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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顾南湘眼底盈着笑，不像作假，嘴巴也乖。
“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他在海大教书，还算是我的校友呢。”
“我就知道你们有这个缘分。”顾老太太满眼堆起笑，“那奶奶回头把小沈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们自己聊？”
“我听奶奶的。”
话落，顾南湘又冲顾肖扬起下巴。
让他欺负她！
呕死他！
这顿早饭，顾南湘吃得有点急，顾肖的粥碗堪堪见半，她就已经抽了纸巾擦嘴巴。
“奶奶，我等下要去工作室，晚上回来陪您吃饭哦。”
说完，她又看向顾肖，唇角弯起，“哥哥拜拜，一路平安。”
可还没等顾南湘走到门口，手机屏幕就亮了。
顾肖：【念念，你最好乖一点】
威胁她？
顾南湘弯了弯嘴角，回给顾肖一个微笑表情包。
*
顾肖这次去纽约是为了一个技术开发类项目，这两年他执掌维远，已经渐渐将公司的重心从从前的地产和金融板块转到芯片研发和技术制造。
这一次出差，没人能代他去，整个行程安排也极为紧凑。也因此，他和顾南湘之间的联系不多。
顾南湘的日常几乎全都泡在了工作室，忙新一期的设计，忙工作室的日常运维，偶尔还要兼顾时差和Aurora商量“山海系列”的新作品。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五，手机屏幕跳进来一条陌生的好友请求信息，而顾肖明天就要回来。
新的添加请求来自“沈牧庭”，顾南湘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才想起来这是顾奶奶一周前推给她的联系方式。
那个被顾老太太夸赞为“顶顶好”的天文学教授。
顾南湘按按眉心，有些犯难。那天之所以会愉快应下老太太，是因为她被顾肖气昏头了，就想用同样的方式刺激他。
眼下气已经消了，顾南湘才发现自己讨了个烫手山芋。这个沈牧庭的奶奶和顾老太太相识多年，沈家在苏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书香世家。
出于礼貌和顾老太太的关系，顾南湘还是点了通过。
对方的头像如他的专业，是一片深蓝的星空。
第一条信息跳出来：【顾小姐你好，我是沈牧庭，冒昧打扰】
温肃恭谨的表达方式，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
顾南湘：【你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沈牧庭问她周末是否有时间，可以见一面。顾南湘深觉抱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绝，想了想，她打算还是和沈牧庭见一面。
每天那么多的相亲男女，十对里面有九对都成不了。顾南湘盘算好了，先见一面，然后以“不合适”为由糊弄过去，既在老太太那里交了差，又全了两家的面子，也不会叫沈牧庭难堪。
想通了，顾南湘又看一眼桌上的日历。周末肯定是不行的，顾肖一回来，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她点开手机，给沈牧庭回复：【沈先生今晚有空吗？】
*
见面的地方是沈牧庭问了顾南湘的喜好后订的，来的路上遇上堵车，顾南湘比约定的时间迟了十五分钟。
餐厅里流淌着悠扬的小提琴声，暖色调的灯光下，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临窗而坐。
顾南湘看过沈牧庭的照片，儒雅英俊，的确一表人才。但相亲市场上货不对板的例子太多了，顾南湘原本就没有深入发展的打算，当时便也没在意对方究竟长得如何，可眼下见到沈牧庭本人，还是让她微微讶异。
照片还是拍得太谦虚了，男人陷在柔和暗影里，身后嵌着青黛夜幕里的一池星光，便当真担得上“芝兰玉树”这样的美好词汇。
许是察觉到了注视的视线，沈牧庭抬眸，随即起身。
顾南湘快步走上前，长及脚踝的黑色裙摆蹁跹，肩膀上拢着一条青色羊毛披肩。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没关系。”沈牧庭绅士地拉开顾南湘这边的座椅，“顾小姐，请。”
清润的声线，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还有唇角始终温和有度的笑意。顾南湘开始有点认同顾老太太的话了。
沈牧庭请来侍者，让顾南湘先点餐。
“这家餐厅的黑松露和牛饭不错，搭配香草盐渍三文鱼或者番茄红酒青口贝。”
“听起来很不多，就这样。”顾南湘没再细看菜单，合上交还给侍者。
沈牧庭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国外求学，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回国，如果不是因为常年在外，他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主菜的烹饪时间偏长，顾南湘就着餐前冷盘和白葡萄酒同沈牧庭聊天。沈牧庭年长顾南湘，又去过很多地方，见识广博几乎没有他接不上的话，偏这人又谦逊有礼，言谈举止间没有半点骄矜自傲。
这让顾南湘觉得很舒适，单单审视沈牧庭这个人，其实是个非常优秀且适合的交往对象。
