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黄昏将尽,想到信弘今日早点回家的嘱托,瑠加不得不与佐助告别,回到家时恰巧赶上父亲下班。信弘换了一身常服,对女儿道,“我去一趟族地拿检查结果。”
“爸爸,我不用一起去吗?”
“你在家等我。”信弘温和一笑,“天黑前就能回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
瑠加懂事地洗好食材,还重新收拾了屋子。可直到深夜,父亲也没有回来。她有些不安地打开窗户,本是蝉鸣扰人的盛夏,今夜格外寂静,甚至连吹进屋内的风都带着凉意。
“要降温了吗?”
瑠加搓了搓手臂,天幕漆黑得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唯有一轮惨白圆月悬于上空。那月亮大的出奇,似乎从瑠加出生起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月亮,盯久了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且这种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瑠加不敢再看,拿了件外套出门寻找父亲。
横跨大半个村子,宇智波宅位置偏僻,越是靠近村子外围街道越是人烟稀少。
瑠加独自走在路上,路灯的暖光却没有温度,直到站在族地正大门前,原本热闹嘈杂的族群街道却是昏暗的,一个人影也无。
“临时集会吗……”
瑠加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断涌出各种猜想,她自我安慰着,直到瞥见正门的团扇家辉正中,插着一枚手里剑。
浮云离开圆月,月光再次笼罩大地。
铁器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锋利渗人,不知谁人未干涸的血液正顺着手里剑下淌,最终滴落地面,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尸体也浮现原貌。卖早点的老夫妻尸体交叠,血液汇集成洼,神色狰狞,定格在死亡前痛苦的一刻。
瑠加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双腿酸软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怎么……会……?
这可是宇智波族地,木叶警卫队管辖最森严的区域……究竟是谁?谁能在这里……
瑠加猛得站起,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喃喃着自我安慰:“警卫队……得告诉警卫队有人袭击——”
可当瑠加赶到时,眼前所见的一幕用地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血,到处都是血……男人的尸体、女人的尸体,倒在地上的、倚在墙边的,狰狞的、惊恐的、绝望的……死亡的气息笼罩了这里。
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瑠加溺毙。
瑠加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惊恐中眼泪失禁。她屏住呼吸,颤抖着穿过满是尸体与刃具的战场。警卫队大楼残破不堪,外墙崩裂,玻璃破碎,楼内灯光闪烁,映照出血液喷溅的人形轮廓。
瑠加呆呆站着,忽然听到阴影中传来细碎响动。
她惊恐转头,对上一双血色瞳孔。那人发出细不可闻的痛苦呻|吟,艰难匍匐着向前,直到月光照亮了对方如瀑的长发,瑠加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冲了过去。
宇智波真央意识涣散,隐约看见熟悉的身影。
偷袭者实力过于恐怖,宇智波警卫队的反击如螳臂当车,片刻之间全军覆没。当对方的武器刺穿胸膛时,真央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残影,以及一面扭曲的虎纹面具。
温暖的查克拉注入身体,真央却没有力气转头了。她吃力睁开眼,声音沙哑:“是……瑠加吗……”
瑠加哭得接近失声,双手颤抖得甚至无法控制医疗忍术。
“没用的……不要浪费查克拉……咳!”真央疲惫地闭上眼,想要将女孩推开,“那人或许没走远……快逃……”
“前辈,前辈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疗班——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瑠加抬起对方一只手臂,想要将真央架在肩膀上,可她过于年幼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重量,当搬动真央时,女忍者发出痛苦哀鸣,胸膛伤口的血液涌得更凶。
“没用……的……”真央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我已经……必死……不要浪费力气了……”
瑠加几乎崩溃,只知道不停摇头。
真央又咳出一口鲜血,意识混沌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她强撑起破碎不堪的身躯,“你的眼睛……你……”
瑠加神色茫然,却不知在真央眼中,背着月光,她双目于黑暗中血红一片,赤色三勾玉无比清晰。
真央震惊,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力气,强撑着拉近两人的距离,四目相对,当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真央忽然嘲讽又悲哀地笑了。
“不要……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睛……”
