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芊芊瞳孔陡然睁大,烦躁地蹙了蹙眉。
犹豫道:“不能换一个惩罚么?”
她自小被长公主忽视,连学堂都未曾上过几日。最是讨厌读书写字。
《地藏经》内容繁多,字又生僻,要是想一字不落地抄写十遍,怕是一个月都完不成。
沈棠这是故意折腾她。
沈棠摇了摇头,“如果连这点小要求都达不到,怎么让我相信你是诚心悔改。”
韩芊芊闻言一怔,气恼地咬了咬下唇,艰难地点头应允。
“好,我答应了。”
“也希望侯夫人能守信,保证我的安全。”
“我只能保证你在靖远侯府时的安危。”沈棠淡漠地答道。
她不可能照看韩芊芊一辈子。
韩芊芊虽心有不满,却也知晓沈棠不可能退让,只能憋闷的答应下来。
此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两人在沈棠的见证下,签下契书。
韩芊芊回公主府借钱,景裕接收了她的全部嫁妆。
但就算是加上这些,银钱还远远不够。
景裕思量再三,独自从后门出了府。
片刻后,景裕站在三皇子书房内。
“三殿下,臣今日前来,是想请殿下施以援手,借些银钱给臣。”
三皇子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似笑非笑地看着景裕。
“景裕,本王凭什么借给你银钱?这种赔本买卖,你以为本王会做么?”
景二爷死后,景裕对他算是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若不是今日无聊,想拿景裕消遣一番,景裕连三皇子府的门都进不来。
看着三皇子冷漠地视线,景裕心里一冷。
没想到曾经温和,礼贤下士的三皇子,竟变脸得这么快。
说起来,父亲收受贿赂的那些钱,有不少都进了三皇子的口袋。
如今父亲身死,三皇子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景裕心头恼怒,却不敢说出口。
他心思急转,极力想要找到一个借口,说服三皇子帮他渡过难关。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景母走时的那句话。
景裕猛然抬起头,掷地有声道:
“我可以帮助三殿下,得到靖远侯府的支持。”
“就你?”三皇子满脸不屑。
景裕沉默点头,沉声道:“只要三殿下助我得到侯府的继承权,日后待我继承侯位,必然以殿下马首是瞻。”
三皇子险些被他逗笑,讥讽道:“你凭什么继承侯府?”
“一个二房的弃子,还想继承侯位,真是异想天开。”
景裕丝毫不在意三皇子的讽刺,目光坚定执拗。
朗声道:“就凭我愿意过继给景昭,成为长房的子嗣。”
三皇子眼中的嘲弄消失。
他挥退仆从,独自与景裕在书房内私语。
半晌后,三皇子踏上进宫的马车。
一个时辰后,圣旨到了景府。
“侯夫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体恤靖远侯爷身体有恙,特准许二房嫡子景裕,过继给长房为嗣,若侯爷无后,可备不时之需。”
第138章 景裕求复合,棠儿原谅我吧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后,靖远侯府内一片寂静。
沈棠微蹙着眉,没有出声。
跪在一旁的叶氏,担忧地扫了眼沈棠的神情。
她是知晓沈棠曾经险些与景裕订婚的事情,此时景裕成了他的养子,棠儿不知有多别扭。
她率先一步起身,接过圣旨。
客气地派人封了大份银钱,送给李公公。
李公公满意的接过,面带笑意地扫过府中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沈棠身上。
“侯夫人,陛下还有话要老奴带给您。”
沈棠抬起头,“大人请讲。”
李公公低笑一声,道:“陛下让侯夫人不必担心,过继子嗣只是想给侯夫人一个依靠。”
“若侯夫人日后生下嫡子,自然还是以嫡子为贵。景裕少爷可酌情还嗣或分宗别居。”
此言一出,沈棠的眉心舒展了几分。
叶氏也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只有景裕眼睑低沉,心中不爽。
沈棠似笑非笑扫了眼景裕,笑着看向李公公。
“劳烦您代臣妇谢过陛下的好意,多谢陛下费心,让臣妇多了个大儿子。”
“只是毕竟景裕的生母还在,若是他不愿过继,臣妇也不好强人所难。”
沈棠的眼神扫向景裕,询问道:“不知大侄子意下如何?”
