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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期——玛丽苏消亡史【完结】

时间:2024-10-06 23:11:16  作者:玛丽苏消亡史【完结】
  尤思嘉接过来,抬眼瞧,发现杨暄面前的面条没怎么下去。
  她擦了擦嘴巴:“你不喜欢吃吗?”
  对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杨暄终于开口,问得有点艰难:“就是你之前,那个男……嗯,男同桌。”
  尤思嘉又捞起几根面条:“怎么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尤思嘉停住了筷子,抬脸,眨眼。
  杨暄瞧她认真思索的样子,突然有点口渴,他捞过旁边的杯子喝水。
  “其实,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杨暄的手一顿,他把杯子放下。
  尤思嘉继续道:“就是脾气忽冷忽热的。”
  他抬眼:“怎么讲?”
  “就是,”尤思嘉拧着眉,“动不动就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他了。”
  面对杨暄她向来没有任何防备,开始倒豆子一样倾诉:“以前还会给我讲题,还帮我拍照,换位置后就不理我了。就这样,班里人还以为我俩谈恋爱呢!”
  杨暄重新握住水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许久,他才问:“你们是高中才认识?”
  “我早就认识他了,”尤思嘉放下筷子,“小学――”
  她像是才转过弯来:“你是不是认识他?”
  杨暄一愣。
  他握着筷子,听尤思嘉眉飞色舞地讲述几年前他们擦肩而过的经历。
  杨暄良久不说话,心下竟是无比怅然。
  如果当时和思嘉相认,或许自己真的会硬着头皮留在这里,命运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尤思嘉看他的神情不对劲,便问:“怎么啦?”
  “没事。”他笑笑。
  之前还懊恼曾经的选择导致了不好的结果,但此刻看着她坐在对面,又觉得一切刚刚好。
  吃完这顿饭,杨暄带着尤思嘉兜了风,陪她了一天,第二天他又重新返回春河镇。
  上周回家,进门就看到姥爷直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天气转冷,对方穿得单薄,只裹了一件外套,还是杨暄上高中时的校服。
  他看见杨暄后,原本虚空的眼神逐渐聚焦起来,抖了抖嘴唇,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屋内走。
  就当他扶着门框迈进屋时,杨暄突然发现他脚上只有一只鞋,而另一只脚光着,脚底乌黑,但姥爷进进出出几次,竟然毫无察觉。
  姥爷一直有酗酒的恶习,如今已经八十多,脑血管就像被铁锈堵住的钢管,脑梗的症状已经显露无遗。
  无论怎么样,杨暄还是办理了住院手续。
  人走总在病上走。老掉的机械无法复原,姥爷就在医院挂着点滴耗着,杨暄还要回去上学工作,只好给他请了个护工,自己则每个周末奔波于两边。
  这样一来,尤思嘉见到杨暄的次数顿时减少。
  她周末去李满的理发店,躺在洗发椅上,顶着满头泡沫问杨暄最近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杨暄姥爷最近不行了,”李满边给她洗头边说,“忙得要命,估计在准备后事吧。”
  “尤思嘉闭着眼睛享受对方的按摩服务,忽然慢慢叹了一口气。
  难得见她这个模样,李满觉得新鲜:“怎么?人要走了,你觉得难过?”
  “才不是,”尤思嘉睁开一只眼,“四爷爷从小打人,对杨暄也不好,我不喜欢。”
  末了她小声说了一句:“我是觉得他会难过。”
  李满打开花洒,温水冲掉她头上的泡沫,他低头问:“你刚刚嘟囔了啥?”
  “没事,”说完她抬了一下腿,“你把水全洒我脸上了!”
