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公主府的嬷嬷利落动手。
她们袖口的尖刀,狠狠划过如姨娘脸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千百次一般顺畅,就连离得近的沈焱,都未曾来得及阻止。
鲜血稀稀拉拉浸透了院子里的土壤,血迹从如姨娘的指缝间流出。
如姨娘的惨叫声凄厉的让人后背发凉。
就连沈清禾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喉结滚动,艰涩地看向长公主。
小心求情道:“长公主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如姨娘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不如就小惩大诫,放过她吧。”
长公主皱眉,气恼道:“你竟然要为这个贱妇求情?”
“当初还是你率先发现驸马在酒楼行踪诡异,私会女子,来告知本公主的,如今这又是作何?”
沈清禾面色难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当时她在酒楼与人畅谈诗词,偶然看到驸马爷与一个女子的背影,并未认出那人是如姨娘。
不然就算她再想讨好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做啊。
此时听到长公主发问,猜想她并不知道如姨娘正是自己的亲娘。
沈清禾眼神闪烁,咬牙开口。
“回禀长公主殿下,此人……此人是妾身的姨娘。”
她颇有些难以启齿,眼神愤恨地瞪了眼如姨娘。
长公主果然惊愕的皱着眉头。
反应过来后,看向沈清禾的视线多了几分鄙夷。
嗤笑道:“若是本殿下记得不错,当初沈清禾你也是靠着爬床的手段,进了三皇子的府邸吧。”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姨娘,都是一样的下贱。”
长公主凉薄地视线轻扫,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沈清禾面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听闻长公主没有继续坚持处死如姨娘,心中暗暗升起一丝希冀。
只能陪着笑脸道:“求长公主宽宏,如姨娘毕竟是妾身生母,妾身实在不忍看她丧命。”
长公主冷哼一声,眼波流转,视线无意间扫过沈焱时,眼中嫉恨之色更浓。
她暗暗握紧拳头。
就是这个贱人,不但爬了沈焱的床,还勾引驸马。
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只是,如姨娘毕竟陪伴沈焱多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见沈焱动怒。
那镇定泰然的模样,就好像在强忍怒意。
长公主呼吸一滞。
难道,沈焱还对这个贱人不忍心?连一句苛责都不愿?
长公主瞳孔微眯,心里酸涩难忍。
纠结再三,还是不想让沈焱觉得她太过恶毒。
不甘道:“若是能还清欠款,本公主可以小惩大诫,不取她的贱命。”
此言一出,熟悉她性子的人都是一惊。
长公主一向性子强势,从不曾退步半分,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如今这副好说话的模样,让驸马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他眼神仔细打量着长公主的神态,刚好看到她看向沈焱时,眼中那隐晦的情意。
驸马爷眸光骤然冷寒,手中的羽扇扇动得更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而是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停止哀嚎的如姨娘。
她此时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
闻言,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血呼呼的手掌哀求的抓住沈清禾的衣摆。
“清禾,你救救姨娘!”
“当初那些银子,姨娘尽数给了你作嫁妆,一分都没有留。”
“你赶紧拿出来,还给长公主,姨娘不想死啊。”
如姨娘涕泗横流,脸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眼泪,那双眼睛赤红的吓人,像是要黏在沈清禾身上。
沈清禾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嫌弃,不动声色地扯开衣摆。
为难的抿了抿唇。
那些银钱,她用来打点下人,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如今怎么可能凑得出来。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她就算不想给也不行了。
若是看着亲母送死的名声传出去,声名便有了瑕疵。
日后就算她再得三皇子的心,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这样凉薄的人,登上皇后之位。
沈清禾心中气恼,暗怪如姨娘给她添麻烦。
就算是偷情,也不找个好惹的人。
好端端的,惹长公主干嘛。
见她迟迟未曾做声,长公主有些不耐烦。
“你若是舍不得银子,就不要怪本公主不慈了。”
沈清禾心里一紧,咬了咬牙,只能认命道:
“银子妾身确实凑不齐,但是三殿下送给妾身几支上好的珠钗,应该值一些银子。”
“妾身回府后,立即典当掉,定然凑齐银子,还上姨娘的欠款。”
“至于那砚台……”沈清禾犹豫再三,也只能咬牙承诺,“妾身愿意写下欠条,日后定当偿还。”
见沈清禾同意,长公主绷着唇角,不屑的冷笑一声。
“这件事,本公主倒是可以勉强不计较,但是这受害人似乎不止本公主一人。你们难道不该对他表达歉意么?”
