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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道：“不是他写的，又会是谁写的？那小厮我也曾见过，确实是万梅山庄的人。”
花满楼摇摇头：“我说出来估计你也会觉得很荒诞，我怀疑这故事根本就是我自己写的，西门庄主只不过是把主角的名字换成了我而已。”
陆小凤奇道：“哦？为何？”
花满楼道：“刚才那一段你有没有听到？他写我六哥有个乳名，叫花朵儿。”
陆小凤道：“不错，可这听起来似乎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花满楼道：“我六哥确实有过这个名字，因为我娘怀六哥的时候一直认为他是个女孩子，她也实在想生个女孩，花朵儿是六哥还在娘胎里就起好的名字，后来六哥出生，渐渐长大，这名字也就没人叫了，连我都是听家里老人提起才知道的，西门庄主又怎会知道？”
陆小凤怔住，这实在匪夷所思，西门吹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打听这种事的人。
花满楼道：“不仅如此，这故事里面有很多语言习惯都是江南特有的。”
陆小凤点头道：“不错，据我所知，西门吹雪一向不喜欢江南的气候，甚少来这里，他又怎么会对江南的风土人情如此了解呢？”
花满楼道：“还有，那位少年在说书之前，西门庄主还让他问了我三个问题。”
他把那三个问题一说，陆小凤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走。
“我说什么都要把这事问个清楚！”
……
万梅山庄。
夜晚，窗棂斜映枝桠，屋内灯火辉煌。
西门吹雪在桌边奋笔疾书。
他文笔并不好，也并不擅长写故事，但他可以抄，直播间里花满楼写什么他就抄什么，素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连故事框架他都懒得想，直接人名替换，方便又快捷，短短二十天，勤劳的剑神就已产出了三十万字，手速直逼许愿时的李莫愁。
正写着，忽然有人敲门。
“庄主，有人求见。”
西门吹雪没说话，他从不在天黑之后见客，庄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在等一个解释。
“那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
这个解释显然并不能让西门吹雪满意，他蹙眉：“她叫什么名字？”
“这她倒没说，她只说是庄主生死与共的朋友，管家已经请她进来了，庄主要去见一见吗？”
西门吹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为冰冷：“不见，赶她出去。”
门外仆人的脚步声渐远，嘴里还在嘀咕着：“那么漂亮的姑娘啊……她找的人要是我，就是天上下刀子，就是腿被敲断，我爬也要爬去见她……”
西门吹雪接着写，忽然手一顿，搁下了笔。
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真没想到，我千里迢迢的过来找你，你却这么无情。”
西门吹雪回身：“是你？”
石观音坐在他的床上，几乎快要躺下去了。她笑得有些怪，悠然道：“你以为是谁？林仙儿？她可没空来见你，她的身边已有了个少年陪着，那少年可比你英俊得多，要是他再年长几岁，我说不定会把他抢过来。”
西门吹雪冷笑。
石观音稍稍舒缓了一下筋骨，往床里一滚：“你的床真软，比叶孤城那张床还要软的多。”
西门吹雪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你得手了？”
石观音眼眸流转：“你的话怎么说得这样难听，好像我强迫了他似的，我一向不喜欢在这种事勉强别人的。”
西门吹雪不说话了，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讽刺。
石观音笑道：“我忽然很好奇，我若是躺在这里不走，你该怎么办呢？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想念在罗格营地能抱着你睡觉的那段日子。”
灯火摇曳，石观音侧卧在床上，身姿曼妙无双，一双眼眸里盛满了勾魂摄魄的光。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来找我，就只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只是这些。”石观音用胳膊垫着脑袋：“你还想不想回到游戏里去？凭你如今的实力，这一方世界怕是再也没有你的对手了，你难道不寂寞，不想找些事来做？”
的确是寂寞的。
西门吹雪看向桌子上的那一摞纸，眸光一凛，一把将它们抓起来丢进灯盏里，刹那间，厚厚一叠纸张成了飞灰。
灰扬起，剑光起。
乌鞘剑在粲然的灯火与飞灰中对准了石观音。
“来！”
