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柳:“……”
这位朋友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属性要觉醒了吗?
她把棉签塞到砂金手心里,面无表情:“哦。那你自己来吧。”
*
“这个是什么?”
血红色的花瓣夹在书本里,变得干枯了一些,不过比起它的名字,变成这样倒是无可厚非。
彼岸花。
本来就是生于亡者的花朵。据说倚靠汲取血肉而寄生。
砂金从阅读的书籍里掏出这么一个干枯的书签,看了微生柳一眼,目光又挪到窗台下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鸟笼。
他看了一眼微生柳,问:“那又是什么?”
微生柳托着脸在看着窗外发呆,闻言转过头,黄沙的昏暗照射下,这个青年微微皱眉,压低一点的声音显得有莫名其妙的压迫:“茨冈尼亚没有这种东西。”
茨冈尼亚当然不会有这种东西了。
因为这里不是茨冈尼亚。
“我不是你幻想出来的邪恶女巫吗?”微生柳说,“女巫随身携带一些路上看到的危险物品不是超级正常?”
砂金挥了挥这个干枯的花瓣书签:“你见过其他人?”
“是啊。女巫环游银河很常见的。”
明明刚刚还在说她是幻想出来的别有用心的坏人,现在怎么摆出一副要管教她的样子。
他现在可既不是短暂地给她投喂的饲养员,也不是让她会无底线溺爱的卡卡瓦夏了。
“这朵花沾上一点血就能活过来吃掉人,那个笼子会把你的心脏锁住。钥匙已经被我喂给一只蝴蝶。”微生柳懒洋洋地说,“识相一点的话就不要乱碰了。小心邪恶的女巫姐姐把你关起来吃掉。”
砂金看向微生柳。她坐在窗沿上,是他做梦时常常梦见的一个位置,那里应该摆放了一个小窝,用乱七八糟的小家伙堆叠起来的一个柔软的小窝……是一只温柔的,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猫猫糕。
微生柳霸占了那个位置,翠绿色的瞳孔与梦境中的神奇小猫重合了。
邪恶女巫,和神奇小猫。
她稍微有些气鼓鼓的,砂金仿佛见到她烦躁地在甩一条莫须有的尾巴。
砂金并不清楚那到底是自己对童年惨淡经历的一个美好幻想,还是真实存在又快速消失的水泡。
就像手上快要愈合的擦伤。再过几天,就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和带来的痛觉一起,消失在脑后。
“公司的招聘你准备得怎么样?”微生柳撇过头去,问,“这是你摆脱奴隶身份的好机会。”
事实上,那个购买了砂金的男人也只在乎砂金给他带来的回报,他知道将砂金带到任何一个赌场里,都绝不会空手而归。
握住他就是握紧了一棵发财树,是谁都不想收手。
公司的招聘会在茨冈尼亚邻近的伽伦德星,需要搭乘一艘用时很短的飞船。购买砂金的那个男人通常居住在那里。
一个被打上编号的奴隶没资格踏入那样的场合。
“你认为我能进去?”
微生柳从窗沿上跳下来,富有生机的翠绿瞳孔,仿佛一片吞吃生命的食人森林,充盈的绿□□惑他,吐露轻易动摇人心的话语:“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那整个宇宙都会帮助你。”
砂金错开与她的对视,不自然地笑:“哪儿来的大话……”
微生柳耸耸肩。
她可不是毫无根据地乱说。
伴随她的动作,有什么东西从袖口里隐隐露出一个轮廓,圆形的,像是某种筹码。
那东西看着有些眼熟,砂金走上前,想要更仔细地观看。
微生柳避开,稍微有些慌张地把那东西塞了回去,警惕地望他:“怎么?”
“你怀里的是什么?”砂金问。
“不能给你看哦。”微生柳摇头,“是一个小家伙赠送的珍贵的宝石。”
“你认识的人也挺多的。”砂金说。
他看了一眼彼岸花,看了一眼鸟笼,这些在他眼中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真正在乎的东西是不舍得露出来的。
他盯着微生柳的袖口。
如果眼神有实体,大概已经把她的衣服烧出了一个洞,然后他就能认出这是他小时候赠送给微生柳的好运货币。
鉴于这人固执地认为微生柳是一位邪恶女巫,还是小时候可爱。
微生柳收起来,扬起下巴:“不给你看。”
*
占卜师,一个靠胡言乱语获得金钱的职业。
微生柳开始对这个行业带上偏见。
他们站在路边,再次遇上了那个自称黑天鹅的占卜师。
看上去像是在特意堵人,微生柳拉过砂金就要路过。
“小女巫,你们算不算同行相轻了?”砂金挑眉问。
“不打算占一下吗?”黑天鹅温和地询问,言语很有诱惑力,“最近关于恋爱占卜全部免费哦。”
对这种事物没有多大的兴致,微生柳想转头就走。
完全没把微生柳的抗拒放在心上,黑天鹅开始自顾自地抽卡牌。
“哎呀。”黑色面纱的女性轻叹一声,听上去是情真意切的惊讶,“我眼睛坏掉了么?复杂纠葛的,有很多树枝的分叉哦。”
微生柳:?