话落,长公主转头,询问地看向沈焱,目光柔和。
“沈将军,你以为如何?”
“这件事,将军与本公主一样都是被蒙骗的可怜人。理应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才是。”
面对沈焱时,长公主的语调都柔缓了几分,眼中的情意几乎遮掩不住。
这一幕,被身旁的驸马爷清楚看到。
他嘲弄地扯动唇角,清澈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肆意。
“沈将军有什么可怜的?”
“我只不过是睡了他的小妾。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连做梦都喊着他的名字。”
“要是说屈辱,本驸马才不遑多让吧。”
驸马爷似笑非笑,风流的眉眼氤氲着轻傲和戏谑。
姿态散漫的晃动着羽扇,在长公主难看的脸色中,悠然开口。
“至于那银子和砚台也不用还了。”
“本驸马送给自己女儿的嫁妆银子,哪里有让人退还的道理。”
他唇角微微上扬,清隽的眉眼中含着隐隐的挑衅和期待。
他就是想让沈焱难堪。
想让所有人都知晓,沈焱替他养了孩子。
只是,驸马爷注定要失望了。
沈焱依旧不为所动,连眉峰都未曾皱起。
反而是长公主猛地起身,勃然大怒。
“驸马,你在说什么?”
她直指着沈清禾,声音发冷。
“你是说,沈清禾是你与这个贱人的女儿?”
跪倒在地的如姨娘面色灰败,身子抖如筛糠。
“完了,彻底完了……”
长公主绝不会放过她了。
驸马爷却面不改色。
轻笑道:“不过是个孩子,殿下何必动怒。”
“殿下自己不能生养,总不能让我韩家绝了后不成?”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成功让长公主眼中的怒意更盛。
他却眉眼带笑,斜倚在实木雕花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斜睨沈焱一眼,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沈将军喜当爹这么多年,都未曾动怒。殿下该学学沈将军的涵养才是。”
第133章 如姨娘爬床是他设计的
驸马爷戏谑的话刚一出口,就感觉衣领一紧,整个人被人从椅子上拔地而起。
下一刻,重重的一拳,捶在他清贵俊美的脸上。
驸马爷的脸上顿时多了两条滑稽的鼻血。
他面色大变,狼狈的捂住口鼻。
看向眼前人的眼神,凶的像是要嗜血。
景昭嫌恶地收回手,瘪着嘴蹦回沈棠身边。
伸出沾染点点血迹的手,委屈巴巴道:“娘子,脏了……”
他乌溜溜的眸子瞪得溜圆,支棱着五只手指,嫌弃的递到沈棠面前。
沈棠顿时意会,从怀中抽出丝绢,细心地把他莹润修长的手指,擦拭干净。
这才缓缓转眸,眼中愠色渐浓。
“驸马爷,爹爹有涵养,我可没有。驸马爷在沈家说话,还是客气些比较好。”
驸马手忙脚乱,总算堵住鼻孔的血迹。
闻言,黑沉着脸抬起头。
清朗的嗓音中压抑着滔天怒气,“侯夫人,你公然指使靖远侯爷殴打当朝驸马,这就是你的家教么?”
