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绘有这些的精准地图,在如今极为重要,拥有它,几乎知道了敌方所有的弱点,属于严苛保密,非相关人员都不是看之必死,而是流露出想获得地图的意图时,就要被人怀疑是不是想做间谍,要进行清理了。
当然,现在入住了襄阳,赵云也能从洲府中看到它了,但――
平面地图和现实房屋终究是两回事儿,焉知哪个地方会不会有个合适的狗洞,让人能钻进去呢。
所以他带着人,兢兢业业的将洲府乃至主公家眷居住的后宅,以及天师的宅院都转了一遍,好排查危险源。
但在部分外人眼里,这看起来就非常悠闲。
我们忙的恨不得脚不沾地,他倒好,竟然在那里翻墙玩儿!
这样的蠢货,赵云也懒得搭理。
反正他做的这些主公明白,关将军张将军和军师他们也都明白,天师虽不明白但她会问,只要稍作解释就好,何必与别人多嘴呢?
还不如把时间放在教导天师的那些亲卫上。
亲卫武力倒是不弱,可惜都是些新兵,满打满算入伍也不过三个月,只是有个唬人的样子,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却极为不足,严重缺乏真刀真枪练出来的经验。
这也是如今很常见的情况,没有家传,甚至就算是有,也得靠实战提升经验,毕竟听别人讲和真正经历上手处理过是两回事儿,同时还有心性不同,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和空有武力没见过血的兵,几乎可以说是两种人,后者面临突发状况可能直接懵掉,连动都不会动了。
之前赵云有心给天师提此事,可还没来得及,战事就已经结束,无处让亲卫练手,就只能放弃,如今又忽然换到了襄阳,外面也不安全,他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和天师说让亲卫们分批出去围猎,又或者等有死囚执行的时候,让这些人来动手,见一见人血,再将有胆的留在近身护卫。
只是这么一来,目前天师亲卫的可信任程度就要大幅度降低,他还是得在外围多上上心,尤其是主公军师天师已经确定要进行新政,其内容更是刀刀在往世族如今的根基上砍,赵云看得开心的同时,不等吩咐,就已经开始着手加大防护力度了。
襄阳城里大半都是世族,有愿意臣服的,就肯定会有狗急跳墙的,主公军师天师目前极其不安全,必须增加到足够多的防备才行。
而事情果然不出乎赵云所料,已经有人开始试探了。
“那挑担的贩夫不对劲儿,拦下他!”
“还想跑?当乃公吃素的不成!”
天师府墙外,赵云手下巡逻的什长冯真犹如饿虎扑食,一把将扛着担子跑路贩夫摁住,拧着他的胳膊,将其揪了起来,厉声喝问:
“说,谁派你过来的!”
贩夫当即开始大叫着求饶:“兵爷冤枉!小人只是过来卖些馄饨啊!”
“你在这儿给我骗鬼呢!”
冯真冷哼一声:
“贩食的都在府衙后门,哪能跑天师这边来?县衙后门处的小吏也必然跟你说过此处不能来,可你不仅从此而过,还让我看到了两次……说,究竟是有何居心!”
作为整个荆州的首府,关键的军事要地,襄阳城不仅外面建的像个乌龟壳,里面的常住人口也不是普通城池能比拟的,不算隐户与私仆,仅明面上的统计,就有六七万,比一个万户县的规模还要大。
地大人多,固定且离的较远的市坊难以满足日常所需,有些聪明的人,便拿些日常所需的货,走街串巷的贩卖。
这显然不合规矩,逃避了交商税的同时,也增加了看管的难度,但这种利润微薄,养家糊口,又方便了大众的小生意,整体上还是偏向默许的,甚至有些时候上面会提供一些便利。
比如府内的饭食味道普通,吏目文书吃腻了,想换些口味,又无处可买,而贩夫过来卖些味道不错的吃食,只要不乱走,就是很双赢的举措。
但有时难免会带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的麻烦。
就像此刻这贩夫咬着此事,坚定的不松口。
“小人,小人生意极好,只是想抄个近道,回家拿些面粉肉馅过来,万不敢有旁的心思啊!”
“你――”
直觉告诉冯真,这贩夫肯定有问题,可这他死咬着这点,自己也难以确定,而关他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效果,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拳头有点痒的冯真准备用武力来一番大记忆恢复术,让这贩夫仔细想一下,重新组织语言回答。
他刚抡起来拳头,就被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赵云喝止:
“冯真,不可动手伤人!”
“将军!”
