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刘彻讥笑道,【这是要比逃跑大赛吗?谁跑得更快谁就当官做宰,第一名直接当皇帝?】
【高粱车神和完颜构表示不服。】鹿鸣吐槽。
嬴政沉声道:【淮县,离此不远。】
兰殊在地图上微微移动,忧心道:“淮县离这里其实只有百里,不过如今多为水泽,河道改了之后连尧州本地人都摸不清楚,所以那些胡人不敢过河。”
“要不要撺掇他们过来?”鹿鸣突发奇想,“派个卧底过去,跟戎羌的首领渲染绀州的富贵,遍地美人与黄金,给他们带路渡河,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未免过于凶险。”兰殊谨慎道,“绀州繁华,没有经历过战事,一旦有胡人逃脱,不堪设想。”
【何必等胡人过河?】嬴政道。
【半渡而击,更好。】刘彻一笑。
【之前我们说过的诸葛连弩,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李世民灼灼地盯着那地图,好像那小小的线条和标记都化为实质,变成波涛汹涌的河流和岸滩。
在五龙山的时候,李世民就说过要一只弓弩军,后来鹿家军几乎人手一张弓,但还是以骑兵冲锋机动为主,是不方便配备弩的。
图纸李世民早就画出来了,也交给工坊制造了。
弩和弓不同,虽然诸葛连弩经过诸葛亮的改良更为便捷,一个人就可以装填、瞄准和发射,但和李世民这样飞一样迅捷的冲击速度比,连弩还是是不方便。
诸葛连弩可以连续发射,它最适合打埋伏,出其不意,给敌人造成惨痛的打击。
上次树林里借大雾用弓箭埋伏王有德,就颇为顺利。
鹿鸣把这个主意和兰殊说了一下。
“我们绕着新河道转一圈,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埋伏。”兰殊斟酌道,“对于现在的河流走向,谁也不了解。”
不了解河道这件事,是把双刃剑。
那个该死的提议决堤黄河的人,确确实实通过这个法子延缓了戎羌南下的速度,尽管伤亡惨重,自损一千。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营地这边井然有序,不断有病愈的百姓搬回自己家,也不断有新的流民匪寇加入进来。
它好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因为有军纪严明的鹿家军在,真正实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于姚,营地这边交给你,我们出去转转。”鹿鸣和副将交代一声,去牵飒露紫,“通知弩箭工坊,送一批成品过来。”
“要多少?”于姚问。
“越多越好。”鹿鸣果断道,准备上马。
“将军带多少人出去?”于姚忙道。
“三五个吧,就是转转,不干别的。”
“还是多带点吧,万一遇到危险……”
“没事的,你看我还带了兰殊呢。我还能带他去涉险不成?”
鹿鸣笑吟吟地上马:“我走了,可能一两天就回来,不必担心。”
铁石嘿嘿一笑,快活地掠过于姚:“俺保护将军,你留守吧。”
“将军――”于姚叫不住她,只好无奈地喊道,“一路小心!兰公子多劝劝她,别让她冒险……”
兰殊慢了一步,被于姚抓着缰绳絮叨,他温温和和地答应下来。
“我知道,于统领放心。”
三匹马一溜烟就消失了,于姚只能苦着脸叹气:“就三四个人,还有一个不会武的,我怎么放心?”
桑神医正好路过,笑道:“她不是紫微星转世吗?你怕什么?”
“传奇故事罢了,您怎么也信?”于姚惊讶。
“因为太传奇了吧。你们还一口一个叫我神医呢,不也是这个道理?”桑神医眉目舒展许多,一身散不去的青蒿药味,在阳光下眯了眯眼,抬抬胳膊揉揉腿,看起来心情不错,“我愿意相信她是紫微星降世,就像你们愿意相信我是神医一样。有这样的信任加身,于她而言,利大于弊。”
“神医活人无数,自然当得起这个称呼。”于姚向他拱了拱手,“然而我们将军……”
“你觉得她当不起?”桑神医很讶异,“你可是她的副将。”
“但是朝廷还在呢……”于姚走近他,压低声音,“尚有两位天子……江南那边要是知道了,万一对将军不利……”
桑神医了然于心,却笑道:“老夫山野之人,不在乎谁人当政,只在乎能否丰衣足食,能不能多救点人。这个知州很好,她做绀州的知州很好,做尧州的知州也很好。那么,我乐意看她更进一步,越走越远,越站越高。――于统领你呢?你是否乐意?”
于姚露出了挣扎的神色:“这不是我乐不乐意的问题……我当然是乐意的,我们是鹿家军,旗帜上写的是‘鹿’,当然一心只听将军的命令。只是……”
“那就不用多言了。”桑神医摇头而笑,“别看她年纪不大,主意正着呢。你看这天上,有几个太阳?”
