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在这一路上，我并不着急，更路过无数的国度。
我藏在水流里，藏在树枝的枝丫中。我可以变成任何一种东西的样子，也可以宛若从未存在一般，将自己给隐藏起来。
伴随着海洋，我到达了一片岛屿。
由于一路上的不断进食，我暂时性的需要休息一下。食物也需要消化的，更何况我吃了好几只白色的，有着长长耳朵，大约是叫兔子的动物。
没有吃过的东西这次吃了很多…我也不确定有没有问题。但吃货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于这时没有多少脑子的我而言，就是真理。
消化需要休眠，学习食物所留下的知识也需要时间。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我，我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了一片废墟里。但没有非常小，把自己挤在一起感觉很难受，所以我可能像只漆黑的小鸟…
*
“倾奇者，你又捡了什么小家伙回来？”
“是一只黑色的小鸟…它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可以帮它看一看吗？”
“………”
“…啊，抱歉啊…”青年的声音有些发涩，“它已经死了很久了……”
悄然睁开这双眼睛的时候，我努力辨认他们的对话…其实我是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的，但流浪了如此之久，也勉强的解读一些。
他们好像在说我死了？不太确定是否正确，但眼前人类的手掌心太过暖和了，我好困，想要再睡一会。
只是又转念一想，不可以。
于是我就慢悠悠的扇了扇自己的翅膀。
万一他们把我埋了呢？好像死物都会被埋起来…我应该不怕被闷死，但想想土堆在身上就会很难受了。
这样想着时，我抬头去观察他们的表情，就见一双深蓝的眼睛正凝视着我。他的眼底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期待，小心翼翼的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去戳了下我。
一下子就被他戳倒了。
虽说不太想动，但是我还是配合的换了个姿势，表示自己是只活的。
短发的少年很欣喜：“它还活着！”
一旁好像是铁匠工人的青年顿了顿，那双栗色的眼睛望向了我。他俯身凑过来，也伸出手戳了戳我的身子。
丹羽久秀下意识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他莫名觉得触摸眼前的小鸟…得到的反馈好像不太像小动物的触觉，但又很快忽视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诶？还真的活蹦乱跳的啊。”他有些惊讶，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刚才太冷睡着了吗？…冻僵了？”
我努力发热…
感觉自己其实还可以发个光，当然还是算了，谁家正经小鸟会发光。
他又楞了楞，回头把我还放回那个少年手中了。
丹羽久秀还有事要去忙，走得很快。
面前的倾奇者似乎还挺闲的，他自顾自地拿了些水和吃的放到了我的嘴边，用眼神表示让我吃，嗯………都是些鸟食呢。
毫不犹豫的转身从他的的掌心跳了下去，我扑扇着对我而言名叫翅膀的东西飞到了桌上。瞧见那条安静躺在盘子里的烤鱼时，便直接低头一口咬了下去，当着少年瞠目结舌的目光直接吞下了比自己还大两倍的一条黑背鲈鱼。
我该庆幸丹羽久秀已经离开了，以至于这尚且缺乏常识的少年没有意识到我是什么怪物，而直接把我给活埋、献祭。
和倾奇者的第一次打交道多少是让他感到了头疼，更别说此刻我已经意识到了――他是很好薅的一块羊毛。
善良在混乱的时代总是荒谬又可怜，如果此刻我并未将记忆尘封在身体的深处，大概…我就会意识到倾奇者这类的人有多么容易被道德绑架，被pua。
小小的少年抚摸着我发凉的羽毛，无奈的斥责了我几声，说我把他的晚饭给吃了，又思考了会，语气带着些落寞与茫然。
他对我道：“那…你就要陪着我哦。别离来好不好，你喜欢吃鱼，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搞不太懂他在想什么，但――
这样吗，那还真是可怜啊，所以人偶也会感觉到饥饿吗？
困惑的在内心思考，倒的确，我忽略了这一点。我听见他身体里元素力涌动的声音了，不过没想到他真的会“饿”，那我这番行为可以说是非常不道德了。
――不过可惜，人偶没有心，而我也没有。
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鸟而已，又怎会在意饲养者如何呢？
欢喜般的叫唤几声，这样算做回答，就此误打误撞的应下了人偶的约定…
自此每天都过得很空闲，因为我成了有人管饭的小鸟了。日常的每一天便是飞进倾奇者的窗台。
用自己的头对着他一顿狂搓把他喊醒，再用自己金色的眼睛“深情”的凝视他。
起初他被我搞醒还会很懵，但我只能说，他是十分能适应当下的人了…短短几天便习惯了，早上没睡着都能自如的走进厨房。
