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启阳和徐兰又吃起海鲜，前段时间一直吃河鲜，又吃海鲜也不觉得腻。
皇帝忙着见当地官员，了解民情，了解大海一年四季吹什么风。
唐启阳无事便带子婴下海游水，过得快活。
巡游队伍在海边这一呆便是一个多月，这一日凌晨嬴政突然发高热，昏睡不醒，侍候他的人急忙来叫徐兰，徐兰和唐启阳马上起来穿戴好，提着药箱过去。
徐兰给嬴政把脉，发现他的脉相有一点点乱，身体没有问题，发烧原因未知。
她详细问侍候嬴政的人，吃喝正常，什么都正常，那就奇怪了。
徐兰给嬴政针灸，喂他喝温水，用湿布巾给他物理降温，三个小时后他退热了，但人没有醒来，叫也叫不醒。
所有人担心不已。
唐启阳让厨房的人熬浓稠的米汤，喂嬴政喝下，他能正常吞咽，喝下一碗米汤。
子婴守在大父床前担心不已，问徐兰：“兰媪，大父没事吧？”
徐兰答：“身体没有问题。”
她和唐启阳相视一眼，这种情况像是魇着，可嬴政意志很强，心理过硬，不会轻易魇着。
再说，现在是在琅琊郡，不是在沙丘。
蒙毅听皇上身体没有问题，低声问唐启阳：“唐君，可要找巫觋来给皇上祈舞？”
唐启阳想想后说：“你派人去找几个，先不急用，到明日看情况再说。”
蒙毅：“好。”
嬴政到傍晚也没有醒，很多人由担心变害怕，胡思乱想，忧心忡忡。
唐启阳同样给嬴政喂一碗浓米汤，从侍候的人接过温热毛巾给他擦脸边和他说：“政儿，能听到我的话就快醒来，我们在你身边，梦里都是假的。”
子婴带着哭腔说：“大父，你快醒过来，以后我不和你顶嘴了。”
嬴政听到阿叔和子婴的喊声但没有醒来，他做了长长的梦，梦见儿时的自己，梦里没有阿叔和兰从母，自己和阿母在乡下住一年后回到邯郸城里，受尽欺辱，外母家护不了自己和阿母…九岁回到秦国，也被人叼难……十三岁阿父就过逝，自己被迫叫吕不韦为仲父……，为何没有阿叔，没有兰从母，没有石磨磨面粉，粮食没有增产，没有…为何没有？为何？为何？
他们呢？
阿母和蓖低瞪两子，阿母为他们背叛了自己，自己二十二岁才亲政，在蕲年宫那天迸崖摇…，吕不韦罢相，不久后饮鸩自杀，不久后大秦灭韩……李牧没有归顺大秦，虽然很难，大秦依然灭了六国。
大秦灭六国后征南越，挖灵渠，北击匈奴，修直道，连接长城……，梦里的民夫衣衫褴褛，脸上麻木，触目惊心，自己连续被刺杀，徐福出海……始皇死后而分地，荧惑守心……第五次巡游病逝沙丘，赵高李斯胡亥矫召令扶苏自杀……
嬴政怒火冲天，愤怒挣扎，手乱动脚踢。
唐启阳紧握他的手喊：“政儿，政儿……”
徐兰也摸着他的额头喊：“政儿，政儿…”
子婴抱着大父的脚呜呜叫：“大父，大父，呜呜，大父。”
蒙毅急得团团转，然后在唐启阳身边停下说：“唐君，让巫觋进来！”
唐启阳看嬴政挣扎力气变小了，果断说：“再等等，皇上在生气，是在做恶梦。”
嬴政继续做着梦，梦到子女悉数被杀……大秦亡了！
嬴政在梦里用尽全力破口大骂“混账”然后睁开眼睛，子婴看大父醒了“哇”一声哭出来。
嬴政睁眼就看到阿叔和兰从母，侧身抱着阿叔头埋在他怀里委屈不已，梦里的自己太可怜了！
唐启阳抱着他的头，轻拍他的后背说：“没事啊，政儿没事，只是梦，周公说梦都是反的。”
蒙毅看到皇上醒来心里狠狠松一口气。
