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了下他现在的压力和忙碌,她都觉得沉重。
挂断电话后,她握着手机静了一会儿,才起来去做点东西吃。
她也忘了用餐。
跟他打电话的时候情况还是好的,但是凌晨的时候,舒清晚的胃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
她肠胃不太好,最开始和他在医院遇到的那次就是急性肠胃炎。平时偶尔也会不舒服,但没有再那么严重。
而今晚,来势汹汹。
她按了按胃部。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也不知道和她近日的情绪是否有关。
喝了点温水,还是全都吐出来后,舒清晚下楼打车去了医院。
胃绞痛,疼得她脸色发白。
但去趟医院就能解决的事,她也觉得是小事,没跟他说。
也没有跟父母说。
在北城多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不管大事小事基本上不会再找父母。
有时会找他,有时会自己独立撑起。
而她想,自己能独自撑起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了。
外面从晚上开始就在下雨,好在不算特别大,不会妨碍出行。
舒清晚去挂了个急诊,本就很白的脸上更加发白,脸色很差。
她自己处理着,看着病。
到后面,自己坐在那打着吊瓶。
时间已经很晚,今晚的急诊不是很忙,也
渐渐归于安静。
在这片安静之中,外面突然传来动静的声音也很明显,舒清晚坐在角落里,抬眸看了过去。
看清来人时,眸光轻动。
林馥一深夜突然发起高烧,林稷年他们送她来医院。
林桉和林檐都在,全都一起来了。
她身体很弱,经常会出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每次都不一样。
这次一下子飙起高烧,深夜搞得家里人仰马翻。
舒清晚没想到会这么巧地遇到。她远远地看着,林馥一被一家人围在中心。
印象里,舒父舒母已经很久没有陪她去看过病。上大学后肯定没有,高中的时候她住校,同学陪她去过几次。再往前,也没什么记忆。可能是忘了,可能是没有。
更不用提,这样众星拱月式的呵护。
很快就有因为林家而专门赶过来的医生负责接待看诊。
林稷年在和医生交谈着林馥一的病情,神情严肃,可能还有一些别的问题。
旁边有人端来温水,林檐随手接过来,端到林馥一唇边,喂她喝了两口后就拿在手里。
林馥一坐在椅子上,脸颊烫得发红,很累地闭着眼靠在覃漪怀里。
所有事情都会有人去做,她不用去管。从小到大生病就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磨难。
舒清晚看着他们对她呵护备至。
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来看病、输液是有些孤零零了。
她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关注。
想起了她跟容隐第一次在医院相遇时,那时她对这边的医院还不熟悉,加上那晚上医院很忙,她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自己奔波看病。
而他捡起了她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被折腾了一晚,遇到他后,她一下子就被安排得很妥善。
解决掉疼痛的那一刻,她仿佛重获新生。
后面她想找机会跟他道谢的,却很久都没再见过他的人。
有知道的人同她说:“容先生,很不好见的。”
她意识到,原来见他是有门槛、也有条件的一件事。
他们之间,是相差着鸿沟的。
在一起后,有一次她也是深夜胃疼,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想忍一忍,看能不能忍过去,容隐拧着眉,将她拎来了医院
。
一针的功夫,免去了她傻兮兮想忍上不知道多久的疼痛。
打完针后,她投进他怀里睡着。因为疼累了,原本只是想靠一下,却一不小心睡熟了。后面容先生将她抱回去的时候,她想他的脸色应该很是一般。
因为胃疼了几次,按照医嘱,容隐给她预约了做胃镜。
一开始还不知道它的威力,一不小心搜了下后,她恨不得退缩。
但容隐没让,检查肯定是要做,他也早就看她那个胃不顺眼。揉揉她的头,嗓音懒懒:“做完就答应你一件事。”
