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习惯另一种说辞。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抚养她长大,就已经是她一辈子都亏欠的养育之恩。
她垂眼看着猫咪,看着它安静地吃着猫粮,好似无忧无虑。
无尽的埋怨、怨恨冲涌上心口。
她原来也不是圣人。
“我和妈妈都很想弥补,我们都放心不下你。”林稷年道。他试图和她拉近点距离,为此绞尽脑汁,“其实我们不是没有说过话,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经常和你说话,你会踢妈妈的肚皮回应我。那时候工作很忙,你又半夜不睡,所以我们经常在半夜里还在聊天。”
舒清晚:“……”
很新奇的说法。
她和舒父都没有过这么温馨的对话。
“那时候我
并没有想到,会让你自己长到这么大,而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
舒清晚不想再听,她不想听到太煽情催泪的话语,而林稷年有所察觉,他顿了顿,止住了话头。
“如果你同意,我们想去找你现在的父母,和他们说这一件事。”
他们早该过去,只是现在舍不得离开她身边。每一次跟她碰上,说上几句话,他都觉得珍贵难得。
“你们不会舍不得林馥一?”
“晚晚,这是一场错误,我们想纠正。”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本就该如此,总要狠下心。
之前的犹豫对她而言是一种伤害,他们倾注在林馥一身上所有的心血也是。
设身处地想想,他都会觉得难受。
那次视频之后,他当然知道林馥一很难面对。家里阿姨说,她下班后不知去了哪里,很晚才回来。
可是总要面对事实。
这只猫吃饱了,飞快窜离,别的流浪猫毫无踪影。
舒清晚准备回去,对于他说的事情,不置可否。
她垂下眼:“她不想认我。”
哪怕是曾经。
就和弟弟还没出生时一样,舒母心里的天平就已经不在她这里。
不敢过去打扰他们的覃漪紧捂住嘴巴,痛哭出来。
她的报应迟迟地到来。
舒清晚说:“我已经成年,脱离家里很多年,现在一个人就挺好的。我也不贪图你们的东西。”
林稷年连忙道:“是我们放不下你。不是你贪图,是我们很想你。”
他们的出现,不是任何的“取”,全都是“予”,也因此,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林稷年怕再听到她的拒绝,急促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们,不着急,慢慢来。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在这边。”
明明应该是两个大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抽出来的这么多时间。
他们要待在这,舒清晚也赶不走他们。
同样,她拒绝不了他们的主动。-
来到这里不过几天,舒清晚没有再穿旗袍,换上了衣柜里的很多吊带,还重新去给头发做了个波浪卷。
在准备各种手续和忙碌之前,梁初楹一没课就带着她先享受下自己生活里的各种风光。
今天是派对,明天是游轮,后天是海边。
梁初楹在这边就是一边苦哈哈地上学一边乐不思蜀地到处浪。
某天在海边的时候,舒清晚刚戴上墨镜,准备沐浴下阳光,忽然遇到了一个背着摄像头的中国人,尝试用中文和她对话,还不确定她是哪国的人。
成功对话上后,博主一喜,朝她发出邀请。
这是搞抓拍的自媒体博主。刚才在远处看到她,就很想给她拍一组照片。
她偏了下头,姿态松弛,“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继续做你的事情,我给你拍照,可以吗?待会我把照片也发给你一份。”
博主是个女生,有点感慨她在阳光下很明显细腻的皮肤。戴着墨镜,不知是哪家出逃的千金。
舒清晚欣然答应:“好啊。”
梁初楹带着饮料回来,在旁边围观,顺便指导着拍照姿势。
对于舒清晚会被注意到,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个女人本来就会发光。
梁初楹喝了口橘子汽水,看着前方木栅栏边,舒清晚轻倚着,腰身弧度轻盈,长卷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动,而她今天挑的吊带裙的颜色和阳光一样热烈,简直再适合不过,分分钟出大片。
奥,对了,才跟她一起浪了没几天,舒清晚已经拥有了一个狂热的金发碧眼小男生追求者。