真央用力按住瑠加后脑,少女对上女忍者的双眼,只见赤色勾玉飞快旋转,警卫队发生的一切如同幻灯片般快速挤入脑海,瑠加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长发黑衣,面覆虎纹面具,仿若杀神般斩尽警卫队所有活着的人。
紧接着,瑠加双眼突然漆黑,有什么堵住了查克拉流动,甚至连眼部血液也变得滞涩。真央看到对方双眼变为黑色后,如释重负地笑了。
在幻境结束时,瑠加听到了真央倒下前最后一句话。
“从今往后拜托你了……要、活下去……宇智波——瑠加……”
瑠加神色茫然,少女擦着她跪坐的身体缓缓滑倒,“啪嗒”一声,像花瓣落于水面的轻响,长发浸没在一地血液中,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寂静。
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
瑠加浑身冰冷,眼泪几乎要流尽,僵硬着不敢低头去看宇智波真央的尸体。
之前那么鲜活的……陪伴她修习忍术,告诫她不要骄傲自满,励志要成为最强幻术忍者的前辈,在自己面前——死了。
瑠加跪坐着,来自真央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角,她瘫软在血泊中,神思混沌,直到乌鸦的振翅声惊醒了她。怒火骤然爆发,她挥舞着双手赶走落在真央尸体上的乌鸦,鸟群发出嘶哑的鸣叫,飘落一地黑羽。
瑠加抽噎着,颤抖的手帮她阖上双眼,将女忍者的尸体安顿好后,马不停蹄奔向医生家。
越深入宇智波族地深处,越是能见到更多的尸体。瑠加已经有些麻木,她面色苍白,远远听到有短兵相接之声,多名宇智波族人与一个男人缠斗在一起,可实力太过悬殊,男人几乎顷刻间结束了战斗。
瑠加脸色惨白,急促的呼吸声引起对方注意,下一秒,飞射而来的苦无已逼近眼前。
正准备迎接死亡时,信弘的身影挡在瑠加面前,他神色惊慌,“瑠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来拖住他,快逃!——”
瑠加还未来得及答话,对方已提刀逼至眼前。惨白的月光下,瑠加看清了对方血色的眼瞳,以及熟悉的面容。
——宇智波鼬。
信弘与对方艰难缠斗,片刻间已身中数刀,温热的血溅落在瑠加面庞之上,佩刀甩飞出去,男人也踉跄倒地。
“爸爸!!——”
宇智波鼬将刀尖的血液甩去,面色冰冷,缓步向瑠加走来。信弘伸出手,死死抓住青年的脚踝。鼬步伐一滞,低头看着垂死挣扎的男人,佩刀高高扬起,深深插进信弘的胸膛。
瑠加目眦欲裂,自知已无力反抗的信弘仍没有松手,他眼含热泪,卑微乞求道,“你要杀的是宇智波,对吧……?不要伤害她……这一切与她无关,放她走,求你……求你……”
鼬低垂着眼眸,将头转向瘫坐在地的孩子。
信弘惊恐到极点,猛地咳出许多鲜血,声嘶力竭地怒吼,“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没有宇智波的血统!你知道的!宇智波一族都知道的!——放她走!宇智波鼬!她还只是个孩子,放过她!让她走!——!”
瑠加双目呆滞,瞳孔中倒映着父亲极尽乞求的姿态,以及宇智波鼬无悲无喜的面容。青年挣脱了信弘的牵制,缓步朝瑠加走来。
信弘不顾伤痕累累的身躯挣扎向前,血液在他爬行的身后拖出一段痕迹,因为失血过多,他不断的哀求也变得无力。
瑠加对上了鼬的双眼,也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呆滞的黑色眼睛。
刀尖高高扬起,就在即将落下时,远方传来少年的嘶吼。鼬动作一滞,望向族长家的方向,身影忽地消失了。
信弘如释重负,此刻已经力竭,瑠加扑到父亲身边,手中亮起微弱的绿色光芒。信弘握住女儿的手,缓慢地摇了摇头。
仿佛已经知道了父亲的结局,悲哀和绝望如洪水般淹没了她。头部滞涩的血液忽然畅通,有什么骤然爆发,她悲鸣一声,再睁眼时,溢满泪水的眼眶里是血红色的写轮眼。
信弘望着她,先是震惊,随即变为喜悦、遗憾,最后转为浓浓的悲哀。
“终于……知道答案了……”信弘攥紧女儿的手,将刃具包交到女儿手中,声音渐渐无力,“我对不起你母亲……瑠加,我也对不起你……我想弥补,可已经来不及了……”
瑠加哭泣着,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信弘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只觉得遗憾。他最后抬起手,覆盖住女儿的双眼,说了和宇智波真央临死前同样的话。
“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睛……”
瑠加抱着尚有余温的父亲尸体,麻木呆滞地仰望着那轮月亮,月色也笼罩着她,一片银白中,恍惚是梦境。
是梦吧,一定是梦——等噩梦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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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刀完吧,今天连更
爸爸下线,虽然最初想写一个不合格的爸爸,但后面还是不舍得,抱抱瑠加,父母都是很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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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木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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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的、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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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书》
