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本想趁着气氛正好,与沈棠说他痊愈的事情,后来却被意外的一切,搅昏了头脑。
如今两人既已圆房,就不该有所隐瞒。
景昭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
“娘子,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是关于我的病,其实我……”
话未说完,一声破空声在耳边炸响,景昭顿时眸光大变,一把揽过沈棠的腰侧,侧身翻转。
这才堪堪躲过从门外射来的箭矢。
两人掀翻桌案,蹲在后面,打量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果然看到十几个黑衣人的身影。
沈棠眉心微蹙,迅速扫视着下面的地形。
低声道:“我们得赶紧出去,这里不好躲闪。下去后,跑向东南方向,那里的地势偏高,易守难攻。”
“好。”景昭点头。
两人默契地撕开屋内的床单,结成绳索,甩到木屋的侧面。
景昭从腰间抽出软剑,打乱树屋的花瓣树叶,叶片翻飞间,两人已经顺着绳索滑落,向着东南方向的小山坡跑去。
后面的杀手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竟呼哨一声,叫来了两匹快马,快速追了过来。
就算两人速度极快,但双脚不敌四腿,眼看着就要被追到。
“这样不行。”沈棠双眸微沉,扯开衣衫的夹层。
在杀手震惊的目光中,掏出鸣镝。
她动作利落的引爆鸣镝,甩上天空。
信号箭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守在附近的护卫很快就会赶来。
蒙着面巾的杀手顿时骂了一声。
“贱人!竟然随身带着信号箭!”
他一挥手,眼中带着嗜血的杀意,怒声道:
“来不及了,速战速决,给我放箭!”
顿时,在两人距离那座小山坡只有一步之遥时,万箭齐发。
身后的箭矢,带着凌厉的寒光,射向沈棠。
景昭下意识向后一步,想要吸引杀手的视线。
却发现,箭矢掠过他,直奔沈棠。
很明显,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沈棠。
景昭顿时目眦欲裂,眼中闪过锐利的寒光,飞身扑向沈棠。
“娘子!”
第140章 爹再给你找个夫婿
沈棠骤然回眸,手脚瞬间冰凉。
“不要过来!”
景昭速度丝毫未降,决绝地挡在沈棠身前。
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矢,直奔景昭胸口要害。
这一箭若是射中,景昭绝无生还的可能。
沈棠只感觉心神俱裂,想要推开他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一阵马鸣声传来,左侧方,一支长箭如白虹贯日,自远处飞驰而来。
羽箭速度过快,摩擦风声,发出尖锐鸣响。
射向景昭胸口的羽箭,被撞偏一寸,穿破他胸膛的血肉。
不远处,高头大马上,成渊握着长弓的手轻颤,额角因着急沾染着汗意。
下一刻,右侧方烟尘四起,沈焱带着一队银甲侍卫,杀气腾腾地出现。
看到沈棠无事,轻轻舒了一口气。
大手一挥,“杀!”
侍卫长枪冲刺,把杀手们从马上挑下来。
片刻后,死伤无数,只留下领头的几个人做活口。
沈棠却无心关注这一切,满眼都是景昭被血液浸湿的胸口。
“爹,快救人!”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景昭听到后,挣扎着抬起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别怕……我没事。”
说完,他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大口血。
沈棠浑身发凉,哽咽地阻止他继续开口。
“别说了,我们这就回家。”
她强忍住满心慌乱,抬头看向成渊,拜托道:
“成少爷,麻烦你先行一步,去通知郁野大夫,请他来景家救人。”
“好!”
