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对这话感激不尽,干脆跟艳儿明说:“我没找劳改犯你放心吧,我找的才是军官。你等着看苏嫦娥的笑话吧。”
艳儿伸手摸了摸苏蕊的脑门,觉得没发烧啊。
苏嫦娥找了个军官对象,这是从去年开始就有人传了。她们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部队里的战连长,年轻有为、长相端正。
传来传去大家都信了,年轻姑娘谁不羡慕的。现在苏蕊说苏嫦娥找了个劳改犯,她自己找了个军官,难为艳儿以为苏蕊被气病了。
“这半包奶粉你拿着。”艳儿咬咬牙,把自己的存货递给苏蕊说:“你爹还没回来,你自己过日子别太苦。没事冲着喝。”
苏蕊推说:“我对象给我买了两罐子,我没怎么喝是最近活儿多怕上火。奶粉你自己留着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啊看清现实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艳儿不听她说,硬把半包奶粉塞到苏蕊筐里,推着苏蕊离开。
苏蕊没办法,收了奶粉回到家里先把要洗的菜泡上,然后把半包奶粉摆在两罐奶粉边上。
她做好饭,给工人送过去,自己扒拉几口就马不停蹄地去村委会上班。
到了村委会,赵阿姐办公室里有客人,不是别人而是吴丹。
苏蕊对他没好印象,不想听他说话。可是门没关,她们俩说话嗓音又大,苏蕊和黄蓓等人不得已听了个全程。
吴丹抽着烟,继续说明来意:“部队要修电缆线,凭什么要从我们村走?”
赵阿姐说:“那你想怎么解决?这都是施工图纸上的要求,总不能让部队把电缆线绕着你们村走吧。再说部队说了,这对咱们老百姓来说也是好事情,以后不需要安装电线杆,直接跨越电线杆用电,进步二十年,这样还不够好吗?”
“好?”吴丹把烟碾在脚下,他哈哈大笑说:“谁不知道部队偏袒你们村。也不知道是你们村都是娘们把他们迷住了还是——”
赵阿姐呵斥道:“你有问题就说问题,不要说性别。难道你换个性别就不是人了?”
吴丹讪笑着说:“抱歉啊。那我直说,我想跟小坝村合作,一起把电缆线的工作推到义望村去。这种好事也得让他们村轮一下啊。”
赵阿姐说:“你看起来挺年轻,怎么思想一点也不进步。部队说了是好事情你还怀疑,你到底顾虑什么?”
吴丹说:“施工费不费时间?费不费钱?占不占地?凭什么部队占了义望村的地就能给他们盖新房转移,我们庆男村的白给?”
赵阿姐说:“我不会跟你一起合作。这件事情我相信部队。”
吴丹嗤笑着说:“那是轮不到你们村。我看轮到你们村,你们也会反对。反正我们全村都不同意。不给我们钱、不给我们房子我们绝对不会让电缆落在我们村!”
赵阿姐说:“你要往前看——”
吴丹知道今天没得商量,站起来打断赵阿姐的话说:“少假惺惺了,我是想往钱看,他们不给钱,想都别想。我今天的话撂在这里。”
吴丹走后,苏蕊敲了敲赵阿姐的门。
赵阿姐捏着眉头说:“进。”
苏蕊来到赵阿姐前面坐下,赵阿姐抬头问:“什么事?”
苏蕊说:“我刚才不小心听到吴书记的话。”
赵阿姐起身把门关上,跟苏蕊说:“我本来还想跟你商量这件事。你年轻,又追求进步,有许多先进思想。我想问问你对于安装电缆线的看法。”
苏蕊知道现在电缆线还没有普及,许多老百姓不知道电缆线的重要性。
她坐直身体恳切地说:“我希望咱们能够争取安装电缆线。”
这跟赵阿姐想到一处去了,赵阿姐认真地说:“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赵阿姐也需要一个说服自己,说服妇女们的理由。
苏蕊说:“我看过相关报道,电缆线不光可以用作军事方面,还可以给老百姓做电力传输,比电线杆安全多了。而且在以后能通讯、还能传播数据和信号。后面还会涉及到航空航天、建筑、交通等领域,是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
“居然这么重要?这都是你看报纸上说的?”
“是的,全是报纸上的政府发言。”苏蕊不敢说别的,只得扯到报纸上,她态度诚恳,言之有理,让赵阿姐陷入深深的思考。
半晌后,赵阿姐站起来走到窗户边。
“咱们小坝村是贫困村,从来落于人后。我有个梦想,希望咱们小坝村能够成功脱贫致富,成为乡里的先进村、成为县里的先进村。希望妇女们的勤劳和善良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走到苏蕊边,按住苏蕊的肩膀说:“你给我个准信,阿姐愿意信你,你觉得电缆的事要怎么做?”
苏蕊反握住赵阿姐的手,赵阿姐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她诚恳地说:“不要听吴丹的话,咱们要拼命争取电缆线在小坝村落成。咱们不要钱、不要房,哪怕自掏腰包,勒紧裤腰带也要把这件事促成。”
“好。”赵阿姐拍了拍苏蕊的手说:“我现在就给部队领导打电话,尽全力争取!”
