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高马大,身子纤长,看着不是很壮。
但这侍卫可是在朝廷的军队之中有千人斩之称的人物。
当初从军队上退下来,是因为受了重伤,皇帝体恤他,就让他回来,赐了宅子,官职,看着他不适合做文官,直接赐做了太子身边的武官。
一直负责太子身边的安危,两年前苏清芙逃出京城时就是飞云护卫着送出城。
到如今也是他一直护卫着苏清芙的安危。
“飞侍卫,快些进来。”
苏清芙自幼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其中“礼贤下士”她便是从父亲身上学会的。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起身,也不用帽围遮挡。
小的时候,飞云还给她牵过马呢。
就是如今,也不必拘泥一些规矩。
“臣给主子请安。”
飞云却是个极为规矩的人。
他双眸微微下垂,只看着自己的眼前的地面,走到房屋中间,便规规矩矩的行礼。
苏清芙都习惯了,她笑着说道:“飞侍卫请起。”
飞云这次来是给主子报告此次出行的护卫安置情况。
苏清芙实在不知道自己一直流落在外,除了自己的安危还有什么用。
不如回去。
就算是回去了,指不定“灯下黑”,反倒是令人寻不到踪影呢。
最主要的是她委实是担心自己的父母。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等着飞云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的漆黑。
明日一早她便要走,倒是不便打扰林如海了。
屋子里屋外忙忙碌碌的丫鬟,还有侍卫们开始部署,一小队人迅速的离开。
眼看着夜深了,大家便都早早的歇了。
不远处的一处斋房内。
男人美玉一般的面容此刻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清俊。
今日他穿着一天青色的长衫,身背脊笔直,肩膀宽整,眉目冷然的看着手边的御笔。
君子之姿,倒真是俊美无双。
只可惜此刻站在案桌旁边犹如浑身刺挠的寿安根本无心欣赏。
他简直要急死了。
“主子,您不去阻止一下吗?!”
寿安看着男人一脸的淡然,要不是他手中拿着的是皇帝的御笔,他定是要胆大包天的夺下主子手中的东西。
看什么看,阎王爷就在门口了,还有心情看书呢!
林如海将御笔细细的合上,微微沉思了一番。
他素来会揣度上位者的心思,此刻微微隆起眉头,心中思绪万千。
寿安和林如海一同长大,他稍微的大了林如海几岁,自幼时便将这位矜贵聪慧的少爷当做了亲弟弟。
看着他这副根本不爱惜自己性命的模样,寿安一个一招杀死刺客的壮汉,在一旁犹如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
“主子,主子,那苏姑娘院子,我早就派我那小子去暗暗的查看过了,说是满院子的箱笼,怕是明早一个清早就要准备走呢。”
林如海这才转头,那双清冷的眼眸落在自己的奶兄弟身上。
寿安只觉得自己操着老妈子的心。
“主子,您自来身子就比较羸弱,如今染了病,更是亏了不少呢。”
一点也记不住他家主子也是等闲武官也拿不下的爷。
眼看着林如海有几分不耐,他却顾不得,继续说道:“您就算是视生死于无物,可您也要考虑考虑小主子呀,她才七岁,本就性子聪慧多思,您这一走了,她在这世间还能仪仗谁呢?”
林如海闻言,神色愣了愣,却依旧是不说话。
“主子!”
寿安简直想拉住他晃一晃,这位爷究竟在想什么。
林如海是真的有些无奈了,他抬眸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奶兄弟,说道:“那你说,我又如何能劝阻苏姑娘不走?”
寿安一听似乎是有戏,他语气激动而恳切的说道:“您这般的口才,三寸不烂之舌头的,如何不能劝阻一个小姑娘家?”
话说完,寿安骤然对上男人沉默不语的视线。
今日那周幕僚不知怎得,竟是落入湖水中,一只脚缠上了水草,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
寿安:“........”
“就算是您真的劝阻不了,可....”
说着寿安上上下下的审视了一番自己家的主子,语气笃定的说道:“不是我狂妄,就主子您这般的外貌,就算是公主,我瞧着也怕是没见过您这样的男子呢。”
林如海:“........”