偶尔踏鞴砂一些会早起，踏着晨雾出门的人们都微微错愕了些，某时忍不住的问了…
“说起来是最近在长身体吗？饭量变大了呢…”
“啊？那可要再多吃点啊。没关系的，孩子长身体就要多吃嘛。”
“别客气啊，嘿，把肉给孩子吃。”
“倾奇者…”
被反复点名的少年郎慌张的挥起了手，他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东西，更不擅长和人交往。
等到一旁的丹羽久秀让大家安静些时，他才沉默的咽了口口水，手指微微攥紧身下白色的狩衣，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捋直了舌头。
“没、不饿的…没有长身体…我…养了只小鸟…”他忙不迭的继续道，“是只很爱干净，很听话、可爱的小鸟！只是饭量有点大……”
被扯出鸟头的时候我正睡得正酣，猛地一张开眼睛就被一群人类给明晃晃的打量着。一脸懵的看眼倾奇者，我头顶的问号险些具象化。
不是，哥们你搞什么。
倾奇者对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尬笑，将我整只从袖子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一旁的工匠什么的，全都凑了过来。
“倾奇者，你有给它取名吗？”
“哎呦…好瘦的小鸟，感觉全是骨头啊，看起来都不够塞牙缝…”
“再吓孩子就打你了。”
穿着利落的女性骂了句声旁的汉子。她转头捏了捏我的毛，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小心的收了手，看向倾奇者的眼神软了几分。
“别怕啊，他不会吃你的小宠物的。”
我瑟缩了下，无辜眨巴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小主人尴尬对视。
倾奇者了然，他将手伸了过来，我就又自如的跳回了他的手心。三下就窜到了他的袖子里，把自己是只社恐鸟的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
轻轻扯了扯袖子，隔着一层衣裳他仍然能感受到那团弱小生物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夏天真的挺凉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丘丘群：玖溜 其丝 绫散其吴散
大概踏鞴砂时期三篇就会结束
第3章 干坏事的第三天
倾奇者自己都没有正经名字，我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正经名字。
人们一般性的自动跳过我的名字，直接喊我为小鸟。老实说，这感觉很奇怪，换位思考一下，就像是小鸟喊一个人为“人类”一样。偏偏这样的称呼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久而久之我还习惯了。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叫法，都比“倾奇鸟”好听。
头一次被一个熊孩子这么喊的时候，我直接放弃装傻，化身勇猛的愤怒小鸟追着他就是一顿吓，可乐死我了。
那孩子怕的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倒是不傻。
这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华丽丽的停飞，再次饰演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黑鸟，内心暗暗预谋下次没人怎么欺负这孩子。
全世界都不可能知道我的本性，唯独倾奇者。
他愈发觉得我古怪，无论春夏都是发凉的。平时不仅不给人摸，也极少会发出声音，并且智商也高的吓人。
至少在倾奇者眼中，我时常对他露出看傻子的眼神，特别是他坐在人们身旁，因为不知说什么而闷头喝苦茶的时候。
每每这时，我就会迎上他复杂又可怜的目光，忽然“活了”一般，叽叽喳喳的咬着他的袖子往外飞，非要他陪我出去玩。
踏鞴砂的人们总笑，劝他不要太宠着我。
不过…
到底谁帮谁，倾奇者自己数就行。
“谢谢…嗯，你想吃些什么吗？”他似乎想要感谢我的帮助。
很善良，但――你能听得懂鸟语，还是你觉得鸟会听得懂人话？虽说后者是事实就是了。
我思考了下，张开左翅膀。
他：“嗯？”
我：“嘎。”
他：“翅膀…？”
我：“嘎嘎！”
倾奇者一瞬间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也怀疑是眼前的小黑鸟脑子不太对。饶是他在借景之管沉睡了这么久，缺少常识也明白，没有鸟会吃鸡翅....或者鸟翅的。
这等价算一算，不就是人吃人吗？
他的表情复杂至极：“真的要吃那种东西吗…”虽然见过小鸟吃很多奇怪的食物了，但这是可以的吗？
我：“喳喳！”
我：――拜托，你们桌上的菜真的馋的我流口水！
最终的少年人拧着眉头拿来了一只鸡翅，他蹲在草丛里，沉默的凝视着我，见我向那鸡翅靠近一分，他的表情就更僵硬一分。
这着实把我给逗笑了。
看着他五味杂陈的脸，我反复横跳，他就也傻乎乎的随着我的动作渐渐捏紧呼吸。
