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要用,需要费点功夫,才拖到了现在。
哪怕猴哥有火眼金睛,都不大看得出,他也拧眉了一会儿,愕然道:“魂术么?魂术还是狐狸精最擅长,这是他们的种族天赋,这方圆几百里倒没察觉狐狸的气味。”
“种族天赋,但外族也可以学吧。”
“是。”
那就没错了,嫦娥都会魂术,不过好像很粗浅,还曾经拿她的花瓣试过手――但她还猜到一个人会使用,而且逻辑正好能圆上。
和胡阿七曾经是朋友的敖丙。
“你说能看出,施咒者是谁么?”时青寻想了想,看着被捆住后神情浑浑噩噩的侍女,手中已然捏诀。
这侍女方才还精神的很,突然一下就一副丢了魂的神态,已经是十有八九被施过咒了。
但她做事更讲究证据,能确定是敖丙,肯定最好。
“这样。”孙悟空正色道,“你试着将她体内的气息逼出来,俺老孙来分辨分辨。”
猴哥真是好帮手。
他甫一说完,时青寻便动手了。
侍女身体里窜出一缕浊气,那浊气宛如黑沉沉的阴影,层层叠叠,如纱似雾。令人看得透,却好似摸不透,而且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黑气就快要弥散了。
但孙悟空还是分辨出来了,沉吟着,“是龙族的气息。”
孙悟空没有见过敖丙,但能说出这个信息,基本上也确定了始作俑者。时青寻又连忙变出一朵花瓣,将花瓣在空中晃了晃,让花瓣沾染上一些快消散的气味。
实话说,就是敖丙的气息该是啥样的,她也有点不记得了。
梦里的回忆是没有相对应嗅觉触觉的,而在现实里上一回见敖丙……时青寻心里皱了皱眉,竟然还是西行取经之前。
她松开了对侍女的束缚,此刻,被排出浊气的侍女看上去眼神茫然。
“你、你是谁?”果然,侍女又不认得她了,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看着她和孙悟空,“两位贵客,是找奴婢有事吗?”
解开魂术,侍女只记得时青寻和取经团是一起的。
时青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随着孙悟空回了宴席上,她将花瓣递给敖烈,在敖烈口中确认了这股气息当真来源于敖丙。
“小寻,西海传信,依旧没有敖丙兄长的消息。”
见时青寻还在找敖丙,敖烈补上了自己带来的消息,可惜就是仍无所获。
时青寻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不必找他了。”
“嗯?”孙悟空也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
时青寻不是非要让别人猜的人,她立刻解释道:“我还要再去求证一下,才好下定论。我觉得,很可能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观望着,他知道你们要走到朱紫国了,甚至还提前打听好了赛太岁的事。”
有行动,就说明他还没死心,他还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他会露出马脚的。
收起莲花瓣,时青寻向取经团拜别,他们要继续往西了,而她却不打算现在就回天庭。
*
时青寻打算再去一趟南海。
赛太岁被菩萨带了回去,她对赛太岁的疑惑还没完全解开,彼时,菩萨说的是想清楚了就会回答她。
或许就是在点她。
而且不管是不是,去一趟又没关系,打定主意,时青寻直直往南海飞。
珞珈山很快就到了。
天色还不算太晚,炎夏之日,和煦的日光直透过天穹,南海是一片湛蓝碧色,水中晴云轻漾,迭起的海浪连潮魉雾都不曾腾起,一切看起来清晰盎然,天水共色。
顺着清楚的视线,她看清山门前正倚在一处打盹的大熊和红孩儿两人。
此刻时辰,已经不能称之为午觉了。
“哟,时青寻。”
她还没落地,半躺的红衣少年蓦然睁眼,眼眸凌厉一瞬,却在看清是她时散尽凶戾,转而眼尾勾上一抹玩味。
“怎么只你一人来?”红孩儿随意瞥了眼她身后,笑得越发欠扁,“你的小情郎哪吒呢?”
时青寻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她来是有正事的。
顺手给了大熊一捧莲子,因为之前大熊说好吃的来着,给完之后,时青寻就打算往紫竹林走去,红孩儿拍了拍她的肩。
“我的呢?”他挑眉道。
时青寻心不在焉又变了一把给他,再走时,又被红孩儿拦了下来。
“你干嘛……”她有些不耐了。
“你有心事?”红孩儿察觉她心事重重,有些好奇,又像一语中的,“和哪吒吵架了吧?”
