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听罢,很是诧异:“就非得要那户人家的女儿吗?”
崔令宜:“其实娶哪个女人不是娶,但坏就坏在那假女儿也没打算进来好好给我们家当媳妇,总盘算着将来逃跑。如此女子,岂能久留?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和离。”
这山匪竟然听得唏嘘不已:“实在是坏!你这人真是够懦弱的,换做我,定把这娘们抓起来打一顿,看她敢不敢跑!”
崔令宜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是啊,实在是坏。”
……
“还有这种事?”卫云章对面的山匪双拳紧握,“找人冒充替嫁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逃跑?这不是坑你们家吗?和离就完了?不得上他们家揍他们一顿?”
代入一下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卫云章轻轻摇了摇头:“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离便是,闹得太僵也不好看,还惹别人笑话。”
“那女的呢?你兄长都和她有了夫妻之实,就这么放她走了?”
“她本也不是自愿嫁入,一心想走,情有可原,若是强留,只会引发更多的矛盾。”卫云章扯了扯嘴角,“本就只是一场意外,又何苦变成怨偶呢?”
山匪听得很是嫌弃:“你们一家子真是窝囊得很!”
卫云章不说话。
山匪又转眼笑道:“不过嘛,现在你家就剩你和你兄长了是不是?你要是肯从了我,我保准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卫云章顿时又往后挪了几步,急怒不已:“你休想!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怎可与你们这帮山匪同流合污!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山匪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还敢看不上爷?等爷将来飞黄腾达了,
你求着爬爷的床爷还未必搭理呢!再说了,你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乖乖听爷的话,爷去说说情,只用你服侍爷一个人;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爷也不客气,山寨里这么多兄弟,你就挨个伺候去吧!叫你死都当不成贞洁烈妇!”
说着,便准备凑上来亲他的嘴。
卫云章实在被恶心得受不了了,忍无可忍,抬腿一脚,直接踹中了他的□□。
山匪毫无防备,顿时痛吼一声,双目发红,捂着□□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推门进来,看到这样一副景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把他们两人拉开,又上前对那山匪一番安慰。
当家的听到汇报,匆匆赶来,扫了柴房内一眼,便冷着脸道:“赵老五,我让你问话,你便是这么问的?”
名叫赵老五的山匪还没缓过劲来,躺在地上哀嚎:“当家的,这娘们贱得很,把他们杀了……杀了!”
当家的还没说话,身后其他山匪便有些揶揄地笑了起来:“三哥,做人可不能这样啊,你不能人事了,兄弟们还想着呢。”
“都给我回去!”当家的一拂袖,转身就走。
赵老五深知自己理亏,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卫云章一眼,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柴房的门被重新锁上。
崔令宜也没有再回来,想来是被关在了另外的地方。
已至深夜,卫云章仍旧滴水未进、粒米未进。
他倚着柴火堆,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正模糊着要睡着时,忽然听见门口一阵O@响动,随即只听“咔”的一声,门锁开了。
卫云章撩起一线眼皮。
与轻柔月色一同钻入房中的,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走进了才发现卫云章睁着眼,登时一惊,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既然醒着干嘛不动,吓我一跳。”
卫云章一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仰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你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走过来的。”她弯着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外面看守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又都撤走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便赶紧撬了锁,溜出来了。”
卫云章:“锁在门外,也能撬吗?”
“只要有心,总能办到的。又不是天牢大狱的锁,有什么难开的。”崔令宜道,“怎么,你想学?”
卫云章:“……倒也不必了。”
时间紧迫,崔令宜迅速与他对了一下今日的口供,发现二人答案竟然差不多时,很是惊喜:“吃食喜好我们都按照现在在用的这个身体回答,就已经够默契了,怎么连未娶妻的理由都如出一辙啊!我们俩真是天……”她忽地顿了一下,继而笑道,“真是天才啊!”
“直接现编一个莫须有的理由,风险太大,还是说一个我们都知道的事情比较稳妥。实在赌输了,那也没办法。”卫云章道。
崔令宜深以为然:“但我们赌赢了,可见我俩都是聪明人。”
卫云章:“既然我们口供能对上,那想必他们心里对我们的疑虑应该也打消了不少,所以现在才会无人看守。”
崔令宜竖起一根拇指,指了指外面:“出去转转?”