“若是你念及生母恩情,不愿过继,我可以亲自去与陛下请罪。”
景裕浑身一僵,目光有些游移,盯着周围各色目光,涩声开口。
“臣多谢陛下隆恩。”
此言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棠静静看了他一眼,越发深刻地体会到景裕的凉薄。
不论景母前世今生做过多少错事,但是对景裕这个儿子,却绝对是殚精竭虑。
如今她还在狱中,人还未曾处斩,景裕就迫不及待地另谋出路,连生母都不愿认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语调带着莫名的意味。
“看来裕儿很满意我这个娘亲了。”
“既然如此,裕儿,叫声娘听听。”
沈棠噙着戏谑的笑意,等着景裕的反应。
景裕的脸颊唰的一下涨得通红,他气恼地注视着沈棠,心知她这是有意让他退缩。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面对这个跟自己年岁相仿之人,那句“娘亲”如何都叫不出口。
他面色难看,声音中带着薄怒。
低声道:“沈棠,你是在故意为难我么?”
“这不是你亲自求来的么,如何算得上为难。”沈棠轻声嗤笑。
“圣旨已下,我就算是不叫又如何?”景裕冷笑出声。
他马上就会成为长房名正言顺的长子。
景昭命不久矣,等他死后,侯府只能由他继承。
沈棠一介内宅妇人,日后的荣宠,还不是要靠他来支撑。
他就不信,沈棠敢毫无顾忌,得罪于他。
景裕眼中浮现盛气凌人的笑意,却被沈棠的话打得稀碎。
沈棠声音压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清的音量,悠悠道:
“景裕,你猜,若是我现在进宫请旨,与陛下诉说你往日的阴谋算计,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是会迁怒我,还是暗恨你的欺瞒。”
“你千方百计,请陛下降下这样的圣旨,图谋的是什么,明眼人都能知晓。”
“而且景裕,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沈棠欲言又止,视线流转,向着他的下身滑落。
啧啧的嘲讽扯唇,摇头叹息,“唉……真是可惜啊。”
景裕浑身一僵,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他面色难堪,刚要低叱沈棠,就听到她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再猜猜,若是陛下知晓,你早已不能有子嗣,他还会选择你来为长房继嗣吗?”
恐怕不会吧。
沈棠自信地扬起唇,依据她对陛下的了解,此次圣旨,绝对出于好意。
他爱重景昭,看重靖远侯府,所以想要靖远侯府后继有人。
虽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但是沈棠猜测,估摸陛下可能是被谁哄骗,觉得景裕出身二房,相比于其他旁亲家的子嗣,与长房更为亲近。
如今景家父母犯事,景裕无依无靠。
在父母死后,长房就是景裕唯一的依仗。
这样一来,景裕日后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不敢待她们不好。
由此,沈棠更加笃定,若是陛下知晓景裕不能生育,绝不会把他过继给景昭。
而是会另外择选宗族内的其他健康孩子。
景裕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陡然变了脸色。
沈棠却不想给他机会,转身就想同李公公一起进宫,告诉陛下实情。
景裕心里一急,急忙叫住她。
“等等!”他恨恨咬牙,艰难道:“沈棠,算我求你。”
“你拿什么求我?”沈棠低声嗤笑。
景裕喉结快速滚动,紧张地扫了眼周围,没有看到那个人影后,狗急跳墙般快速道:
“沈棠,就当是看在七年前,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请你这次高抬贵手。”
沈棠陡然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幽色。
她深深打量着景裕,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当初那个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冰湖救人的少年。终究不知哪一日,变成了这般唯利是图,让人不认识的模样。
她扯动唇角,“好,我答应。”
“从此以后,往日恩情,一笔勾销。”
景裕微不可察地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窃喜之色。
他扬起唇,刚要放下心,就见沈棠站定脚步,似笑非笑道:
“既然想继承侯府,叫声娘听听。”
景裕浑身一颤,知晓再也推拒不得。
他狠狠闭上眼睛,艰难道:“娘亲……安好。”
“呵呵……”沈棠轻笑出声,“乖儿子。”
景裕连耳朵根都红成一片,难堪得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沈棠却未曾再理会他,转身看向正在与叶氏闲谈的李公公。
拜谢道:“劳烦您代为谢过陛下,臣妇多谢陛下惦念。”
“这个儿子,臣妇很满意。”
至于他想要继承侯府,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李公公掂量着衣袖中厚重的银锭子,仿若未曾察觉刚刚沈棠与景裕之间的暗潮汹涌,笑着点头离开。
待传旨的一行人走后,叶氏“哎呦”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感慨道:“这旨意来的也太突然,吓我一跳。”