时青寻抬头看了他一眼。
聪慧且剔透的少年,多数时候看上去很调皮恶劣,有时候又难得很有分寸。
他并非打算缠人,随手把方才插在大熊头上的莲花给她,唇边漫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喏,感谢你的莲子。烦什么?一个男人而已,少了又不是活不了。”
时青寻一噎,她摇头:“没吵架,还活着,我来是有事找菩萨。”
“哦,没吵架啊,没吵架那就笑笑。”
“但我现在不想笑啊。”
时青寻倒是真觉得没和哪吒吵架,相反,实际她现在心情很平静,情绪很稳定。换言之,也是因为哪吒没与她吵,所以现在她很平静,还很有心情来查明线索。
哪吒其实是非常了解她的,在这么久的相处后,她逐渐摸清了这点。
朱紫国中,他选择直接离开,或许就是明白她吃软不吃硬,和她硬碰硬,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那时才真会吵架。
“为什么不想笑?”红孩儿偏头看她。
“没有为什么。”时青寻一噎,“我想笑的时候就笑,不想笑就不笑。”
还真没那么多为什么,她心里惦记着蹊跷事,所以不想笑。
如果每天琢磨自己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那样,不得把自己内耗死,她没有兴趣内耗,她是务实派,但偶尔想摆烂摸鱼的那种。
“我要去找菩萨了,拜拜。”时青寻向红孩儿和大熊道别。
临走前,红孩儿又把送她的花收走了,“行吧,那看来你不需要我的花安慰了,这花还是留给大熊吧。”
“随你。”
红孩儿在她背后感慨,“你真是个心灵强悍的女人,再会。”
时青寻:……
第119章 一道裂缝
什么叫心灵强悍。
时青寻搞不懂,但自觉情绪还算稳定,至少比小时候稳定多了,被996无情折磨过的牛马,又怎会为了一点事轻易落泪?
世界绚烂多彩,而她早已是个心无波澜的社畜。
拜别大熊和红孩儿,时青寻继续往紫竹林走去,这回又有人拦住了她,是多时未见的木吒。
“青寻仙子。”
青衣少年身形如修竹,盎然伫立,精神抖擞,清俊的脸上带了点温和的笑意,那双乌眸深邃也璀璨,他淡淡向她颔首。
三个吒里,金吒淡然,哪吒淡漠,这个吒却是头一个“活力四射”。
也不能说叫活力四射吧,大抵珞珈山的风水是真养人,这里的人、物全都是温柔平和的――除了红孩儿。
时青寻见对方颔首,正欲还礼,便听他继续道:“听说你与哪吒在一起了?”
她的动作一顿,这些神仙的八卦到底是怎么传播的?
轻咳一声,这事本也不算秘密,还礼后她坦然点头,“对,在一起有一阵子了。”
原本觉得要一个个告诉朋友会很难为情。
可是缓过最初那点不自在后,时青寻发觉,这根本没什么需要难为情的。
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而且,她从没排斥过要将哪吒作为男朋友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有时想想,还觉得很骄傲,骄傲中带着一种心愿终于实现的满足感。
“是预料之中的事,你二人终成眷属。”木吒眉目含笑,向她走近了些,恭贺道。
时青寻又与他寒暄了两句,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却听他又道:“仙子,前阵子金吒大哥给我传信了。”
她脚步微顿,意图思索,但很难思索出来金吒会说什么。
李家这两兄弟,实际她并不熟,只见过两面而已。
“金吒说他将另一只玉手串交予你的那次,哪吒察觉了你的到来,伤还未养好,就急匆匆离开灵山去找你了。”木吒道,“彼时他很脆弱,果真后头受了陷害,又回去灵山养伤了。”
“……”
在脑海里把这事串联了一下,时青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彼时她拿了手串就离开了灵山,结果撞见了红孩儿,没多久哪吒来了号山找她,她当时还问他怎么这么快养好伤了,他说都好全了。
然后,他就接连被青蛇咬了,被蝎子精蛰了。
……等等,青蛇?
心中思绪一闪而过,但这事和木吒说到底无甚关系,时青寻没表露,只又问道:“木吒太子与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要我多照顾一下哪吒?”
“本来金吒是这个打算的。”木吒瞧着她的神色,轻轻叹息了一声,“青寻仙子,金吒传信来了两回,都提到你曾与他说的话。”
“什么话?”