“我有个朋友的公司就开在滨海产业园，过几天我会过去谈事情，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空，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
沈牧庭这是在委婉地约下一次见面，没有将时间说定，也是给了顾南湘思考和拒绝的机会。
他似乎很擅长为别人着想，但沈牧庭越表现得善意，顾南湘就越觉得歉疚，越想尽
快把话和他说清楚。
“沈先生。”顾南湘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这些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今晚过来……”
“我知道。”
“嗯？”
男人笑意温和，面上不见半点尴尬，“我想，如果不是我今天主动联系顾小姐，应该不会有今晚的见面。”
顾南湘哑然，讶异于沈牧庭的敏锐。
“其实在今晚之前，我也不热衷于这样的见面。不瞒顾小姐，从我年初回来就一直在被家里人催婚，你是我见的第六个女孩。”
顾南湘看着沈牧庭清润平和的一双眼睛，听他表达对自己的好感。
“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其实，他也并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温和，骨子里还是强势的。顾南湘如是想着，片刻又有些释怀，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温和？
“沈先生相信一见钟情？”顾南湘偏头问。
三十几岁的男人，说信，未免显得不稳重，说不信，那他刚才的一番话便是信口胡诌的谎话。
沈牧庭倏然怔住，随即失笑。他眸光清沉，带了几分审视，顾南湘便也这么大大方方地任他审视。
“看来，还是我唐突了，抱歉，惹顾小姐不快。”
顾南湘不置可否，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原本是不应该来和沈牧庭吃这顿饭的。
“我没有生气，相反，今晚能在这里和沈老师畅谈，我受益良多也无比荣幸。您相信我，这不是恭维和场面话。”
她将称呼从“沈先生”变成了“沈老师”，这便是对沈牧庭的认可，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是我事先没有把话说清楚，如果要道歉，也该是我和您道歉。”说着，顾南湘捏起酒杯，“我失礼在先，请沈老师见谅。”
话落，顾南湘也不看沈牧庭意欲阻止的动作，仰起脖颈，将杯中剩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我说过我不介意，你其实不必这样。”
“酒敬知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沈牧庭沉默，就这么安静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子。漂亮、聪慧、有见识、落落大方，很难不让人心动。
相信一见钟情吗？
可他明显被人家姑娘拒绝了呢。
“过几天沈老师如果还来产业园谈事情记得告诉我，我请您喝茶。”
她还很得体，没让他有半点难堪。
插曲就此揭过，一顿饭吃完，夜空又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雨。沈牧庭叫了代驾，提议送顾南湘回去，顾南湘冲他晃晃手机，“我哥来接我。”
顾南湘没说谎，十五分钟前顾奶奶给她发消息，旁敲侧击问她对沈牧庭什么感觉，见外头下雨又说张廷那群人也在附近，可以顺路接她回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可在老太太眼里，顾南湘好像还没长大，还是那个在她怀里哭鼻子的小姑娘，要人时时刻刻惦念着照顾着。
沈牧庭没勉强，只陪着顾南湘站在门廊下等人。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很是养眼，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不多时，手机里跳进来张廷的消息；【人呢？】
顾南湘发了个定位过去。
张廷：【等着，五分钟】
顾南湘：【ok】
片刻，黑色的SUV绕过酒店的旋弧喷泉缓缓驶来，顾南湘和沈牧庭道别，“我哥来了。”
沈牧庭颔首，“路上注意安全。”
裙角翻飞，顾南湘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纤细的一道背影，微卷的长发如乌绸般荡在身后，和方才的温柔有礼截然不同，带着点儿属于少女的俏皮。
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大约是瞧见顾南湘走了下来，车子没有继续往上开，在路边停下。
顾南湘几步走上前，车窗徐徐降下，她瞥见了张扬的半张脸，还有驾驶位的韩一扬。
“一扬哥，张二胖！”
张廷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上次还是廷哥，今天就是张二胖？还有，凭什么叫他是一扬哥，叫我就是张二胖！”
虽然，他小时候的确是个胖子，因家中行二，才有了这个绰号。
顾南湘也没去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只唇角绽开笑，“上次是上次，今天是今天，今晚我高兴，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清甜的女声蓦然而止，后排的车门被拉开，顾南湘怔怔站在原地，清艳艳的眸子有一瞬的恍惚和讶异。
