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弯下腰来,埋在她颈窝旁低低地笑。
笑意里像是藏着细密柔软的小钩子,蛊人心痒。
别枝恨不能咬他,偏声音还要压到最轻:“……庚野你趁人之危。”
“我趁人之危?”那人懒慢重复,抬眸,那个笑意未尽的眼神像要将她剥个干净,好细致无遗地看,“接吻很难么,多少个男朋友都没把你教会?”
别枝哑然。
停了几秒钟,女孩轻声,撇开了脸:“是没你厉害,你都是教别人。”
庚野气笑:“我教谁了。”
“我怎么知道?”
别枝回眸,停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她指尖搭上他脖颈,向下一滑,见他喉结在颈线上分明滚动,她却垂手勾起了他颈下那根黑色绳坠。
“比如,”女孩像并不在意,轻着声,淡漠撩眼,“它原本的主人?”
庚野顺着女孩指尖去看,黑色绳坠被她缠绕在指间,更衬得她肤色细白,小巧的指甲下泛着勾人的粉,反差得近乎有点情'色意味。
喉结滚动,庚野有些狼狈地抬眼,声调却依然曳得低懒散漫:“翻旧账?可以。不过这种事,应该是要相互的吧。”
“……”
别枝眼皮轻跳。
之前费文瑄那些本来就是虚构拿来推开他的,她没信心扛得住庚野的细致审问。
于是权衡过后,别枝立刻松了手。
像个熟练的渣女。
她握紧指尖就要垂手,只是没来得及,就被将她紧抵在门板上,借力松出了一只手的庚野给握住了手腕。
他瞥见她手背上静脉输液针留下的淤青,眼神微晦,但声线变化不大,仍是暧昧又疏离似的,意味难明地靠近。
“在医院说过的话,依然算数。”
庚野停顿,语气嘲弄,“虽然不是结婚,但在我这儿,还是既往不咎。”
女孩的手像是在他掌心里轻颤了下。
“……还疼?”
庚野微微皱眉,他下意识放松了握住她掌骨的修长指节,略作停顿,索性滑下去,改停到她腕骨处。
两人腕骨交错,掌根逆向相叠。
他托着她的手腕,扣紧。
“既往不咎的意思是,以前随便你,但以后不行。”
庚野缓声,慢条斯理:“这段关系里你可以掌握一切主导权,想怎么样都随你。但唯独有一点,别枝,我不管你养过或是在养多少条鱼,和他们都断干净。”
他声线沉下去,这一句近乎疏冷:“我不当三,也不能忍受被人劈腿。”
庚野的嗓声很冷,像拒人千里,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交扣着她腕心,一边用磁性嗓音在她耳边说话,一边动作轻慢地,用指腹揉着她腕骨侧那颗小小的凸起。
他指尖在上面打圈,或轻或缓摩挲,像某种本能的亲密和狎近。
别枝被他撩拨得心神全无。
而庚野等了几秒,察觉她依然没反应,顿时冷了眉眼:“别枝?你不想答应?”
别枝蓦地醒神,脸颊微热地抬眸,她想将手腕抽离,又不舍得。
她对上他眼眸,庚野显然对他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并未察觉,他还在凶睖着她,俯睨下来的那个眼神像是她要拒绝他就会咬断她喉咙似的。
这样的反差叫别枝有点忍俊不禁。
“你在意这个?”别枝思索,“我记得你从前是那种,连女朋友把劈腿对象带到你和你朋友面前,都能笑着祝他们百年好合的人。”
“?你、敢。”
庚野眼神顿时危险,声线都沉哑下来:“你还妄想把你的劈腿对象带我面前?”
别枝眨眨眼,明知危险还是想试探:“你在意吗?”
摩挲着她手腕侧那颗凸起的动作一停,那人修长指骨屈折起凌厉的弧度。
他将她捏紧,拉近。
黑漆漆的眸子里煞人地冷:“别枝,你要是敢有其他男人……”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别枝觉得自己实在是坏透了。
她莞尔仰他:“那怎么办,你弄死我?”
“——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
庚野眼底晦沉至极。
别枝:“真要我试啊?”
