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应当没有这么……衣冠禽兽吧?
姜雪容想着,下意识瞟了眼萧明彻。
萧明彻触到她的目光,抬眸看来:“怎么了?”
姜雪容暗示道:“殿下,我的病还没好。”
若是殿下当真需要人侍寝,还是另寻她处吧。
萧明彻若有所思:“你还在病着,是该早些休息,那便安歇吧。”
姜雪容:“……”
她磨蹭在原地,思索着,唉,真是在哪里混日子都不好过,做女人真难。看殿下这意思,是铁了心要她侍寝了,可是她现在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能不能商量一下,一次就好?
姜雪容想罢,终于磨磨蹭蹭站起身来,迟疑着开了口:“殿下,嫔妾身弱,恐怕不便侍寝……”
萧明彻打断她的话:“孤几时说了今夜要你侍寝?”
姜雪容眨眨眼,那不然他留下来干嘛?
萧明彻蹙起眉头:“孤与你之间难道便只有侍寝这一件事?”
姜雪容垂下睫羽,心道,那不然呢?
第73章
难道她与太子殿下之间不就只有这一件事么?
萧明彻看她神情,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眉头蹙得更深,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色中饿鬼?即便知道她病没好全,也非要上赶着和她敦伦?
萧明彻一想,把自己气笑了。
他此生还从未得到过这种负面评价,人人提及他,都是赞誉之言。即便不是赞誉,也不会有如此……低俗下流的负面评价。
萧明彻眸光微冷,盯着姜雪容,姜雪容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终于听见他开口:“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的衣冠禽兽?”
这罪名可有点大,姜雪容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殿下在嫔妾心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和衣冠禽兽决计沾不上半分关系。”
萧明彻冷笑了声,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张口就来。可她前头那一句才是心里所想吧。
萧明彻道:“孤虽今夜留下,可并未想与你做些什么。”
姜雪容听着他的话,眨动睫羽,噢,不想和她做些什么,那真是太好了,她也不想如此操劳。
她眸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上前伺候萧明彻更换寝衣。她自己亦换上寝衣,躺进绣床。
姜雪容仰面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目光落在霜色的幔帐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和殿下什么也不干躺在一张床上。噢,也不是, 第一回 殿下来茗玉轩时,勉强也算吧。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感觉到一点困意。
萧明彻亦仰面躺着,心里还在想先前的事。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这样的人?这么低俗且下流的人?
他本还认为,他比沈泽要好上许多,在他身边待着,她自然会看不上沈泽。但现在,他骤然发现,他在姜雪容心中的形象似乎没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差劲。
不对,是很差劲吧。
他认为一个
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在女子身体还没好的时候,与她做那种事的事。
萧明彻简直对此耿耿于怀。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侧眸看身边的姜雪容。
姜雪容已经睡着了。
萧明彻更生气了,她真的没心没肺到极致了。他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不禁又想,或许此事也不能怪姜雪容这么想。毕竟最开始,他的确对她只有正常男人的生理欲望。
他们之间也的确多数时候的相处,只有做那件事。那时候他只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嫔妃,但现在,他承认他有些心动。
萧明彻又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相对无言。他们之间的了解太少了,她压根就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她了解了,她决计不可能对他有这样的负面评价。
这也是他的问题,他应当给她多一些机会了解他,让她走近自己一些。
萧明彻这般想着,缓缓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天光乍亮,萧明彻便睁开了眼。
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不论夏日还是寒冬,都不会睡懒觉。不止如此,他年幼时更是在早起之后,会先锻炼身体。
他看了眼身侧的姜雪容,她还在清甜的睡梦之中。萧明彻轻手轻脚起身,不想吵到她,他下床穿好衣服,唤来洪冬和长庆,让长庆陪他去庭中练武。
长庆早已经习惯了,并不多言,当萧明彻的陪练。萧明彻跟长庆过了几招,忽地想到,他这么自律良好的生活习惯,应该让姜雪容看看,让她知道,他可不是那种低俗下流的男人。
哪怕吵醒她睡觉,也必须让她看看。
萧明彻如此想着,思索着该怎样让姜雪容看到。他又不能直接把她摇醒,叫她起来看自己练武,那也太蠢了。
借由外界的声响吵醒她?倒可行。
萧明彻如此想着,目光落在窗下那盆盆栽上,在和长庆过招时,萧明彻便故意一脚踢碎了那个花瓶。花瓶咣当一声,四五分裂,发出不小的声响。
萧明彻很满意。
与此同时,正在睡梦之中的姜雪容只听见一声惊雷,惊扰了自己的美梦。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把锦被往上扯了扯,裹住自己的头,有些烦地唤了声银蝉。
银蝉应声进来,姜雪容瓮声瓮气发问:“谁啊?一大早在吵什么!”