坐在后排的男人半转过脸，车里的光线不甚明亮，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直直撞在半空中。
深静无澜的一双眼睛，瞳孔漆黑，邃然锐利得叫人心悸。
顾南湘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顾肖怎么回来了？
顾肖也定定看向她，唇角勾起很浅的一点弧度。
“今晚很高兴？”
“……”
顾南湘脑中不合时宜地跳进两句话。
念念，你最好乖一点。
下一次，哥哥就放进去。
第56章 镜子
顾南湘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 然后规规矩矩坐在紧挨车门的角落，尽可能地和顾肖保持距离。
韩一扬打着方向盘发动车子，张廷往酒店的廊檐下瞥了眼, 看到了目送他们离开的沈牧庭。
“南湘妹妹，你老实交代，你今晚高兴是不是因为和男朋友约会？”
顾南湘：“……？！”
“这男的看着不错啊, 叫什么名字。”
“……”顾南湘不想说话, 而且想把张廷也一起毒哑了。
倒是一旁的顾肖温着声音开口：“沈牧庭。”
顾南湘：“……”
“沈牧庭？沈家的？”张廷皱眉, “怎么瞧着眼生。”
一旁的韩一扬乐了，“人沈家是书香世家，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当然眼生。”
“滚啊。”
在两人闹腾的声音里, 顾肖头一次好脾气好兴致地解惑, “据说一直在国外读书, 十几年都没回来过。”
“一直？十几年？”张廷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最不能理解这种一读书就读十几年的。
“不是, 那他今年得多大了啊？”
顾肖：“三十二。”
“这么老？！”
顾南湘：“……”
张廷蓦地就转了过来, 看向顾南湘，“我说南湘妹妹，你是多想不开, 要找个年纪这么大的？我跟你说啊, 这男人一过三十就是下坡路，那就不……”
顾肖轻咳一声，打断了张廷快要收不住闸的荤话。张廷不解地眨了下眼，接收到韩一扬的讯号。
韩一扬：Z珩哥还有十来天就三十了, 你作的什么死？
张廷：……草啊。
车子里终于消停了，顾南湘难得清静, 干脆阖上眼假寐，一边盘算着等下要怎么避开顾肖的质问。
三家都住在雅园，顾家的别墅位置更深一些，韩一扬先把车子开了进去，送顾南湘和顾肖回去。
甫一下车，旺财就冲了过来，要不是看到旁边有顾肖在，它的爪子就又要搭上顾南湘的羊毛围巾。元宝也蹲坐在门口，显然也是在等顾南湘。
自打顾南湘回来，这一猫一狗就明显表现出和顾南湘更亲一些，但奇怪的是，两个小家伙并不怎么听顾南湘的话，反而在顾肖面前更乖一些。
两人一猫一狗鱼贯而入，顾老太太还等在客厅，见顾南湘进来，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念念，来，快和奶奶说说。”
顾南湘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顺势看一眼身后的男人，乖乖走到顾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捉住顾南湘的手握着，满眼堆笑，“怎么样，奶奶是不是没骗你，小沈这孩子很不错吧？”
“嗯。”
“这抛开家世不说，样貌、人品、谈吐，都没得挑，对不对？”
“嗯……”
“当然，年纪上是稍稍大了一点，但你相信奶奶，这男人啊晚熟，要年纪大一些，才懂得疼人。”
“……嗯。”
顾南湘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瞧着她这个反应，顾老太太忽然不说话了。
“念念，你坦白告诉奶奶，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奶奶，我……”顾南湘不想故意诋毁沈牧庭，只好故作娇羞，“我们才第一次见，哪能谈得上喜不喜欢。”
顾老太太一怔，旋即笑着点点头，“也对，你瞧我这心急的。没关系，不急，只要你不排斥，之后可以约着一起多
出去玩玩儿。”
“我听说小沈经常带着他的学生去看星星，回头他有空了，也让他带你去。看星星，多浪漫啊。”
顾南湘：“……”
顾南湘没觉得浪漫，只觉得此刻有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要将她生吞活剥。
顾老太太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客厅里还有第三个人，笑吟吟看向顾肖，“Z珩，你还记得沈奶奶家的小庭吗？你觉得怎么样？”
顾肖的视线从顾南湘身上掠过，唇角挂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念念说好，就好。”
顾南湘：“……”
终于应付完顾老太太，顾南湘上楼洗漱。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果不其然，手机里躺着顾肖的信息。
【等下来我房间】
顾南湘：“……”
她又不傻，现在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顾南湘索性不回，就当没看见，万一明早顾肖问起，她就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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