“……”
庚野胸膛起伏,眼底克制的情绪愈发剧烈难抑。
足以想见那样的方向会酿成的惨烈局面,他眼皮抽跳,用力地阖了阖。
几秒后,他捏着她腕骨的指节慢慢松开。
青年俯身,将凌厉的额角慢慢抵到她颈窝侧,声音闷哑。
“别试。”
他不舍得。
“……”
像是被只巨型骇人的大猫狠狠扑倒,满是腥气的利齿都抵在了她纤弱的颈上,然而直到最后,他却只是拿脑袋轻轻拱了拱她一样。
别枝眨了眨微潮的眼,觉得心口泥泞软陷。
“好,”她抬手,轻搭住他颈后分明而性感的棘突,安抚地摸了摸,“我不试。”
就算有一天要分开,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你。
两人间耳鬓厮磨终于还是被客厅里忍无可忍的少年声音打断——
“别枝!”
别钰恼声,“你是不是把他带进房间了?”
“……”
门后。
被提醒了,柔软大猫抬眸,眼神里透出点凶:“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姐控的亲弟弟。”
别枝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和他同父异母。”
庚野微怔了下。
意外,但不多。
青年明显没有过度探究的意思,停忖了两秒,他就点头:“难怪这么惹人厌烦。”
别枝莞尔:“那你之前,怎么还那么听话。”
她说的自然是方才三堂会审那一段。
事实上,别枝那会只顾得惊奇,根本忘记了阻拦别钰。
毕竟她实在没想到,庚野竟然能那么好脾气地,一动不动地听个刚成年的小屁孩“训话”——
不是她重色轻亲,只是她明确知道,别钰今早玩的逞凶作横那一套,七八年前庚野还顶着一头灿烂金毛时,这些路数就已经是他不屑玩的了。
“听话?那就算听话了?”
庚野漫不经心地垂眼:“他不是你弟弟么,就权当是见家长的预演了。”
被他随口又自然的话拨得心弦一颤。
醒神的一瞬,她也听到了某个过界的警铃拉响,别枝近乎本能地想推远:“不需要见家长,我们又不会结婚。”
“?”
庚野快被她气笑了。
“你干脆把这句话贴在身上吧,省得要时时刻刻来提醒我,”他眼神凉淡地撩了撩眼,“在你看来,我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倒贴不够,还要求着你结婚?”
别枝挪开了眼。
“行,”庚野轻狭起眼,“知道你想用完就扔,到时候我也不会缠着你。”
“我没有……”
青年已经松开了她手腕和腰肢,从她身前退开了,冷淡倦怠的情绪重新覆过他眉眼。
他垂手抄起裤袋,懒洋洋问:“别钰什么时候走。”
别枝迟疑:“下周吧。”
“也好。”
庚野偏过脸,侧颜清峻,眉眼间情绪冷了几分,“我这周刚好要出差,让他先替我接送你上下班。”
和审批手续以及推荐信一块来了的,还有民用航空部门的考核通知,庚野正不放心她一人待着。
三四天时间,加上往返,他下周一应该就能赶回来。
庚野心不在焉地想着,冷不防地,垂眸时对上了别枝有些不解又迟疑的神色。
像是在顾忌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
庚野点了下她眉心:“别皱了,都要开花了。”他漫不经心抄回手,困得声线倦哑,“有话直说。”
别枝斟酌,小心避着庚野的自尊心开口:“你哪一份兼职,还要出差?”
庚野蓦地一停。
极度困乏带来的松懈,他竟完全没发觉差点砸了自己的人设。
死寂数秒。
青年懈怠了语气:“送水工。”
他懒洋洋垂眸睨她,慢条斯理道,“领导说了,让我去给南水北调做点贡献。”
“?”