昨天晚上,一束鲜花出现在家门口,上面是小男生直白又热烈的爱意表达。
什么失恋啊,这边多的是帅哥能治好。
梁初楹笑眯眯地想。
想当年,舒清晚在大学里被追求得那叫一个火热,而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复现当年的盛况。
都还不用舒清晚给虞杳杳发那些照片,虞杳杳自己就在网上刷到了那个抓拍博主。
因为主题新奇,风格也很独特,这个博主的粉丝不少,她也是其中之一。
看到视频上面舒清晚的照片时,虞杳杳懵懵地一眨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容隐。
容谈两家的婚事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前段时间所有的棱角好像都被磨平。魏树他们没想过会这么快,刚在跟他确认情况。
虞杳杳手指轻点,很轻巧地将视频保存下来发了过去。
容隐手机里
弹出来她的消息通知,他一边听着旁边人说话,一边撩起眼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他们就坐在这,她还要发什么微信。
她轻一扬眉。
博主的视频介绍里有说“在海滩上偶遇到了中国小姐姐”,评论区里清一色都是惊叹和要联系方式的。
虞杳杳也是很闲,顺便截图了下评论区一起给容隐发了过去。
他们今天吃饭的这地儿,老板听见说他们来了,赶忙亲自过来打了个招呼。
他神色淡淡,示意不必客套。手机接连响了好几下,他随意滑开。
不过这么一小段时间不见,舒清晚已经换了一种风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如果说在世人眼光仍是有些局限的国内,尤其是家乡小城,她尚算收敛,那么现在就是在肆无忌惮地展露她的明媚。
容隐垂眼看着。
虞杳杳不吃教训,手里的东西过于多了些。还故意装傻道:【好漂亮的小姐姐,我也想要联系方式!二哥,你要不要?】
魏树还在跟他说着什么,他淡淡“嗯”了声,在魏树好奇他在看什么凑过头来时,他按下息屏。
“嘿。”魏树眯了下眼,“跟我还有秘密!”
况野唇边逸出一声嗤。意思是跟他的秘密那不可多了去了?
容隐没理会虞杳杳的问题,靠进椅背,姿态闲散,继续喝着酒。
他最近上的都是烈的,比起以前,喝得不算少。
到挺晚的时候,因为明早还有事,他先走一步。
他一走,虞杳杳忍不住说:“二哥这抽身得也太快了,这就要跟谈微结婚了吗?”
虽然容隐一开始跟老爷子说的是不着急这些程序仪式,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旦确定联姻合作,婚仪也是必然。人家女方那边提出来这个意思,也不能拒绝不是?不然人家也是娇养着的姑娘,凭什么受了没名没分的委屈?
婚期在即,虞杳杳有些难过。
况野瞥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他今晚话很少,在一片热闹中显得格外违和。
虞杳杳睨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准备说话了呢。”
况野不跟她计较,开口道:“容隐需要这几年。”
可能这几年、甚至更久,他都腾不出身。
况野沉默了下,嗓音忽然有些发沉:“当初我问过他,如果只需要这几年,为什么不让清晚等等他。”
当时,过了很久,在他以为容隐不会回答了,才终于见容隐启唇:
“她年纪轻轻,我怎好让她跟着我等一个不一定会有结果的结局。”
他自己赌就好了,就不拉她一起了。
况野要倾身去拿东西的动作顿住。
他承认,他真的认了这哥。
这些话,若不是他非问,容隐怕是也不会说。
也是以,今晚在他们或是吃惊或是不理解的询问中,况野安静得出奇。
他声音落地后,周遭亦是阒静一片。
虞杳杳想撤回刚才那几条消息。
可惜已经超过撤回的时间。
第36章
舒清晚和梁初楹倚靠在木栅栏边喝着果汁的时候,又有一个观望已久的男生鼓足勇气跑过来要个联系方式。
海风很大,舒清晚将被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拒绝了这个弟弟。
这个长得是真有点帅。尤其她们还在海边,而他的眼睛是海水的颜色。梁初楹差点移不动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找弟弟?”
舒清晚仰起脸,尽情感受着阳光的热烈。
似乎是的?
容隐的级别比她高太多,是能向下将她包容住的那种,很容易的就会让人产生天然的崇拜与爱恋。
这一点,年轻的弟弟当然比不上。
她可能还真有一点年上控。主要是被容隐影响的。
梁初楹撺掇她:“可以试试。下回试试啊!”