卫云章略一思索,起了身:“那便出去转转。”
他与崔令宜一同闪身出了柴房,环顾四周,确实一个人也没有,连只照明的火把都没给他们留下。
崔令宜借着月色,拔下头上的铁簪,摆弄了一会儿门锁,又把它给重新锁上了,就仿佛这屋子里还锁着人一样。
她转过身,与他对视一眼。
风声呼啸,屋后树影缭乱。
二人齐齐动身,足下发力,一起跃到了苍劲有力的高枝之上。
第74章 第 74 章
站在这里, 能将山寨景象尽收眼底。
整个山寨其实不算很大,设在半山腰,目测也就两三亩地的样子。除去一些住人的房屋、养马的棚舍,还有一些仓库之类的地方, 似乎就没别的东西了。不像有些大山寨, 几乎发展成了村落, 寨民还有自耕田和鸡鸭牛羊。
卫云章是被“打晕”了被人扛进来的, 一路上几乎没怎么睁过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山寨的全景, 不由若有所思地皱了眉。
崔令宜轻声道:“整个山寨, 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个人。”
才五十个人,就把州兵打得落花流水?这是什么神兵降世?
崔令宜又指了指最大的一处房子, 那里门窗紧闭, 透出来些许明亮的灯光:“那边是议事堂,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那里面, 不知道在说什么。”
卫云章:“他们当家的住在哪里?”
崔令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打探那么多。”
卫云章:“你是不是很擅长窃听?”
“还行吧。”崔令宜道,“不知道在门窗附近能不能听清, 若是听不清, 那便只能上房顶了。但也不知道这房顶质量怎么样……”
“那我们分头行动。”卫云章果断道,“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去其他人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好。”崔令宜看了他一眼, “手脚干净点,别留痕了。”
卫云章:“……”
他看着崔令宜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去, 斟酌了一下,也最终选定了一间屋子, 跃下树梢。
……
柴房门外没有火把照明,不代表议事堂旁边没有。
崔令宜熟练地绕开火把方位,贴着墙壁游走,绝不让自己的影子有半点投射到窗纸上的可能。
她立在窗户边上,凝神细听,只能听得到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真切。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尝试戳破窗户纸,而是一个翻身跃上了屋顶。
窗前人来人往,极容易发现窗户纸破损,而屋顶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山寨刚建起不久,每间屋子都是泥瓦木灰垒起来的,顶上虽然盖了瓦片,但因为建得仓促,所以并未铺上望板。
挪动瓦片易发出声音,所以崔令宜站在屋檐上,并未直接揭开某片瓦片,而是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哪里的瓦片没盖严实,透了光,再一个轻功飘过去,将身子低伏,紧贴在屋顶之上。
下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目前的计划是……第一次作战……围攻……分头逃跑……然后再追击……劫持人质……”
终究还是隔着层瓦片,听得不太清楚,但光是听到这只言片语,已是令崔令宜大吃一惊。
这是要干什么?又要和州兵作战吗?可是营州刺史上回请奏的折子被驳了回来,营州的军需还是那些破烂货,士气也消沉,营州刺史当真打算再剿一次匪吗?可是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什么叫分头逃跑,劫持人质?是觉得州兵肯定会溃败,然后劫持领头的军士?这是想干嘛,造反吗?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崔令宜又听了一会儿,听到那当家的在点名分派任务,愈听愈疑惑。
事情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分明听见这当家的把山寨里的人分成几拨队伍,一拨往这里逃,一拨往那里逃,还有一拨留在山寨里,当面迎敌。
什么情况?不是州兵被他们追得抱头鼠窜,而是他们被州兵打得七零八落?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正纳闷间,议事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如果卫云章在这里,就会发现,那男人正是当时把他打晕带走的跟班山匪之一。
崔令宜屏住呼吸,将身子压得更低。
好在那山匪并没有往屋顶上看,走到路边土坡上,解开裤带,就开始撒尿。撒完尿,似乎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便抬脚往关押卫云章的柴房走去。
崔令宜登时紧张起来。
他们离开时,柴房
的锁虽然被她重新锁上,瞧不出问题来,但倘若这个人手里有钥匙要进去呢?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接近柴房。
她伸出手,在附近瓦片中摸索了一下,摸到几粒小小的石砾。
石砾在她掌中滚了几滚,最终停在她的指间。
她眼风微瞟,手腕一甩,那几枚石砾便直直飞射而出,只听“咚咚”几声,摆放在角落里的大水缸便发出了沉闷的水花声。
山匪回过头,左右看看,似乎是在判断声音的来源。随后转过身,朝着水缸的方向走了过去。
崔令宜藏在房顶上,等到他从下方经过,便立刻闪身离去,不再久留。
山匪走到水缸旁边,绕着水缸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东西,又探出身子,看见水面上还有未消下去的涟漪,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可除了黑压压的树影,仍旧什么也没看到。
“不会有鸟大半夜的在这里面拉屎吧。”山匪嘀咕道,“明天白天得让他们检查检查。”
崔令宜躲在另一处房屋墙后,故技重施,一粒小小的石子自指间弹出,落在议事堂未关严实的门底,撞出一个极轻微的空隙来。
冷风从门缝里钻入,离得近的山匪缩了缩脖子,打开门,伸个脖子叫道:“栓子!栓子!你到底是拉屎还是撒尿,要去这么久?”
