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被气氛代入,认真专注地盯着屏幕,陆宜时而跟着笑点笑一下,手里捏着爆米花,全身心放松。
偶尔,也会关照林晋慎,
担心他认为题材不够严肃,不符合他的口味,但他目光平直,在昏暗光线下五官越发立体,抿着薄唇,虽然不觉得多好笑,但也没无聊到闭眼睡觉。
电影结束。
他们牵着手随人流出去。
大年初一商店里许多店面没开,陆宜看时间尚早,带林晋慎去抓娃娃,换三百个币,很是阔气地道:“随便抓,我请。”
既然是“扶贫”,就要贯彻到底。
林晋慎看着抓娃娃机,尝试第一个以失败告终,他微微皱下眉。
有小孩看过来,手脚比画地道:“不是这样抓的,抓的时候要多晃,把机器晃晕就可以抓啦。”
林晋慎继续尝试,第二个,第三个,均以失败告终。
“我都传授秘诀啦,叔叔你好笨!”小孩看向陆宜:“姐姐,你会吗,你看我抓!”
陆宜摸下他的脑袋:“待会哦。”
林晋慎斜乜一眼,他再次投币进去,按照前几次试验出过的结果,选择脚朝天而不是头的娃娃,落爪是用最大的摆动,然后多次点击按钮。
抓起第一个。
陆宜很给面子:“林总厉害。”
小孩哥:“这没什么的,抓几次就能抓到的。”
林晋慎专注,继续去抓,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娃娃多到抱不住,工作人员送来购物车,装满一整个。
学霸举一反三的本事,可以用在方方面面。
陆宜本不做期待,只是带他体验,没想到还是让某人装一波大的。
小孩哥张大嘴,从最开始的质疑到最后的忠心拥簇,一个劲地鼓掌欢呼,手舞足蹈,引得电玩城的人看过来。
陆宜挡住脸。
“叔叔,你帮我抓吧,我有币的,我今天一个都没抓到!”
林晋慎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小小一只还没到他腿高,他纠正说:“是哥哥。”
陆宜:“……”她还不知道他有年龄焦虑,对哥哥叔叔的称呼这么在意。
小孩哥立刻改称呼:“哥哥!哥哥好帅!”
他没给小孩哥抓,让小孩哥从购物车里挑两个,小孩哥挑两个最喜欢的娃娃,连声道谢,哥哥姐姐地叫,嘴甜得过分。
抓来的娃娃还可以到前台去兑换更大的,他们的已经不少,她换了一只大的卡皮巴拉,卡皮巴拉的表情是平静中带着种淡淡的死感,泡芙应该很喜欢。
工作人员笑:“你男朋友真厉害。”
陆宜笑笑:“谢谢。”
“不是男朋友。”林晋慎纠正:“是老公。”
“……”陆宜嫌丢人地推他走,一边还要向人道歉。
等从商场出去,天色已经黑下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飘落,覆盖掉白日的痕迹,打造一个新的水晶球。
陆宜隔着车窗往外望去,感受那份静谧。
“要不要出去看看?”林晋慎注意到她的目光,问。
陆宜回头:“可以吗?”
“嗯。”林晋慎将车停在靠边的位置,这边没什么车,店铺都已经关闭,只有路灯照着如毛绒地毯的雪。
陆宜即将成为第一个到访者。
林晋慎下车,他穿着挺括的长款大衣,系着格子围巾,两肩宽阔,随便一截就是男模时尚大片,他解开围巾,套在陆宜的脖颈上,最传统的系法,严严实实地系上两圈。
陆宜则站直,老老实实地等他系完。
看雪花落在他的乌黑头发上,也落在肩膀上,但不过片刻就消融。
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他高挺的鼻梁,因为天气原因,冻成更冷白的色调,唇色反而衬得更加红润。
一幕一幕,就像是慢动作。
林晋慎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她认为这次的选择花光她所有的运气。
系完围巾,林晋慎抬抬下颚:“去吧。”
好像是出门遛泡芙,走到沙地,让它去撒欢玩,而这种幼稚行为,他是决计不会参加的。
陆宜压下围巾,没有计较他的语气,她回身,去踩那片完整的雪地,一脚落下去,听到咯吱的声音。
踩实后,落下一个完整脚印。
就这么一个一个踩下去。
等陆宜玩到兴处,回身抬头,林晋慎还在原地,靠着车,雪花好似假的一般,扑簌地往下落,黑色大衣上,落着白色雪花。
他目光,始终望着她,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
陆宜站在远处没动,林晋慎问:“累了?”
