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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这一年一晃一晃地又过去，家里的挂历给换上了新的。
“74年的第一天......过得好慢。”想一下子快进到十年后，起码84年都改革开放了，生活条件会好很多。尤其是羊城，这里经济发展得是要比首都还要快的。
她才感慨完，就看到穿着新棉衣拿着小铲子的胖崽又要出门挖土，想把刚刚的感慨收回去，也没有很慢，她的崽都都一岁三个多月了，现在都会搞破坏了。
瞧瞧，外边又下雨又冷，她还惦记着出门挖土。
“胖崽，你回来，妈妈要吃果果了，你吃不吃？”
话音刚落，就听到胖崽口齿清晰地回：“吃！”
还是这招有效。
但她没高兴几秒，只见胖崽吭哧吭哧还是一手搪瓷杯一手小铲子要出门去，她赶紧起身去把人给拎回来。
“你看你看，是谁回来了？”
“爸爸！”手里的东西一扔，原地蹦Q起来了。
只要不出门淋雨就行。宋雨晴松了一口气。
赵平生回到家，才停下自行车，就单手控住了胖崽的脑袋，“爸爸淋湿了，待会再抱你。”
说着，就把车上的包裹给解下来，一进屋就从大衣里头的口袋抽出一封信递过来，“东北来的信。”
宋雨晴无语道：“九月底寄出的信，翻了年才回信。就算是渤海来的漂流瓶也该到了。”
第126章 厨房
“托我保存好课本, 以后有机会见面再细说。”
宋雨晴扬了扬手里的信，叹气，真想现在就把东西都给移交走。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杨曼曼现在仍是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把东西带走, 肯定还是要放在他们这里保存的。
至于说以后有机会见面再细说......
“熬着呗，她家的问题比较大, 再过几年。”宋雨晴把信递给赵平生看, 道：“她说除非能再回羊城，否则不会再和我们联系了, 让我们自己小心。“小心什么啊小心，应该是她自己小心吧。”
“不是叫她不要给我们寄东西了吗？怎么还有个包裹......哦, 云省寄过来的。”宋雨晴忽然笑道：“我们写信来往的人真不少，天南地北都是。那位谷老师, 太客气了。”
赵平生也很无奈, 虽然已经半年没再有信件往来，但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有包裹从云省寄东西过来，都是云省当地的一些特产。除了那位谷教授，他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算了, 收着吧。”他们不给回东西，云省那也照样会寄东西过来，但人家攒下来这些东西不容易，只能再买些用得着的物品或者给补身体的营养品给寄过去回礼。
宋雨晴应下，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分类放好, 道：“他们那没影响就行，就当我们和他们换东西吃吧。”他们一家三口都很喜欢吃菌菇, 尤其是胖崽，闻到味道就哒哒哒地往厨房冲。
赵平生解开了被淋湿的外套给挂起来，拎起旁边的一个竹篮，道：“这是我找人换的，在外头就杀好了的老母鸡，今晚煲汤喝。我先进去洗澡。”
“今天的饭菜丰盛啊，我回来的时候刚好买到了一块五花肉。”宋雨晴催他进后院去，“锅里热水应该烧开了，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
胖崽原地跺了跺脚，跟着妈妈小跑到房间里，轻车熟路地直奔屋里深绿色的五斗柜，要去拉柜子找衣服。
她的衣服都在这个柜子里，她是知道的。
宋雨晴没急着走，看她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把大抽屉拉出来，自己都快把自己小半个身子装进去了，然后一通翻找，给自己翻出了一件夏天穿的碎花小背心。
还知道挑好看的拿。
胖崽抱上小背心，仰着脸朝妈妈笑，“澡澡！”
实在是没忍住，这么可爱的崽居然是他们家的，一天看八百遍都觉得可爱，她的亲妈滤镜一点都不比赵平生的亲爸滤镜薄。宋雨晴蹲下身来mua、mua亲了好几口。
天冷穿的厚棉衣棉裤，只能摸肉脸和肉手，要是夏天穿得少，胖胳膊胖腿都要捏一遍才成。
胖崽也不甘示弱地伸手捧着妈妈的脸跟着亲了好几口，然后又把她的碎花小背心塞妈妈手里，执着道：“澡澡。”
“天冷呼呼，你今天就不用洗澡了，晚点给你泡jiojio。”
赵平生把热水拎到了洗澡间，就想着过来拿衣服，然后就看到她们母女两人在这贴着脸说话。“雨晴，我的衣服。”
“哦，呐，给你。”宋雨晴把衣服团一团，给他扔过去。然后抱起胖崽，要带她去厨房烧火煲汤。
