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私教补习,收入还是很不错的,也不累。
……
5月下旬的一天,陆青葙最后一次穿着白色校服裙,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她和大家一起套上毕业学士服,在礼堂接受校长颁发的毕业证书和奖学金,从此正式告别中学生涯。
再不久,两千多公里外,那个帅气的男生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入考点参加高考。
大家的高中分别画上圆满的句号,但一些青春故事,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6月28日,陆青葙身着浅蓝色的裙子,扎了马尾,跟表哥一起去机场接靳黎、林昊轩和周景垣。
站在偌大的机场,陆青葙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靳黎他们的高考成绩出来得很快,不像港城这边,通常要到7月中旬才能放榜。他的成绩非常棒,虽然总分不是状元,但是满分300的理综,他的分数高达292分,简直就是个理科怪物。
查到成绩那天,他还特臭美地给发了截图给她,说:【还凑合吧?】
偏偏那天,陆青葙刚好知道妈妈的一些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地回复他:【恭喜恭喜,太棒了!】
他开玩笑说:【带着这成绩去见你,不丢人。】
陆青葙:【欢迎欢迎。】
靳黎:【可惜我妈的临时身份证到期了忘了续,我只能用港澳通行证,先在那儿待几天,7月等你成绩出来了,再过去。】
思绪纷纷之时,梁嘉明走过来问:“还没到吗?”
陆青葙看着手机:“发信息说已经到了,在取行李。”
四周人来人往,在喧嚣声里,陆青葙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那个男生。
少年还是那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在人群中高大英挺的他率先看到他们,而一旁的林昊轩则大喊了一声:“表妹!”
估计林昊轩再多喊几次,陆青葙都要叫他一声“表哥”了。
这会儿他又问:“表妹,想我们了不。”
陆青葙笑着回答:“欢迎来港。”
这才把视线转移到靳黎身上,抬眼看他,面容一如既往的清隽好看,她笑笑,收收眼眸。
“先走吧,”靳黎说,“我让周助理开了辆七座的车过来。”
车里氛围十分热闹,大多是林昊轩在说话,聊高考的事,又问他们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梁嘉明说:“一般是7月中旬。”
“也太慢了吧,你们不急吗?”
“急啊,但这里不像内地那么快。”
陆青葙想起件事,说:“不好意思哦林昊轩,那两条金鱼死掉了。”
是在今年春天,金鱼被梁嘉辰带回家的小朋友捉出来玩,就挂掉了。
林昊轩:“悖没事儿,它们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但是他又很好奇地问,“是两条一起挂的吗?”
“嗯,反正是同一天。”
“那更好了,我们班的女生说,双死算HE。”
梁嘉明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Happy ending。只挂一条才是BE。”
靳黎也很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昊轩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女生看小说看影视剧,都觉得,男女主角挂了一个算BE,两个一起挂算HE。”
周景垣也搭话:“有人甚至还觉得,单相思算BE,双相思即便没在一起,没找对象也算HE。”
靳黎冷声:“既然是双相思,又没找对象,为什么不在一起?”
林昊轩:“那原因可多了,各种各样现实的无奈呗,你啊,不看这些玩意儿,不了解。”
默默听着这番话,单独坐在副驾驶座的陆青葙沉沉气息。
他们回到了大平层,林昊轩面对着维港,说道:“7月1日有烟花秀,我啊就是冲着这个过来的。”
休整过后,大家一起找了家餐厅吃晚饭。
分别时,靳黎对陆青葙说:“我这两天带他们四处转转,周景垣没来过,什么都觉得新鲜。天气太热,你别跟着暴晒。等7月1日晚上,再过来看烟花。”
察觉得出来,他在一些事情的节奏上是缓慢的,像个能细水长流过日子的人,这让陆青葙少了很多心理负担。
陆青葙点点头。
回家的地铁上,梁嘉明好奇地问:“那天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你后来哭得那么伤心?”