“当然只有一个。”于姚道。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于统领你难道不知道吗?”桑神医微笑,“早点做好准备吧,那一天不远了。”
于姚目送他舒展舒展筋骨,喝了杯温水,继续投入无休止的望闻问切里去。
他无可奈何地暗忖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啊。
于姚担心,兰殊其实也担心,只是他情绪稳定,不怎么表露出来。
他们沿着河道向从前淮县的位置摸索,一路走,一路停,画新的详细地形图,不时下马走到高处俯瞰河道的走向,遇到幸存者就问上几句。
夕阳西下时,他们看见几座高高的木头搭的塔状物,正在熊熊燃烧,一个道士念诵着经文,周围零零散散地跪了些人,呜呜咽咽,披麻戴孝,哭作一团。
“这是在超度吗?”鹿鸣牵马过去,铁石和兰殊跟在她左右。
道士转身看向她,笑容可掬,合掌道:“鹿知州,真是巧了。”
鹿鸣定睛一看,惊道:“楚天枢!怎么是你?”
她下意识就想拔刀。
空间里摸鱼的皇帝们精神一振,跃跃欲试。
【可要帮忙?】
第43章 李世民:你老惹他干嘛?
“你又在这里招摇撞骗?”鹿鸣语气不善地责问。
“知州此言差矣。”道士不慌不忙地辩解道,“官府张贴的公文里说要打捞河里的尸体,焚烧这些遗体避免瘟疫滋生蔓延。贫道不过是恰逢其会,为枉死的人超度罢了。难不成这也有错?”
鹿鸣狐疑地看了看那两座燃烧的木塔,问道:“这是佛教的仪式吧?”
“佛道本是一家,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楚天枢微笑合掌。
“不对吧?佛道什么时候是一家了?”鹿鸣不解。
“于百姓而言,无甚分别。只要能做超度,安慰他们失去亲人的悲伤,送这些亡魂最后一程,并没有人在意什么佛道巫祝。我不过是在顺应民心罢了。”
他这次手里拿的不是太阳神树的法器了,而是简朴的拂尘,随手一扬,微笑低首,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鹿鸣双手环胸,警惕道:“你别忘了,你可有罪在身。”
“不知是什么罪呢?”楚天枢客客气气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用罂粟和符水诈骗信众的钱财……”
“敢问鹿知州,这些是否都是你接手尧州之前的事?”
鹿鸣反问:“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在鹿知州未至尧州之前,尧州牧乃是一州之主,这些事他从来不管。为政者既不管,贫道钻一点空子又算什么大罪呢?”楚天枢不以为意。
“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你从前要是杀人越货没人管,如今我还不能追究你的罪责了?”鹿鸣被他气笑了。
“知州稍安勿躁。”楚天枢不紧不慢道,“听说知州大人宽宥仁德,接纳了许多流民匪寇,难不成这几万人全都清清白白吗?就没有一个偷鸡摸狗、抢劫杀人的吗?”
“……”鹿鸣一时语塞,居然无法反驳。
“乱世之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都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尧州牧荒废政务,耽于享乐,害死了多少人,你算过吗?豫章郡郡守闻风而逃,弃百姓而不顾,致使人心惶惶,盗贼泛滥;更别提大周那沦为俘虏的太上皇,要不是他御驾亲征惨败,白白葬送二十万将士,戎羌怎么能攻破长安肆虐中原?”
楚天枢一一列举,然后道:“天下罪人何其多矣,你将一一清算吗?”
“你的意思是,因为罪人很多,所以你的罪就不是罪了,我就不能清算你了?”鹿鸣冷哼,“什么狗屁道理?你当我是傻子?”
“贫道不过顺应人心,敛了一点钱财罢了,罪不至死吧?”楚天枢与她讨价还价,“尧州牧也不过是罢官而已。”
“按大周律……”
“按大周律,是可以花钱赎罪的。”楚天枢微笑。
【狡猾的狐狸。】李世民不是很喜欢这种人。
【律法太松弛了。】嬴政不太赞成。
【……】刘彻略有点心虚,没有搭话,因为他那时候也常有交钱免罪的例子。别的不说,李广就交过两次。
兰殊握了握鹿鸣的手,安抚了一下她的气恼。
他笑道:“我们知州确实没有追究前尧州牧的罪过,只是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交由圣上定夺。而那些流民匪寇,也确实无法一一甄别是否有罪。然,楚道长你的罪过,确是可以查清楚,也可以判定的。――鹿知州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耐心,把你所有的罪行全查得清清楚楚,并且不许你以金赎罪。”
楚天枢笑容一敛,恭敬道:“兰公子所言极是,方才是贫道孟浪了,还望知州海涵。”
铁石不耐烦道:“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干脆杀了就是!这种坑蒙拐骗的狗东西,死了也不冤!”
鹿鸣伸手拦住他:“你一棒子下去,楚道长万一又金蝉脱壳了呢?”