他放下手中的大的东西,目光错开,走到窗户口,看着窗外漫天的繁星。
“行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说这些话的。但我和苏姑娘的缘分就止于此,我并非是极好的丈夫,更何况苏姑娘..与我而言本就是陌生人,她已经算是救了我两次,却不能引此日日都赖上人姑娘。”
他负手而立,仰头露出那有力的脖颈,喉结轻轻的上下滑动。
“再说生死,最终的归途不过是在这天地之间罢了,父母,夫人都已远去,就是黛玉日后不过也是有这一程路罢了。”
“一家人许是在天地的尽头,又是一场圆满的结局。”
“即便是有万般的不舍,担忧黛玉,可寿安,苏姑娘却不该去被动的承受这些。”
“这不是她的事情,更非她的责任。”
寿安虽不擅读书,但也自幼在林如海身边耳濡目染的,也明白这些道理。
可,他想了想说道:“可主子您,并非那些恶徒,嫁于您做夫人,并非是孽缘呐。”
当初和贾家的婚事,林如海其实也并非和贾敏有情。
是贾代善,贾侯爷亲自和他主子见了一面,主子被贾代善气度折服,这才同意了婚事。
婚后两人虽然并非青梅竹马一般,自来就带着几分情意,但也是相敬如冰,夫妻和睦,主子甚至没有纳妾。
夫人也是仁慈和善之人。
后两人有了女儿,家里更有了小家的温馨。
到如今,林如海自夫人故去,也没有纳妾,甚至通房都没有。
子嗣也只有黛玉一个,最妙的是苏姑娘和他们小主子相处的很是融洽。
他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原本以为林如海会被自己说动。
谁知....
“行啦,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人也要走了,且不说苏姑娘,就是你主子我,明日一早也要去京城了,哪里有时间说这些。”
寿安一惊,说道:“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林如海转身。
“皇帝吩咐我前去述职,时间紧迫,你有这么多闲适事,不若现在就快去收拾收拾,皇命不等人。”
寿安:“.....”
“不是,主子,您身子....”
“行啦,若是有缘日后会再见的,若是无缘,就是我强求又有什么用?”
林如海说完话,就走进了净室,显然是要准备沐浴休息了。
寿安也不敢多打扰,只得恨恨的跺脚,然后出门吩咐明日去京城要准备的东西去了。
天幕群星闪耀,等着金乌缓缓地自东方升起时,在夜色与光明交替之时,苏清芙交给一个僧人一封书信,便踩上了板凳,准备上马车。
谁知那僧人追了出来,说是林如海差不多一柱香以前也就走了,并嘱咐另一个僧人带话,说是后悔有期。
苏清芙一愣,随后吩咐一个丫鬟收回了刚才才递出去的书信,对着呐僧侣客气的笑了笑,说道:“这段时间劳烦贵寺能容纳我。”
那僧人微微垂头,行礼,说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客气了。”
.......
等着马车重新启程的时候,李氏气的不轻。
“什么叫做后会有期?”
“主子昨日都想着亲自和他道别,他倒好,一句后会有期就打发了,简直不知所谓!”
苏清芙倒是觉得无所谓,日后指不定很难见面呢。
一路上,马车飞驰,直到半日过去,整队休息时,飞云和前方探路回来的侍卫说了两句话后,转身来到了苏清芙的身边。
“主子,前方据说是一官兵和匪徒相遇,现如今山顶正在剿匪,咱们还是多等会儿吧。”
第21章
在这一路上,什么稀奇没遇见过?
有一夜,甚至苏清芙身边的侍卫趁着夜色亲自去剿匪。
比起山顶上剿匪一事,现如今天光正亮,开始有些热,坐在车里也闷热的慌,苏清芙想下去散散热。
李氏下了马车,举目望了望,瞧见前方有一处树荫,于是指挥着众人往树荫下布置。
不到一会儿,一个小桌子和椅子摆好了。
桌子上放着三碟子糕点,一壶清凉的茶。
椅子上铺着软和的垫子。
马车旁边的小丫鬟打开油纸伞,屋子里的苏清芙这才扶着另一个伸出手臂的小丫鬟下了马车,粉白的绣鞋踩在微微有些发烫的地面上,朝着李氏站在的树荫下走去。
“主子,这路上方圆三里都无人烟,只得委屈您了。”
李氏说道。
“行啦,就这样就挺好的了。”
苏清芙坐下了,周围的众人便也各自围着她坐了下来。
苏清芙是有些来头的,前世的时候便是为了出人头地,刻苦学习,这一世自出生起,便是金尊玉贵的人儿。
即便是如今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她也是自幼便喜爱读书。
她爹爹和母亲看着她喜欢,便由着她,甚至有时候会带着些稀奇的孤本来送给她。
如今流浪在外也算是无事,苏清芙在一次夜里休息的时候,闲来无事,便给周围的人讲了一些故事。
谁知道,竟是将所有的人都吸引住了,甚至后来有些守夜的侍卫没听着,还强迫听到了的人去复述。
虽然苏清芙身边的奶妈和一两个护卫也是读过书的,但大多数都是像飞云这样,在自己的本职上很优秀,却不识几个字的。
于是在这两年里,若是像如今这般,她就会说一些自己读过的书中精彩的寓言故事,又或者是旁的,不拘类型。
今日倒是天气好,她想了想,仔细听的话也是隐约能听见山顶上打打杀杀的声音的。
也就讲一个应景的吧。
“今日我就来给大家讲一个战国末期赵国名将,廉颇的生平好了。”
廉颇,但凡是武将,多少是听过一些的。
李氏和一些丫鬟虽是姑娘家,本不喜血腥的,但是听着远处的刀剑相击的声音,也来了几分兴致。
苏清芙抱着茶盏,缓缓道来。
“廉颇与白起、王翦、李牧并称“战国四大名将”.........”(源自百度)
山顶处,正拿着双刀的寿安竟是难得的神色有些恍惚,一个能一刀斩杀皇家刺客的男人,竟是差点没能躲过对面一个只有几分粗狂力气的匪徒。
“........”