冯真灿灿的放下手,身后其他巡逻的兵卒见赵云过来,都有些高兴,可还未等他们开口,被摁住的贩夫见来人官大,又年轻很好说话的样子,连忙开始求饶:
“将军,小人只是想从这近路回家,求将军宽恕,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云微微皱眉,没有被贩夫的话影响,而是打量起他的模样。
年龄不小,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衣衫破旧,皮肤黝黑,手掌虽有变形,却不是常年练剑握枪的模样,而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就是一普通贩夫。
可要真是普通贩夫,怎么会走这条路呢?
赵云沉思片刻,目光逐渐放到了对方挑着的担子上。
这是天师让人做出来的新物,两个重量适中的木箱,前一个放炭盆和小锅,后面带着半成品食材,有人想吃,就可以停下来现煮现下,吃口热气腾腾的鲜食,极为方便。
不过,此物缺点也很明显,靠人力肩挑,能带的食材木炭不多,要是量大些,最多供二三十人吃上一顿,还得食客自己拿碗带水。
走两步靠近这担子,赵云便嗅闻到残留的馄饨味道,泛酸的醋味中,还有一点点油香,光闻起来,就觉得滋味极美。
“这馄饨挺香啊,怪不得你卖的这么快。”
赵云转过身,对着这贩夫说道:
“此路贩夫走卒皆不可过,这次暂念你不知,姑且放过,下次再抓到,就压你去城门做上一个月的城旦舂!听到没有?”
贩夫没想到赵云这么好说话,他愣了一下,方才高兴的谢了起来:“是,是,多谢将军!”
而见赵云就这么放过对方,冯真则瞬间懵了,他顿了一下,方才高声喊道:
“将军!”
“使君让你我体恤百姓不易,这次就算了吧。”
赵云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口询问:“对了,你这馄饨多少钱一碗?”
贩夫此刻脱了身,正是得意,他还以为赵云想一会儿喝碗馄饨,才打算放了自己。
心中讥讽,贩夫面上却极为高兴的接道:
“十五钱二十个!都是肉馅,可实惠啦,将军要是想――”
还未将话说完,贩夫便见赵云目光忽的凌厉起来。
他心里莫名一慌。
“此人是个探子。”
赵云对手下吩咐:“拿下他,带入府中审问!”
贩夫僵了,他完全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想跑,但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根本不可能跑得掉,只能惊恐的再次求起来饶:
“将军,将军您看错了吧,小人怎会是什么探子啊!”
“这几日市坊粗面八钱一斤,肉价十钱一斤,最便宜的下水也要五六钱。”
伸手拿起担子上剩的几个馄饨掂量了一下,赵云笑了笑:
“二十个馄饨都快一斤半了,再加姜加醋加油,烧着炭火……哪个真贩夫像你这样做生意?”
闻言,贩夫瞬间瘫软在地上。
他装的那么像,这破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老天,堂堂一个将军,怎会注意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带走!”
听赵云吩咐,冯真高兴的指挥着手下将这贩夫押回去审问。
“将军也真神了。”
兵卒压着人,挑着担子离开,冯真走到赵云身边,颇为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连粮肉价都这么清楚?”
其实,冯真更想说这不都是下仆或妻女才会做的活计,您不说位高吧,也是主公身边的近臣,按职责更是心腹重臣,怎么说也不该接触这些闲杂琐事啊!
不会是还没娶妻,没人处理家事的缘故吧?
他家中采买都是全由妻子决定,自己完全不用过问的!
不然,也不会意识不到那探子卖价不对不是。
柴米油盐虽与人相关,但因是经商,又为庶务,颇受主流认知鄙夷,赵云也明白冯真为何如此惊讶,他道:
“此为民生之本,主公也会过问。”
“怪不得!”
一说主公过问,冯真也就能接受了,他连连点头:“那这得多注意些,不然主公问时答不上来,那可就不好了。”
“嗯。”
赵云应了一声,还未开口,就听墙边有人笑道。
“赵将军厉害啊!”
声音很熟悉,赵云一抬头,果然是天师。
围墙不隔音,听到动静,刘琰就想看热闹,于是随手架了个现代的折叠步梯。
这不是竹梯,竹梯不仅沉,搬踩起来还吱吱呀呀的,而是和楼梯类似,打开站上去稳稳当当的,也没什么声音,故而一直没有人注意到她。
没想到,赵云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赵云没想到自己刚才所为都被天师看到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下,又回忆这墙对应的内部是何处,略了然的反问道:
“天师这是在练弩?”
“在玩高低杠。”
受环境影响,刘琰日常陆陆续续的增加了不少实用性很强的运动,比如骑马,剑术,还有拉弓射箭。
而有人陪练的剑术因有对抗性在,她能保持兴趣,但需要大量重复性训练的弓箭就让人谢敬不敏,偏偏现在又搞不定枪支制造,最后,刘琰只能换成了更容易上手的弩。
只是弩上手容易,举着也沉,时间一久胳膊就抗议,刘琰就又加了一份臂力训练。
虽然以她实力和身份,用不着亲自体验物理说服的爽感,但举弩射中靶心的感觉也极其棒的!