银蝉看了眼外头萧明彻的身影,面露难色道:“良娣,是太子殿下在练武。”
姜雪容的那点闷气又憋了回去,太子殿下,行吧。
她嘟囔了句:“一大早,练武就练武,干嘛闹出这么大的声响。”
说罢,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萧明彻以为方才的动静足够吵醒姜雪容,那她都醒了,总要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她的婢女定会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她总要好奇地看一眼吧。他想着,继续与长庆练武,又不时往窗牖的方向看去。
等了一会儿,却始终能等到一道倩影出现。
萧明彻不禁疑惑,她睡得这么死么?这声响竟然没能吵醒她?
他这般想过,又踢碎了一个花瓶。
姜雪容仍旧没出来看。
姜雪容在寝间里又被吵醒,一阵心烦,她也不知道今天太子殿下在折腾什么,还让不让她睡觉了?
萧明彻见还没动静,只好作罢。
他兴致缺缺收了招式,回明厅里坐下休息,银蝉上前奉茶。萧明彻抿了口茶水,视线往寝间里飘去,问银蝉:“孤方才练武,没有吵到你们良娣吧?”
银蝉想到姜雪容的反应,自然不敢如实说,只笑道:“没有的事。”
那她确实睡得死,没心没肺的家伙。
萧明彻又在茗玉轩坐了会儿,而后便收到宣成帝的召见,去了紫霄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明彻躬身行礼。
宣成帝招手唤他走近,将折子递给他:“古岚国的使团来信,说是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萧明彻接过折子,“古岚国怎的这时候来咱们大启?他们往年不是四月才来么?”
宣成帝又将另一封密信递给萧明彻,道:“恐怕时因为古岚国老皇帝病危,皇子之间争斗不断,都虎视眈眈想坐上皇位,古岚国的太子又不争气,怕自己争不过其他兄弟,所以想着来找咱们大启寻求帮助。喏,古岚国太子的信上说,想与大启结成秦晋之好,将他最美丽的妹妹送与大启皇室和亲。”
萧明彻看罢密信,冷笑说:“古岚国曾不停骚扰我大启边境,烧杀抢掠百姓,无耻至极,后来因老皇帝身体不好,咱们大启国力渐渐压过他一头,才消停了些。可这些仇和怨可没一笔勾销,他们古岚国若是内斗,咱们大启岂不正好坐收渔翁之利?一举将它灭了才好。又何必跟他们结什么同盟?”
宣成帝笑了笑:“若是能一举灭了古岚国,那自然是大快人心。只是大启去岁才刚遭水患,国库还有些空虚,百姓们也才刚安定下来,若是此时打仗,又要民不聊生,并非上策。这古岚国太子既然有意向咱们求助,到时候咱们趁机提出条件,若他登基,必须许给我们什么,此举更合适当下的社稷现状。”
宣成帝这话也有道理,萧明彻默然片刻后道:“那便先看看他们的诚意吧。”
宣成帝道:“朕正是此意,此番古岚国使团来访接待之事,便交由你来办。”
萧明彻应下:“儿臣领旨。”
从紫霄殿出来后,萧明彻便回了乾元殿。
这日下午,长庆也查出了些东西,直指平南侯府乃此次谋害姜雪容的背后主谋。
长庆道:“属下已经命人请平南侯进宫。”
平南侯接到太子旨意,便知道不好,恐怕是事情败露。平南侯夫人有些焦急,“侯爷,太子要见你,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平南侯道:“以太子对那姜氏的宠爱,恐怕不会轻易了结此事,不过夫人放心,我在朝堂这么多年,仅凭此事,太子还不能将我如何。”
平南侯进了宫,拜见萧明彻。
萧明彻眸色阴冷,犀利如刀,直盯着平南侯:“平南侯也知道孤今日召见所为何事吧?”