嬴政本想和阿叔诉说梦里的委屈，不过听大孙子“呜呜”哭，只好坐起来抱过他安慰：“没事，大父没事。”
梦里这孩子早生几年，使计把赵高杀了，可已经晚了。
子婴使劲抱着大父喊：“大父，呜呜，大父。”
嬴政难得哄孩子：“没事，没事，大父好着呢，蒙毅，出去和其他人说朕没事，让他们回房，叫厨房给朕做些吃的。”
蒙毅听皇上说话中气足，应声：“唯。”
嬴政拍拍子婴屁股问：“还要大父哄你多久？”
“嗝。”子婴打个嗝冷静下来，从大父怀里出来说：“不用了，大父，你吓坏我们了。”
嬴政看向阿叔和兰从母带歉意说：“让你们担心了。”
徐兰一脸喜色：“没事，醒来就好。”
唐启阳：“没事，只是你做啥恶梦？脸上气得不行，手打脚踢的，像要将谁打死。”
嬴政脸色变黑：“可怕的恶梦，梦里的我不太像我。”
子婴从床上下来穿上鞋，疑惑看大父，啥意思？
嬴政看大孙子稚嫩的脸心里叹口气，看向阿叔一眼，梦里没有阿叔和兰从母，自己小时候受尽磨难，后又被相依为命的阿母背叛，性情自是不同。
粮食没有增产，没有水车，没有盐，没有纸笔墨，没有阿叔和兰从母，墨家人没做出啥东西……灭六国后管理天下极其困难…
徐兰看嬴政脸色不好温声和他说：“别想太多，你身体没事，可能是想太多，精神绷得太紧，才会发热做恶梦。”
嬴政被安抚到，语气带委屈：“在梦里我没有你们，没有老师，没有荀子。”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扶苏也不理解自己，李斯最后也为一己之私背叛了自己。
徐兰和唐启阳从他刚才醒来的反应和这话，猜测他梦到没有他们的人生。
徐兰把手放进他的手说：“梦通常是反的，看，我的手是热的。”
嬴政握兰从母温热的手，又握阿叔温热的手，心里安定。
在门外守着的人听皇上的声音狠狠松一口气，又听蒙毅出来说皇上没事放下心，今天太吓人了！
蒙毅派人去厨房传话后站在门边看向某处，今天他也吓坏，皇上身体一直很好，突然发热，整整昏睡了一天，还手脚乱打，真是做恶梦，那做梦的时间也太长了。
一会，厨房送来饭菜，嬴政收拾整齐坐到桌子边吃饭，唐启阳和徐兰子婴也一起吃。
嬴政边吃想起一事说：“梦中荆轲居然去刺杀我！”追着自己绕着柱子跑，太气人。
子婴脸上惊讶，他知道荆轲这个人。
唐启阳奇怪说：“你做梦醒来后居然能记得如此清楚。”
嬴政咬牙后跟：“记得很清楚！”要不是赵高早成白骨，他绝对要给他五马分尸。
徐兰用公筷给他夹菜说：“你做这个梦挺奇怪，做梦的时间太长，等下叫太卜来问问。”
嬴政：“好。”
第158章 重上泰山
晚一些，四人用完饭，嬴政让人叫太卜来问话。
太卜捏着手指沉思一会，说些表面光鲜大气，似是而非的话，实际上没什么意义，更不实际。
徐兰和唐启阳不知道太卜的特性吗？知道的，在他们看来，上辈子去寺庙和道观上香拜神的人是心理需求和精神需求，人在迷茫或者无助绝望的时候去拜神佛，得到心理和精神上的抚慰，令人能沉下心，重整心情去面对困难，渡过难关。
某种意义上来说，寺庙的和尚，道观里的道士，算命先生，神婆承担着心理医生的部分角色。
太卜负责观天象，占卜吉凶，不会说出明明白白的话，最擅长说似是而非，大面上光鲜的话，符合是嬴政的部分心理需要和精神需求。