第31章
一周后。
赵阿姐和苏蕊站在工兵队伍前方, 与妇女同志们一起欢迎他们的到来。
前两天赵阿姐跟部队针对电缆线的预埋进行沟通,沟通的很顺利。经过验算,从小坝村这边预埋电缆线, 虽然绕了一小段路, 但能够跟新建的爱民路承接上, 日后对爱民路南北的开发更有好处。
庆男村不配合, 要求给钱给房,不然阻挠施工。这样看来在小坝村施工是正确的选择。
并且赵阿姐的积极打动了部队领导, 测算完毕后,今天就要动工。
想到庆男村的人对这项工程的抗拒, 工兵们背着许多蔬菜水果当做礼品打算送给小坝村的妇女们, 希望她们不要阻挠的太激烈。
然而今天到了现场, 路边拉着横幅“欢迎部队施工”“开工大吉”,还有妇女秧歌队在他们面前敲锣打鼓。
陈海盐是本地人,被点名参加这项工程, 他昨晚上准备一宿要怎么说服妇女们动工,今天到了人都傻了。
“我还以为村干部同意了, 老百姓未必会同意。”陈海盐脖子上带着花环, 忍不住咧嘴笑说:“还是咱们小坝村有眼光。”
赵阿姐笑着说:“好歹都是经过思想班教育过了。t我们广大妇女同志们对军人同志们深信不疑。愿意极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陈海盐说:“赵阿姐你放心, 我们答应你们修完电缆就把水泥路给你们铺上,保管你们用一百年不塌陷,绝不食言。”
苏蕊激动地抓着苏红佩的手说:“咱们村里也要有水泥路啦。”要想富先修路,小坝村未来可期。
赵阿姐没想到部队这么好说话,把她们的土地翻了还能帮她们把路修好。她们只需要出材料钱就好。大家齐心协力勒紧裤腰带, 材料钱均得出来。
“我们都商量过了, 这段时间是农闲。我们妇女同志们会帮助你们一起劳动。不需要你们给工钱。”
宋大娘在一边敲着锣鼓喊道:“对,我们都是自愿劳动, 不要钱!”
苏蕊花了几晚上挨家挨户跟她们讲清楚基础设施的重要性,妇女同志们没有别的意见,听说有了电缆就有了电,一个两个都同意。
有的还说:“我们相信部队,也相信村委会,赵阿姐跟你们不会骗我们!”
于是今天大清早,小坝村热热闹闹,放起了鞭炮。
吴丹坐着毛驴车佯装路过,跟人打听了小坝村让部队随便挖,不要钱不要地,还帮着劳动,骂了句:“一群傻娘们”而后赶着毛驴车走了。
他还着急去乡里要今年的贫困村拨款呢。放着钱不要,反而掏腰包,没有比这帮娘们更傻的。
他叼着烟跟同路的人说:“所以说啊,女人不能当干部。你看看村里挖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全村都成了破烂户。”
苏蕊扛着铁锹跟其他妇女过来帮忙,陈海盐拦住她们说:“现在不比从前,部队人手充足。你们该下地下地去,该上山上山去,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开口。”
苏蕊乐呵呵地说:“行啊,我也怕帮倒忙。你们先干着,我去帮我大姐熬茶水给你们喝。”
陈海盐听到苏红佩也在,摸了摸黝黑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那辛苦你们了。”
苏蕊跟陈海盐说:“待会我喊你,你一定要过去。”
陈海盐记得苏蕊跟他说的话,内心期待又不安。
艳儿跟苏蕊去集体食堂找苏红佩,路上艳儿问苏蕊:“其实我也觉得你大姐对他有意思。”
苏蕊说:“你也看出来了。”
艳儿一脸八卦地说:“我觉得陈海盐不错,还是四个口袋的军官。我跟你说,有些事情眼见为实,还是让你姐早点嫁出去的好。”
苏蕊说:“眼见为实?”
艳儿往身后看了看说:“你没看苏家没人出来啊。都好几天了,苏嫦娥对象谁都没见到。苏玉琴也没出来嘚瑟,倒是天天苦着脸到供销社买酒买肉。我们几个都觉得不像是军官的做派。”
原来她们没见过军官也就算了,这一两年小坝村的军官见多了,知道他们严以律己,哪能说成日在别人家里喝酒吃肉的。
“诶,你上次说我金口玉言,说她对象是个劳改犯。”艳儿挽着苏蕊的胳膊说:“我现在真觉得你说对了。”
苏蕊说:“待会我问问大姐吧。”
艳儿说:“你大姐要是有陈海盐照顾着,苏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有个外来的。”
苏蕊笑道:“你怎么不自己跟我大姐说去?”
艳儿说:“我这个人眼尖嘴利,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你跟你大姐说,要是她不跟陈海盐处,早点告诉我。我觉得陈海盐不错呢。”
苏蕊站住脚,咔咔咔瞅着她说:“你想截胡?”