成渊丝毫不啰嗦,打马扬鞭,直奔宫门的方向。
他与郁野年岁相仿,再加上之前治伤的情意,一来二去,两人成了至交,时不时相约小聚。
今日,正巧约了郁野喝酒,知晓他此时应该刚从皇宫离开。
一路上,成渊尽力抄小路,加快速度。
一到宫门,就拽着郁野,飞奔到靖远侯府。
此时,沈棠与父亲一起,乘坐马车,赶到门口。
景昭被急匆匆送进院子。
郁野动作利落地剪开景昭的外衫,看到伤势时,忍不住皱紧眉头。
“箭上有倒刺,得赶紧拔箭,不然血止不住,景侯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位置实在有些棘手。”
郁野为难的蹙了蹙眉。
他用手仔细探了探位置,这才长舒一口气。
“好在位置偏了一寸,避开了心脏所在的位置,不然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棠更是腿软的有些站不住。
她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打转,无声地感激成渊。
幸好,多亏他那一箭。
成渊长叹一声,有些遗憾。
“还是我们来晚了一步,不然也许景侯也不用受这么重的伤。”
前段日子,他的病虽然被郁野治好,但因为病根是从娘胎带出来的,身子还有些孱弱。
因此,许姨建议他学些武艺,一为强身,二也可自保。
他本来就对练武有兴趣,自然不会拒绝。
后来在许姨的介绍下,认了沈焱将军做师傅,时不时跟着他练武。
此次,他正是随着沈焱的小队外出打猎,刚巧看到沈棠的求救信号,这才赶了过来。
只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话音刚落,景姣姣已经闻声赶到。
鲜血淋漓的场面,把她吓得面色发白,发出惊呼。
见状,沈棠急忙打起精神,安抚道:“姣姣,这里有我守着,你先出去吧。”
“顺便封锁消息,母亲刚刚受了惊吓,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景姣姣紧张地蜷缩起手指,泪眼盈盈地摇摇头。
“嫂子,我陪你一起留在这里吧。”
看着景姣姣担心地面色发白,沈棠轻声拒绝。
“不必了,姣姣,若是有事,我再通知你。”
一旁的成渊也忍不住开口。
“姣姣,郁野大夫的医术,你还不知晓么,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景姣姣眼眶通红,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却还是不愿意出去。
成渊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轻柔地扶住她的肩膀,一个巧劲,把她带向屋外。
略带强势地哄道:“走,我陪你出去等,顺便与你说说今日之事。”
听到成渊这么说,她这才没再反抗,抽噎着跟了出去。
沈父把人送到后,便去审问那些杀手,捉拿凶手。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景昭,沈棠与郁野。
郁野把刀具放在烈酒中过了一遍,随即放在火上炙烤,旁边,是早已准备好的缝合针线。
他拿起刀,迅速地划开景昭胸口表层的皮肉。
已经陷入昏迷的景昭,硬生生被痛醒。一睁眼,就对上即将被开膛破肚的胸口,这画面,别提有多刺激。
若不是景昭心志坚定,说不定已经被吓得昏过去。
他半撑着头,声音有些虚弱。
“郁大夫,我会有生命危险么?”
“当然……”郁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目光闪烁。
他微微挑眉,想到景昭之前装傻,让叶氏质疑他的医术,时不时泪眼朦胧的哭求,就有些头疼。
一时间,忍不住起了几分坏心。
慢悠悠道:“还真说不好,要看你的造化。”
“若是人品好,上天厚爱,说不准转危为安。若是做人太差……”郁野轻瞥了他一眼,闲散道:“那就提前准备好遗言吧。”
景昭浑身一怔,喉结滚动,制止住郁野即将动手的动作。
“等一下。”
“我有话要对娘子讲。”
景昭视线看向沈棠。
沈棠隐蔽地擦掉眼中的泪水,快步上前,蹲在床榻边,握住景昭的手。
“夫君,你说。”
景昭定了定神,有些忐忑的开口。
“娘子,其实我早就痊愈了,这件事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
“娘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眼睛死死盯着沈棠的神情,手心紧张得有些浸湿。
沈棠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睑一颤。
握紧景昭的手,轻声道:“夫君,我知晓的。”
“嗯?”景昭瞳孔微微放大,不太确信。
“我知晓的。”沈棠再次重复。
这下景昭彻底惊讶了。
小心道:“那……你不怪我么?”