“也不算你说的话,是你所表达的意思……我们身为哪吒的亲人,对他的关照是太少了些。”
“……”
可其实,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思了。
就像曾经她在网络上看过一句挺流行的话――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痕,或许要用尽余生去抹平。
哪吒已经不是那个被父亲囚禁却无能为力的小孩了。
也不是那个自刎后,形同枯槁,浑身血肉全无,狼狈不堪的小孩了。
迟来的关怀,就真的已经太迟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李家人的心意,时青寻客气了一声,稍稍与木吒错开距离,“我了解到二位太子也是少时离家,想来也有自己的辛酸苦楚。你们与哪吒之间是同辈,本是需要长辈去教导友爱的,长辈未教,怪不到你们头上。”
木吒怔了怔,一双澄澈的眼中似有一分触动。
良久后,他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因为他的最终目的还没说完。
“青寻仙子,若金吒头一次就能联系上你,或许会好些。可他无法联络你,你也没再去过灵山,因此之后他托了我一句:若你至珞珈山,能否留下一个联络的方法予我们。”
这下轮到时青寻顿了顿。
加男朋友哥哥的联系方式吗?若是哪吒和他们关系一直很好,这倒没什么,但就是不好……
恰是风过,紫竹林边的竹叶被风卷席,一下惊起躁动的叶落声。
“为何联系不到我?”时青寻等了一会儿,等风声渐息,她偏头有些不解,“你们应该清楚,我就是瑶池的仙子,直接传信去瑶池不就好了?”
木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待风声彻底停下,万物息止,他的声音便清晰入耳。
“青寻仙子,哪吒不许李家人接近你,我与金吒几乎不去天庭,也从不与父传信,信去的太突兀,他自会怀疑。况且,自你重生,我与金吒的信是才至天门就被他的禁制拦下了。”
什么?时青寻面露惊讶,哪吒竟然这么厉害,天庭门口的动静他都能感应到。
似乎看出时青寻所想,木吒又解释,“并非是哪吒只手遮天,只是天庭大半兵力都是哪吒麾下的,天门之外,自然也是。”
那听起来是更牛逼了呀,都是他的兵,时青寻觉得男朋友的牛逼一下有了数据依据,非常具象化。
但她最终沉吟了一刻,摇了摇头,“木吒太子,还是不了吧。”
竹叶已经不再被风拂动了。
木吒错愕。
“哪吒既然不愿我与你们来往,我也不想私下里去联系。他会受伤这种事,届时我会与他商量,在灵山休养的池边留下感应的信物,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知道了。”
这事,其实可大可小。
往好了说,和李家两兄弟留下了联系方式,是关心哪吒,也可以告知他这事,他或许会不虞,但他会理解;
但往坏了说,哪吒从始至终都不喜所谓家人,存了提防心,存了陌路人的想法,她若是先斩后奏去和李家人联系着,并不尊重他。
“我会让他有事就和我说,会照顾他。”时青寻顿了顿,“若他有心与家人和好,我也会支持他,会陪他一起来找你们。但如若没有,我不会私下联络你们。”
她是哪吒的女朋友,心向着哪吒的。
这点她很明确。
哪吒不喜欢李家人,她就不喜欢,而且她本来也没太喜欢,并且不熟。
木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他仿佛想说服她,但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苍白,“仙子,我们本是哪吒的亲人……”
“亲人若远,或不及友。”时青寻最终还是回拒了。
俗话说,亲戚有远近,朋友有薄厚,关系若能挽救也行,但若挽救不了,她不想强迫哪吒去挽救。
她会和哪吒提的,要不要缓和这段关系,就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她说过,人本是为自己活的,他自己的意愿才最重要。
拜别木吒,这回没有人再把她拦下了,时青寻一路行至紫竹林。
观音刚为诸弟子讲法完,紫竹林霞光微盛,雾气潋滟,竹香四溢,此刻龙女正垂首在观音身旁侍奉,金毛暌舱倚在她脚下,瞧着一派岁月静好。
时青寻上前一点去行礼。
还没开口,观音已知她来意,一双天生含情目望向她,“青寻仙子,你先前问我的事,我有答案了。”
“还请菩萨指示。”时青寻作揖。
观音却不紧不慢地,先是一段看似不经意的前情提要,“方才不久,哪吒亦来寻了我,同样求问此事。”
时青寻猛地抬头,这下,一双清澈的眸间闪过一丝错愕。
错愕之后,又是片刻无奈。
“小仙觉得菩萨定能澄清事实的。”她真没来找过观音,自己做的事就认了,不是就不是。
观音大士含笑的眸,又添上几分笑意,抬起手腕,向时青寻指了指地上趴伏着的金毛辍
日光下,金毛灿烂,像是泛着点点碎金,几片竹叶落在它身上,随着它的呼吸颤动起来,越发显得毛发柔顺,看上去很好rua。
“哪吒向我寻问此事,我不知前情,便问这金毛辏怎知它支吾不肯言,半个字说不清。”
观音如此说,跪伏在地的金毛暧械阄屈巴巴,被观音揉了揉头。
观音又道:“我一探查,发觉它身中魂术,才那般胡言乱语。”
果然是和那个侍女一样,时青寻心中一紧,又觉松了口气,“这个……哪吒也知晓了吧?”
“知晓了,但哪吒还有其余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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