第36章
别枝自然知道庚野的鬼话是在糊弄她。
不过庚野明显不想直说,别枝暗忖,以两人间的非正常交往关系,似乎也不好刨根究底。
就只能装无所谓了。
别枝还给庚野拨了一笔“出差经费”,他收到转账时,拿着手机绷了数秒,回过神后的那个表情,介于咬牙切齿和好气又好笑之间。
僵持许久,庚野才点了接收。
然后装无事发生的别枝就看见那双清绝凌厉的眉眼低过来,青年懒淡着神态,似笑非笑地睨她:“金主,大气啊。”
他那个冷淡哼笑,懒洋洋又尾音上扬的腔调,莫名勾拨得别枝脸颊微烫。
彼时别枝正在厨房里拿新餐具,准备放廖叶和别钰去外面买的早餐,踮着脚够完上面的盘子,拿着,刚一转身,她就差点撞进庚野怀里。
那人早有预料,或者该说早有坏心,顺手在她后腰上托了下,就把别枝勾身前来了。
“你松手。”别枝压轻声。
作为回应,硌在她后腰上的修长指骨明显加力,将她贴得他腰腹更紧。
别枝无奈且不自在,还很怕被厨房外面琐碎斗嘴的两人发现,她只能放轻声哄:“又怎么啦。”
“问问。”
“问什么。”别枝不解。
“既然薪水都领了,”那人懒腔慢调地说着,漫不经心晃了晃手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开始履行义务?”
“义务?”女孩眼神茫然。
庚野停了两秒,低眸笑了,他轻舔着犬齿,和她交颈错身,俯到她耳边的声音轻哑又撩拨。
“陪,睡,啊。”
“——”别枝,“?”
于是,三秒后。
客厅里斗嘴的廖叶和别钰就听见一声暴躁的门响,两人难得默契地同时警觉,朝厨房方向扭头。
就见被别枝面无表情推出来的青年散漫勾着笑,双手懒抬在身侧,作投降状:“我问问而已。”
“砰!”厨房门再次重重拉上了。
确认了“铁石心肠”的金主不会放他进去了,庚野没得逗弄,叹着笑淡了眉眼情绪,他回过身,拿长腿勾出只餐厅的高脚凳,就靠着墙根坐下了。
别枝坐在上面能晃腿,他随意支着地,还懒洋洋折着膝。
调了静音的手机又开始亮起屏幕,连环夺命call了半早上的林大律师的电话还是被挂断了。
不过这次,庚野跳转到聊天界面里。
【林哲】:你别冲动啊!!
【林哲】:你他妈倒是回个消息,你是不是去找别枝了?
【林哲】:@#¥%&……
庚野支着颧骨,低着眼,神态松弛地想了几秒,就把刚刚别枝转账给他的界面截图了一张,发过去了。
几秒后。
【林哲】:?
【林哲】:几个意思?
【Moon】:女朋友。
【Moon】:发我的扶贫经费
【林哲】:……
对面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被两人这进展神速转折也绝难意料的关系给噎着了。
过了数十秒,聊天框顶部n次“对方正在输入中”后。
终于憋出来了一句。
【林哲】:大哥,你知道你要是在惊鹊挂牌当男模,一晚上只陪酒不陪聊,甚至酒都不喝,就单纯坐那儿,能拿的底薪也可以在这数后面加个零吗?
庚野收到消息,冷漠地挑了下眉。
他刚要回复。
【林哲】:何况人家男模驻场,你这还是外勤!
“……”庚野,“?”
【Moon】: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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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三点,是理学院例行安排的辅导员例会时间。
这周出了乌楚事件,处理结果还没下来,学院内风声鹤唳,故而临时通知辅导员例会取消,大家也没什么意外。
“我服了啊,”毛黛宁坐在办公椅里发蔫,“你说说他们,要不开能不能早说,如此美好的周五下午,我都专程提前完成工作等着了——现在干嘛,回宿舍睡大觉吗?”
别枝在补病假耽搁的表格,一边敲键盘一边轻笑:“嗯,让你家陆教授陪你出去看电影?”
“噗——咳咳咳……”
毛黛宁呛了口水,咳得惊天动地,扭头骇然:“这种乱我辈分脏我族谱的事情可不兴乱说!”
“我听乌楚提过了,”别枝说,“陆易生教授暂代了他们班主任,对她照顾良多,有你的主要功劳吧?”
毛黛宁略心虚了下:“他人脉广,我那是为了让他帮我打探一下,校方打算怎么处理的消息,他听我说了以后顺手帮帮,那也是出于良心,和我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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