舒清晚立马没了意见。
容隐的一件事,那可不是随便的一件事。
做胃镜还需要陪同者,那天他推了一个会,去做她的家属。
她年纪还轻,但是陪在她身边的已经不是爸爸妈妈,一直都是他。
泪意上涌,很突然的,一下子就要崩溃决堤。
她想起了对她很好的那个人。
舒清晚知道他现在的压力。家族里会给他施压,可能多方都在给他施压。
他那么厉害的人,如果不是压力堆得太大,他不至于像这样分身乏术。
她也不愿意他再为难。
而且,对方是谈微。
他占据了她的青春,但谈微可能也盛满了他的青春。
这一条路也不是太坏。
她已经想了很久。
只是在这一刻突然落下决定。
她当然舍不得。
这只是一场联姻。
但他也不会和她结婚。
护士注意到了情况,以为她是病痛难受,不忍地递来了纸巾。
她弯了下唇,声音嘶哑:“谢谢。”
她有些感激。可能在脆弱孤单的时候心里更能放大这些小小的善意。
舒清晚从包里拿出手机。
点进微信,点进置顶的信息框,敲出一行字:
【我们分手吧。】
指尖停顿两秒,她点了发送。
是她劝他去睡觉的,这个点他也还不会看到信息。
舒清晚看着吊瓶上的滴液,一下一下地滴落。
明明仰着头,却还是逼不退泪水。
即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也还是很难面对
与接受。
在这几年的青春里,她只有他。仰望着他,朝他奔跑,她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满腔孤勇,飞蛾扑火似的飞奔向他。
多少有些不顾一切,不念后果。
其实一开始她又何尝不知道没有结果?只是还是想爱他,想被他爱。
而她也得到了。
哪怕只是这一小段旅程。
可能情绪太激涌,冲得头昏脑涨。
她一个人在这边打着吊瓶,看上去状况也很不好,护士一直留心关注着。
见她吊瓶打完了,而她还望着在出神,心道自己果然留意得没错。连忙走过去提醒,要给她拔针。
覃漪搂着林馥一肩膀,就陪在她身边,让她难受得能靠靠。
虽然见了医生,但他们还是难掩担心。
忽然听见声音,她望过来,却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人。
覃漪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舒清晚,眸光遽然一颤。
她的心口刺痛了下,立即就要走过去:“清晚——”
林馥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反手便抓住了母亲的手腕,“妈……”
她的眼里包着泪,望着覃漪。
而林稷年他们也顺着这一道声音看了过去,脸色均是一变。
覃漪没有顾林馥一,直接小跑过去,步伐匆匆。
舒清晚的脸色很差,唇瓣几乎没有血色,她在拔针。闻声,下意识抬眸。
覃漪只是看见这一幕,心口直接被一把攥紧。
“怎么在医院?你生病了吗?”她着急地问出口,想凑近她。
舒清晚手里拿着一袋药,刚准备问下医生问题。
被叫住得突然。
原本准备自己悄无声息离开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摇摇头,很轻声地回答:“没什么事,已经好了。”
覃漪回头去看给她看诊的医生,“她怎么了?生的什么病?”
“肠胃炎。”医生还不知道刚才在照顾那边病患的人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有点莫名。
深夜肠胃炎。
覃漪也没有看见她身边有人,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而舒清晚没有在意,问起了医生几个注意事项。
覃漪握住了舒清晚的手,
心脏上仿佛有针在戳。想做什么,却无从做起,只能很无力地问说:“现在还疼不疼?”
林馥一咬住唇,遥遥望着。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泪意,眼眶全部烧红。
没有想过,会是自己见过的人。
“没什么事,打完吊瓶了。”舒清晚安抚着她放心,就跟寻常偶遇朋友一样,还不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只颔首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覃漪哽得说不出话。
他们忙,他们在忙什么?是在给另一个孩子看病。
刚才她就一个人在另一边看着他们陪着馥一看病问诊吗?