“有点。”
林晋慎抬腿走过来,贴着她来时的脚印,等走近牵过她的手,说可以顺着他的脚印走,他脚印很大,大到陆宜踩不到边上的积雪。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来。
上车前,发现身上全是雪,需要抖落两下。
林晋慎拂过她的头发,清干净后绕去另一边上车,身上的冷意被车内的暖气烘烤着,等暖和后,驱车回家。
回到家才发现鞋袜都湿掉,有雪掉进去,融化后成水,陆宜抱着睡衣先去洗澡。
林晋慎进去,关好门,脱下衣服时,听到叮的一声。
他下意识扫眼过去,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消息提醒,他准备拿出去给陆宜,屏幕信息展开一点,是一串个人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有备注。
短信:【宜,新年快乐!】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发短信的人应当是那位前男友。
第51章
“我手机在里面吗?”
陆宜找一圈没看见,敲下浴室的门。
林晋慎推开浴室的门,递过她小巧mini手机:“在。”
眸色幽深望着她,补充:“刚才有消息发来,我准备给你时无意看到短信,抱歉。”
“短信?”
现在已经没人用短信发消息,陆宜也就默认是垃圾短信,说:“没关系。”
只要不像上次那样社死,她手机没什么秘密。
林晋慎目光落在手机上,下一秒收回,他关上浴室的门。
陆宜看到新短信的内容——【宜,新年快乐】
她没什么波动,从小到大收到类似骚扰信息太多,在念书时她号码被泄露出去,每天要收十几条没有署名的短信。
什么称呼都有:小宜、宜宝、宜宜、小鹿、宝宝……
她轻车熟路地将号码请进黑名单里,处理完信息,便去宠爱泡芙,它来到新家还不太适应,因人多,这几天一直待在卧室里。
“小可怜。”
陆宜摸摸它小脑袋瓜,给它多喂一根猫条。
抓娃娃赢来的卡皮巴拉深受小泡芙的喜欢,泡芙不躺猫窝的时候,会躺在它的背上,玩起迭迭乐。
一根猫条的时间,林晋慎洗完出来。
他拨下刚吹过的蓬松头发,垂着的眼睫在眼睑落下些许阴影,淋浴时,不该有的思绪在脑海闪现。
想知道那条短信的意图。
想知道发信人是什么样的人。
能让陆宜喜欢的类型到底有多优秀。
想到他们谈恋爱时,会牵手会拥抱会接吻。
……
这种感性过头到非理性的念头,让他嗤之以鼻,他到底在做什么,一条短信不到五个字,究竟有什么好让他介怀的?
陆宜人在这里,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一个只会躲在网络背后发短信的人,实在有够孬的。
林晋慎收回思绪:“你这几天给它加餐,看着又胖回以前了。”
“真的吗?”陆宜停手,再看向意犹未尽舔舌头的泡芙时,好似瞬间膨胀一倍,转念一想,这次春节她都胖了,小猫咪胖一点也正常。
秦女士对她的照顾太过无微不至。
按照她的口味,让厨房各大菜系轮着做,时常在投喂中吃撑。
“我也胖了。”陆宜起身,低头看下手臂,这几日没怎么运动,肌肉线条越来越模糊。
林晋慎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胖。”
对上陆宜审视的目光,他改口:“只是略微松弛。”
“……”
陆宜:“谢谢,我宁愿胖。”
松弛是什么鬼?
林晋慎拉过她的手,诚意缺失地跟她道歉,手指一点点握紧,感受那份温凉,她夏日手脚就冰冷,到冬天更是如冰块般。
睡着时,会自动寻找热源,到最后大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
陆宜不重,半个身子挂过来也没什么,只是冬日干燥,难免会擦碰走火,他近段时间,有些过头,会被提醒超支。
林晋慎:“可以提前预支。”
“从哪里预支?”陆宜被吻得溢出一身热汗,红色的唇,是清晨里刚绽开的花苞,挂着晶莹露珠。
林晋慎一本正经:“从下次出差,从以后,总有可以预支的地方。”
他总有逻辑自洽的办法,合理掩饰他早已脱离开始设定轨道。
但今夜,总有些不同。
外面下着大雪,窗帘并没有关上,单面玻璃无所谓,里面可以看清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陆宜被捞起来,面对面的。
林晋慎扮演着贴心丈夫,知她喜欢看雪,一定要抱着她去窗户近距离欣赏。
陆宜趴在他肩膀,手臂挂在他脖颈上,紧紧咬住唇。
她此刻埋怨起卧室的面积,从床边到落地窗,竟然能这么远,眼尾溢出生理性眼泪,早没看雪的心思。
林晋慎托着她也不觉累的,步子迈得不急不缓,到窗户边,用毯子裹着包裹着她,提起滑落在肩上的吊带,甚至,还挽过她耳边的碎发。
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陆宜真觉得他演技可以出师。
道貌岸然,斯文败类。
窗外,纷扬的雪花在夜色路灯的照亮下更加明显,就那么一小块的光里,是特意打造的舞台,每一片雪花都做了最后一舞。
很漂亮,她承认。
但不是现在。
陆宜觉得撑得难受,顶到胃的难受。
林晋慎手指握住她的下巴,去亲她的唇,分开她的牙齿,吻过她因为太用力而咬下的齿痕,像是凌迟处刑。
他说:“你很久都没叫过了。”
陆宜:“?”