只一个字，石观音已出手，她的速度极快，宽大的衣袖成了她的武器，片刻内便已攻出几十道杀招，招式繁复瑰丽，好像一场舞蹈。
要命的舞蹈。
剑光来去，衣袖翻飞。
石观音有些惊讶：“你的剑法似乎更上一层楼。”她的手指捻成兰花状，以极快的速度弹向剑身，西门吹雪长剑翻转，而那只手却也在瞬间变招，化指为掌，两人内力催吐间，屋子里的灯火一齐摇晃，几块瓦砾也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眨眼间已过了七八十招，一时胜负难分。
就在这时，石观音忽的一笑，一招攻出后骤然收回，这也导致她的整个身体暴露在剑下，长剑直刺她心口！西门吹雪再想收剑已来不及了。
可剑并没刺进去，剑锋居然稍稍弯了弯。
西门吹雪一怔，随即了然
是黑金符文，戴在身上能挡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看来我已奈何不得你了。”石观音笑笑：“这样下去可不妙。”
她用手拨开剑锋：“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回去玩玩？这些世界实在无聊的很，还是游戏里更有趣些，我觉得星际战场就很不错，你以为如何？”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
“我不去。”
他走了出去，石观音跟在他后面。
两人刚刚离开，整座房屋竟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
谁都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吧。”石观音道：“我可以等等你，等你改变主意，我相信一定要不了多久的。”
她笑着消失在月下。
第97章 暂归家4
陆小凤赶路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却有人比他更快，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篇披皮文学的另一主人公, 花满楼的亲六哥。
花家六童显然不能同花满楼一样欣赏那篇故事, 他偶然路过茶水铺，偶然停下来听了一耳朵，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根本不问那说书少年是谁派来的，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 梆梆三拳照着脸就揍了上去，一边揍一边骂：“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他的脸几乎红成猪肝色，拳头雨点般的落下去, 揍得说书少年哇哇大叫, 还是花满楼听见楼下动静不对，急忙下来把六哥拉住了。
事情的前后经过一说, 事实上也不用花满楼说, 那少年揉着脸开始叭叭叭的自报家门, 那张秀气的脸上还挂着笑：“您一定是花公子的兄长吧？哎呦，这可真是对不住，小人也是听命行事, 您要是气不过也别拿小人撒气呀, 可以去打我们庄主呀！”
“好, 很好！西门吹雪！他万梅山庄势大，我江南花家也不是面团！不是他想捏就能捏得动的！”
花六童本有要务在身, 捎带脚的顺便来看看弟弟，当下正事也不做了, 弟弟也不看了，带着人马直奔万梅山庄！
花满楼拦了，说什么都没拦住，只好跟着一块走。
这一路足有数百里，即便快马加鞭也得赶好几天的路，这几天花六童也没闲着，论武功他有自知之明，十个他加一块也打不过西门吹雪，可让他咽下这口气，却是万万不能，所以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找人说书？那我就请人唱曲！你一个人写，那我就请一百个先生写，不但要谱成曲，还要找人在各大青楼楚馆巡回演出，还要印成书册，全国发行！
至于唱曲的内容么，若说西门吹雪的换皮文学是七成剧情夹杂着三成黄色，达成了十分惊悚的效果，那么花六公子请人写的曲，那是通篇的颜色，没有一丝剧情，上来就开干！
主角当然是西门吹雪本人，至于配角，那是半分都不能客气的，什么贩夫走卒，乞丐名伶，富商巨贾通通上阵，甚至还创造性的写了把人兽，主打就是一个恶心。
【“月明高悬空寂静，深巷异声惊扰人行，只道是春夜的狸奴来尽兴，却不想是那白衣剑神、吹雪化作了浪蝶，与乞儿同采花心。
一个细腰紧摆动，一个眉蹙螓首摇，却是乍见也留情……”】
这还算比较文雅含蓄的段子，更多的全是什么牡丹滴露、吟哦似浪之类的组合，又黄又粗暴。
正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花六公子在这一方面可不含糊，西门吹雪一天平均产出一万多字已经够可怕了，而花六公子重金网罗了一百多个写曲的先生同时开工，仅用了三天就创出了有长有短，拢共三百多首小黄曲，各种时间各种地点，各种体.位都来了一遍。
同行的还有沿途各大青楼里的头牌歌妓，纷纷抱着琵琶笙箫，一路走一路唱过去，轰动一时。