陆青葙看着表哥,抿唇:“表哥你能不能先别问,我也还不确定,等我下个月去英国找到她,就知道了。”
梁嘉明只好说:“OK,先不打听,尊重隐私。”
其实,从过年打完那通电话起,何丽诗便没有再联络过温敏,温敏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不得不骗她说有联系,让她好好考试。
后来,姨父的公司刚好派他去英国曼彻斯特出差,他顺便去寻找过何丽诗,只是因为行程太赶,人并没有找到。但他听中国餐馆的一些人说,何丽诗没在那儿打过工。梁信达无奈,只好去了趟警局,结果显示,她的护照是BNO护照,还在有效期内。
也就是说,何丽诗之前跟女儿说的一切,什么护照到期,什么打黑工,都在说谎。
陆青葙不懂妈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她现在只想等出了成绩,就去英国,质问她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说谎。
睡觉时,陆青葙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靳黎的信息正好发过来,他拍了张维港的夜景给她,说道:【等烟花盛开时,会更漂亮。】
陆青葙舒缓一口气:【嗯!】
……
第四十一章 烟花易逝
烟花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可又因太过美丽,而让人欣赏喜欢、恋恋不舍。
陆青葙也喜欢看烟花,亦在某个时刻,憧憬过很多跟烟花一样美好的东西, 如金银珠宝、锦绣华服、浪漫爱情……
很多东西很难拥有, 但不妨碍人们心之向往。
在看烟花之前, 靳黎先带着他们到处玩, 跟男校的男生聚会, 陆青葙在给已经放暑假的小朋友补习。
罗芷彤小朋友实在古灵精怪, 那天告诉陆青葙, 她不喜欢那个男生了。陆青葙忍着笑意, 问她为什么呢?她说那个男生撞了她一下,没有道歉。
哎哎哎,小学生的爱情就跟飓风一样, 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空的时候,她也会被靳黎叫出去吃饭, 看大家嘻嘻哈哈,听他们几个京里小爷一起扯淡, 也听京港两方少年语言交锋。
有次吃饭,她忍不住说:“靳黎, 我觉得你所有的粤语里,仆街说得最出神入化。”
毕竟在粤语里, 万物可仆街, 意思也只能在具体语境中体会, 不可言传。
然后得到他无语的眼神,以及他还夹了块烧腊至她碗里:“食叉烧啦你。”
林昊轩笑着问:“表妹, 他跟你说过这俩字吗?”
陆青葙回想一遍:“没有。”
“嘿嘿,靳爷区别对待。”
靳黎:“。”
陆青葙:“……”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到了7月1日,回归纪念日。晚饭后,陆青葙跟随表哥一起去靳黎家看烟花。
烟花于晚上8点准时绽放,持续一个钟头。
五个人在屋子里,随意地闲扯、聊天、玩游戏。快放烟花时,陆青葙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靳黎一个人。
陆青葙不由奇怪地问:“他们呢?在房间里吗?”
“下楼去了,说是想在海边看烟花。”靳黎回道。
陆青葙哦了一声,干干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他们分明是故意离开的,目的是为了制造一个让他们独处的空间。
室内氛围在这一瞬沉寂下来,她有些无所适从。
靳黎撇头看她一眼:“想喝什么?”
其实之前已经喝过饮料了,但这会儿总得做点儿什么事,避免一定的尴尬。她便说:“都行。”
靳黎转身去了厨房,忽地看了看冰箱上的冰箱贴,打开冰箱门,拿出两罐柠檬味七喜,信步过来,递了一罐给她。
陆青葙接过饮料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激起一阵生物电,她心里微微触动,却佯装无事地说了声谢谢,拿走了饮料。
饮料拿在她手里没打开,借着去落地窗边掩饰尴尬,双颊却开始不可受控地发烫,陆青葙对自己有些无语。
若有似无地听见一旁站着的高大男生轻微叹息,继而又听见他拉开拉环时噗的一声。
“给。”他把打开的饮料递给了她。
陆青葙呆呆地握住,又呆呆见他拿走自己手里的那一罐,继续噗一声打开,自然地站在她身边,喝了两口。
八点整,绚丽的烟花朵朵绽放在维港夜空,陆青葙哇地不住赞叹起来。
她看过很多次维港的烟花,但从来没有在这儿欣赏过。大朵大朵的烟花仿佛离得更近,触手可及。
陆青葙说着“好漂亮”时,与之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比先前更幽深,令她不敢直视太久,迅速回头,继续看烟花。
耳畔忽地听见他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
“什么?”陆青葙正好喝了口汽水,骤然打了个嗝,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扭头把那股刺激的味道压下去。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聊下去,也没再站在她身边,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把喝完的易拉罐放在茶几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青葙的汽水只喝了一半,她坐在茶几与落地玻璃窗之间的那张懒人沙发上,转身伸手,也把她的那罐汽水放在茶几上,再转身继续看烟花。
这几朵烟花应该很漂亮吧,她却心不在焉,还能明显察觉到,在两步之远的身后,那个男生灼灼目光,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和侧脸。
什么叫如芒刺背,她现在是真切体会到了。
“就这么害怕跟我单独在一块儿?”男生偏低的嗓音又响起。
陆青葙没回头看他,身子前倾,仿佛要抱着自己的膝盖,最后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没有。”
要是真的害怕,她早就走了,才不会留下来赏烟花。
“不害怕怎么我一跟你说话,你就噤若寒蝉,吓得跟只小兔子似的?”