这么些年，嬴政自然也知道太卜的德性，就是求个心安，听太卜说完便让他离开，然后和阿叔兰从母子婴三人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唐启阳不太放心他，说：“要不今晚我留下陪你？”
嬴政说：“不用，你们担忧一日，回去早休息。”
行吧，唐启阳和徐兰子婴跟他道别离去。
嬴政让人送来一小坛葡萄酒，亲自打开，用酒提舀酒倒进白瓷酒杯，红色的酒衬着白瓷颇好看。
他放下酒提用盖子盖住酒坛，端起酒杯抿一口，窖藏六年的葡萄酒口感佳，刚开始他不爱喝葡萄酒，这两年变喜欢。
梦境历历在目，梦里的自己太可怜，别说葡萄酒，一辈子连最简单的肉夹馍，饺子，面条，烧饼都吃不到，更不用说红烧肉，腌笃鲜，糯米饭，月饼，雪糕……
自己小时候吃各种各样的面食，回到大秦吃喝也差不多，这令他不曾多想，如今和梦境相比，只觉得割裂。
阿叔和兰从母以两人之力、润物无声的方式改变了世界，如果不是有他们，那么梦境里的一切会成真。
没有人告诉梦境里的自己：秦国和四海一后的大秦不一样，商君的治国方策撑不起四海一后的大秦，乱世用重典没什么，四海一后不能长期再用重典，要想办法改变。
没有人告诉梦境里的自己：四海一后要令黔首归心，安居乐业，才是大国基石，要先打好大国基石，再图其它。
没有人告诉梦境里的自己：政儿，你身体很好，慢一些，做那些大事别着急，我们在你身后，梦境里的那个自己是窒息的孤独和辛苦，无人理解。
嬴政一口接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又舀满满一杯，他喝了半坛葡萄酒，对比完现实和梦境后去清洁卫生，清洁卫生后从一个书箱里拿出一把小木剑，抽出剑鞘，抚摸平平无奇的剑身。
当年八岁的自己佩着这把小木剑从邯郸到咸阳，白天佩在腰间，夜里抱着睡觉，当时荆轲还笑话自己拿把木剑当宝贝。
嬴政想到荆轲脸色变黑，在梦里那家伙……，该不该为梦里的自己出气？
只是……当年他护送自己和阿母回咸阳，做官后也兢兢业业，如今是个老头，自己做个梦就找他算账…不像样，算了。
嬴政把木剑插回剑鞘，拿着剑上床躺下，一会后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嬴政起来后提着剑去跟阿叔对练，对练许久他不能占一点上风，两人停下后赢政和阿叔抱怨：“你是一点也不让着我。”
唐启阳直瞪眼：“让我一个老人让着你，像话吗？”
嬴政不满嘟囔：“你天天说自己是老人，实际体力比我还好。”
唐启阳说他：“我几乎天天练剑，你是一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又没你辛苦。”
好吧，嬴政说不过他，提着剑进屋。
早上徐兰亲自做早饭，做了虾饺和蟹黄包，还有鲜肉馄饨，嬴政和子婴吃得开心。
嬴政用早饭后换衣服后会见大臣们，大臣们亲眼见皇上精神抖擞彻底放心。
嬴政快速看了萧何几个挑出来的奏疏，给他们下几个指示后便散会，去找阿叔下棋，傍晚阳光不热的时候和阿叔子婴去海里游泳。
嬴政令自己清闲过几日，去年秋天建好的两条大船，下水向南边试航回来了。
两日后大清早，嬴政率众人上船出海，两条大船很快到辽阔的海上。
嬴政站在船头，手里拿着指南针，船几次改变方向，指南针两头也随之改变，固定指向南北，这小东西真好！
