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移动使得呼啸的风不停地向她的袖子里灌。在阵阵凉意中,衿悠想起了那个拥抱。
真木溪说:“小衿悠已经可以保护姐姐了。”
她又想起了更多,那个有着亮晶晶眼神,总是爱扯着她袖子的浅野盈;那个即使失去丈夫也要坚持开店的拉面店老板娘;还有那些拥在她身边,争先恐后要帮助她的隐。
急促的呼吸忽然变得平缓下来,衿悠落在地上,长期因压力而紧张的心情从未如此平和过。
“在来的路上,我也看到了不少死去的人类,”衿悠目视着远处的鬼,“是你干的吧?明明在逃跑,为什么还要杀人?”
“想杀就杀了而已,反正只是蝼蚁而已,”病叶不屑地活动了下肩膀,“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只要你变成了鬼,那些弱小的人类的性命,还不是任由你宰割!”
标准的鬼的思想。
诸如此类的回答,衿悠在其他鬼身上听过无数次。
“所以说,你们真的很该死啊。”衿悠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虚无缥缈的意味。
然而对面的病叶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连血鬼术都来不及施放,就急速地向后退去!
“木之呼吸,六之型......”
剑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绕上了病叶的脖颈。
下一刻,那些近似藤蔓般的剑气之上骤然生长出了许多新芽。它们穿透了恶鬼的皮肤,刺进了皮肉之下的骨骼内,将病叶绞成了几段。
“成荫。”
在衿悠收起刀的瞬间,病叶的身体轰然倒塌。
意识模糊之间,她似乎看到一抹青色的发尾掠过眼前。
“来得有点晚啊无一郎,”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衿悠闭上眼睛,“我可是,一个人把下弦三杀了啊。”
女孩的身体像一片破败的枯叶倒在他怀里,无一郎伸手托住那片叶:“嗯,衿悠真的很厉害了。”
又是熟悉的疼痛,无一郎捂住头,只觉得脑中绽开一片血色。
衿悠就这样再一次被送回了蝶屋。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蝴蝶忍挂着熟悉的笑坐在她身边。
“哎呀,衿悠还真是厉害呢,一个人杀了下弦。”蝴蝶忍虽然在笑,但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把自己弄成重伤很舒服吗?那等下记得多喝几碗药哦。”
衿悠根本不敢说话。她完全理解蝴蝶忍的心情。
人家不仅要巡视辖区,还要负责蝶屋的管理工作。然而因为衿悠的特殊性,每一次衿悠受伤,蝴蝶忍都得亲自来看看,时不时还要研制一点特殊药物。
她又特别爱受重伤,这就导致蝴蝶忍的工作直接翻了一倍还多。看蝴蝶忍的情况,也是刚巡逻完就过来给她治伤了。
衿悠抬手捂住眼睛,所以她才不敢来蝶屋啊!
昏过去之前就应该和无一郎说的!
“衿悠是不是在想无一郎?”似是看穿了衿悠心中所想,蝴蝶忍神秘地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个嘛,他现在也受伤了。不过过几天,衿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受伤?衿悠想要坐起来,又被蝴蝶忍眼疾手快地摁回床上。
“先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蝴蝶忍戳了戳衿悠都伤口,满意地看到衿悠痛到扭曲的神色,“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那就要看衿悠什么时候好起来了。”
即使心急如焚,望着蝴蝶忍眼底的黑眼圈,衿悠也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这两人,还真是给蝴蝶忍添了不少麻烦啊。
自从入队以来,她就一直在受伤。无一郎就更不用说了,蝴蝶忍会定期检查无一郎失忆的情况,还会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一位柱受伤呢......而且听起来还是不轻的伤......
杂乱的思绪让衿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勉强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衿悠终于忍不住提出要出去继续巡逻。
当然,蝴蝶忍毫不犹豫地驳回了衿悠的请求。
“那,那我出去转转总可以了吧!”衿悠据理力争,“我这次伤的真的不重,适当运动也有利于伤口恢复!”
