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发生了事情,那就坐下来解决。
舒父给舒清晚打了个电话。
舒清晚已经很久没接到他的来电。大概想了下时间,就猜到了是为的什么事情。
她走去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
“爸爸。”
舒父开的外放。
在听到那一声的时候,林稷年的眼眶热了热。这一声对他来说还太过陌生。
舒清晚和舒父的亲近熟悉,现在对他来说也是。
舒父问着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舒清晚停顿了下,“嗯。”
舒母拿过了电话,去外面接起。她要单独跟舒清晚说话。
“清晚——”
覃漪的目光还追逐在她身上。
她刚才听见舒母亲昵又宠爱地唤着儿子。和叫女儿的名字截然不同。
屋里,林稷年将林馥一的照片找出来给舒父看。
他们要来找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得给人家看看他们的孩子。
照片上的林馥一,明媚又张扬,同背后的阳光一样热烈。
一看就是和舒清晚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不过,与此同时距离他们也很遥远。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的女儿。
从这件事提出开始,舒父眉心始终轻皱。他的面容是偏严肃的那种,或许装着事时看起来会更加不苟言笑。
林稷年冒昧提出请求,他能不能……看看家里保存的舒清晚的照片。
他们和她还不是很亲近,想要多看看她以前的照片,多看一看她的过去。
舒父去房间里找了一些出来。一边翻找相册,一边说:“她这个孩子,和家里人不是很亲近的那种,长大后也没什么照片了。”
她主意大,又不像别的小女孩嘴甜会撒娇。
倒是他的小儿子,从小就爸爸长爸爸短,他每次出差在外都要往家里打很多电话,跟小
儿子闲聊瞎扯。
林稷年看着他,眸光微深,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接过了舒父手中的相册。
林稷年一直很遗憾的事就是,看不到舒清晚的小时候,而现在,他终于看见了照片。
有一张三岁左右的照片,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体小衣服,坐在家门口玩着玩具,被拍下了照片。
后面有一张更小的时候,她被年轻时的舒父抱在怀里,朝着镜头咧嘴笑。
林稷年盖了下眼睛。拳头握得紧了又紧。
他低声道:“她小时候真可爱。”
“是啊,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她生得太可爱,谁都喜欢抱过去逗着玩。
舒父微顿,可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原来遗传的不是他们的基因。
差不多到十几岁开始,相册里就没有什么保存的她的照片了。
而从成年开始,她很厉害,一举考上京大,毕业后留在北京,现在已经出国。
他们走得太慢,跟不上她的脚步,有时候也无法理解她跨出的每一个步子。
她与他们,像是在过两种生活。
外面,舒母打着电话。
在覃漪刚提出的时候,她是不愿的。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就算现在再不亲,那她们也是母女俩。
而且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舒清晚虽然没那么嘴甜,也没有别人家女孩那么听话乖巧,但肯定是好的。
舒母都没想过会换。
现在慢慢冷静下来,跟舒清晚说着电话,舒母拧眉,也逐渐接受现实。
可就算他们要将舒清晚要回去,也得将另一个孩子还给她。
而另一个孩子,舒母更是全然陌生。
一大堆的麻烦事,想得人头疼。
打完电话回来,舒母将电话递给舒父。她喊着儿子:“宝儿,去把刚才买的那些东西放进冰箱,待会坏了。”
覃漪犹豫着问说:“你喊清晚都是直接喊名字。”
“是啊。”舒母想象不出喊别的是什么样子,太腻了些。
可是她喊舒嘉越的时候很熟练。
一些房产资料就放在客厅里,比较显眼,很容易能够看出一家人最近在忙的事情。覃漪的目光落
在上面:“在给孩子买房吗?”
“嗯,我儿子这不是出来工作了吗?给他在工作附近买一套。我们也过去照顾他。”
覃漪抿了下唇,“那清晚的有吗?”
“女孩子要什么房子?她嫁人以后男方家肯定有的。”
覃漪不知道要怎么说,“也可以是陪嫁。”
舒母皱了下眉,“我们这边没这个习俗。”
覃漪终于忍不住反驳她:“难道不想给的东西,就都可以推给地方礼数吗?”
