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嘀咕道:“我本来还以为是红斑狼疮什么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听你的描述,更像是畸形人,你们村里有畸形人吗?”
孔庆生立刻否定:“不可能的,村子又不大,大家都认识,如果谁家有个畸形人的话,我早就知道了,也不至于害怕这么多年。”
陆雪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的家里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肯定记得比你清楚。”
孔庆生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一直都在问,但是他们都说当年没事发生过,我们吃过蛋糕后就睡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于是我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还特意去医院查了查,医生说我一切正常,不会出现幻想的症状。”
陆雪皱起眉:“那就是你的家人在撒谎,当年他们也许和你一起见到了那个女鬼,但是现在却全都闭口不提,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孔庆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当年的事肯定发生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爷爷奶奶已经全都离世了,只剩下我爸一个人,我爸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我每次提起这件事,他都会雷霆大怒,搞得我现在连问都不敢问,一直把这事憋在心里,真是憋死我了!”
“我也先后找过几个玄学师傅,但他们都是卖东西的,他们卖给我一些符水、手链、佛牌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效果!还好我刷到了白大师的直播,我觉得白大师可以解决我的问题,我不仅想驱走这个女鬼,还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女鬼会找上我。”
夏芒喃喃自语:“有道理,冤有头债有主,女鬼要缠也应该去缠着害自己的人,怎么会找上你一个小孩子呢?总不能是你害了她吧,你当年才五岁,能做得了什么?”
孔庆生:“我也是这么想,所以,白大师,请你帮我诊脉,解开我的疑惑吧。”
白眠伸出两指把住孔庆生的脉搏,看到了他的过往,片刻之后,白眠松开手,沉重地叹了口气,孔庆生急忙追问:“大师,怎么样?”
白眠摆了摆手:“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亲口问问他。”
孔庆生满脸疑惑:“啥?我都来找你了,你却让我去找我爸?”
“是的,因为,这会关系到你稍后的决定。”白眠说。
孔庆生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听话地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都没有接通,孔庆生有些担心:“我爸不会在午睡吧?”
正说着,电话接通了,那端响起孔爸粗犷的声音:“喂,儿子,打电话什么事?爸中午喝多了,刚才在家睡觉呢,没听见电话铃声。”
孔庆生小心翼翼地说:“爸,我今天找了个大师给我算命。”
孔爸哈哈大笑:“算吧算吧,让大师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升职加薪,娶个漂亮老婆,那爸这一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孔庆生脸红起来:“爸,你搞错了,我不是算这些,我是想算算……当年我过生日的事。”
一听这个,孔爸的语气立马变了,他严厉地呵斥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去搞这个?我都和你说过八百遍了,当年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们就是给你过了个生日,你非要胡搅蛮缠,你到底想干嘛?”
孔庆生鼓起勇气说:“爸,你总是这么说,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当年就是看见鬼了,那真不是错觉,这么多过去,这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结,你就告诉我吧,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永远也不能专心工作!”
孔爸冷哼了几声,或许是听到儿子最后一句话,他有些动摇,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满腔委屈地说:“唉,儿子,爸爸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这事羞于开口,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呀!”
“到底是什么事?”孔庆生追问道。
孔爸懊恼地说:“你妈——出轨了!”
听见这话,孔庆生也觉得脸上不好看,他调低了音量,低声问道:“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孔爸讲了起来:“那时候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其实你妈是个很浪荡的女人,我知道她是这种人,但是为了你,我一直都在忍着她,我总是去城里打工,把她留在村里享福,村里一直有闲言碎语,说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扯到一起,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过分。”
“那天是你五岁的生日,我下午就回村了,你爷爷奶奶在厨房给你做饭,我在卧室睡觉,你妈却不知道去哪逛了,一直不在家,我也懒得去管她,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可是那天直到咱们吃完晚饭,她还是一直没回来,我开始担心,怕她出意外了,所以我就出去告诉村里人,帮我找找她。”
“结果没过多久,就在我刚给你点燃生日蜡烛的时候,村里的乡亲们上门来找我告状来了,他们说看见你妈跑去了村里一个老光棍的家里,村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老光棍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呢!”