软磨硬泡之下,蝴蝶忍终于同意了。但是无论她怎么打听,人家也不肯说有关无一郎的事情。
暂时也没有任务的衿悠无聊地在离总部不远的街上散步,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蹭了蹭她的裤腿。
是一只带着鬼气的三花猫。
这是珠世那边的消息?
衿悠将这只猫带到角落后,才抽出它背上的信。而在那之上,有一个令衿悠兴奋的消息。
“月见里小姐,关于您的能力,有新的进展了。”
第34章 修正
熟门熟路地跟着那只猫咪穿过墙壁,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在感觉上还是有些奇妙。
愈史郎那家伙虽然是个过激厨子,血鬼术还是很好用的嘛。
说曹操曹操到, 衿悠向着门前看去,在门内等待她的正是满脸不耐烦的愈史郎。
“你这个丑女人,居然敢让珠世大人等这么久!”未等衿悠站定, 愈史郎首先发难, “珠世大人叫你, 你难道不应该一路跑过来吗!”
珠世大人明明昨晚就派茶茶丸去给她送信了,她居然敢拖了一天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口一个丑女人, 你没点素质的吗, ”衿悠实在不想回答这种没水平的警告,“你这么没礼貌, 带出去不会连累珠世被骂吗?”
“怎么可能!”愈史郎狠狠瞪了她一眼, “美丽的珠世大人忍着吸血的欲望给他们治伤是多么不容易,他们怎么会如此不敬!”
“哦, 也就是说还是会私下骂的。”衿悠凉凉地补了一刀,推开了面前的门。
眼看愈史郎脸色铁青地扑了上来,衿悠顺势向门内一倒:“哎呀,怎么那么凶, 我可还受着伤呢——”
愈史郎望着“跌坐”在地上的人,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他刚才根本就没碰到她!
“愈史郎!”
严厉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即使愈史郎还想辩解一下, 但在珠世的目光下还是迅速站直:“珠世大人,我在!”
即使是坐在地上的衿悠也忍不住扶额。这个笔挺的姿势, 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军训现场。
“愈史郎,你先出去吧。”
只见刚刚还一脸忿忿不平的愈史郎迅速关上门, 甚至在关门前贴心地看了一眼她有没有被门撞到。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衿悠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体:“那个小孩还真是听你的话啊,是因为把他变成鬼的人是你吗?”
所有鬼的血液全都来自鬼舞辻无惨的赐予,也正是这样,即使鬼舞辻无惨是个阴晴不定的胆小鬼,每一只鬼也对他抱着近乎狂热的敬重。
这也是鬼杀队最头疼的点之一。他们没办法逼问任何一只鬼关于鬼舞辻无惨的情报,甚至除了十二鬼月之外的鬼,都不能念出鬼舞辻无惨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珠世侥幸逃脱了控制,大概鬼杀队到现在也不知道鬼舞辻无惨的名字吧。
不过,按理来说珠世的血液也是来源于鬼舞辻无惨,那么由她变成的鬼,会不会具有同样的效果呢?
“应该是没有的,”珠世否决了她的猜想,“我的药物剥离了鬼舞辻无惨对我的影响,其中自然也包括对血液的敬仰。”
“我想,愈史郎这样崇敬我的原因,应该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依赖吧。”
“毕竟在他临近死亡的时候,是我将他救了回来。”
那孩子看起来可不仅仅是依赖啊,衿悠暗自思索。
不过,她也不打算提示就是了。
毕竟这两人看起来还要相处很久,提前拆穿就没有好戏看了。
“说回正题吧,”即使她已经尽力保持呼吸,未好完全的伤口也有些隐隐作痛,“你说的能力,是指什么?”
她倒是好奇珠世还能发掘出什么能力。理论上来说,除了变成鬼然后使用血鬼术,这种血脉应该没有别的能力可用了。
“不是关于您体内的血液,”似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珠世摇了摇头,“关于血液,您的先祖已经创造出了奇迹。剩下的,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我要说的,是独属于您的能力。”
即使已经有了进展,谈及此事的时候,珠世的脸色还是有些严峻。她挽起袖口,露出其上的皮肤:“月见里小姐,三言两语可能解释不清楚。您能触碰一下我吗?”