楚天枢只是微笑,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你想交钱抵罪?”她挑眉。
“贫道薄有家资,若能破财免灾,再好不过。”楚天枢商量着。
“你的钱本就来路不正,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鹿鸣心有不甘。
【此人可杀。】嬴政低声。
【人随时都能杀,不急于这一时。咱们现在开销大,要花钱的地方多,能多挣一笔是一笔。至于这个楚天枢,以后想杀的时候找个借口就是。】刘彻无所谓道,【二凤以为呢?你的贞观律我特意看过,那不是一般的宽简,死刑非常少。】
【我那时候刚结束乱世,必须修养生息,安抚民心,当然要宽简。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李世民摇了摇头。
时代不同,律法不同,处理起来自然也不同。
鹿鸣下意识瞅了瞅兰殊,犹豫着小声道:“你觉得呢?”
“楚道长借一步说话。”兰殊拉着鹿鸣的手,向僻静处移了几步,楚天枢慢吞吞跟上,远离了呜咽的人群。
“道长了解戎羌吗?”兰殊问。
“贫道在草原上行走过,那里的羊肉很好吃,马奶酒醇厚,别有滋味。牧羊人逐水草而居,聚为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人人都有马,人人都会骑射,连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参加赛马比赛,比中原的骑兵也不遑多让。”
楚天枢察言观色,主动问道,“鹿知州是想对戎羌动兵?”
“想自然是想的。戎羌肆虐中原,百姓苦不堪言,我身为知州,总不能干看着。”鹿鸣倒也没有瞒他。
“戎羌可是很难打的,他们悍不畏死,马匹比人还多,每个部落都是一支骑兵。虽说鹿家军也英武不凡,但真打起来,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吧?”楚天枢觑着她的脸色,圆滑道,“当然了,知州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差遣,贫道自当尽心竭力。”
“我们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兰殊温声道,“戎羌陈兵的地方就在对岸,我们需要你引诱他们过河。”
“这……”楚天枢抚着拂尘的毛,试探道,“你们要开战?”
鹿鸣点头,干脆道:“如果你能做到,算你戴罪立功。”
“知州稍待,容贫道考虑考虑。”楚天枢一手背在后面,连连掐算,云里雾里的,怎么都算不清。
“事关己身,总归是不好算的。”兰殊看出他的犹疑,“若是能提前预知一切,你又怎么会被我们抓个正着呢?”
“唉……时也命也。”楚天枢叹息,“今日遇见知州,兴许就应了贫道该有此一劫。”
“凡事有因才有果,你要不去搞诈骗,也就不会落在我手里了。”鹿鸣笑眯眯,“如果道长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哦。――我有这个执法权哒。你可是在逃的重犯呢。”
铁石嘿嘿笑着,举起沉沉的铁棒,随时准备敲碎敌人的脑壳。
楚天枢当然可以逃,他可以逃一次、逃两次、逃三次……只要逃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就算藏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他喜欢钱,喜欢富贵,喜欢享受,喜欢巧言令色忽悠别人,喜欢一掷千金的快感,喜欢在人多热闹的地方被瞩目,被追捧,被奉为圭臬。
他容忍不了躲躲藏藏的清苦和寂寞,他只想继续过富贵日子。
而乱世的富贵,总是要险中求的。
“知州大人可否把生辰八字告知于贫道?”
“你要干嘛?”鹿鸣警觉。
“大人放心,你身边既有精兵悍将,也有神医军师,贫道绝不敢卖弄巫蛊诅咒之术。贫道只是想算一算,大人是否天命加身?”楚天枢一脸诚恳。
鹿鸣看了看兰殊,后者颔首,她才开口告诉了楚天枢。
神神叨叨的道士推算那生辰八字推算很久,又凝神看着鹿鸣的脸,奇道:“好奇怪,贫道算不出来大人的命途……”
【开门,放始皇!】
刘彻霸气地一句话刚说完,就被剑鞘背后暴击,打在肩膀上。
【哎呦!】被打个正着的人夸张地惨叫着,扒拉着李世民的胳膊,转到他身后去。
嬴政面无表情地收回剑鞘,冷笑一声。
【你说你老惹他干嘛?】李世民头疼,【行了行了,我来。天命这事,我也熟。】
他和鹿鸣知会一声,眨眼之间就抽走了兰殊握着的那只手,向楚天枢爽朗一笑。
“道长以为,我是否有天命呢?”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眼睛里,半明半昧,光影如画。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可就在这刹那之间的微妙变化,令楚天枢陡然色变。
“这……你……”
“我从来是不相信什么天命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仗是一场场打出来的。道长怕戎羌,我却不怕。道长若是不愿帮忙,那也无妨,黄泉路上好走。”
李世民随手拔刀,搭在楚天枢脖颈上,笑得和蔼可亲,轻描淡写。
杀气并不显,死期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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