“晚晚,等下……”
她的眼泪直接掉出来,一行接一行。
“我已经没事了。”顿了一下,舒清晚说:“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这句不是推脱。她现在确实只想一个人静静。
覃漪的脚步被迫叫停。
舒清晚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拿出手机打车。
这些对她来说,可能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林檐刚才在旁边停住脚步,不知所措地不好靠近。见状,这会儿快步追上来,林稷年也推了他一把,示意让他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
舒清晚微顿。她没有停下叫车的动作,“不用的。我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
很熟悉的话。
她强制在推远、保持距离。
林檐拿着车钥匙,“我跟州越好歹也有合作。送你一程不算什么。”
他的态度很强硬,但舒清晚还是没有接受,“真的不用。”
她的情绪很差劲,加上疲惫,没有再纠缠下去。
拒绝得果断而强硬,自己便往外走。
外面的雨停了,她不用再撑伞。
但整个世界都还是潮湿的。
打车软件上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叫到车,舒清晚索性按了取消。
她想自己走一会儿。
林檐没有回去,跟在她身后,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林稷年在问他情况,一条消息接一条消息地来,可见焦心。
他敛着微漠的眉眼,摁着手机:【我跟着她回去,放心。】
夜色蔓延整个天际。
舒清晚静静走着脚下的路。
这条路她很熟悉,也知道回家的路线。
脑袋里想了很多事情。有过去,有对他看到那条信息后反应的猜测,也有未来。
她也不知道她会拥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这一段没有结果的路,确实是做到了——让她毕生难忘。
夜色很深,她独自一人走了很远。
林檐没有打扰,只是远远跟着。
他看得出来她身上所笼罩着的很深的难过。
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最终只能归于沉默。
舒清晚没有去想走了多远、还有多远到家,她现在只是想自己走一会儿,让自己放空一下,安静地去想会儿事情。
在走完一处很长的台阶时,她抿了下唇,在倒数几级台阶上坐下。
林檐脚步一停。
她双手抱膝,安静地将头埋进了膝间。
浓墨般的夜不见星光,也将她裹进其中。
第22章
舒清晚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林檐静默地跟着她,陪她到了家后,他在楼下敛眸静了一会儿,神情始终很淡。
回到家后,她很快睡着。但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一连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
阿姨一早就在外面等她,见她从卧室出来,才松一口气:“舒小姐,您快给先生回个电吧,他好像有事找您。”
容隐打不通她电话,直接让阿姨过来看了眼。
舒清晚微怔。刚睡醒,还有些不太清明,昨夜的一切恍如隔世。
想起昨晚自己发的信息,她不由抿唇。
她去拿手机,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折腾到没电自动关机。
充上电后,一开机,手机里便涌进了数个未接电话。
还有他的信息:
【舒清晚,接电话。】
她抿住唇。几乎能想象出他叫她名字时眉宇间的冷戾。
已经不敢接。
她发现她有点回避型人格。
消息发完后,就不想面对。
握着手机半晌,可能是知道她醒了,他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舒清晚犹豫了下,接起电话。
短暂一秒的沉默后,他启唇:“醒了?”
“嗯。”
“昨晚那个点,在做什么?”
舒清晚蜷了蜷手指,垂下眼,“肠胃炎,去挂了个急诊。”
容隐拧眉。显然没想到。
他不在的时候,她的肠胃炎竟然再次发作。
“好些了吗?”
从他的嗓音里听不出异样的情绪,他只是如常询问。
“已经好了,开了药回来吃。”
“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最近工作很忙,那个点他应该刚睡下不久,她就没有想过给他打电话。
舒清晚微默了默,“只是小事,我自己也可以去医院。”
他一时也赶不回来,只是会安排好,叫人来照顾她。舒清晚觉得都一样。
些许停顿过后。
她听见他嗓音微沉:“晚晚,昨晚那句话,你可以撤回,我当你没有说过。”
舒清晚闭上眼。
“不撤回。”
容隐紧了紧下颌。
沉默半晌后,他沉声道:“除了婚姻,我们一切都很好。”
他大概知道她现在在担心什么,“给我一点时间。现在的事情都会处理好。”
情况虽然棘手,但他不觉得他无法处理。这么繁忙的现况总会过去。
可是。
他大概率是要和谈微结婚。就算不结,他也不会和她结的。
他什么都能给她,只除了婚姻。
而她想要的没有那么多,也只有婚姻。
他所能给的,和她所想要的,始终背道而驰。
舒清晚轻抬起眸,牵起的唇角的笑有些凄婉,很轻声地说:“容先生,我总是要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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