是否公开:否
保密等级:最高
医师姓名:宇智波隆夫
患者姓名:久木瑠加
患者年龄:8岁
就诊时间:木叶五十五年七月十八日
症状表现:
患者于情绪激动或精神高度集中时出现眼部疼痛症状,过后视线模糊、短暂失明。据患者描述,症状出现同时观察力大幅提升,可清晰分辨他人查克拉,且白眼可观测到患者眼部视神经查克拉流动。
诊断意见:
根据患者临床表现、体格检查与辅助检查结果,结合病史,诊断为双虹膜症,即隐性写轮眼。患者写轮眼发育健全,虹膜表面增生表膜掩盖写轮眼特征,因而未通过幼年族内检查。由于后天生长发育与辅助检查刺激,已削弱表膜限制,写轮眼功能一切正常。
特注:隐性写轮眼开启态仅为写轮眼可见。
治疗建议:
为防止增生表膜后期病变,建议尽早手术切除。
……
瑠加盯着诊断书看了很久,卷轴上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在她眼中却是舞动扭曲的图画,他们旋转着、颠倒着、似乎在举行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庆典,庆贺赞美这荒唐的世界。
病床上的少年高烧不退,昏迷中喃喃呓语,睡得很不安稳。瑠加收好卷轴,起身给佐助盖被子,拭去额头上滚落的冷汗。
她几乎一天一夜未合眼,此刻神智却异常清醒,仿佛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任何悲伤,唯有平静,好像一夜间被抽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空壳。
确认父亲死亡后,瑠加麻木地行走在寂静的宇智波族地中,满目都是尸体,没有一丝生气,直到发现了昏倒在街道上的佐助。
探过脉搏还有呼吸,瑠加背起少年往族地外走,天边微微泛起日光,黎明将至,瑠加在宇智波族地正大门前遇到了一群制服统一、戴着面具的忍者。
他们让开道路,三代目火影缓步走至队伍正前方。
瑠加神色茫然,只见猿飞老人低声与暗部说了什么,一个青年过来,从女孩背上接走了佐助。
“好孩子,吓坏了吧。”老人看着呆滞的瑠加,“别担心,会有医生照看他的。”
瑠加张了张嘴,嗓子却沙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老人走上前,牵起女孩的手,摘下披风裹在她冰凉的身躯上,“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一切,真是悲哀啊……”
暗部们井然有序地进入宇智波族地,将那些尸体装袋,按照顺序陈列在正门前的空地上。
天已经完全亮了,日出后阳光大盛,瑠加茫然地看着他们搬运尸体,直到宇智波真央与信弘的尸体出现,猿飞日斩怀中的女孩挣扎起来,扑向父亲,伏在冰冷的身躯之上哭泣。
团藏走到日斩身后,“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住嘴,团藏!”日斩怒不可遏,“我绝不再允许你独断专行,即日起解除你火影辅佐官的职务,【根】的行动全部终止——在此之前,好好反省吧。”
团藏没有反驳,只是叫来了身边的暗部,“那孩子是什么身份?”
“久木瑠加,警卫队宇智波信弘的女儿,但据宇智波族内消息并非亲生,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被宇智波除名——昨夜临时集会,那孩子应该是出来找父亲恰巧碰上……。”
猿飞日斩抬手,制止了暗部接下来说的话。
“没有宇智波血统么,原来如此,难怪活了下来。”团藏淡淡道,“或许活着才是最大的不幸,死亡有时是最好的解脱。”
瑠加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眼泪已经流干了,女孩凝视着父亲的脸,灭顶的悲哀中,隐约发现了一丝违和。
眼睛是凹陷的……眼睛没有了。
不只是父亲,旁边的真央,还有那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其他族人,阖着的双目都深凹下去。
高烧昏迷的第二天下午,佐助醒了。
小少年仰躺在病床上,浑身乏力,清醒过来后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想自己病得这样重,父亲母亲为什么没有守在病床前。他此刻很渴,想喝水,还想吃母亲褒的粥。
病房门掩着,隐约听到外面护士们的交谈声。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发生这样的事……”
“那么繁盛的宇智波就这样没落了,只剩下这个孩子,真是可怜……”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宇智波……没落了?
痛苦的回忆排山倒海般挤入大脑,佐助蜷缩起身体,因忍受不住冲击而发出阵阵哀鸣。护士们涌进房间,少年却推开所有人,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是噩梦——等回到家,噩梦就会醒来了!
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少年看到宇智波族地外围起的警戒线后轰然倒塌。他在门外呆呆地站着,过了许久,才恍然如提线木偶般迈进族地大门。
地上的血液仍未干涸,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天色逐渐阴沉,乌云低压,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雷声。佐助赤着双脚,缓缓往家的方向走,雨滴落了下来,最初零星几点,发展到后来雨势渐大,整个世界淹没在了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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