等赵平生洗澡出来，就听到胖崽惊讶地“哇”来“哇”去，听着觉得好笑，往厨房里一看，胖崽是正在等着烤熟的红薯吃。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屋里俩人就齐齐回头，招呼他赶紧进来。“一人一个，最小的那只是胖崽的。”
胖崽吃得摇头晃脑，软糯糯的烤红薯特别香。吃得太欢快了，两只小手都紧紧扒着帮她拿红薯的爸爸的大手，自己想伸手去拿，就被躲开，“烫你小手，爸爸帮你拿着。”
行吧，拿不了就拿不了吧。胖崽也不是那么倔，圆脑袋凑过去，又是嗷呜一口。
宋雨晴笑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吃一口都得嗷呜一声提醒。”
赵平生也不太懂小朋友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道：“可能这是她吃到美食的仪式感吧。”说完，自己就笑了，兴许就是胖崽觉得这样好玩。
吃完烤红薯，胖崽白嫩的脸上多了两道黑乎乎的印子，都是啃烤红薯给蹭上的。宋雨晴庆幸，还好没答应给她自己拿着吃，不然的话，这件新棉衣就要遭殃了。
这是海城那头的家里人寄过来的，赵平萍给新棉衣的衣领上面给绣了一朵鲜艳的小花上去，胖崽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一直拿手戳那朵小花，今天终于穿上这件新棉衣了，胖崽早上出门的时候特别兴奋，去坐公交时，遇到别的乘客，还指了自己衣领上的小花给别人看。以后肯定也是个爱臭美的小妞。
厨房里暖烘烘的，烟火气和菌菇鸡汤香气缭绕着。刚吃完个烤红薯，都不是很急着现在就吃饭。饭已经蒸上了，鸡汤还在熬，要等熬得差不多了，再下锅做别的菜。
外头的风呼呼地吹着，细雨斜斜落在后院里，偶尔一阵风吹进来，厨房的门就吱呀吱呀地晃动。披着厚外套的赵平生坐在离门边最近的地方，把吹进来的风给挡住了大半。
胖崽靠在爸爸怀里，小手蠢蠢欲动想要去碰灶膛外的干柴，想把它往里再推一推。每次伸出小手，都要被爸爸的大手捉住，试了几次都是这个结果。胖崽实在想不明白，爸爸和妈妈靠在一块儿说话，又没看她，怎么每次都能捉住她呢？
再伸手试一次，又被捉住。
灶膛里的火光照在脸上，里头的火苗晃啊晃，都快把人给催眠睡着了。胖崽打了个大哈欠，然后就被抱到了爸爸怀里。
她和妈妈都躲在爸爸的大衣下，好像在玩捉迷藏？胖崽又来精神了，小小的厨房里都是她的咔咔笑声。
宋雨晴抬头，和赵平生对视，都无奈地笑了起来，“这是又戳中她什么笑点了啊？”
过了许久，赵平生给找了罩衫让胖崽穿上，她还不乐意，穿上就看不见她的衣服了。但宋雨晴一夹出了两个大鸡腿，问她要不要吃的时候，胖崽瞬间就老实了。
过了一会儿，胖崽的两只木碗里，一只盛着撕开了的鸡腿肉，一只盛着汤，放在小凳子上。胖崽轻车熟路地伸手，等妈妈拿手帕给她擦了手，然后就伸手去拿肉吃。
但是，看到爸爸妈妈都是直接拿着鸡腿咬，她又有些馋......
“今年先这样吧，再大一点，你就可以自己吃了。”宋雨晴说完，和赵平生就不去看她了。别人不看，胖崽自己就又自顾自地开始伸手捏肉吃，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吃完了肉，还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小半碗鸡汤，然后打了个嗝后，自己愣了下，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他们家里的饭菜香味绕了许久都没散。来看电视的人努力地吸了好几下，闻到了一股鸡汤味和一股霸道的肉香味。
能住在这个大院里头的，条件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周吃一次肉还是可以的。但是，没人有赵平生那个厨艺，都是一样吃肉，怎么就他们家的特别香？
有个小孩要挨着胖崽坐，还闻了闻她的手，道：“胖崽，你好香。”
胖崽有样学样地跟着低头闻，然后眼睛一亮，道：“肉肉哇！”
坐在最旁边的宋雨晴挑了下眉，道：“你现在还知道区分菜菜和肉肉啦？胖崽你可真厉害。”
收拾完厨房出来的赵平生也顺口夸道：“嗯，胖崽聪明，该给奖励。”
说完，给胖崽手里塞了一小块苹果，胖崽的最爱。
胖崽高兴地眯着眼笑，坐在能够得着地的小板凳上翘着小脚，两只手都捧着苹果，看看电视，又低头啃啃啃。
其他大人见怪不怪了，宋同志和赵医生就这样，屁大点事都能把他们家闺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会给各种奖励，不是饼干就是水果......
听说宋同志在市文化局上班是拿两份钱，一份是工资，一份是她投稿的稿费，人家还是画家，专门画连环画的，书店里还有她的作品卖。
赵医生现在的级别高，待遇跟着水涨船高。
就他们两口子那工资，只养这么一个娃，怪不得能养得白白胖胖，穿的用的，大家一看就知道好坏来。可真够疼闺女的......
