头微耸，带着娇憨可爱。
祁柏川单肩背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她，轻声答：
“衣服我赔你。”
“嗯？”季瑶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件上千块的黑色外搭，低头看看，评价道：
“不合身。”
祁柏川笑了：
“谁说这件了，它只配当一下临时工。”
季瑶停下脚步，拽了拽他的手。
祁柏川侧眸看她。
季瑶叹了口气，小手拍着心口：“你终于笑了。”
仿佛完成了一件非常累非常沉重非常巨大的工程。
祁柏川沉默片刻，问：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季瑶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睁圆，严肃道：
“非常像要债的。”
她说着，抬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声，板起小脸模仿他的样子。
“我后悔了。”
“会一直喜欢我吗？”
“没有。”
一句接着一句阴阳怪气，跟要债的差不多了。
季瑶说完，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对他态度的不满，于是抬眼瞪了他一下。
祁柏川：“.........”
俩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从学校出去，依旧是那条美食街。
白天不是很热闹，偶有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也都不如晚上那样推销叫卖得积极。
季瑶途经卖花的摊位时，又买了一朵玫瑰花。
她递给祁柏川：
“喏。”
“给我的？”祁柏川问。
季瑶重重点头，自然而然道：
“不给你给谁？”
祁柏川先入为主把这句话理解为‘喜欢不给你给谁？’，他拿着那朵玫瑰花，承诺这次会养活得久一点。
如果隔一段时间买一朵，那么买完九百九十九朵的那一天其实非常遥远。
在这期间里，他可以确保被喜欢。
如果有一天她觉得没有新鲜感，不想买了，也可以换他来买。
这样想来，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分开。
祁柏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笑。
季瑶听不清他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奇怪的看他一眼。
后者神游天外，简直称得上阴晴不定。
买完花祁柏川先在季瑶的勒令下回了趟学校穿外套，她坐在S大的食堂里抱着手机玩小游戏。
祁柏川迅速上楼进了宿舍，从柜子里拿出件外套就往外走。
孙知豪盯着他桌子上新鲜饱满的玫瑰花，喊道：
“花又人家给你买的？”
祁柏川点头。
吴寒：“还准备出去？”
祁柏川又点头。
胡启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几秒钟后在床上转了个圈儿，他探头：
“川儿，你别是吹牛吧。你说，女朋友是不是你编的。”
祁柏川头也不回，出门前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一晃而过的闪。
不堪入目。
吴寒捂着眼睛。
孙知豪片刻之后接到刚才夺门而出的人的消息，下床给祁柏川的玫瑰花放水瓶里，顺便把拆下来的丝带和包装妥帖收好给他装盒子里。
“哪有男生天天收花。”胡启风悲痛道。
话音刚落，吴寒猛然从床上弹起来，动静庞大。
孙知豪瞅着他：“你疯啦？”
吴寒托着下巴，想起自己老妹给自己科普的知识，再联想胡启风刚才说的话，他感慨地点了根不存在的烟：
“说不定，他在外面给别人当女朋友。”
孙知豪呆住。
别吵，他在思考。
“欸......”胡启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嘴巴越张越大。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就他么合理。
孙知豪还在思考。
两个半懂的人和一个懵懂的人凑在一起合计，他们得找个机会给祁柏川做思想工作。
好好一大小伙子，不能走歪了路。
丝毫不知情自己名声口碑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发生巨变的祁柏川走到食堂里，从后揽住季瑶，她手一抖，点错了。
游戏失败。
季瑶抬眼。
祁柏川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尖。
从S大出来，他们先去逛了逛，吃了饭，又看了场电影。
同许多情侣一样，度过相似却又独特的时光。
一转眼，天都黑了，这段看似平常又弥足珍贵的独处时光即将结束。
祁柏川勾着她的手指，做不到松开，也无法挽留。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他抿唇，莫名有些烦躁。
祁柏川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要及时回消息。”
“嗯。”
“要戴好戒指。”
“嗯。”
“要......”