想给的东西当然可以给,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说不行。如果不想给,想找理由的话便能找出无数借口。
不是说这个东西很重要,只是她的态度,会让人想要抱屈。
或许是为了舒清晚曾经受过的委屈,或许是为了舒母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才刚刚毕业出来,你们就为他考虑了这么多。清晚已经毕业了几年,你们怎么没有给她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覃漪并不认同她的观点。而她终于是没有忍住,争执了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抱错的事情呢?那情况是不是会一直如此?
覃漪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差,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帮助北城的女儿筹谋。所以一开始她才会觉得舒清晚的生活应该也是顺遂无忧。
舒母皱着眉。她从来没有想过。
就像是理所当然。
“她自己在北城工作,现在自己在美国,每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在北城的时候,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挂急诊,都没有人知道。在美国刚刚遇到一个黑车司机,对她跟同学两个小女孩各种恐吓威胁。”
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顺风顺水,每一天都是光鲜亮丽的大城市生活,一丁点都不用操心。
每一步都会遇到冒险。
而这些事情,舒父舒母全都不知。他们早就对她放手了,任由她自己去走。
舒母只是忽然想起,上次她回来时,看起来确实很累。像是要找一个港湾暂作休息。
也想起她贴在自己身后,倏忽很轻声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多爱她一点。
多爱一点是什么?
舒母没有这个定义,也不以为意。直到此刻,稍微有了一点认知。
覃漪其
实没有那个立场指责,毕竟她做得也没有多好。但是实在忍不住。
他们明明很疼爱小儿子,不是不会疼孩子。
不是给不起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也给她一份呢?
覃漪给林馥一挂念筹谋了二十几年。
现在另一个孩子闯进她心脏,叫她更加牵肠挂肚。
她一定很难过吧。
从来没有被第一选择过。
…
聚会结束后,在回到家准备休息时,舒清晚收到了覃漪的微信。
【宝贝,晚安。】
他们奔波了一天,现在应该也是很累了。
就是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她换下了裙摆繁复的礼服裙,去卸妆。
她其实有准备了一些资料。
原本没想到会这么快付诸实施,但是今晚在参加那个聚会的过程中,忽然觉得可以加以一试。
试试呢?
说不定呢。
世界广阔,尝试着迈进去。-
来到美国的时间没有多久,舒清晚很快就结束了一开始的休闲状态,开始进入充实的状态。
她认真准备了下继续学习深造的材料,闲暇时,会在空白的纸张写写画画,草拟上一些事情。
一切并不着急,只要已经在路上。
这天下午,很突然地下起了一场雨,拦住了许多人的脚步。
舒清晚原本想等雨停再回家,没想到却等到它越下越大。
好在遇到了朋友,他跟她同行,送她回公寓。因为雨势渐大,他们脚步匆匆。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的响声都有些大。
好像真回到了学生时代,在接近终点时,他们不自觉加速。跑得很快的时候,舒清晚忍不住笑。
她的住处楼下,远处的一棵树旁停了一辆黑色车辆,谁都没有注意。
等将她送到,男生跟她说着话。
容隐静坐在车里,将全程都收进眼底。
雨还在外面的世界里肆意地下着。
他冷淡看着。
他们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男生才独自撑伞离开。
今天偶然经过,他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儿。
直观地看了一眼她在这边的生活。
那个男生走入一个拐角,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也上了楼。
容隐淡淡敛眸,吩咐司机开车。
他常来美国出差,不过主要是在纽约,和她所在地并不在一处。
黑色车辆重新驶入雨中,惊起地上水花。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
舒清晚再看到容隐的信息,是在一则新闻上。
她已不在国内。会在新闻上看到他,她也愣了一瞬。点进去后,看到的就是他的采访。
——他即将有一个项目要进入这边的市场。
而采访上所提及的城市,也包括了她目前的所在地。
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抵达这边。
她的眸光轻一眨,握着水杯的手微顿。
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转变赛道。这与他之前的风格相差很大。
不过与她无关。她在州越离职后,就没有再去关注过那边的信息。
而且这座城市这么大,人口众多,即便是他会过来,他们也不会见上面。
她没有太在意。
算起来,他们已有一段时间未见。
果然,她一旦抽身,便再无交集。
他那样的人,也不是能很容易产生交集的人。
第42章
雨天潮湿,和那个男生说完话后,舒清晚迈着楼梯上楼。
她报名了一个设计赛,对于想要递交的作品已有想法。只不过对于用于设计的一些天然小石头要求有点高,到现在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时间倒是不急,但是一直没有头绪。
她最近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刚才那个男生就是一个。他和她在这个领域拥有同样的兴趣,所以他们最近接触得比较频繁了些。
刚才他邀请她一起去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材料中心,里面都会是一些天然的小石头。舒清晚欣然答应。
裙摆微湿,她去换了下来。
舒母的电话也打进来。
舒清晚一边将头发放到身后一边接着。
最近她们打的电话比过去半年都要多。
林稷年和覃漪他们还待在安城,就为了一次性将这件事情解决,不愿意再拖延。
舒母靠在沙发边,坐得笔直,很认真地在问她:“你愿意回去?”