砂金的眼神落到微生柳身上,眯起眼睛。
微生柳:“我觉得你在诋毁我。”
“小家伙,可不要随随便便怪我哦。”黑天鹅说,“毕竟占卜师也没有学过说话的艺术呢。难不成要我说,你是一个富有感情且又慷慨的人吗?”
听起来更不对了吧!
并且感觉旁边有个人的视线越来越不对劲。
你是在拱火吧。
微生柳目视黑天鹅,谴责地看她。
“你身边的这位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黑天鹅说。
微生柳:“……这都是因为谁呢。”
“珍贵的珠宝是不愿意轻易给他人看见的。”黑天鹅举起一张精美的卡牌,不知道她从这上面解读了什么信息,“但你现在在意的宝物,似乎已经收入囊中了。”
“我们走吧。”微生柳拽了拽砂金,没拽动,“不要乱听别人的话。”
砂金:“不。我反倒觉得还挺准的。”
微生柳:“……”
砂金走上前,好奇地打量。
黑天鹅也随之抽取了几张。
微生柳对这些东西没有涉足过,不过依靠她的记忆力,还是认出了几个牌面。
“愚人?”
“啊。你即将跳脱出某种状态,迎接一个新的开始呢。”黑天鹅笑眯眯地解读,“只是是一段混沌的虚无,还是某些过去的结束,就看你个人的想法了。”
“嗯……让我看看,猫?”黑天鹅两根手指夹起一张绚烂的卡牌,然后推到微生柳面前,“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呢。”
微生柳感到砂金的注视越发沉重了。
压力好大……
“嗯,那这张――”黑天鹅慢条斯理地拖长了尾音,“应当就是一条金鱼了。”
砂金:“哦?怎么是金鱼?”
“一般来讲,选择陷阱里的诱饵,颜色越鲜艳,越容易引人注意,金色往往代表着财富。”
黑天鹅收好了牌,似乎她今天故弄玄虚的次数到了:“当然,小猫喜欢吃鱼也说不定呢。”
微生柳看了砂金一眼,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又错开目光。
不说就当作不存在。
他们在占卜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围观的众人,此时也纷纷涌上来。
要知道银河里到处都是喜欢听八卦的生命们,视频网站上流量最大的一般都是桃花和恋爱。
“我呢我呢!大师!看看我的!”
“我和他会永远在一起吗?”
“还有狐仙小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我买了她家的茶就再也联系不上了,能帮忙看看她在哪吗?”
“抱歉哦。今天的免费份额用完了。”黑天鹅离去前,看向最后一位询问的青年,委婉提醒,“比起询问占卜师,你最好还是先联络一下附近的防诈骗部门。”
“?”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被骗财又骗心了。
微生柳沉痛地摇了摇头。
前往公司的招聘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各种各样的人群。
大概这个忆泡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始胡编乱造一些奇怪的家伙。
唱着肃穆哀歌的女性,浑身萦绕着悲怆的氛围。微生柳有些想要与她合唱,被砂金拉走。
一群不知道为什么在黄沙上面研究变态辣的奇人。微生柳跃跃欲试,被砂金拉走。
在泥地玩泥巴堆砌城堡的小朋友。微生柳掀起裤脚,被砂金拉走。
最后,他们在路途上遇见了一位受伤的运动少年,手边放着一个磨损过头的网球拍。
似乎是因为挫败而打算放弃。
他自暴自弃地说:“我拼命地学习如何成功成为一个好的运动员,我希望我能够赢得所有人的掌声。但是没有人教过我,你失误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你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时,怎么清洗伤口,怎么包扎。你痛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如何能够迂回克制不大声叫喊出声。你在起点看到早早有人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赢得了奖杯,而我还要在灼热的太阳底下打滚。”
这回砂金没有拉走微生柳了。
他停下,然后回答他:“因为这是没人能教的。有人天生就拥有能够获得的一切,而有的人只配在黄沙里打滚。对于有些人来说第二名已经是一种耻辱,然而有的人站在起跑线上的那一刻就没有所谓的尊严。”
“站起来,朋友。”砂金说,“不要停在原地。你得离开这里。”
微生柳也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一直静静地望着他们,这时开口说:“如果你现在一无所有,那就以后全都赢回来。”
砂金转过头,与她对视。片刻,那个少年支撑着自己,稍微有些吃力地站直。
他们继续往公司的招聘会走。
远处星舰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