“叫我。”他补充。
陆宜牙齿几乎要咬碎,还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晋慎!”
“不对。”
“……林总!”
“……”
全都不对,最后甚至是羞耻心爆棚,紧闭着眼叫了声哥哥,也一样不对,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称呼。
陆宜仍然闭紧眼,哼声里叫了老公。
正确答案,但没有任何奖励,有的只是变本加厉。
林晋慎起身往回走,每走一步,像是人鱼用歌喉与女巫做交换,换来劈开鱼尾,变换出双腿,但每走一步,都是种折磨。
疯,是真的太疯了。
这一天的疯,换来的是第二日睡到日已三竿,她起床时,碰上同样刚起床的林予墨,打着呵欠跟她打招呼。
“嫂子,你也起这么晚,昨晚也熬夜了?”语气惊喜,嫂子也这个点起的话,那大哥就不会训她了。
陆宜假装淡定点头:“是吧。”
某种程度来讲,昨天的确是熬夜了。
有人无耻地预支两次。
“大嫂,你是这个。”林予墨悄然地竖起拇指,能在雷打不动十一点睡觉的大哥身边,还能熬夜,是英雄。
陆宜:“……”
有没有可能是一起熬的夜。
秦女士早见怪不怪,说:“雪天好睡着呢,也没什么事,多睡会也没关系。”
相反,同样熬夜的林晋慎没有一点不适,该晨跑晨跑,该处理工作处理工作,相反,精力充沛,他端着半杯咖啡,递给仍浑浑噩噩的陆宜。
陆宜闻到咖啡的香气清醒点,接过杯子捧着全都喝掉。
剩下的时间,身边人都很忙,秦女士是慈善基金会会长,有各种慈善拍卖晚会需要筹办,还要出席大小活动,徐女士也在其中,林政陆康成跟林晋慎自是不用说,商业上的聚会沙龙酒会应接不暇,家里只剩下林予墨跟陆宜两个闲人。
林予墨社交悍匪,朋友众多,忍受不了一点无聊,将自己生活安排得五光十色。
陆宜也不是没朋友约,但她宁愿待在家里看电影,最后还是余音出面,才将她约出来,逛完街,在咖啡馆休息。
不可避免地谈到这次的同学聚会,往年都定在年后,今年也一样,因一直在京市,两人都会参加。
所以去不去已经不用问,她们是常驻嘉宾。
余音感叹:“一转眼我们毕业几年了?”
陆宜:“快五年。”
“五年,一个人有多少五年?”余音抱着手臂:“科学家说,一个人七年能将全身的细胞更换一遍,也就是只要再过两年,我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说完余音又鄙视起自己刚才的矫情:“我们还在这成为全新的人,有人就已经在造小人了。”
是他们朋友间已经有人有了小朋友,因为还没满三个月,她老公怕出意外,所以这次只能缺席。
往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
聚一次少一次。
陆宜认可地点头,喝一口咖啡。
—
黎显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发这条短信。
他每年都会发,但从来没得到过回复过,他以为他们当初是和平分手,做不成情侣,也会是朋友。
但陆宜分得清楚,联系方式全删除拉黑,他赠送的礼物,也一并归还,他没要,据说也送给室友二手市场卖掉。
分手其实有赌气的成分在,他当时事业正起步,得到教授青睐,邀他去自己开的律所实习。
那律所的名单每年只有两个,在业内举足轻重,他能拿到已经足够证明优秀。
黎显希望陆宜留下来,她家境优越,父母开明,支持她任何决定,没有任何外力阻碍她留在英国,但她拒绝了。
她要回国,回父母身边,有自己的计划跟未来。
哪怕这计划,跟他的相矛盾。
那么,他们只能进行异国恋,遥远的距离与时差,光是想想都令他无法接受。
陆宜平静道:“那就只有一个解决方式。”
“你说分手?”
黎显从她目光里得到答案,他难以置信地笑,没想到他们最终也走到这一步,他们恋爱期间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是朋友都会艳羡的模范情侣,他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组建家庭,生宝宝,送小孩上大学,一直到老。
陆宜:“我们都不可能为对方妥协,你能拿到律所实习生名额,我替你开心,同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没办法围着你打转。我迟早会回去,而你一直想定居下来,我们现在只是将选择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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