“我一下就火了,提起砍刀冲了出去,去老光棍家里把你妈捉了回来,当然,我是个守法的人,我没真的动手,只是吓唬他们而已,我捉住你妈的时候,她没穿衣服,我总不能就这样把她带回家,于是我随手扯了一块床单包在她身上,那块床单是红色的。”
“我们回家的时候,你正在家里嚎啕大哭,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妈闯进了你的眼前,她披着红床单,胳膊摇摇晃晃,像只大蝙蝠,估计就是那一幕把你给吓着了,你当场晕了过去。”
“那晚之后,我收拾了你妈的行李,把她赶出了家门,让她再也不许回到村子里,再也不许见你,后来这么多年,一直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妈再也没回来过,我也不知道她滚到哪里去了,喏,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满意了吧?”
“啊……”孔庆生还处在震惊当中,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孔爸说道:“你看,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一来我觉得丢人,二来,这事对你也是一种伤害,所以我一直不肯说,打算把事情带到坟墓里,可是没想到你这么执着,一再逼问,那我索性就说了,我也是趁着今个喝多了,借着酒劲说出来的,儿啊,你要想开一点,凡事向前看,过去的事情,非要搞清楚它干嘛呢?”
孔庆生既羞愧又感动,几乎快要落泪了:“爸爸,原来你这么伟大,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难怪爷爷奶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这事确实丢人,我妈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以后我就当她死了,我只有你一个家人,爸爸,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满意的笑声,这时白眠却说:“我看他没有喝醉,倒是清醒得很。”
“什么?”孔庆生挂了电话,诧异地问。
白眠指向孔庆生的手机:
“我是说——他在说谎,真相和他所说的完全相反。”
第161章
孔庆生半信半疑地看着白眠:“那你说, 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眠缓缓开口:“在你五岁生日那天,你家里确实有个人出轨了,不过不是你妈, 而是你爸。”
孔庆生本能地为父亲辩护:“怎么可能?大师,我和你说过了, 我妈早就跑了, 当时我爸已经处于单身状态,就算他真的找了女人, 那也是自由恋爱,算不上出轨!”
白眠纠正道:“这个观念是你父亲一家灌输给你的, 你失去了五岁以前的记忆,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妈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事实是,你过五岁生日这天, 你妈妈还陪在你身边。”
孔庆生挠了挠头:“她在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记得我和我爸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吃晚饭, 还切了蛋糕,全程就只有我们几个人, 不记得有我妈呀。”
白眠:“你没在饭桌上看见你妈,那是因为她一直在厨房里做饭, 没出来露过面, 等你们吃过之后她才在厨房里草草吃了一口,你们切蛋糕的时候,她在厨房里洗锅,所以你脑海里没有她的身影。”
孔庆生愣了几秒, 勉强接受了白眠的说法:“好吧,那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眠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 说出了那段往事:“那天晚上,就在你们吃完蛋糕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妈妈回到屋里拿起你爸爸的大衣,准备第二天洗,结果她在大衣兜里意外发现了一件性感内衣,这是一件穿过的内衣,并且不是你妈妈的尺码,很显然,你爸爸出轨了。”
“那时你们都在院子里,你爸爸刚给你点燃莲花蜡烛,你妈妈就怒气冲冲地把他叫了进去,两个人在屋里吵架,你爸爸脾气暴躁,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你妈威胁他说要把这件丑事告诉全村人,你爸爸气急了,干脆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掐死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孔庆生更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妈——我妈根本就不是自己跑了——她是被我爸亲手掐死的?”
