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微生柳遗憾地说,“我记不起来,也不能解构你身上的星神气息。”
“不必在意。”
砂金耸耸肩,随后看到微生柳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堆闪闪发光的宝石――他打碎了自己的基石,混在这里面。
随后眼睁睁地看到对方浮现出某种类似“好馋”的表情。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这些能吃吗?”她一脸诚恳地询问。
砂金:“……?”
微生柳勉强克制住自己。
退一步讲,当着人家的面把礼物吃下去大概不太礼貌。
砂金莫名想起那只差点把自己家给吃没了的猫猫糕。
他的表情有点凝重。
“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被那种贪吃的小怪物给包围了。”
“?”
-
真理医生带着一位紫色头纱的女士找到微生柳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一根棒棒糖,看起来红苹果的规划路径也做好了,怀里抱着一大堆宝石和棒棒糖坐在长椅上发呆,看起来像是什么拍卖会的广告牌。
还有人路过在拍照,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爸爸妈妈我要吃那个棒棒糖!”
隔壁售卖糖果的老板一直在感激地向微生柳递眼神,一边向她怀里的那堆宝石里加棒棒糖。
真理医生觉得自己仿佛是去接一个在游乐园玩得过头了的幼稚园小孩子。
有种下一秒掉头就走的冲动。
那位忆者反而轻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上前:“你好呀。”
“嗯?你好。”
“我的名字是黑天鹅。”黑天鹅微笑着说,“是微生柳小姐吧。听说你最近在为自己的记忆而烦恼。”
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微生柳看到人群之中的拉帝奥,明白这是他找到的人。
“啊啊。是的。是我。”
“我们换个地方谈一下,怎么样?”
“当然可以。”
微生柳从长椅上站起来,几块宝石掉到地上,她低头捡起来,就当先替砂金保管着。
“这是那家伙的东西吧。”真理医生看了一眼微生柳手中快要溢出来的砂金石,和棒棒糖夹杂在一起,竟然也没什么违和,“你们见过了?”
“砂金吗?是的。他以前认识我?”
“他本人一直声称你曾经做过他的庄家。”
“想象不出来我参与赌博的样子……总感觉会输得很惨。”
“怎么?”
“我的运气。是连抓九次牌也摸不到一个胡了的组合。不抓第十次是因为青雀不忍心让我继续玩了。”
“可以想象。不过那家伙的好运就没输过。”
“嘶……这样啊。”
微生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那感觉一定跟吃怪味跳跳糖一样刺激。”
黑天鹅问:“怪味跳跳糖?”
微生柳从那堆宝石和糖果里扒拉扒拉:“刚刚那个老板塞给我的。”
她打算递给黑天鹅尝尝,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双手,毫不客气地夺走了那个色彩鲜艳的糖果。
几个人都抬起头去看这个不速之客。
“嗨嘿嗨!有吃的怎么能不叫我!”
开拓者从天而降!
开拓者拆开色彩鲜艳的塑料包装!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散发出一股不妙的气息。
她旁边跟上来的三月七对众人打招呼:“抱歉啊……开拓者她就是这样子的。”
“能理解。”微生柳点头,“毕竟是才几个月大的星核精。”
星:“……”
星:“你说这话我就不大高兴了。”
“你真的要吃吗?”微生柳提醒,“这是怪味跳跳糖。”
三月七:“别管她啦……感觉开拓者是会在冬天去尝尝铁栏杆上的雪是什么样子的人。”
微生柳:“可惜这里没有灯泡跳跳糖。”
三月七:?
微生柳:“灯泡形状的跳跳糖,因为口腔结构与电灯泡的光滑材质。所以一旦吞进去,通常情况下,很难取出来。”
真理医生:“还是不要给匹诺康尼的医疗系统增添什么稀奇古怪的案例了。”
但是现在星的表情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去。
“是什么味道?”黑天鹅饶有兴趣地问。
星的脸皱巴巴的一团,像一个干瘪的核桃仁。
“感觉幻胧和虫群在我舌头上举办一场跳舞派对,然后两个人打起来了。”
“啊……哈哈,那我还是不吃了。”
三月七谨慎得后退了几步。
微生柳:“这样说起来,我想尝尝。”
黑天鹅重新打量了一下她。
但凡是记得从前经历的微生柳,喝下过机油改造的酒精饮料,万能合成机的苏打豆汁儿,有过断绝味觉神经的经验。
也不会这样在尝到的下一刻就绷不住。
“还说我呢。”星笑起来,举起不知道从哪里薅到的镜子,对准她,“看!”
