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眉毛一挑,“来我这儿参赛的可都是职业选手,这俩要是上台了,估计没两下就能被打残。”
梁沂洲慢条斯理道:“只是残了,又不是死了。”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不屑威胁,只要不触碰到底线,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事后也不需要费心思刻意去掩盖,也因此,说起狠话来才会无遮无掩。
那俩人听得心惊肉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若非被五花大绑着,早就冲人磕头谢罪了,胖子哀嚎道:“这事说到底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也只不过是收了徐少爷的钱,去替他教训一个人而已。”
赵泽打断:“哪个徐少爷?”
“徐宏。”
没必要记住的人,梁沂洲不会费心思去记,以至于时隔两周再度听见这名字,不由露出短暂迷惑的神情。
赵泽一下子看穿,“徐宏你忘了?上回在林间居那个,后来还被你和言欢逼着跳脱衣舞直播。”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胖子悄无声息地朝梁沂洲投过去一瞥,对方垂着眼,像在掂量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弄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连气息都放慢了,生怕招来一句“你的呼吸吵到我了,把鼻子割了吧”。
梁沂洲终于回想起来,又问:“他让你们办什么事?”
“让我们去教训一个叫明月的。”
教训明月,怎么受伤的是言欢?
赵泽脑子里蹦出一个猜测,荒唐一笑,“你们知道明月是谁不?”
“一个挺有钱的女人。”
赵泽摇头称奇,“明星你俩都不认识?是真不上网啊?”
梁沂洲插了句:“怎么教训?”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闭着眼说:“打两下,再把衣服扒了,拍几张裸照传到网上。”
梁沂洲面无表情地看向赵泽,“两天后让他们上台吧。”
赵泽装作没听到那一声声凄惨的求饶,笑着比了个行的手势,“对了把言欢叫来吧,让她看看这俩二缺的挫样,顺便也出个气,没准一开心,还会给梁哥哥你一些奖励。”
去他妈的奖励。
梁沂洲强行挤出来的笑容一丝丝地敛住了,瞥他眼,“她现在不怎么接我电话。”
梁沂洲没说的是,甚至连她哥那栋别墅她都不愿意让他进了。
赵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言欢还停在林间居那茬,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以前只知道她脾气差,爱斤斤计较,没想到现在差到这地步了,猴年马月的事,怎么还搁这闹呢,再说你也没犯其他男人都会犯下的错啊。”
梁沂洲装做脚滑,踹了他一下,“给我把话收回去。”
赵泽莫名其妙,“哪句?”
“全部。”
“……”
赵泽敢怒不敢言,转头拿起手机,“这样吧,我来给言欢妹妹打通电话,要是她肯接我的,就证明她真的还在生你的气。”
赵泽希望言欢接,好能让他继续看热闹,一面又希望她别接,毕竟梁三发起火来,谁都招架不住。
五秒后,听筒里传来言欢的声音:“什么事?”
赵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背过身,不去看梁沂洲阴沉的脸色,但这人散发出的寒气还是让他脖颈凉飕飕的。
“徐宏你还记得不?”
“你说谁?”
还真是夫妻,健忘的本领一模一样。
赵泽一阵语塞,然后把对梁沂洲说的那些重复了遍,又说:“在停车场伤你的人就是徐宏那狗派来的,说是要给明月一个教训,结果这俩傻缺只认车不认人,把你当成她给误伤了
。”
在他说完第一句,言欢就知道那俩人的目标是明月,毕竟徐宏没那胆子这么真的敢招惹自己,就算有那心思,也不会只找两个经验不足的二流子搞出这么漏洞百出的笑料来。
言欢冷淡地哦了声,“你专门找我说这个做什么,三哥和你在一起?”
她一针见血的把话挑明,洞察能力让赵泽敬佩不已,“阿洲知道你受伤后心疼死了,把那俩二缺找来,这会正在替你教训呢,你要不要来观摩一下?”