白眠点了点头,孔庆生脚下一软:“天啊,这和他们告诉我的可不一样,我从小都以为我妈是个坏女人,抛弃了我,结果竟然是……我的老天爷,这样一来,我爸可就成了杀人犯了,这这这……”
孔庆生怀疑地看向白眠:“大师,你确定你没算错吗?这也太离谱了,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白眠没搭理他,而是继续讲述那段过往:“你妈脸色发紫,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确认她没气之后,你爸开始尖叫起来,你爷爷奶奶闯进屋里,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作为男方的父母,他们肯定要包庇自己的儿子。”
“当时你正在外面许愿,听见尖叫声后,你也想睁眼看看怎么回事,你奶奶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你的双眼,把你死死搂在怀里,然后你爷爷和你爸爸站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怎么藏尸。”
“那个时候信息闭塞,农村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犯罪,只要这具尸体能够消失,那么你爸的罪行就有可能不被人发现,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把人分尸。”
听到这里,孔庆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白眠现在还没有拿出证据,但是孔庆生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说的恐怕就是当年的真相。
夏芒叼着棒棒糖说:“这也太麻烦了,农村到处都是土地,直接找个地方埋了不行吗?”
陆雪小声提醒她:“埋人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不用棺材的话,很快就会有腐臭味,如果用棺材正式下葬,还需要挖一个大坑,这些都不是一夜之间可以完成的,你不要打岔,认真听大师讲。”
白眠继续说:“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被分成了肉块,送给了全村人。”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孔庆生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他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怎么会?”
白眠面向窗外,开始描述当时的细节:“他们父子俩商量过了,分尸之后必然会剩下大量肉块,要让这些肉块消失,要么扔掉,要么吃掉,当时农村人家普遍贫穷,家里莫名扔出大量新鲜肉块,必定会惹人怀疑,那么就只能吃掉,但是就凭你们家里这几口人,吃掉这些肉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所以,干脆就送给全村人一起吃。”
“分尸之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去皮,人皮和猪皮有差别,为了防止被人看出这是人肉,你爸爸决定把你妈全身的皮都扒掉——”
白眠说到这里,孔庆生忽然开始耳鸣,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不小心,他就撞到了桌角上,脑袋被重重地磕了一下,他揉着脑袋,蹲在地上闷声不语,过了半晌之后,他抬起头,大声地说: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见他这样,白眠停止了讲述,孔庆生激动地站起来,对众人说:“我想起来了,那一年我看到的不是女鬼,而是——而是我的妈妈。”
说完这句话之后,孔庆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无力地蹲在地上,没有力气再说任何一句话,白眠的提示让他想起了五岁之前的一切,包括他生日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妈妈死后,爷爷扶着妈妈的尸体,爸爸拿着一把菜刀,从背后割开了妈妈的皮,然后把妈妈背部两侧的皮肤扯开,那些皮垂在妈妈的胳膊下方,看上去就像低垂的翅膀,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蝙蝠。
至于鲜红色,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女鬼全身有着血红色的皮肤,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天他看见的红色不是皮肤,而是妈妈被剥开皮肤之后的肌理。
孔庆生一阵一阵地打着寒颤,巨大的悲伤让他开始抑制不住地痛哭,就像五岁生日那天一样。
在他五岁生日那天,爸爸杀死了妈妈,爷爷当了帮凶,奶奶抱着他,在窗外目睹了一切,尽管奶奶全程都紧紧捂住他的双眼,但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误,让他瞥见了屋内的场景,那正是妈妈被剥皮的场景,只那一眼,就给他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他记得一双怨恨的双眼和乌黑的长发,他以为这是女鬼,其实这是妈妈在世上最后的样子,妈妈死不瞑目,眼中全是恨意。
随后他又被奶奶死死捂住双眼,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听到屋里砍剁的声音,爸爸一次次挥起刀,用力砍到妈妈的尸体上,肉被分开,血一股股顺着案板往下流,浸湿了爸爸的鞋面,他的布鞋变得湿溻溻的,踩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爸爸做这些的时候,那只莲花蜡烛一直在响,夜色漆黑,它孤零零地立在桌上,蜡烛早已燃尽了,花瓣都被烧出了洞,但它仍在唱着变调的生日歌,歌曲就这样一直循环,响了整整一夜……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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