那个购买下砂金的奴隶主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叫喊着从身后追了上来。
公司的招聘会在一艘巨大舰体上,环绕着伽伦德星和茨冈尼亚,像是一座桥梁。
这两个星系相隔得过于近了,微生柳还能看见驾驶舱里那个奴隶主的面孔。
从他的口型能分辨,大概在持续输出垃圾话,以及一下毫无意义的谩骂。
“好烦。”微生柳皱眉说,“不想听。”
“你可以把我放下去。”砂金平静地回应,“毕竟是冲我来的。”
“那可不行。”
她进来这个忆泡就是为了打捞人。
联想到黑天鹅之前说要复现一颗行星炸毁的场景,微生柳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她是这样与世无争的一个好人,为什么总是要她干一些出格的大事。
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算算宇宙,研究感兴趣的课题。
微生柳说:“你不是说我是邪恶的女巫吗。现在,该给你看看我的魔法。”
将简单的物体分离开会释放出能量。而将微观的粒子分散会释放出大量能量。
这一点已经体现过了。
星体爆破的瞬间,像一场巨大的烟花。
从忆泡里撕裂开一道通往现实的口子。
这是一条通往虚假现实的道路。
即将离开忆泡的此刻,砂金回过头。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赢下去?”
“因为我相信卡卡瓦夏?”微生柳笑了一下,说。
*
忆泡里的度过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明明感觉有几年,但是进去之前,微生柳看了时钟,发现才过去五分钟。
一旁的砂金帽子带歪了,掉落出几颗形状各异的珠宝,他干脆大手一挥,分给镀金的小朋友:“你们拿去玩吧。”
微生柳:“……”
微生柳:“这位朋友你还好吗?脑子还清醒吗?一加一等于几?”
砂金站直,金色的头发因为晚风而吹得有些凌乱,孔雀一样的眼睛望向微生柳。
她现在依然保持着最后的人形,坐在高一点的地方。
“所以真的是神奇小猫啊。”砂金捂着额头站起来,“虽然你会说话,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是啦。因为不负责任的主人走丢了,还要我去捞人。”
附近行驶的交通工具发出提示音,街头涂鸦的灯光变换着光芒。砂金看向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少女。
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
比如在忆泡里因为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心性,每天还要听讲故事。又比如在没有认出她的时候,闹着说一些奇怪的话……如此种种。
砂金转而从捂住额头,慢慢变成了捂住自己的脸。
微生柳俯身,从底下钻过去,很有兴致地去看砂金的表情:“怎么?真尴尬啦?”
和从前见过的游刃有余不同,砂金此刻显然有种“黑历史都是高清”的感觉。
“你的记忆力怎么样?”片刻,从捂住的衣服布料中传来闷闷的声音。
“很遗憾。是过目不忘的那种聪明类型哦。”微生柳有种猫逗鱼的乐趣,“记得清清楚楚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建一个模在大剧院的荧幕上广播复现――”
“……不必了。谢谢。”
与砂金的局促窘迫不同,微生柳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此刻很是新奇,她疑惑地询问:“有那样不堪回首吗?我反而觉得还挺可爱的。”
特别是卡卡瓦夏,小孩子,尤其是懂事的小孩子格外好玩。
说到这里的时候,砂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凑近了她。
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他睫毛真的好长,眼睛的颜色也绚烂得格外灿烂。
“嗯?你怎么了?”微生柳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有些晕。”
砂金说,他靠近了微生柳一点,两个人的距离被拉扯得很近,砂金的手指触碰到微生柳的衣角,然后是袖口,灌进了一些夜色里的风。
微生柳眨眨眼,感觉到手腕有被捕捉到的感觉。
“是忆泡里待太久了?”微生柳视线看向砂金,提出一个猜测,他温热的呼吸此时几乎能够喷到她的脖颈上,不由自主的,微生柳绷紧了脊背。
――下一刻,袖子里的货币被人拿了出来。
“所以,果然是这个吧。”
完全没有虚弱的感觉,砂金站直,半截指套上,摆放着一个亮闪闪的货币。
“忆泡里的东西,还能带出来吗?”
微生柳:“……”
果然还是卡卡瓦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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