  李满赶紧拿毛巾去擦。
  十一月份的时候,杨暄把姥爷接回了家。
  姥爷躺在简陋的屋子里,陈旧的被子一层又一层压着他,只露出一张异常蜡黄的脸,半阖着眼,张着嘴已经开始倒气。
  家里剩余的亲戚走动也不频繁,但杨暄还是打了电话,叫他们来看最后一眼。
  他去打了热水,准备给姥爷刮一下胡子。
  热毛巾贴到姥爷脸上,对方像是忽然来了精神,使劲撑开眼皮,盯住杨暄看。
  杨暄继续给他擦脸、刮胡子,把一套流程做完。
  对方仍在盯着他看。
  这几个月以来,杨暄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此时此刻,他坐在床前,忽然道:“我没答应陆新民。”
  姥爷的眼皮一动。
  “以前没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杨暄说,“我姓杨,我是我妈的儿子,是我姥姥的孙子,也是你的孙子,你死后,我为你披麻戴孝。”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暄看见被子一起一伏,幅度逐渐微弱。
  床上的人像了却一桩夙愿一般,终于闭上了眼睛。
  临放寒假那几周,雪下不来,天总是阴阴沉沉。
  冬至那天刚好是周六,尤思嘉接到了程圆圆爸妈的邀请,去了她家吃饭。
  晚饭炖了一锅羊肉汤,她吃得浑身发暖。
  “外面好像要下雪,”程圆圆说,“天这么冷,你晚上留在我家睡吧,别回去了。”
  尤思嘉已经接近一个多月没见着杨暄,家里没人,暖气也不热。但她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拒绝了程圆圆的邀请。
  她坐了半小时的公交车,在家附近的站台下车。天色已晚,但上空泛着淡淡红晕,已经有细碎的雪花落下来了。
  尤思嘉拎着书包,把手缩进袖子里,脖子缩进围巾里,她形单影只,闷头往巷子里拐。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路灯下有个人站着,个子高高的,肩很宽。
  尤思嘉心忽然狂跳了起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隔着几米,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路灯下站着许久不见、风尘仆仆的杨暄。
  杨暄也在看她。
  头顶的灯光很黯淡,隐约照出飞舞的小雪花,可他的神色依旧温柔,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悲伤,就这么望着她。
  “思嘉。”杨暄先开口,神色是笑着的,“姥爷的葬礼办完了。”
  尤思嘉眨眼。
  “他们都走了。”
  杨暄的声音很轻:“我真的,只有你了。”
  雪花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尤思嘉听他这样讲,起初心下先一酸,随后又发起热来。
  她没有多思考,下意识地把书包一扔,接着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杨暄被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形有点僵硬。
  他意识到她是在安慰自己后,这才微微俯身,回抱了回去。
  下巴抵住她凉滑乌黑的头发,杨暄也放任了这个拥抱。
第45章 Chapter 45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拥抱。
  安静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冷风带着细微的雪花游荡在周围,冬日厚重的衣物互相摩擦,沙沙声也流淌进耳朵。
  尤思嘉贴着他的胸口,眨眼的时候眼睫忽闪忽闪蹭在布料上,她保持这个姿势一段时间,稍微动弹了一下,杨暄就松开了胳膊。
  好像是拥抱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抬脸去看他,杨暄恰好也低头看过来。尤思嘉心下微动,觉得有些奇妙,明明才一个月不见,为什么从轮廓到眼神,都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她于是直愣愣地瞅着对方。
  杨暄先打破沉默:“不冷吗?”
  尤思嘉这才回过神来,她跺了跺脚,缩缩脖子:“冷!”
  杨暄忽然往前探身,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就松开:“赶紧回去,手太凉。”
  尤思嘉却不动,她瞧瞧他垂在身侧的手臂,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伸进他的手掌里,感叹:“但你的手好暖和啊。”
  杨暄不轻不重地捏了她的手背,牵着她要回家:“你吃完饭了?”
  “吃过了,在圆圆家喝了羊肉汤。”
  刚走了两步,杨暄突然顿住脚步:“你的书包?”
  尤思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回去,弯腰把包捡起来拍打了两下。
  杨暄今晚没走,他睡在另外一个房间,从柜子里拿了毯子垫在沙发上。
  他下半年就要去工厂里实习,学校即将退宿,里面的东西已经陆陆续续地搬了回来。
  尤思嘉见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先发现暖气不热,便找出来一床被子压在尤思嘉床上,接着开始烧水,又翻出来暖水袋,灌好热水后放在被子下面。
  杨暄睡在旁边的屋子,这就让尤思嘉觉得很新奇,他收拾整理,她就一直围着他转,最后杨暄勒令她去洗漱,把她的屋子的门关上,自己才脱衣服休息。
  尤思嘉周末爱睡懒觉,但是第二天难得早起,出去一看沙发上干干净净,杯子枕头叠成块放在一旁,而杨暄早就出去买早饭了。
  等放了寒假,他又去二手市场搬了一架折叠床回来。假期结束,杨暄才搬去了工厂分配的宿舍,而尤思嘉继续她的住宿生活。
  学校六十周年校庆在四月份举行。提前半个月,各种演出、排练活动纷至沓来,班里时时人头攒动,声音喧嚷。
  每次班主任一进班,就开始拿黑板猛拍讲台,粉尘四溅,尤思嘉和程圆圆捂住鼻子猛咳嗽。
  “浮躁!极其浮躁!即将高三的学生了,马上面临高考,一个个心里都没点数!”
  尤思嘉爱凑热闹,从刚开学就开始积极报名演出活动,最后被选上了一个节目的伴舞。她每天下午放学去排练,快步穿过学校的操场,去艺体楼里练习,还能正大光明地少上一节晚自习。
  班里女生好奇她被选上的原因,问她:“思嘉,你以前学过舞蹈吗?”
  尤思嘉摇摇头:“可能是我学东西很快,加上身形个头合适。”
  “少上晚自习真好,校庆表演选拔很严格的,所以咱班只有两个人被选中了。”
  尤思嘉好奇:“还有谁?也是这个节目吗?”