沈棠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
“我自幼生长在边关苦寒之地,自然不像驸马爷金尊玉贵,受过好的教育。”
“只是不知驸马爷是读了哪些圣贤书,才教得您做尽龌龊之事,还能有脸恬不知耻的张扬。”
“不知韩尚书若是知晓,自己精心教养的嫡子,竟是这般卑劣腌臜,还有没有脸面在朝为官。”
沈棠这一番话,算是把驸马爷从里到外骂了个遍。
驸马爷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是尚书令家的嫡次子。从小受家人宠爱,顺风顺水。
因着家世容貌出众,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这么多年,连句重话都未曾听人说过。
人生中仅有的两次吃瘪,就是在沈焱与沈棠身上。
年少时,他冠绝京都,却偏偏遇上了同龄的沈焱,处处压他一头。
就连娶的妻子,都对沈焱念念不忘。
如今人到中年,还被沈棠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驸马爷顿时冷叱出声。
“你如此尖酸刻薄,一点女子的娴静典雅都没有,真是丢尽了世间女子的脸面。”
“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都不敢要侯夫人这样尖酸的主母吧。”
驸马爷瞟了眼景昭的方向。
沈棠没有丝毫慌乱,扬了扬唇,淡声道:
“不过是几句公道话,如何算得上尖酸刻薄。”
她斜睨了驸马一眼,戏谑地扬起黛眉,轻飘飘吐出一句。
“驸马爷连下作的事都做了,怎么几句公道话还听不得了。未免也太有失男子风度了。”
驸马爷神色有一瞬间地阴郁。
知晓在口头上,占不到沈棠的便宜。
便把矛头再次转向沈焱。
他嘲讽的翘起唇角,“沈将军,侯夫人毕竟是外嫁女,这沈府的大事,怎么也由不得她做主吧。”
“不如沈将军把侯夫人请走,咱们再继续解决当下的问题。”
驸马爷老神在在,明显是想把气人的沈棠支走。
看他一直针对沈棠,沈焱却不乐意了。
他皱紧眉头,面露不悦。
“你挺大个岁数,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棠儿是我沈焱的女儿,只要我沈焱在一天,棠儿就做得了沈家的主。”
“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指摘她。”
“你若是爱给人当爹,看那里。”沈焱指了指沈清禾的方向,“那才是你的女儿。”
驸马爷口中的话堵在喉间,面色肉眼可见地惊讶。
“你知晓沈清禾是我的孩子?”
“这有什么难猜的。”沈焱不以为然。
驸马爷表面上光风霁月,内里却最为阴沉计较,若沈清禾不是他的女儿,他能舍下两万两纹银才怪。
他连数十万边关军都能调教得明明白白,驸马爷这点小九九,简直不用太费心思。
沈焱疏冷的端坐在那里,视线扫过众人。
驸马爷惊诧,长公主愠怒,如姨娘紧张惶恐。
他心里暗暗摇头。
如姨娘日后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驸马爷可不是个良配。
再加上长公主那善妒的性子……啧啧……
沈焱淡淡品了口茶,心中并不同情。
一切都是如姨娘自己选的,日后有什么结果,也该好好受着。
惶然的如姨娘瑟缩在地上,明显注意到沈焱的视线,她泪眼盈盈,后悔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
喃喃道:“将军……妾身知错了。”
“求您,求您把妾身继续留在沈府吧。”
若是离开沈家,她无人依靠,必定命如浮萍,被长公主欺凌致死。
她如今六亲无靠,只能寄希望于沈焱的善心。
此言一出,长公主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桌案上。
“放肆!”
“不要脸的狐媚子,沈将军岂是你能觊觎的。”
“你做下如此不要脸的事,凭什么还妄想留在沈家。”
长公主手中的丝绢都要被扯烂了,嫉恨的瞪着如姨娘。
如姨娘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她对长公主的恐惧,早就根植在骨子里了。
当初,她少女怀春,偶遇了风流俊美的驸马爷,在他的海誓山盟下,稀里糊涂与他做了出格之事。
她当时并不知晓驸马爷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
得知怀上身孕时,她欣喜异常。以为就算不能做他正妻,做个妾室也是能的。
却没想到,偶然得知,他竟然早已成婚,还是长公主的驸马。
那时候,外面盛传,长公主善妒,驸马爷从小一同长大的丫鬟,怀孕后被去母留子。
当时韩芊芊的生母刚死,就被人一块草席扔了出来,如姨娘登时吓破了胆,打死也不敢进公主府。
她深知,她家虽是言情书网,但家世并不显赫。在这权贵遍地的京都,她家那八品小官,随便一个人都能踩死。更别提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
惊慌之下,如姨娘日日垂泪,本想暗中打掉孩子,却被驸马爷发现。
想到这里,如姨娘怔怔抬起头,一串串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呜咽地看着驸马爷。
“当初是你说,只要我嫁进沈府,就保我们母女平安的。”
如姨娘毫无尊严的膝行到驸马爷面前,卑微的拉住驸马爷的衣摆,祈求道。
“求你,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不要不管我。”
驸马爷不动声色地扯回衣摆,看着上面脏污的血手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如姨娘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心里顿时一凉。整个人頽萎在地。
沈焱眉梢挑动,犹疑道:
“驸马,是你指使她设计我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如姨娘碰巧择取的冤大头呢。
若这些都不是意外,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变了。
沈焱加重语气,重复道:“如姨娘的事,究竟是不是你设计的?”
98/127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