“棠儿,这里就交给你了,娘亲先回去缓缓。”
叶氏扶着周嬷嬷的手,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正厅。
仆从们都守在门外,现场就剩下沈棠与景裕两人。
景裕唇角微动,看着沈棠目光复杂。
这段时日,他不由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二房一日不如一日。
回想过后,却觉得是从沈棠拒婚那日开始。
若是嫁给他的是沈棠,以沈棠的人品,必定不会出现与人苟且之事。
再加上沈棠对他用情至深,就算是父亲那里出了纰漏,只要沈棠愿意,她丰厚的嫁妆,也定能补上亏空。
那样,父亲就不会与母亲发生争执,被母亲杀害。
他也不会落到家财充公,无父无母的地步。
若是一切能重新选择就好了。
景裕眼中风云变幻,心思百转,狠狠攥紧拳头。
不,就算是现在,也还不晚。
沈家荣宠不衰,沈棠也被封为郡主,受圣上看重,若是得到她的支持,拿下侯位必定万无一失。
他越想越激动,一把拉住沈棠的衣袖。
含情脉脉道:“沈棠,之前都是我的错,若是重来一次,我一定不再被沈妤薇蛊惑,做下错事。”
沈棠嫌恶地皱眉,甩开景裕的拉扯。
“你说什么疯话?”
说什么重来一世,简直是笑话。
景裕从来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不会有任何意外。
如今这样,说不准又憋着什么坏呢。
沈棠审视地看向他,出于好奇,未曾直接转身走人。
景裕却以为自己有机会,目光灼热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之意。
“沈棠,我知晓你是怪我曾经做下的糊涂事,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真心知错。”
“而景昭如今的身体状况,你我都清楚,他活不了多久了。在这景府,只有我,才能陪你一辈子。”
景裕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
沈棠勉强抑制住想吐的冲动,有些后悔浪费时间听他的废话。
“我宁愿养只狗陪我一辈子,也用不着你。”
她不想再理会景裕,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景裕侧身拦住。
他眼神热切,说得越发起劲儿。
“沈棠,如今我不能生育,就算是我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察觉。”
“刚好,你日后作为侯府老夫人,也不好怀孕生养,给人留下把柄。”
“我们就这样,在后宅相互依偎。你相信我,我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不会再有二心。”
沈棠厌恶地板着脸,冷声道:“景裕,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份?”
“就算是养母,我也是你的长辈,乱伦这样的事,你不要脸皮做得出来,我却不想让人戳我的脊梁骨。”
与他牵扯在一起,她半夜都会睡不着呕出声。
听到沈棠提及身份,景裕面色微怔。
片刻后,眸光大亮,激动道:“你是因为惧怕流言蜚语,才想要拒绝我么?”
“棠儿,你果然是对我有感情的!”
他眉宇间尽是喜意,朗声承诺道:
“棠儿,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掌权,这侯府就是我们的天下。”
“就算是叶氏那个老东西,我也有办法让她闭嘴。”
景裕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沈棠再也忍不了,一巴掌扇了过去。
“放肆!母亲也是你能动的!”
景裕被扇得一懵,错愕地回过头,恼怒地看着沈棠。
“沈棠,你不要不知好歹。”
他猛地转身,不顾沈棠冷凝地神色,伸出手,就想拉扯沈棠的臂膀。
却感觉后背一凉,一道冰冷的声线响起。
“放开你的脏手!”
景昭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他身形闪动,眨眼间就来到景裕身后。
手腕翻转,利落的抓住景裕探出的左手,“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
“啊啊啊!”景裕顿时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他抱着骨折的手臂,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一抬头,就对上景昭让人胆寒的目光。
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面上明明带着澄澈的笑意。
狭长的凤眼却漆黑如墨,不经意间,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燃烧殆尽。
景裕眼角一颤,心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口中地哀嚎,霎时间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
这种神情,难道……景昭已经痊愈了?
景裕探究地看向景昭。
在他犹疑之时,景昭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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