季瑶忽然踮脚，柔软的唇贴在他嘴角，替他说完没有说完的话：
“要爱你。”
祁柏川垂眸，他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出明显，被朦胧的夜色一晃，像是黑暗里的剪影。
原本隐忍的面孔因她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毁坏，祁柏川呼吸凝滞片刻，而后长臂一伸在她腰间穿过，轻轻一带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
“瑶瑶，长大了，接吻就不是这样的了。”
他微微低头与她鼻尖相碰，呼吸急促了些，再睁眼，漆黑的眼眸变得幽深炙热。
季瑶胸膛微微起伏，她眉头微耸，带着忐忑与大胆抬头，贝齿似乎是玩闹般咬了下他的上嘴唇，下陷的痕迹消散得很快。
她问：“那是这样吗？”
她说着，红晕从耳垂蔓延到脸颊。
祁柏川眸光沉浮，已然等不及，手臂上移贴着她的后脑勺，禁锢着她不得离开：
“差不多。”
他含糊一答，下一秒已经用实践告诉她究竟是怎样的。
十分钟后，季瑶抿着红得要不成的嘴唇，匆匆进了学校。
她调整着呼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冷静下来之后推门进了宿舍。
迎面就撞见白会嘉。
“.........”
季瑶心头咚咚跳。
对于她的室友相信她有男朋友这件事季瑶始终表示期待，但不能是因为发现她亲嘴儿才相信的。
季瑶绷着身子，不太自在的下意识抿唇。
白会嘉绕着季瑶转了两圈，就在季瑶觉得她要发现异样时，后者倏然一拍手，惊喜道：
“宝儿你买新衣服啦？”
季瑶：“.........”
她穿着祁柏川的衣服招摇过市太过奇怪，于是吃完饭那会儿祁柏川就买了件新的赔给她。
但这不是重点。
季瑶想，还好不是重点。
“嗯。”她回答完白会嘉，刚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者又是哦豁一声。
“你你你......”白会嘉指着季瑶的嘴巴。
季瑶向后退，捂着嘴别开眼：
“怎么了？”
白会嘉：“你这个口红色号好好看！”
季瑶悬起的心砸到了地上。
“有链接吗，推给我。”白会嘉急匆匆打开手机。
季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没涂口红，晚饭不小心吃了个辣椒。”
她转过身，一本正经道：“辣的。”
“好吧。”
季瑶先去洗了澡，她换上睡衣出来，卫茜满头大汗推开门，抱着篮球进了宿舍。
脸累得发红。
“你们怎么天天训练这么晚？”
白会嘉问。
卫茜先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
“下周末跟S大有场友谊赛，学姐要求我们女生队和男生队都不能输。”
白会嘉噗嗤一声，面带讥讽：
“等我当学姐了我也要说这么神经的话。”
卫茜道：“到时候去看我比赛，在S大体育馆举办。”
“姐肯定去，姐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白会嘉说着，喊了声季瑶：
“你也给我打扮上，不准拒绝，不准不去。”
“我去的。”季瑶回头道：“我男朋友就是S大的。”
但她每次认真说的话都没人信。
就郁闷。
白会嘉上前揉了揉季瑶的脸：
“ 好的好的，宝儿有志气，到时候姐把你打扮漂亮点，咱们争取一把拿下你在S大的男朋友。”
季瑶：“.........”
“拿下什么啊？”葛薇薇恰好回来，笑着问。
白会嘉道：
“我们在说下周末去S大看帅哥打篮球。”
“纠正一下，看我，顺便看帅哥。”卫茜说。
季瑶淡淡看了葛薇薇一眼，没说话，上了床。
毕竟是室友，也许对方不是故意把自己的一些事说出去。
季瑶截了一张之前吕锦文数次好友申请已经算得上骚扰了的图，发到了葛薇薇的手机上。
想听听她怎么说。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葛薇薇回：
“？”
季瑶看了眼消息，她记得葛薇薇和吕锦文是一个部门，不论有意无意，葛薇薇的行为都让人不大舒服。
只是对方这样回，季瑶懒得和她掰扯了，她关了手机，扔在一旁。
睡觉。
次日开完会，葛薇薇和吕锦文一同E305教室出来。
“你唬我呢。”吕锦文道。
葛薇薇蹙眉：“你什么意思啊？”
吕锦文：“你室友明明有对象。”
“怎么可能？”葛薇薇摆摆手。
“我找她说话，被那个男生抓了个正着。”吕锦文一想起来还觉得浑身难受。
葛薇薇愣了：“真假？”
吕锦文翻了个白眼：“我有必要骗人吗？”
他说起来，还有点冒火。
好多人都知道他追季瑶，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
葛薇薇回神，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行了行了，她其实也就那样吧，人也不咋地，有对象就有对象了。”
她安慰了吕锦文两句，又道：
“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啊，难看吗？”
吕锦文不想提这事儿，随口道：
“还行吧，没仔细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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