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洛墨达瞄准目标,一道利箭射穿了套在马头上的粗绳,力道消散,方才握紧绳子还使出全力拉扯的三人瞬间后摔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很快找到她的位置,举起长矛就朝她投掷过来,安德洛墨达腾空而起,攻击的同时,又射出了第二箭,那人便一命呜呼了。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安德洛墨达分神看了一眼柏勒洛丰那边的情况后,惊讶不已,他以一敌多,对方却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于是便专注于对付缠绕在自己附近的士兵。
飞马没了脖颈上的束缚,前蹄一个高高抬起,翅膀大开的同时又甩开箭矢,若不是安德洛墨达反应迅速,只怕这一套动作下来,还会误伤到她。
负责捆绑飞马的士兵很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力气松了几分,只见那飞马一个猛地转身,便挣脱了绳子,飞向高空后,又是一个俯冲而下,带起的疾风掀翻了想要对付它的人。
七零八落、倒地不起。
飞马看着自己得意的杰作,激越地扬起前蹄,又重重落下,力道大得好似要把脚下的土地踩出一个洞来。
危机解除,可安德洛墨达的视线却久久停留在飞马身上不肯离去。
她为自己心底的猜想感到难言的期待,但喉咙却强行吞咽了好几次,嘴唇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方才还清明的目光此刻也被水汽蒙上了。
怎么会这么像呢?
如果她没认错,这就是自己和珀尔修斯在火山里打败美杜莎后见到的那头生灵,可那个时候佐伊还活着,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嘿,你还好吗?”
柏勒洛丰的询问还带着几分战斗后残留的火气,这一声倒是把她完全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我没事。”安德洛墨达整理了下情绪,笑着回道。
他锐利的目光顿时柔和下来,友好地说道:“刚才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是……”
“柏勒洛丰。”安德洛墨达抢先一步,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似乎没料到事情的走向,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反应过来后,便打趣:“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这可真巧啊!”
“哈哈哈!”安德洛墨达被他陡然转变的语气搞得忍俊不禁,连忙解释道:“我是安德洛墨达,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熟悉起来。
柏勒洛丰生得英俊魁梧,言行举止间又风度翩翩,方才的打斗虽然破坏了几分整体的和谐,但却无损他高贵的气质。此外,在两人的交谈中,虽然他并未透露多少有关自己的信息,可举手投足间那种天然不加修饰的傲气,尽管有意遮掩,安德洛墨达仍不难猜到他家世良好。
说不定他还是个王子。
然而,这些猜测对她来说都并不重要。
她的一颗心完全系在了两人身后那匹马上,迫切想要寻求答案的心声也随着颇有节奏的马蹄声一上一下。
“……吕喀亚是你的家乡,对吗?”
“对。”
她心不在焉地回道,捉摸着该怎样验证自己的猜测,只是话一出,身旁的青年便停下不走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略带歉意地补充道:“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
柏勒洛丰不在意地摇摇头,走上前来:“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你的注意力就在珀伽索斯身上。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当然,如果你想骑它,那就还得看它同不同意了。”
“我可以摸摸它吗?”
柏勒洛丰为难地摆摆手:“它性情暴烈,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有时候连我都会被咬上几口。我不能保证……”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只是视线和珀伽索斯交汇的一瞬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柏勒洛丰退到一旁,不过身体却微微绷紧,显然是有所准备。
安德洛墨达先伸出右手,身体则慢慢地靠近珀伽索斯,试探地触碰到了它浓密的鬃毛。见它没有恼怒的意思,又大胆地开始和对方进行眼神交流。
珀伽索斯主动挪了挪蹄子。
柏勒洛丰以为它要攻击,惊得就要抬起手臂去拽它,只是安德洛墨达动作更快,她毫不迟疑地搂住了珀伽索斯的脖颈,将脸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那近在咫尺、喷薄而出的气息不会错的。
“佐伊!”她惊喜万分,哭笑着对她又搂又亲。
就在她叫出名字的一刹那,她清晰地在对方黝黑的眸子里看见了一道划落的流星。
佐伊因她而生,带着她的期许来到了人间,和她心意相通,因而两人的默契无可比拟。想必,在大战前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就是因为那是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当使命完成,便是她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安德洛墨达抹抹眼泪,心中满是五味杂陈。她顶着柏勒洛丰不可置信的目光,温柔地梳理着珀伽索斯的鬃毛,动作轻柔,仿佛眼前这匹飞马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动物而不是一头凶猛的神驹。
在留恋地拥抱了珀伽索斯后,安德洛墨达释然地放开了,只见那飞马用头拱了拱她的手心,也随即向后退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散漫随意。
佐伊和珀伽索斯是不同的。哪怕佐伊重新与珀伽索斯合二为一,她也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看样子,你也有很多故事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一听呢?”
柏勒洛丰学着舞台上的演员,夸张地鞠了一躬,一扫先前伤感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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