是指那个没什么用的金手指?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珠世的神色,衿悠还是集中注意力,将手指搭了上去。
下一刻,衿悠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确实够不可思议的。珠世的实力已经到达上弦,按理说即使是现在的衿悠也没办法伤到她才对。
但衿悠确实清楚地看到,被触碰到的皮肤,呈现出了半透明化的状态,她甚至可以透过珠世的手臂看到其下的血管。
“怎么可能......”本以为只能修复一些衣服的能力却在此刻呈现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试探着戳了几下,原本坚硬的皮肤此刻竟然像棉花一样柔软。
然而无论衿悠怎么努力,那透明化的皮肤没有再继续扩大。
有些遗憾地收回手,衿悠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要逆风翻盘了,没想到还是没什么用。
“您现在的能力还不够,”珠世收回手臂,那块透明化的皮肤依旧没有消失,“那种力量潜藏在您身体的各处,在不加以锻炼的情况下,只是手指触碰是不够的。”
“实际上,那并不是一定需要手指触碰才行,”珠世扫视了一圈衿悠,“但用额头或手肘之类的地方去触碰,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
“那倒是真的,”衿悠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那您,知道它究竟该怎么用吗?”
如果她的触碰能让鬼的脖颈也变得透明的话......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衿悠就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面前的珠世显然和她一个想法。向来沉稳的她此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能请您仔细回想一下关于能力变动的细节吗?我原本以为它是随着您的实力变动的,可刚才看下来并不是这样。”
听到这话的衿悠努力回想着关于能力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因为鬼杀队的队服都有专人缝补,她又不好解释为什么衣服没破但被遮盖的皮肤破了,所以在入队之后,衿悠就没有怎么动用过能力。
在记忆的角落,她终于拼凑出来一些零碎的信息。
能力是在她练刀之后被发现的,进入鬼杀队后逐渐增强。但,在她曾准备退队的时候,能力莫名其妙地减少过一次。
衿悠原本也以为这个能力是随着她的实力增强,但听珠世的话并不是这样。
那又会是什么呢?
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一致决定先利用好现有的能力。
“就算提升能力于您的实力无关,但想要利用好您体内零散的力量,还是需要一些特别的技巧的。”透明化的皮肤似乎终于恢复了些原本的样子,珠世放下袖子,“这一点,您应该是有优势的。”
“您也知道木之呼吸的来源吧?利用呼吸法调动体内血液,将不属于自己体内的事物隔绝起来。”
“这种呼吸法对于身体的掌握有着很高的要求,木之呼吸自然也就更难练。”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对身体的掌控更强,所以也更好集中这份力量?”衿悠支着下巴,眼睛落在珠世的手臂上。
“没错,”珠世继续说了下去,“您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利用呼吸法掌握自己身体内的情况,至少要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呼吸法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到啊。
再次感慨了一下呼吸法的神奇后,衿悠喝了口茶:“这种能力作用在物体上就只能修复,我还以为没什么用呢。”
“修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珠世低下头,触碰着那块已经恢复原样的皮肤,“我想,它的名字,应该不是修复。”
“对于破损的物体可以恢复原样,对于鬼来说可以透明化,但对人没什么效果的话……”
“这种力量,应该被称为,‘修正’。”
“而您能透明化鬼是因为,鬼这种生物,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
修正吗?
“是个好名字,”衿悠点了点头,“希望我真的能有用的上它的一天。”
——————
“无一郎,无一郎。”
温和的男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些模糊的回音。
那是......谁的声音?
“无一郎!还不赶快起来!”
充满不耐的年轻男声似乎近在咫尺,无一郎觉得有些耳熟,记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
但,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在浓雾中跌跌撞撞,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孩子了。
“无一郎,向前走。”
清脆的女声自然地出现在他身边,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那似的:“也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
于是他跟着指引穿过层层浓雾,嘈杂的声音不断出现在他身边。无一郎却没有在意脑海中炸裂般的疼痛,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路。
这趟路程的终点是一块拼图板,不同于以前的是,漂浮在空中的记忆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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