这还不够，花六公子又很大气的将这三百多首小黄曲集合编撰成册，还特意给它起了个别致的名字，名曰《剑乱天下》。它被送到书局里，刊印数万本免费赠送，发送重点就是那些混江湖的，尤其使剑的少年，必须人手一本，一个都不能少！
花满楼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亲哥一路造作，他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死活没拦住，等两人到了万梅山庄的山脚下，刚好碰上了姗姗来迟的陆小凤。
陆小凤手里正拿着那本小黄曲，神色颇为复杂。
他实在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因为这种原因血溅五步，他敢保证，以西门吹雪的脾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八成是要拔剑杀人的。
若是能避免这场冲突，陆小凤宁愿这些小黄曲里的主人公是自己。
“他一年最多出门四次，算起来今年他大约不会出门了，我只愿他永远不知道有这些东西。”陆小凤怅然地说着。
花六公子淡淡一笑：“我偏要让他知道！本就是他先来惹我的，先撩者贱，这事他不占理，我看他怎么好意思拔剑！”
……
山脚下的笙歌隐隐约约的传进庄园，而《剑乱天下》正被西门吹雪拿在手中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他从头看到尾，表情丝毫不变。
石观音却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来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笑够了，这个纵横大漠的女魔头第一次露出了促狭的表情：“这种报复的法子怕是只有你们这种人才想得出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是接着写？还是……我帮你杀了他们？”
“不必。”西门吹雪把《剑乱天下》一丢，用帕子擦了擦手：“写书而已，罪不至死。”
“你就这么算了？”
西门吹雪寒着脸，冷冷道：“我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停下来。”
山脚下的演出持续了整整一日，陆小凤本以为西门吹雪在听到第一句唱词时就该提剑出来杀人了，可直到歌妓们收工西门吹雪也没出现，莫非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见？还是他不在家？
陆小凤决定进去看看，没走正门，翻墙进去的。
里面的所见所闻让他无比震惊。
西门吹雪住的那间屋子塌了！
西门吹雪正对着空气说话！
西门吹雪手边放着《剑乱天下》！
这些还只是一般震惊，最让陆小凤意外的是，西门吹雪身边居然有女人！而且是那种很妖娆很放荡的女人，她听着从山脚下传来的乐声，居然跟着咿咿呀呀地唱，一边唱一边笑。
两个人坐在一间凉亭里，看样子是极熟络的。
陆小凤硬着头皮走过去，那个漂亮的女人一见他来，笑意更深了，西门吹雪却没有笑，也没有因为他自行闯入而怪罪他，只道了一声：“坐。”
陆小凤坐过去，第一句话是对石观音说的。
“你认识我？”
石观音微笑，对西门吹雪道：“你没跟他说游戏的事情？”
西门吹雪道：“没有。”
石观音道：“也难怪，游戏的存在连你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解释给别人听呢？”
陆小凤奇道：“游戏？什么游戏？”
石观音道：“无限密室游戏，一个奇妙而又可怕的游戏。”
陆小凤眉心一沉：“你们莫非是在这游戏里认识的？”想到珠光宝气阁那晚西门吹雪的变化，他的心提了起来：“是不是无论在游戏里待多久，出来的时候也只过了一瞬？”
石观音道：“不愧是被分到探案关卡的人，实在是聪明，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我就是说出来也绝不会有人信，竟能被你猜中。”
陆小凤笑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对西门吹雪道：“虽然离奇，确实这些反常事件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所以，你问花满楼的三个问题，是不是在说这世上的确有另一个我，也有另一个花满楼，另一个花满楼在游戏里必然狠狠得罪了你，否则你断不会用这种手段报复他！”
他笑着摇摇头：“那种故事，实在不像你能写得出的，那其实是花满楼写的，对么？因为故事里那个跟兄弟缠绵恩爱的人是你，所以你才要报复。”
西门吹雪笑了，陆小凤尽管已认识西门吹雪很多年，却从未看见他露出这种笑容。
石观音道：“你为什么觉得主角是他？你跟花满楼可是好朋友，你凭什么觉得，他连西门吹雪都写了，还能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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