那名叫栓子的山匪只好匆匆跑回来:“来了,来了!”
他的身影进入议事堂,大门又再次关上。
崔令宜松了一口气。
议事堂里已经谈到了任务分派,大约也议到了尾声,若是离去得晚了,被他们逮个正着,那就糟了。
她飞身回了柴房,几乎是同时,从山寨另一侧也飞出一道人影,很快降落在她身边。
崔令宜一边开锁,一边问他:“你这么快就查完了?”
“听见外面有动静,不敢久留。”
“查出什么来了?”
卫云章眉头皱得很深:“有几户没关门,我进去瞧了瞧,屋子建得虽简陋,但他们的钱袋里,却装着不少钱。”
“打劫来的吧?”
卫云章摇了摇头:“那几户山匪,每一户的钱袋子里,都有一张千两银票。”
这些山匪并不进城,只在山林间作恶,而商人来做生意,基本都是在城内完成,即使需要到城外山里考察木材等货物质量,身上一般也不会直接携带如此巨额的银票。
而打劫对象若是已经卖完货物的山民,山民做的又是小生意,哪里会有每人一张的千两银票可以瓜分?
“你的意思是……”崔令宜也皱起眉来,“是另外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难道真的是刺史所为?可他养了这么一帮山匪,赚到的钱能回本吗?”
“不像是刺史给的钱。”卫云章道,“这位曹刺史是平民出身,十三年前中的进士,两年多前才做到营州的刺史之位。他若是有这个钱养土匪,还不如去贿赂上级,求个更好的地方当官――当然,我不是说贿赂就是对的,只是这个举动实在不合情理。”
“这么说来,刺史上面还有人?”崔令宜肃然,“若是如此,那我方才听到的消息,也就说得通了。”
“你听到了什么?”
崔令宜便把她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卫云章怔住。
“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是说,他们拿了一笔钱,要配合……”
话音未落,忽听得远处传来些许嘈杂声音,竟是议事堂散会了。
崔令宜登时一凛,推他一把:“快进去!”
卫云章一个趔趄,被她推进了柴房里。外头的锁重新落下,他负着手,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方才他还有一点没来得及说,那就是他还在那些山匪的屋中发现了他们的兵器,虽然看似是平平无奇的大刀,但摸上去的硬度、韧劲和锋利度,却绝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用的起的。
此事若要深思……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门锁又一次被打开,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崔令宜,而是那名叫做赵老五的山匪。
他被他踹了一脚子孙根,怒气未消,怀恨在心,一见到她,便冷笑着道:“贱人,一天没吃饭了吧,怎么样,想不想吃饭?”
卫云章警惕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行,这么刚强是吧,好,好。”赵老五从身后拿出一块冒着热气的肉饼,在他鼻前晃了晃,“是不是特别香?特别想吃?”
虽然早上吃了崔令宜从客栈带出去的一块凉饼,但那之后卫云章确实没再进过食,此刻闻着这香喷喷的肉饼味道,自然升起了一丝食欲。
但他又不傻,面色仍旧冷淡:“你下了毒?”
“笑话!爷想杀你还不容易,用得着费劲儿下毒?”赵老五掰了一半饼,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嚼了两下,“没毒,这下你相信了吧?”
卫云章看着剩下的半块饼,依旧不动:“你想让我做什么?”
“想让你做什么?很简单,跪下来,给爷磕个头,认个错,爷就把这饼给你吃。”
卫云章扭过脸:“我不要。”
“你打算饿死自己?”赵老五狞笑道,“你倒是豁得出去,只可惜你那兄长心疼你,百般恳求,求我饶你一条命。你知道为了让你吃上这半块肉饼,你兄长付出了什么吗?”
卫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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