怪不得现代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弓箭,等她再练一练,水平够了,也要左牵黄右擎苍的出去狩猎!
这么想着,刘琰对着赵云问道:
“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吧?有没有确定是谁干的?”
冯真正很有眼力的带着手下往远处走,因没走多远,赵云回答的就含糊一些:
“就是天师所想之人。”
“果然,那这也就是开胃小菜了。”
刘琰也不意外,她想了想这两日所见的动静,忽然反应过来:
“我说这两日怎么经常听到你手下的人,是增加了防备吧?”
“是。”
赵云点了点头,又道:
“天师也不必担心,世族武力不足,城中不敢反抗多少,反倒是日后推行的时候,肯定会散播谣言,让家中田仆视我等为仇,以阻新政,届时……若天师要去民间,那更危险些。”
一个略有些反常识的认知就是,现在可能大部分田仆对地主的感情还都不错!
谁让世道太乱了,天灾人祸,尤其是人祸一波接着一波不断,不只是兵祸和匪,还有胥吏的盘剥,上面一层层的苛捐杂税,以及数不清的徭役,大量活不下去的农夫,只能将自家的田献于大户,自己成了田仆,或者死了的‘隐户’。
虽然这样也要给大户上供粮食,也要对庄头讨好赔笑脸,危机时也得拿着锄头驱赶外敌,但终究是有人护着,比自己一个人备受四方欺凌的时候好太多倍了!
两相比较,如何不会对给予他们半安生日子的大户感恩戴德,极为信服呢?
这也是诸葛亮为什么要和刘琰说思潮的缘故,只有制度和思维同时更改,让中层不增加苛捐杂税,基层不予盘剥,环境好了,田仆才能从归百姓,不然,过不了多久,还是要举家投向地主大户。
“田庄太分散了,我去的作用不大,不过也说不准,嗯……”
实操一直是刘琰的短板,她也没想出来诸葛亮打算怎么办,想不清楚,索性就放弃了。
“就算是去,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毕竟……有赵将军你在啊。”
笑着调侃一句,刘琰挥了挥手:
“你继续忙,我回去看文章啦。”
说着,刘琰的身影就从墙头处消失不见了。
赵云一怔,他看着空荡荡的墙上,只觉着对方像风一样飘忽不定。
*
襄阳城,汉水边
面容有些苍白的周瑜从船上走了下来。
第51章 周瑜来访
伤口反反复复不见好,还要在冬日坐船赶路,那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可周瑜好像意识不到似的,先打量起周围。
这是汉水边专门修出来的津口,可供船只停泊,力夫更好的搬运货物。
按理说刚打完仗没多久,有船的商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快过来,尤其是现在已经入冬,北上的河水也开始结冰,哪里能来这么多船贩货?
可偏偏此时码头往来船只极多,个个满载,不是正往远方离去,就是带着货物往此处而来,贾商,水手,力夫以及贩夫贩妇到处都是。
热闹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但周瑜很快意识到,他不仅没走错,连曹操所送来的信也是真的。
“渡口禁止无故停留!违令者罚金一千!”
“货物按发号有序摆放,随意乱放挡道者没收处理!”
“传南阳郡乐城县齐衷到北侧临时狱点来!”
“传南阳……”
巨大的,如同巨雷一般的声响,从高竖起来的竹竿喇叭上传向四面八方,那声音与人声相似,却又带着几分扭曲,颇为骇人,新来此处的人惊得当即大跳起来,有些愚夫愚妇还吓得直接跪下磕头。
周瑜身边的亲卫跟着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铁骨铮铮的好汉,可还是被吓的瞬间紧绷起来!
“大督,这,这是什么妖法!”
周瑜面色依旧。
就是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妖法肯定是算不上,但有这样的奇物,还能在津口日常使用……管中窥豹,也能感知其有多少不凡了!
“咳…咳咳!”
周瑜有些不适的轻咳两声,道:“走吧,去襄阳城。”
以如今的道路和车辆制作水平,颠簸的程度比骑马更甚,亲卫们忍住惊惧,给周瑜披上裘氅,牵来匹温顺的马,扶他上去,开始远离这处津口。
津口不小。
水运的承载力极高,大量的货物在岸上停放,需要足够的牛马车和人力才能运走,但牛马车数量有限,道路也容纳不了那么多车辆并行,总有不少货物要停放在津口后面开出的空地等待,这其中有不少值钱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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