她倒是想要有点考虑的时间,但是覃漪他们一直待在这,她最近也是心烦意乱。
舒清晚顿了下,她说:“其实差别不大。”
“什么?”
“我本来也很少回家,可能一年就回一次。所以想要回哪个家里,对我的差别不大。”
而且今年她可能都不会回去。
舒清晚手里拿着的衣服,正好是覃漪给准备的,一件藏青色的无袖连衣裙。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她抬了下眼,想起了一个事情。
“妈,你不是说过吗,要是我远嫁,不联系你的话,我们兴许会断联上五年。”
舒母明显愣了下。
“所以,就算我选择回去,对你来说区别也不大。”
反正女儿向来不在她身边,她也并无所谓。会断联上五年的孩子,回到哪个家里又有什么所谓?就当做她们只是没有联系。
当初在说到这句话时被针扎中的眉心,于此刻变成回旋镖。
竟然得到一丝畅快。
舒清晚忽然庆幸自己的离开。如果她留在安城,选择过着平凡又安静的生活,那么舒母话语里蓄着的针,她似乎只能忍下,永远没有办法将它还击。
可是现在,她也能让舒母知道
这些话有多伤人。
舒清晚时常觉得,她们是母女,却又时常觉得,她们是仇人。
舒母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她握紧了拳,“舒清晚,哪里会有女儿这么记母亲的仇?”她被气出了哭声,“你就是来讨债的。只知道顶撞,对你的不好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舒清晚沉默了会儿,电话已经被舒母气愤地掐断。
就像是踩到了让对方无法辩驳的尾巴。
她的意思也已经传达了过去。
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舒清晚去将湿裙子放进洗衣机。
她回到房间,继续做着设计比赛的工作。
如果能得奖,这个比赛就会成为她想要的一个敲门砖。
但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思考和摸索,以及她会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现在想要的。-
周末的时候,找了个空闲的下午,舒清晚和朋友一起前往那个内部展会。
对于想用的材料,她自己有独特的想法,标准都在她的脑子里。但也是真的珍稀难找。
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是可以退而求其次。但还没到那一步,她就想再努力努力。
能符合她标准的材料,用在她的作品上,呈现的效果也会最好。不管是纯度净度,还是折射的光芒等等。
这个内部材料中心面积很大,也很专业,里面的人却很少。
因为展出的各种宝石材料确实很多,所以他们分开参观。
外面在下着雨,显得内部格外静谧。
在此之前,舒清晚接触过不少资料,也采买和挑选过。在保持“择暮”的时候接触得最多。至于更高级昂贵的一些,她在容隐身边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学会了基本的欣赏,对于大概的成色与价格都心中有数。
这里面的不少宝石确实都是上乘。
展览的中心是一块稀缺的钻石。
容隐去年送过她一条项链,也是这种钻石,品质同样很高,只是没有展出的这块这样大。
她出席一个宴会的时候戴过,它真的很漂亮。
舒清晚的脚步些微停留,很快走向下一个地方。
她像是翻过了一页繁华的篇章。
大致参观结束的时候,在入口处传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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