只是，在这茫茫大海中，在岸边特别大的两条船显得很渺小，人更渺小。
“啊。”
子婴一声惊呼令嬴政回神，只见海面上有一群大鱼跳出水面，颇为壮观。
玄甲卫们紧张起来。
蒙毅和皇上说：“皇上，调头转回去吧？”
嬴政看向阿叔用眼神问他意见。
唐启阳看着快活跳跃的海豚们说：“鱼群没有攻击船，应该没有危险。”
嬴政觉得有理，说：“此鱼肉不知可否能吃？”
唐启阳只能说：“不知道。”
子婴说：“大父，这些大鱼很有意思。”
嬴政想到梦里自己听徐福的鬼话亲自射鲛鱼，脸色微变。
唐启阳看海豚们转头跳跃说：“是挺有意思。”现在的海洋生态特别好，各种鱼类很丰富。
嬴政叫人：“令船停下，拿鱼竿来。”
一个玄甲卫应声：“唯。”
子婴高兴喊：“我也要钓。”
于是，两条船停下，船上的人钓鱼，鱼饵有小鱼，有蚯蚓，有唐启阳做的鱼饵。
嬴政和子婴都用阿叔（唐翁）做的鱼饵，不一会就钓起一条鱼，很有成就感。
阳光渐毒后大家进船舱，两条船返回岸边。
安全返回岸边，大臣和玄甲卫船员都大松一口气，这个季节海风变化大，他们特别担心海上突然起大风出意外。
嬴政出海还没有过瘾，不过知道不能再冒险，没有再出海，又呆三日后重新启程。
此时已是夏天，天气太热，车队早上出发早，中午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临傍继续赶路。
有时又碰到下雨，走得很慢，差不多一个月才到泰山脚下。
是的，泰山，嬴政做恶梦后太卜建议他再来登泰山，所以嬴政来了。
因为在三伏天里太热，嬴政到达山脚后不急着登山，每天一半时间处理公文，一半时间和阿叔大孙子下棋聊天。
这日，出去几日的鹰风带着鹰竹回来，两只鹰带来征南越主将屠雎，还有李佐车和韩信的信，三人在信里皆说一切已准备好，只待秋天降温出兵。
嬴政亲自给三人回信，也让鹰雷给蒙恬送信。
子婴年纪小，还没有训服鹰飞，鹰飞还是一只自由的鹰，不过也能帮忙送信，子婴给阿父阿母写信，听大父的话，没有提大父做一整天恶梦的事。
唐启阳和徐兰这天大清早上泰山，在半山腰挑拣十几块顺眼的石头提下山。
子婴练写字，见他们回来倒出石头问：“唐翁，兰媪，用这些石头做啥？”
唐启阳和他说：“这是泰山石，我想着泰山不一样，山上的石头也不一样，我拿来刻小石像给你们，希望你们平安健康。”
他不说能镇宅僻邪，要不然传遍天下，两千多后估计泰山会变小。
子婴“哦”一声道谢：“谢谢唐翁，谢谢兰媪。”
唐启阳和蔼笑问：“今天的字练完了吗？”
子婴答：“练完了。”心想唐翁最喜欢用和蔼的语气说最令人头疼的话。
唐启阳满意点头，午饭后画出一条黑龙，挑一块石头琢磨着布局。
嬴政过来就看阿叔拿着一块石头发呆，不解看向兰从母，徐兰拿画黑龙的纸递给他，低声和他说：“他要用泰山石给你雕刻这个，在想布局和构图。”
嬴政接过图纸一看就喜欢，龙的神话没有具体的描述，看这副图就觉得黑龙该是如此的感觉。
他开心露出笑。
子婴插话：“唐翁说也给我和阿父刻。”
嬴政问：“给你们刻啥？”
子婴：“唐翁说让我们自己挑。”他觉得黑龙特别好看，很喜欢，但知道不行。
105/113 首页 上一页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