三月七:“……噗嗤。”
黑天鹅:“很可爱的表情呢。”
真理医生客观评价:“我认为照着这张脸画画就可以成为下一个毕加索。”
片刻,微生柳终于平息自己抽搐的脸部线条,问:“什么是毕加索?”
于是星掏出几幅曾经给义父……啊不,尊敬的拉帝奥教授欣赏过的几幅经典画作。
微生柳观赏一会,陷入沉默。
微生柳:“很抽象。”
三月七对比了一下:“很形象。”
真理医生:“很像。”
微生柳:“。”
她这不该有的好奇心。
微生柳:“其实味道不是幻胧打架,也不是虫子开派对。”
她瞄上了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好骗的三月七。
微生柳:“其实是照相机卡擦卡擦在口腔里蹦来蹦去的感觉。”
三月七:“啊?”
微生柳挑了一个看起来颜色没有那么跳脱一点的:“你尝尝。”
三月七:“不是,等会?”
微生柳认真地看着她:“之前那个味道是很奇怪,不过也算作十分新奇的体验了。这一颗味道没有很奇怪,主要是它的口感很独特。这可是好不容易拿到的。据店家说是隐藏款,平常都很珍惜地放在货架的最高处。”
是因为卖不出去吧。
真理医生看了微生柳一眼,没有戳破。
不得不说,这个关于“珍藏品”的说法很好地哄骗到了三月七,她迟疑地拿起一颗。
黑天鹅弯起嘴角:“小可爱,也给我挑一颗,怎么样?让我见见你的口味。”
“好啊。”
微生柳欣然应下,选了一颗紫色包装的糖果,递给黑天鹅。
三月七迟疑地看了一会黑天鹅,对方优雅地拆开包装,随后吃了下去,轻微地皱起一点眉毛。
随后微生柳转向真理医生。
真理医生:“……”
微生柳目光灼灼。
微生柳:“大家都吃了。”
真理医生:“没必要的从众。”
微生柳:“没有吃掉匹诺康尼和这些宝石就是因为有这些口感新奇的糖果救我一命。”
星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她直觉感受到了某种危险,但是整个人还是很茫然地问:“啊?什么?吃掉什么?”
真理医生无视星,冷淡地望向微生柳:“那我当然不能浪费你宝贵的粮食。”
微生柳:“从前可没见过你这么体贴。拉帝奥。”
真理医生:“就当我突如其来的大发善心吧。不必客气。”
不得不说,这个人是相当油盐不进。
微生柳观察一会跳跳糖的工艺。
“是将二氧化碳气泡封存在糖浆里,溶解后释放出来,才形成了独特的爆裂声和刺激感。”
星又要了一颗,抿进去的时候尝试说话,结果说出来的话也劈里啪啦的。她没忍住,自己把自己逗乐了。笑的声音也跟跳跳糖的声音混在一起。
“你瞧,是不是笑起来很好听。”微生柳继续推销。
真理医生:“听起来很好笑。”
第81章 名词:光锥
总之,真理医生仍然是没有接受怪味跳跳糖的邀请。他在桌上摊开一本书,听着这帮人话题越来越偏,直到那位忆者终于开口。
“人的记忆是一块柔软的琥珀。”这位流光忆庭的忆者温柔地笑着,“丢失了记忆的孩子,就像找不到心爱的玩具。”
微生柳:“最近总会有人找上来。还是会有点麻烦的,如果我什么也不记得的话,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忘掉去做。”
星:“好伤心的。小天才不记得我了。每天晚上都一个人默默地躲进被子里嘤嘤哭。”
三月七:“……那大概只是因为你被没收了小说吧。”
“G嘿。”
他们现在坐在随便一家咖啡厅的露天椅子前。星和三月七点了糖果色的苏乐达,黑天鹅优雅地抿了一口特调,真理医生前面是一杯咖啡。微生柳还不是很渴,本来不打算喝饮料,但是她抱着一大堆宝石和糖果招摇过市地进来了商店,服务员马不停蹄地就推销了店里最昂贵的饮料。
“……”微生柳沉默了一会,随后掏出借螺丝咕姆的贵宾卡,成功免单。
那位侍应生小哥露出“果不其然是个大人物”的表情,动作更加恭敬。
“总感觉他误会了什么。”
微生柳注视着侍应生忙活的背影,手掌听话地搭在黑天鹅的手上。
黑天鹅没有回答。她专注地盯着那一只过于白皙完美的手,轻轻笑了一声:“博识学会的教授,你可没有告诉过我,她不是人类哦。”
真理医生慢条斯理地翻过书本的一页:“我相信忆者的能力而已。会自己发现出来。”
微生柳谨慎地扯了扯自己的口罩和兜帽。尖尖的长耳朵很好地隐匿在伪装下。
听到关于自己成分的发言,她纠正:“但我仍然是个含羰基键的有机生命。”
“嗯哼。”黑天鹅懒懒地回应。
真理医生看了她们一眼:“希望你不要失手。”
“我只在一次宴会上,失手过一次。”黑天鹅抿唇笑着,“这位小朋友的记忆,应该不会太长?看起来还很年轻呢。”
微生柳真诚地注视着她:“我认为应该没有的。谢谢你的帮助。”