言欢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三哥找来的,是我交给他的。”
赵泽攥着手机,扭头递给梁沂洲一个眼神,问他是不是真的,梁沂洲没反应,像在刻意无视人,也像是默认。
赵泽自讨没趣地收回视线,舔狗一样又说了梁沂洲的不少好话,说到一半,被言欢不耐烦地打断,“他对我的好,我自己感受就行,不需要你们啰里八嗦地对我说一通。”
言欢还有事要忙,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没其他要说的,我就挂了。”
赵泽张了张嘴,一个屁没憋出,耳朵里先扑进来冷漠的嘟声。
另一边,医院病房里。
明月见言欢一脸烦躁,忍不住问:“谁刺激到你了?”
“我先生的说客。”
明月刚想说什么,注意到她脖颈处未彻底消下的吻痕,“你前天晚上和他睡了吧?”
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言欢承认得坦荡,“气氛到那了,就睡了。”
她停下手上的工作,“睡完后有点不想面对他了。”
情欲能给她带来快感是一回事,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次谈心或者一场酣畅淋漓的做|爱就能清除的,对于他的怯懦,和被怯懦支配下做出的种种决定,她只有不满,随之而来的,是想要惩罚他的念头。
至于惩罚到什么地步,全凭梁三哥的诚意。
-
赵泽不仅没心没肺,口风还不严实,徐宏整出的这档子乌龙当天就被他添油加醋地发到小群里,顺便他还装作不小心提了句梁沂洲同言欢那岌岌可危的婚姻。
周泊予率先给出反应,把梁沂洲约到自己的心理咨询室。
“这段时间,我把你的资料整理出来研究了几遍,总结出一点:你和言欢闹到今天这地步,和阿叙不见得有多大关系,症结其实完全在你身上。”
梁沂洲关注的点很偏,“你从哪拿的资料,还是我的咨询师告诉你的?你们这儿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
面对怪里怪气的质疑,周泊予神色坦然,压根不接这脏水,“虽然我这工作室不是北城顶部级别的,但专业素养还是没得说,放心,你心理医生对于你的情况是一个字都没透露,至于我说的资料,其实就是存放在我脑子里的记忆。”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相处的时间比家里经常见不到人影的父母加起来还要多,没了规矩束缚,状态更加放松,真实情绪流露的次数也就更多。
有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没准早就被另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只是记性好归好,大脑的储备量总归是有限的,周泊予只能拎出一些标志性的记忆,整理出来的结论是:
梁沂洲不是没法爱,而是很难去爱,他的爱会受到后天养成的理性约束,一旦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会及时又果断地抽身而退。
或许比起双向选择,他更享受自己单方面的着迷,对方爱的回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周泊予还东扯西扯了一通,梁沂洲左耳朵进有耳朵出,等他说完,才慢悠悠来了句:“你的总结来得太迟了,我已经把话和言欢摊开了说,也跟她承认我就是个没用的孬种,当然我还跟她表明,暂时性的分居可以,但我不会跟她离婚。”
周泊予露出诧异的神色,“你这算是想明白了?”
梁沂洲极轻地嗯了声。
他对言欢有生理上的渴求,然而这种欲望远不及对她的情感需求,他可以忍受自己不抱她,不吻她,不和她做|爱,但就是接受不了与她有个互不干扰的未来。
周泊予觑着他的反应,忽然又想起赵泽在群里提的那句“我们三儿正和他老婆闹分居呢”,明知该虚情假意地安抚几句,偏偏恶趣味上来,说话比谁都欠,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学着梁沂洲的语气来了句:“我拿言欢当妹妹疼的。”
和梁沂洲说过的话也别无二样。
“那现在妹妹跑了,哥哥你有没有汗流浃背啊?”
“……”
第44章 44
一周后,明月回归剧组,临走前交代言欢一件事:“要是Kaida那边又想找我合作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言欢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等人走后,她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来自玉玊,告诉她工作室已经装修好。
玉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
言欢看了眼最近的安排:【明天下午。】
玉玊:【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玉玊懒得打字,却换成语音:“对了,你还要我当你的助理多久?每天配合你在微信上表演很累的,我得加工资。”
言欢大方地说:“你也可以直接做实你是我助理这层关系,至于加工资,你开个价。”
玉玊就喜欢和慷慨爽快的资本家打交道,没皮没脸地报出理想中的薪酬后,好奇地问:“我要是真当你助理了,你要把原先那个解雇?”