他看过好多话本,上面都写了,当女子发现被爱人欺骗,都会很生气。
有的还会与夫君和离,带着孩子独自跑路。
想到这里,景昭越发紧张。
急忙解释,“娘子,其实之前,我真的没有完全痊愈。”
“那些时候我会偶尔感到头疼,随后,便会短暂地清醒一阵。”
“为怕娘子担心,我便没有说。”
“后来,喝完郁野大夫的药后,才彻底清醒,恢复了以往的记忆。”
“只是我现在这副痴傻的模样,能更好的降低一些人的戒心,去调查一些事情,才不得不继续隐瞒。”
“但是我发誓,那些都是对外人,对于娘子,我绝不是有意欺瞒。”
“昨日娘子生辰,我就想和娘子诉说真相的。”
景昭满目真挚,着急的就差举手发誓了。
沈棠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
自从嫁入景家,她是与景昭相处最多的人。
景昭的那些细微变化,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刚开始时,她也试探过。
甚至暗自气恼景昭的隐瞒。
但是当她发现,景昭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在保护她,保护沈家。
那股气恼便渐渐消失了。
而她转念一想,在前世,景昭确实被害去世了。他如今因缘际会,有了痊愈的可能,自然该更加谨慎小心。
她与景昭相处不过几月,就算他有顾虑,也属正常。
直到昨日,她看到那些礼物后,彻底知晓了景昭的用心。
在那个木屋中的每一刻,景昭都没有刻意隐藏真实的自己,她隐约便猜到,景昭似乎想要坦白。
这样谨慎的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爱重她,信任她,沈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被他捂暖了。
这才会冲动之间,放任自己任性一次。
沈棠好看的桃花眼泛起层层涟漪。
她莞尔浅笑,拍了拍景昭的手,堵住他歉意的话。
“夫君,我们日后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你先让郁野大夫治伤。”
“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慢慢说与我听。”
景昭深色的瞳孔中,似乎带着丝丝缠绕的漩涡,像是要把沈棠的样貌刻进骨子里。
目光温柔地点头,“好,听娘子的。”
说完,他转眸看向郁野,喉结滚动,沙哑的尾音放软几分。
“郁大夫,你……手稳些,我还没活够。”
景昭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阖了阖眼。
郁野忍不住有些想笑。
“要是你那么严重,刚才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血尽而亡了。”
他刚才就不是互诉衷肠,而是交代遗言了。
景昭惊愕地睁开眼睛,还不等发问,郁野已经动作利落地划开他胸膛的肌肤。
景昭询问的话,被痛感掩盖。
他咬紧牙关,再分不出心神。
郁野下手稳准狠,速度极快,在大量出血前,已经取出箭头,开始缝合伤口。
景昭一言不发,隐忍地阖上双目。
手背上爆出的青筋,和微微颤抖的手臂,却透露出他承受的剧痛。
沈棠内心揪疼,眼泪不听话地滑落,只能死死抓住景昭的手,无声支持他。
当郁野放下手时,将将过了半个时辰,沈棠却觉得度日如年。
她后背紧张地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底红成一片。
景昭缓缓睁开眼睛,见沈棠鼻尖通红,压抑的无声啜泣,心疼地开口。
低声哄道:“别哭,我不疼的。”
正在写药方的郁野,诧异地回过头。
惊异道:“真能忍啊。”
他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成品的止疼药,也来不及再派人煎药熬制,只好那样动刀了。
再加上箭尖上带着倒刺,每一刀都得顺着尖刺的纹理切割的很深。
这种痛楚,就算是战场上伤惯了的士兵,也会痛到昏厥。
景昭竟然全程清醒,还有功夫谈情说爱,郁野也是佩服。
话音刚落,却听到“啪嗒”一声。
景昭的手耷拉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郁野没忍住笑出了声。
“哦,硬撑的啊。”
他有些忍俊不禁,沈棠却满脸担心。
“夫君这是怎么了,郁大夫,他没事吧。”
郁野懒洋洋地摆摆手。
“没事,让人去熬药吧,景侯爷身体强健,这点伤躺上半个月就好了。”
“好。”沈棠紧绷地肩膀缓缓放松。
她从床边站起身,这才发现腿蹲得有些酸麻了,沈棠强忍着这股又胀又麻的感觉,略微一瘸一拐的走到郁野面前。
小声拜托道:“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郁大夫。”
“什么事?”
沈棠眼波流转,轻声嘱咐。
“劳烦郁野大夫,若是圣上问起,就说夫君重伤,生死不知,还不知何日才会清醒。”
“好。”
郁野也不多问,直接收拾药箱,答应下来。
刚一出门,就对上景姣姣她们担忧的目光。
看他点头,景姣姣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
成渊还有事找郁野,便随着他一同走了,顺道送郁野一程。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沈焱就一身杀气,从府外走来。
他眉心紧皱,面色不太好。
沈棠向前迎了几步,低声问道:“父亲,可是审问的不顺利?”
沈焱眉眼冷峻,“那些人训练有素,口中含着毒药,剩下的几人同时吞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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