真理医生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双手相握的两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关于虚数之树的论文。
真理医生:“祝你们成功。”
一小时过去,星和三月七起身告辞说出去逛逛。
两小时过去,侍应生小哥为微生柳续上了饮品。
三小时过去,微生柳昏昏欲睡,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真理医生喝着咖啡,看着论文。
时间来到第四个小时。
星大包小包地购物完路过街边的咖啡厅,随意向玻璃橱窗里看了一眼,瞪大眼睛地发现微生柳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发呆。
而黑天鹅保持着紧闭双目的姿势,一只折纸小鸟已经将她的头纱当作被子盖起来呼呼大睡。
星:“……哇哦。”
看起来小天才的生命不会真的是她声称的什么天地同寿吧。
三月七怼怼星:“他们还在啊。”
星:“黑天鹅.exe已经停止运行。”
她向小天才挥了一下手。微生柳注意到星这边的动静,卡顿地向她转过来,像一个生锈的齿轮。
星:“这下是真的不眠之夜了。”
-
有的人的记忆是一片深不可探的深渊,有的人的记忆是失足的泥沼。
至于微生柳的……
“感觉像是跑了一次耐力赛呢。”
黑天鹅睁开眼,有些气虚,浅抿了一口特调酒,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微生柳:“过去了五个小时。”
黑天鹅端庄优雅的姿势一顿。
“你看到了什么?我可以恢复么?”微生柳询问。
“嗯……目前是能够从你接触到的人,抽取出关键的记忆,提炼出光锥。”黑天鹅思考了一下,“小可爱,你多大了?”
微生柳:“我关于时间的概念,恐怕与常人不同。”
微生柳:“时间对我来说不是单向的。”
“你记忆的质地很眼熟呢。”黑天鹅的手轻轻拂过微生柳的,蔷薇色的紫纱带有一点馥郁的芬芳,“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真理医生打断她们:“所以关于恢复,有什么定论?”
“哎呀,还想跟小可爱多说一会呢。”
黑天鹅轻笑一声,松开微生柳的手指。象征着占卜的斗篷里无风自动,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空白的结晶体,看起来与特调酒里的冰方块没有什么不同。
微生柳接过,一阵冷意从指尖弥漫。
“光锥。”黑天鹅解释说,“这是一张凝固你过往记忆,冰冻的光锥。”
“在见到特定的人的时候,如果能提炼出一些关键的词语,场景,相应的部分便会融化。那时,部分的记忆便会回到你的脑子里。”黑天鹅说,“很遗憾,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你会遭遇这种失忆的症状――冒昧地询问一下,小可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很有深意地停留在她额间的那簇用于观测的粒子上:“是在尝试抽离自己么?”
“咦。你怎么知道。”
“注意一下,最近不要与高维的力量太接近了。”
“嗯?”
“无论是[同谐],[秩序],[贪饕],和[虚无]……都在缓慢地剥离你。你是本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正在跟[贪饕]共振的微生柳“哦”了一声,没有很在意的样子。
“你用于维持形态的引力,好像有点微弱了。”
黑天鹅在她面前画了一个圈,像是蛇头衔蛇尾的莫比乌斯环。
真理医生放下书,没有再去看。他双手抱臂地坐在两个人的对面,视线停留在随便一个玻璃杯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现在,可以回空间站。”
片刻,他突然说。
“没必要吧。”微生柳支着脸喝了一口侍应生小哥带上来的昂贵饮品,眨眨眼睛,“我可是本人诶,对自己的情况更清楚了。都被星神打散过了,到时候再慢慢捡回来就行。”
显然黑天鹅并没有了解到这段往事。她看了真理医生一眼,又笑眯眯地将视线转回到微生柳身上:“这样啊。挺好的。”
“其实光锥捕获到的凝固记忆,也不是完全的。”黑天鹅临走之前,叮嘱说,“光锥之外,沉浸在时间之海里未打捞的泡沫,也许更多。”
75/117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