寿安被自己儿子护了一把,下意识心虚的看向了身后坐在马匹上的主子。
林如海神色冷然,就像是没瞧见一般。
他提了提心,瞬间投入战斗之中,耳边除了刀剑的声音,却又一股来自山间仙人一般的讲述故事的声音。
直到一刻钟之后,所有匪徒被拿下。
林如海吩咐几人将气送往最近的县城之中,便打算带着人马继续前往。
寿安收了刀,纵着马带着几分犹豫的走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
“主子,您也累了,不然稍微等等?”
林如海显然也是听见了苏清芙的声音,但他懒得搭理寿安。
“行了,走罢,这已经耽搁了许久。”
寿安:“.......”
林如海说完,还似乎有些嫌弃他似的,声音冷淡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私底下号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刺客,我瞧着如今你倒是连一个莽夫都打不赢了,如此这般,日后怕是不用你跟着我了,去回家养老吧。”
“.......”
寿安知道自家的主子是担心自己,并且他确实差点失误受伤,自己做错了,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走吧”
说着一行人也就往山下走去。
“行啦,听着似乎是剿匪完了。”
苏清芙也差不多讲完了故事,看着众丫鬟们一脸满足,而周围侍卫们一派敬佩和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有种诡异的做了老师的满足感。
飞云带着几个侍卫先去山顶查看了一番,等他们下来的时候,车队也已经收拾好了。
“主子,咱们可以走了。”
“嗯。”
在路上的日子不慢不快,苏清芙倒也不是很累。
主要是家中每月父亲和母亲传来的家书中总是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反倒是令她有种诡异的感觉。
她的皇爷爷到底是想做什么?
回京城并非一直是陆路,而是转路到水路。
在众人马车七八天之后,众人上了水路。
一股潮湿的水腥味传来。
苏清芙带着帽围,穿着一身水清色的衣衫,李氏倒是提前的给她披上了挡凤的披风。
披风用料极好,洁白如雪色的面料将她袅娜的身姿被裹的严严实实,在这水天一色的天地里显得格外的好看。
幸得此刻是傍晚,岸边并没有多少人,周围的侍卫和丫鬟将东西都抬上了船舶。
苏清芙不愿意带着船里,她站在船口看着远处的天色。
也不知是不是她前世走的地方太少了,又或许是没有心思去管关注世间的景色。
现如今她看见的都是世间的美景,方才知晓那些诗人所描述的场景并非有任何的夸张。
远处一望不见尽头的水面被拿半截夕阳染成了金黄色,在哪山和湖面的交界处就像是一笔勾勒的金黄色弧线一般,泛着金色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对飞鸥划过。
一时间她心中感慨万千。
不由自主的说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当真是未骗人。”
此刻对面的一处装载好东西,比她的船舶小了一圈的船只里,坐在主舱里的男人闻言,微微转头,望向了窗口外的景色。
寿安早就兴奋的不行,苏姑娘竟然也是上了船,而且在这个渡口的去向就只有一个。
京城!
苏姑娘竟然也是要去京城的。
他先前就像打招呼去了,却被林如海制止了。
现在看着主子望向远处水天交接的地方时,他心中轻轻的一动,说道:“主子,也就是打一个招呼而已,在水路上,唯一的仪仗就是这艘船,届时天地都随这风浪,两艘船一起,总是有个保障的呀,不说咱们,就是苏姑娘,一个姑娘家,若是知道了另一艘船有人认识,总归是多多少少会心安一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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