  对方惊讶:“……陆泽铭啊,他专门有一个钢琴独奏的节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尤思嘉是真不知道。
  但是别人说完之后,她傍晚去往艺体楼排练时突然想起这件事,突发奇想,便回了下头,竟然发现陆泽铭在自己身后五米左右。
  他应该是早就看见她,像是没料到她会回头,反应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
  演出校庆在第二天晚上。下午同学们一起搬着板凳去操场开会,晚上在教室里用多媒体看表演转播。
  尤思嘉早早去了教学楼前面的大礼堂后台,为演出做准备。她的表演服带着长长的水袖和裙摆,编上头发化好妆,去照镜子时,她左瞧瞧右看看,对这副打扮很满意,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披着床单当仙女时的样子。
  距离演出还有段时间,尤思嘉回了一趟教室去拿书包和手机。
  当她抓着裙摆进去时,原本吵吵嚷嚷等着看直播的同学哗啦啦全扭头看过来。
  尤思嘉有点不适应,随即猫着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程圆圆向来不吝啬夸赞:“思嘉!哇噻,你今天太美啦!”
  尤思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抿唇笑笑,从桌洞里掏出手机一看,好巧不巧,几分钟之前就有人给她发信息――
  李满:妹!
  尤思嘉:怎么啦?
  李满:没事,晚上暄去郊区后山跑摩托,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要喊你一起的。
  尤思嘉:!!!几点?
  李满:七点半左右
  尤思嘉赶紧看了一下节目单,自己的舞蹈节目在七点就能结束,后山离这里不远,完全可以来得及。
  她刚想答应,就见对方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
  李满:今天就算了,到时候我帮你录个像。
  李满:刚刚我跟暄说要喊着你,他不让,说你要上学。
  李满:瞧着有点生我气了。
  尤思嘉赶紧噼里啪啦地打字:我想去!本来我们今天晚上都在看演出!不上学!不影响!
  李满:那我晚上去接你?我和暄说一下哈,他不一定同意。
  尤思嘉回复:你别说!你偷偷带我去!
  对面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尤思嘉这才放下心来,拿着手机和包重新返回大礼堂。
  后台人很多,镜子前堆放着包和杂物。尤思嘉也爱美,化妆后的五官明丽、新鲜好看,便使劲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看着看着,镜子里竟然还多了一个人。
  陆泽铭穿着黑色的西服,还打了领带。
  尤思嘉扭头看他。
  对方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你裙子后面的带子开了。”
  尤思嘉低头一看,腰上之前打的蝴蝶结早已松散,她连忙反手系上,又真心道谢:“啊,谢谢你提醒。”
  陆泽铭点点头。
  有这么一来一往的一句话,尤思嘉总感觉对方在缓和关系,她便继续问:“什么时候到你的节目?”
  陆泽铭瞧她一眼:“在你后面。”
  尤思嘉点点头。
  他又补了一句:“我今天要弹的是《未闻花名》。”
  尤思嘉“啊”了一声。她没听过,只说了句好厉害。
  陆泽铭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他转身,临走前又说:“你表演完可以去观众席听一下。”
  尤思嘉继续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正表演时,她还是有点小紧张,但索性没出差错。
  等走完台,她去后面匆匆换了衣服,抱着包回到观众席,主持人正在为下一场报幕。
  尤思嘉刚坐下,就收到了李满的信息――
  妹,我到你说的地方了,看见速来。
  尤思嘉顿时站起来,猫着腰出去,走到门口时听闻轰鸣掌声,她回看了一眼,见聚光灯下有人端坐在钢琴旁,音符如水般流淌起来。
  她出了礼堂门就开始小跑,音乐声越来越远,她绕开门卫,踩着一棵歪脖子树,从墙壁上翻了出去。
  李满在下面接应她,生怕她摔着:“我真担不起这个责任!”
  尤思嘉却催促他:“快点快点,我怕赶不上。”
  “别催别催。”
  李满开始发动引擎,身下的摩托顿时加大马力,轰鸣声响彻街道。
  路程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了郊区一片空旷的平地,这里是修了半截就废掉的公路,后面连着起起伏伏的山坡。
  李满的车速变慢,尤思嘉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空地上临时支起来的镁光灯,柏油路面用黄色和白色的颜料画着不少横杠和图案,路两旁停着各种各样的摩托车,都带着被改装后的痕迹。
  赛道起点周围有铁丝网,停着四五辆摩托车,镁光灯刺眼,照亮了绕在周围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穿着时髦,表情张扬。
  好几辆蓄势待发的摩托在起点排成一列,但尤思嘉一眼认出来其中一辆黑色的摩托,上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车衣,戴着头盔,上身微微弯着,长腿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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