艳儿推了她一把说:“截胡个屁,咱们说好的今天刺激刺激她。我这辈子不想找男人,就想在家陪着我老娘。”
她说完看着苏蕊,想看看苏蕊的反应。
苏蕊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婚姻虽然很重要,但不是人生的全部。她不愿意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那我咱们等下配合好。”
“放心。”艳儿松了口气,在这个环境下说出一辈子不结婚的事,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挑战。幸好苏蕊没表现的一惊一乍,反而让她感觉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
“大姐,茶水熬好了吗?”苏蕊站在集体食堂门槛上,伸头张望。
苏红佩在蒸气的那头喊道:“好了好了,一份桔梗菊花茶、一份绿豆汤,都过来端吧。”
艳儿故意喊道:“把陈海盐的那份给我,我给他送去。”
苏红佩的手一顿,马上给她打了一碗说:“他喜欢绿豆汤,让他别着急喝。”
艳儿欠儿吧唧地说:“那我到外面给他吹吹。”
苏红佩身子一怔,随即拿出抹布擦锅台。
等到艳儿离开,苏蕊小声说:“苏嫦娥那边什么情况?怎么没动静?”
苏红佩说:“我也看不清楚,那人进到主屋里把苏玉琴赶到东屋睡去了,自己跟老二一起睡。...你说老二这干得什么事。这些天她陪着人家喝酒吃肉,花了钱不说,品行也被败坏了。”
苏蕊说:“难怪没见到她。”
苏红佩说:“我看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千万不要到那边去。”
苏蕊说:“那你呢?你对陈海盐大哥是什么意思?”
苏红佩说:“我比他岁数大三岁,这样的家庭也配不上他。”
她揪着衣襟,原以为自己能接受其他女同志对陈海盐好,现在心里真的难受。艳儿又不是外人,年纪和陈海盐也合适,工作也好。可她真难受。
苏蕊说:“他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你要是再端着,小心被人抢走。”
苏红佩低下头说:“我再考虑考虑。我不想他跟那样的人当连襟。”
苏蕊说:“那你喜欢他吗?”要是平时苏蕊绝对不会问这样的话,问了苏红佩也不会说。
今天话赶在这里,苏红佩不想否认内心。看屋子里没别人,低声说:“那样的人谁不喜欢。我只是不想他被我拖累。”
“我不怕你拖累!”
外面忽然传来陈海盐的声音,艳儿把他抓过来堵在门口,偷听苏红佩的话虽然不够光彩,他太想知道苏红佩的真心。
苏红佩“诶呀”一声,脸如火烧。
艳儿站在门口把绿豆汤粗鲁地塞给陈海盐,与苏红佩说:“你在犹犹豫豫,我就把他抢走啦。”
陈海盐赶紧说:“别别别,艳儿同志,我喜欢的是苏红佩同志。我对不起你。”
艳儿往地上啐一口,笑骂道:“给你个杆儿你还真往上爬。我跟小蕊等着喝你俩的媒人酒呢。”
“有、要多少有多少。”陈海盐痴痴地看着苏红佩,紧张兮兮地说。
苏红佩明白自己被苏蕊套话了,埋怨地握拳要打苏蕊,苏蕊嬉笑着躲开:“你们聊,我跟艳儿端茶过去。”
陈海盐感激地看着苏蕊和艳儿离开,走到屋里面对着苏红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打报告。”
苏红佩说:“你打什么报告?”
陈海盐吼道:“我要娶你,我打结婚报告!”
苏红佩捂着脸,面对着墙气得跺脚:“哪有你这样心急的!”
陈海盐望着她粗粗的大油辫,真心喜欢:“我还心急啊?我喜欢你好多年了。苏蕊同志可以作证,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料子、喜欢什么花,她全告诉我了。你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苏红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
苏红佩臊得想要撞墙,不知道陈海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外头苏蕊和艳儿俩人边走边说:“让我爱你。”
“我也爱你。”
离开的苏蕊和艳儿两人凑在一起嘻嘻笑。
艳儿说:“你咋知道把陈海盐叫过来就能成?”
苏蕊说:“他担心我大姐在苏家被欺负,这么多年我也看在眼里。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好时机不等人,干脆今天就说开吧。成不成的给个准信,省得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重要是看到苏红佩对陈海盐似乎也有意思,她乐意推一把。
苏蕊还在笑别人处对象,跟艳儿一起来到村口给战士们送了茶,刚一抬头,看到方池野的吉普车从山上下来。
方池野先就电缆工程进行检查,看到小坝村用白石灰勾出来的施工线路,跟赵阿姐说:“这半年麻烦你们出行了。”
可想而知小坝村的路会被挖成什么样。
要是恢复成泥路很简单,可小坝村的妇女同志们不蒸馒头争口气,勒紧裤腰带要做水泥路,这一下又得一个季度。
“不碍事,大家都高兴着呢。”
方池野点点头:“感谢你们的配合,部队永远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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