平南侯自然知晓萧明彻能召见他,已经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他不可能装聋作哑,跪下认罪道:“臣有罪。臣知道今日殿下召见臣,是为了臣谋害姜良娣一事。”
萧明彻哂笑一声:“平南侯认罪倒爽快。”
萧明彻也知道平南侯之所以认罪这么爽快,就是因为萧明彻不能因为这事拿他怎么样,他笑容渐冷,道:“平南侯与姜氏并不相识,如此大费周章害她,想必是洛氏的意思吧?”
平南侯脸色变了变,道:“殿下明鉴,此事与慧儿并无关系。慧儿并不知晓臣所为,是臣心疼女儿,听闻殿下宠爱姜氏而冷落慧儿,便想替慧儿出一口气,所以才收买了那个宫女。但臣只是想替慧儿出口气,让姜良娣收些罪,并未想过要姜良娣性命,兴许是那宫女感念臣给了她银钱,治她妹妹的病,所以才想要报答臣,竟然想要姜良娣的性命。”
他冷声道:“平南侯这话可真有意思,姜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侯爷因为心疼女儿就要害她,又何曾想过,她也有爹娘,她爹娘难道不会心疼女儿么?”
他分明一开始就想要姜雪容的命,这会儿尽数推给那个死了的宫女,真当他无能,查不出来么?
平南侯道:“臣蒙蔽了双眼,一时犯下大罪,还请殿下责罚。”
话虽如此,平南侯却知道萧明彻也不能怎么责罚他,因为他在这个位置多年,牵扯良多,太子即便愤怒,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处罚他。
萧明彻冷冷看着他,只把一封信甩在平南侯脸上。
第74章
这动作太过轻侮,平南侯脸色变了变,他也被人捧得高高在上多年。他按耐下情绪,将那封信接过,看完之后,脸色又是一变。
这封信竟是那个被他收买的宫女写给自己的妹妹的,在信里,她说到平南侯找到自己,让她推姜雪容入水,害死姜雪容的事。这让平南侯刚才的说辞不攻自破。
萧明彻居高临下道:“侯爷此刻还有什么
话说?你分明一早想好要姜氏的性命。”
平南侯脑子转得极快,扯了扯嘴角道:“好吧,的确是臣找人要害姜良娣,臣无可辩驳,任凭殿下处置。只是臣也要提醒殿下一句,臣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然今日做了错事,殿下要处置臣,也得顾念臣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殿下宠爱姜良娣,可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太子良娣罢了,何况姜良娣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平南侯在威胁萧明彻,纵然他认下这错处,可萧明彻也不能为了一个妾室奈他何。
萧明彻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讨厌自己被人这样威胁。他咬了咬后槽牙,背过身,双手反剪身后。
平南侯想错了,他以为自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拿他怎样,可萧明彻不止为了一个姜雪容,他还为了自己。他讨厌被平南侯威胁,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萧明彻道:“平南侯口口声声说洛氏并不知此事,可据孤所知,她分明才是主谋。姜氏落水当日,她几次三番阻拦孤找人,分明早就知晓姜氏要出事。且根据她宫中的宫人证词,她的确几次说起除夕夜,便可以再也不必见到姜氏。孤眼皮子底下容不下这样心思狠毒的人,孤会将她逐出宫去。至于平南侯,天子犯法都该与庶民同罪,平南侯意图谋害他人性命,原该按照律法处置,但念在你多年来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孤只会奏请父皇,削爵一等,并禁足家中思过半年。”
平南侯听完他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太子殿下!”
萧明彻打断他的话:“侯爷请回吧,若你有什么异议,自然也可以与父皇去说。”
但他不会让宣成帝听平南侯的话,这件事只会这么解决。
萧明彻说罢,命长庆送客。
平南侯还欲再说什么,已经被拦在门外。他看了眼乾元殿的大门,拂袖而去,萧明彻只不过是个太子,如今朝廷之事还得由宣成帝做主,他就不信,宣成帝也会任由萧明彻这么做。
萧明彻动作很快,平南侯走后,他当即下旨,废除洛慧儿良娣之位,命人将洛慧儿逐出宫。而后又去了一趟紫霄殿面见宣成帝,奏请宣成帝处置平南侯。
宣成帝有些犹豫:“平南侯毕竟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姜氏如今也好好的,禁足也就罢了,削爵一等的处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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