舒清晚弯起了眼睛,没有将话说死。
她总不会永远都受着他的影响。
这时,摄影师将拍完的照片发了过来。
她随手滑动手机屏幕看着,可能在某些热烈的时候很容易想起家里,有点压制不住分享欲。
但想起上次发完照片没有回复的信息,还有她在安城洗出来照片后、对它们没有丝毫兴趣的舒母,舒清晚的分享欲又一下子萎缩。
想分享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她最终还是没有发。
至于发给覃漪,那更不可能。
总感觉她们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这个行为会很奇怪。
所以,最终她只是保存下照片,按灭了手机。
姿态散漫而慵懒,简直就是个妖精。
梁初楹一点也不奇怪会吸引到人。
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她们一道往回走。
海风虽然大,但是吹得还是很舒服。
想到最近总是在家楼下遇到的人,梁初楹问说:“你对他们……现在是什么想法?”
舒清晚踩在沙滩上,感受着脚下的细沙,垂下眼隔着墨镜看着,“主要还是不适应,也很难融入。”
她原来的家庭都已经这么难相处了,遑论是换一个全然陌生的。
别的不说,光是适应就已经很难。
总没有自己生活来得自由。
“确实。”梁初楹点点头。不过这点,林董他们应该
很难想到,也很难办。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今天晒得有点厉害,她摸摸手臂:“回去后我给你推荐一款巨好用的面膜,今晚敷一敷,抢救一下皮肤。”
“好呀。”
舒清晚已经和林稷年在楼下一起喂了几天流浪猫。
但她们今天外出,傍晚是赶不回去的。情况突然,她昨天也没想起来告诉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那里等。
虽然没有“约”,但还是有一种失约的感觉。
他和舒父,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舒父能力没有那么强,但是很傲,也很看重面子。权威是不允许被挑战的。
相比起来,林稷年远比他厉害许多,身上却没有那股令人讨厌的傲慢。他反而低调又谦逊。在他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与他平等。
和他们相处的感觉截然不同。
而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换一个这样的父亲。
可能离家太远,加上林稷年夫妇的缘故,舒清晚比以前想家得要频繁。
家里有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是舒父抱着不到一岁的她,朝着镜头有些不太适应地笑。
那时候她胖嘟嘟,乖乖躺在父亲怀里咧着嘴。
小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硬。
准备回去,她们找了辆车。
坐上车后,舒清晚点进舒父的微信头像,又退了出来。
没发什么。
而他们上次聊天的信息都已经积灰。
时间渐晚,太阳落下西山。
从这边回去还要很久,到家时应该已经繁星满天。
她们玩了一天,都有点累,梁初楹抱着她的手懒懒地靠着。
司机是本地人,不知道是中途的沟通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将她们送到了另一个目的地。
梁初楹也就低头p了会图,车停下来时,她一抬头人都懵了,周围的景况完全陌生。
点着手机一查,发现这个地方距离她们住处还有十几公里,简直南辕北辙。
舒清晚也是,她也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再者,她对这边地点不熟悉,就算走错她也看不出来。
周边天已经开始黑了,附近的人也开始少了下来。
梁初楹跟司机沟通着。
但在听到正确的目的后,估摸了下距离,司机不干了。
舒清晚听见他一声一声的拒绝。他让她们就在这里下车,亦或者,就是她们加上一笔钱,他才给她们送回去。
——司机并不客气地开了个价。价格比她们刚才回来时出的总价还要高上不少。
对于她们接不接受,司机并不慌张,甚至气焰还有几分嚣张。
而这附近人烟稀少,很难再叫车。
梁初楹本来还没有这么生气,在沟通过程中怒火蹭蹭上涨。
偏偏一边生气,一边还得顾念着天气已晚,强行把脾气忍下去。忍啊忍,她握紧拳头,感觉自己快忍炸了。
她们这是遇上了个黑车啊。
是真走错还是假走错还不得而知。
司机瞥她们的神情一眼,并不客气地继续说着,提醒她们:她们是女孩子,这么晚得以安全为主。
——赤裸裸的威胁。
舒清晚蹙紧了眉,很想硬刚。
就连她们说起报警,他亦是满不在乎,“最多就是进去蹲几天,怕什么?”
满是对法律的藐视。
梁初楹本来还能忍的,这回拳头都硬了。
操!
舒清晚也生气,但她还是拉住了梁初楹。
商量无果,只能接受价格,让司机改道去正确地址。司机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舒清晚抿紧了唇。
天色渐晚,她们得做下防备。
司机又瞥她们一眼,勉强启动车辆,嘴里不忘说着,都是她们没有将地址说清楚的错,不然早就到了,也不用多出钱。
梁初楹疯狂在手机上给舒清晚发着消息,各种暴躁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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