维港夜空的烟花依旧一朵一朵地绽放,听见他的质疑,陆青葙垂垂眼睫,没吱声。
明明烟花在空中炸开时发出了巨大声响,室内却一地沉默。
听见他沉沉地发出一声呼吸,无奈地叫了声她的全名:“陆青葙――”
被叫的人背后僵直了许多。
“你知道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他嗓音略低,捏瘪了空的易拉罐,投进一旁的垃圾桶。
陆青葙当然知道,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为谁而来,也记得自己当初在首都机场是出于什么心思才跟他说的那番话,跟他做出的约定,只是事情超出她的想象……她现在好像,负担不起这个约定了。
抱歉,她好像要失约了。
咬咬唇,眼泪在这一瞬蓦地冲出眼眶。
吸吸鼻子,侧转脑袋并用手拂掉眼泪,回过头时,那个男生已经蹲在了她面前,眉心皱紧地看着她,突然一笑,笑得却掩饰不了内心的黯然。
他手里拿着餐巾纸帮她擦了擦眼泪,动作十分轻,像是怕擦疼了她。
“怎么还哭鼻子?你表哥要是回来,以为我欺负了你,不得往死里揍我?”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她的难过,陆青葙先是笑,笑着笑着却眼泪却流得更多,彻底扭向一边不让他看。
男生不知所措,叹着气,扔了那团纸巾,又扯过来几张新的,递给她,让她自己擦。
他没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不知为何哭泣的女孩。
蓦然想起林昊轩的话,他也许,的确不懂女生,更不懂她。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更怕说错了。
陆青葙把眼泪清理干净,转过身,他还蹲在她的面前没有离开,只是眼神温柔又无奈,唇角干抿着,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好像一直都是属于那种有什么都说得很清的人,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无法吐露实情。一些事,她说不出口。
“靳黎,”陆青葙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
瞥见他眼睛明亮有神地看过来,陆青葙心里压了块几千磅的大石头,她用粤语说,“我唔想拍拖。”(我不想恋爱。)
这一刻,男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星子般的光倏地暗淡下去……
男生阖了阖眼睛,唇角淡抿,仿佛是毫不意外这个回答。
他很快抬眸,笑着点头:“嗯,知道。”
不是,你不知道。
看着他努力装作淡定的脸,失望的神色却怎么藏都藏不住,陆青葙心脏像有无数只手在捏着,她根本控制不住,一边落泪一边带着哭腔的普通话重复:“我还不想拍拖。”
她现在拍不起拖,谈不起恋爱。
“啊,”男生明显凸起的喉结滚动,沉声用粤语回,“收到。”
陆青葙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见他还朝自己笑了笑,顷刻,说不清是自己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场,还是不忍看到他强装镇定却难掩失落,总之,她含混不清地讲了声“对不起”,落音时,她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
男生身体明显一顿,尔后才一手扶着她胳膊,另一只戴着她送的手串的手摸着她的脑袋。
两人静默良久,他才说:“真傻,这种事,用得着道什么歉?”
“不想拍,那咱就不拍啊。”他把趴肩上的人挪到面前,手指帮她轻轻擦了下眼泪,声音低沉却温和,“我觉得咱俩这样也挺好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除了不想拍拖,连我也不想联系不想见。”他直直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真相。可是除了难过与悲伤,他什么也没发现。
陆青葙不想这样被他盯着,借着抽纸巾,避开了这道眼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她得去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她的妈妈,何丽诗女士,实在不能算一位称职的母亲。曾犯糊涂轻信了一个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卖了房子去英国做投资,却被引诱着吸食了不该吸食的东西,成瘾之后不得不受那个男人的控制,钱财丢了一大半。
摆脱那个男人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联系女儿,更不敢回来,怕影响女儿的声誉。她曾去了戒瘾中心,可惜今年初再次复吸,身体大病了一场,如今整个人精神恍惚,枯瘦如柴。
这些信息,是在昨天,梁信达收到英国警局那边发过来的调查报告后,陆青葙才得知的。
她真的恨她。
恨她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可是再恨,她也要先把她带回来再说。
……
外面绚烂多姿的烟花已经停止绽放,陆青葙亦停止哭泣,她去了趟洗手间,洗净了脸,稳定好情绪,才走出来。
客厅里,靳黎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陆青葙在他的视线里收好自己的背包,这才平静地说:“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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