想说教，但是不敢。
待会说教不成，反被赵医生教育，丢脸。
“老赵，你这厨艺是不是更上一层楼了？”陈医生今天回来得晚，现在才端着大海碗边吃边溜达过来凑热闹，吸一口屋里的香气，再刺溜一口面条。
回来得晚，饭堂都不能去了。家里又不开火，只能随便下点面条吃了。
赵平生回道：“最近工作多，压力大。”
“嗯？压力大和你厨艺有什么关系？”这答非所问的，莫名其妙。
“压力大，所以下厨练练厨艺释放压力。和你抽烟一个道理。”
“......”无法理解。还有这种人？
有人想起了大院最近的大事，道：“今年大院的模范家庭评选要开始了，赵医生宋同志，你们家可以报名参加了。”
宋雨晴摇头道：“这就算了吧，我们家不算模范家庭，还是留着给别人吧。”他们才不想当什么模范家庭，以后有啥事，人家都得拿来说。半点实惠没有，一个名头在那，把自己给框住了。
隔天上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又有人提了模范家庭评选的事。他们两个都当没听到，和他们没关系，完全不理会，反正他们是么这个打算的。
“我们的车车来了，胖崽和爸爸说再见。”
胖崽伸手朝爸爸摇了摇小手，然后就朝开来的公交车不停挥手，都是这段时间下雨天坐车跟等车的人学的。
胖崽喜欢等车，但不喜欢坐公交车去上班。车上人多，她经常一上公交车就皱鼻子皱脸，然后小手捂着嘴，脸埋她妈妈肩窝里。
一下车就大口大口呼气。
宋雨晴捏捏她肉脸，笑她道：“小狗鼻子。”
胖崽大了些，破坏力跟着提升，跟着她来办公室，即使天天来，她也看什么都好奇。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她就伸手去摸放在旁边的颜料，有次往自己脸上一抹，画出来一道粉色来。
宋雨晴到处照镜子来想让她看看好教育她，没想到胖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稀罕地伸手去碰镜子里自己的脸。
还不会说个完整句子呢，现在都开始对各种色彩感兴趣了。李娴还开玩笑说，让胖崽以后不要当医生了，跟着来学画画也好。
胖崽的听诊器没带过来，但她自己拿着个玩偶，也能充当听诊器，单位里的大人小孩都被她“听诊”过，连门口常来的大黄狗都差点不能幸免。
严闻鹤有次兴起，给她手背上画了一只小蝴蝶，乐得胖崽一整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手，洗澡一擦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睛都震惊得睁得大大的，反应过来手背的蝴蝶没有了，嚎得屋顶都快塌了。
可爱的时候是特别可爱，闹腾的时候堪比孙悟空大闹天宫。
所以，现在一到办公室，宋雨晴拉着胖崽去办公位前，一坐下就两条腿把胖崽给困住，不让她乱跑，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直到李娴过来，说带胖崽去后面的阅览室看书，才把这个小炸弹带走。
上午把要投出去的稿件再检查整理一遍，然后才塞到了信封里。
“小宋，你弟弟妹妹过来了。好几个月没见着他们了，现在都开始工作了吧？”去年年初来的时候，还说正在读高中没毕业呢。
宋雨晴边把信封锁抽屉里边回：“都上医专去了，平时都在学校里，回来得少。”
“都上医专了？”管财务的大姐惊讶道，刚想说现在的医专招人也没那么容易，她家居然两个都上去了......突然想起来小宋爱人就是医生，还是附近军医院的。难怪了，肯定是知道的消息比较多。
宋雨晴一出来，就看到一人拎个大篮子过来的宋长民和宋红旗，俩人都在门边跺脚，今早的雨又大了些，把衣服都给淋湿了一些。
“过来烤烤火。”宋雨晴招呼他们进来，去和大姐们挤一挤火盆。
“小宋，还是你娘家的人好，隔三岔五的给你送东西，平时你妈过来，现在你弟弟妹妹也过来。”
宋雨晴笑着说是。
平时，唐秀香每个月都来一趟，都是给她送鸡蛋来的。有时候也会送些新鲜蔬菜水果过来，都是从乡下带来的，还是宋奶奶和大伯母给的。
至于大伯母为什么这么舍得，还是和日化厂的那份工作有关系。大嫂的亲弟弟倒是想买这份工作下来，但这人真烂泥扶不上墙，和人闹事被抓公安局去了。那份工作又不能一直留着都没人去做事，而且原本换工作的人都到机械厂上班去了，大姐就把这份工作卖给了大伯母家的堂妹。
按理说，这个工作，其实先买下来，再找人去顶岗做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但大姐宋知秋仍是直接把工作卖出去了，那就是真的不想给大嫂的亲弟弟了。
也是，大姐估计还怕这人连累到大姐夫耿川那呢。人笨一点没关系，就怕人蠢还爱惹事，那真的不好办。
堂妹也到了城里当工人，本来说了好几次亲都没说成，现在不着急了。这不，大伯母占了便宜，没少给送东西到宋家。东西就分成了三份，一份留家里，一份送大姐，一份给她这儿。
这些家里头的事情，宋雨晴也不想在同事面前说，坐下来问他们两个在学校的情况。
宋红旗探头探脑的，“胖崽呢？”
说来就来，胖崽小短腿捣腾得飞快，一下子就扑到了宋雨晴怀里，然后献宝似的给她看手背上的小猫。
看得宋雨晴两眼一黑。
要是小猫没了，有人肯定又要扯着嗓子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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