等我逗够了他，心里琢磨着再逗下去，估计他就要发现了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声音。
倾奇者没看我，抬起了头。
“是赤目大人的声音…他在喊丹羽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好像很着急…”他喃喃了声，手指轻拂过我的羽毛，“我去看一看，你吃吧。”
说罢，少年转身离开。
被莫名晾在原地的我呆了呆，无奈也就此作罢。直接一口吞了那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转身换了换样子，变幻成一只晶莹的蝶儿飞了过去。
我看见倾奇者成功找到了丹羽，看见倾奇者退下――而后那个身上有着危险气息，自称埃舍尔的青年走入了屋内。
他们对话、商讨、一拍即合。
我停在屋内摆件的樱枝上，保持着冗长的静默，就像是一只本来就存在于那里的晶蝶，无声无息的窥探了这片世界。
丹羽久秀很高兴能够认识这位远道而来的枫丹机械师，而对方也很高兴能通过自己的合作伙伴赤目，而认识他…
自此，踏鞴砂的人们沸腾了。
新的技术出现在了这里，这群依靠晶化骨髓谋生的人们得到了不小的成果。
大家也全都忙碌了起来，辗转于工作和休息之间。就连倾奇者也开始不停歇的去帮忙，不得已的冷落了我。
偶尔工人们休息聚在一起时，他也才得以停下来休息。坐在人们身旁，脸上带着温度的笑，少年又有些歉意的摸摸我的翅膀，以表达这份抱歉。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人类当下的语言。我拥有发声的器官，哪怕它早就碎的乱七八糟，成为一块又一块的碎片散落在我的身体里，但我仍然可以说话。
毕竟我吃了很多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从它们身上我取得这份诉说自己心底想法的能力。
等到夜深时，倾奇者在踏鞴砂最中央的大炉旁待他的好友丹羽久秀。这时的人们已经纷纷散去了，确实再无他人后，我用尖嘴轻轻戳了下他。
拉着他的衣裳，将他带到大炉旁，我又狠狠啄了下那铁炉子。
倾奇者一怔，赶忙把我拉回来，有点慌乱的把我给举起来，揉了揉我。
“没事吧！”
“………”
白他一眼，我挣扎了下又往炉子上来了几下。他总算迟疑的反应了过来，打开了炉子往里面看了几眼。
我也顺着看下去，只叹息了声。
可惜肉眼难以察觉到那些还未汇聚在一起的黑气…只用动作来表达的话，倾奇者一定不会明白的。
哪怕是怕吓到他，但我仍然决定就开口和他说话了。
刚从喉咙里吐出半个音节，我就又静默了下来，像是突然死机了一样，装起了呆呆的傻动物。
不远处走来一道影子，其身着枫丹特有的机械师服装。
看着很普通的青年，也就是埃舍尔走了过来，他非常和气的对倾奇者挥了挥手。
倾奇者顿了顿，他摸清了我的脾性，拢了拢袖子就将我藏了进去，而后礼貌的回了那人。
“您好，埃舍尔先生。”
“倾奇者阁下，丹羽大人似乎在找您。”对方的脸上带着不变的微笑，“没想到您在熔炉这里啊…快点去吧，已经很晚了。”
少年一愣：“啊…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他们的客套没有进行太多，最后的词落在埃舍尔的一声“再见，我的朋友”后，倾奇者便也回了他一声，就带着我离开了。
…只是那熔炉的盖子并未被完全关上。
倾奇者前往埃舍尔所说的海边时，丹羽久秀的确在那里。彼时我也从他的袖子里出来了，正立在少年的肩头。
我想，丹羽久秀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几句随意的询问后，他得知了刚才倾奇者和埃舍尔的对话。
他并未多说，只是嘱托倾奇者不要自己乱跑，也将视线从我的身上擦过，下意识般伸手摸了我下。
我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蠢蠢欲动的想要对他们说出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故…我想，也许丹羽久秀是值得信任的，他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哪怕人类总是复杂，难以观测的存在，但善良与邪恶永远都是存在的。
那一夜我选择了观望这一切，还顺带变成又变成了只晶蝶飘来飘去，一会指引一下丹羽的人查埃舍尔的消息，一会去监视一下机械师在做什么。
很可惜，前者进度暂时为零，后者的机械师非常淡定。他藏都没藏，光明磊落的在做一般机械师会做的事情，把我没有什么危险刻在了脸上。
要不是我感觉到他身上涌动的危险气息，也有一种名叫第六感的东西在提醒我小心，大概我也会觉得他非常的安全、普通吧。
但我也明白，哪怕当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坏，一切还在往更好的方向行走――但猎人最可怕的不是枪，而是等待猎物上钩的耐心。
许多人已经开始信任了。
再次变化身形化做一只飞鸟，我翱翔在夜色之中，悄然深入那炉心，用我的“眼睛”去凝视那邪祟的力量。
晶化骨髓、魔神、奥罗巴斯…祟神的物质。
4/8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