言欢嗤笑:“我解不了,在我回国前她就跳槽了。”
玉玊匪夷所思:“放着你这块香饽饽不啃,跑到别家,她怎么打算的?”
“可能是林思雨给的太多了。”
“林思雨?”
这不是言欢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但对于玉玊而言是第一回 。
听着是既陌生又熟悉,玉玊退出聊天界面,然后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这名字,很快弹出相关词条,她花了半分钟概括出要点讯息:华人,新锐服装设计师,比言欢晚出头一年,设计风格和言欢类似,主打大胆创新。
玉玊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哪不对劲,“这人私底下和你有交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人和你有仇?
言欢算了下时间:“有几年没见了,以前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说我和她是朋友。”
玉玊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那就不是朋友。”
她边下结论边点开林思雨的照片,“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之前明月出席的那个时装周,她也在,这段时间应该都会待在北城。”
“你们打过招呼了?”
“没有,”言欢脸色淡了下来,“但她去找过明月,问她我现在是不是在给她当助理。”
北城就这么大,掩不下纸醉金迷的繁华,也藏不住一个活生生的人,两个人要遇见,不难。
言欢也做好了跟她正面交锋的准备。
玉玊揣测:“她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言欢没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玉玊误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恻隐之心一起,语气柔和不少,听着像安抚:“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不还有我?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吱一声,我这把刀剑立刻替你出鞘,佛挡杀佛,魔来斩魔。”
有血缘关系的不一定是亲人,同理,真正算起来相处时间寥寥无几的不一定当不了知心人,言欢被她哄到弯了唇角,溢出一声真正轻松愉悦的笑,心脏也被捂得暖意融融,“如果是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我可不会让你去做,万一磕着碰着,我会不开心,这种打探情报的任务,才适合你。”
玉玊夸张地哀嚎一声:“杀鸡焉用牛刀啊!”
言欢收到的另一条消息来自梁沂洲,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工作。
言欢没着急回,回想了下这些天梁沂洲的种种“讨好”。
虽然她明确表
示过暂时不想和他见面,但不管多忙,他都会提出和她一起吃饭,饭后带她去看夜景,但不强求让她回家,送她回哥哥别墅后也不死缠烂打,留下一句“晚安”就离开。
他还会带她去看电影,却没有包场,就和陌生人挨着一起坐。
有次她在电话里心血来潮提了句想吃卤煮,结果半夜两点,他摁下言叙钦别墅的门铃,载她兜了大半个北城,才找到一家营业到清晨的店铺。
总之,做足了情人间浪漫却又庸俗的事,可谓是诚意十足。
言欢轻轻捏了捏耳垂,回道:【快了。】
梁沂洲:【我来接你。】
言欢:【我在星耀。】
梁沂洲:【好。】
——每次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也必然是他。
言欢不可否认,这个小细节才是最戳她的。
比起西式料理,言欢更喜欢中式菜肴,所以梁沂洲带她去的都是一些私房菜餐厅,每家餐厅环境大差不差,雅致清幽,私密性极好。
上餐前,言欢抿了两口杏子酒,酿酒人功底深,酒精度恰到好处,甜而不腻,清清爽爽的。
梁沂洲笑说:“你可以尝尝里面的杏子。”
她半信半疑,拾起一粒最小的,送进嘴里。
奇怪的是,即便在酒里泡了那么久,杏子还是很脆,咬起来嘎嘣响,比酒本身要更加甜。
她心满意足,没忍住笑弯眼睛。
梁沂洲看得心一动,倾身朝向她,扣住她下颌,吻了上去,唇瓣残留的酒渍也被他勾走。
考虑到自己还在生他的闷气中,言欢准备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甚至她还想他吻得更深些。
敲门声打断微妙的氛围,两个人像无事发生一般,退回原位。
等应侍生走后,言欢软软绵绵地开口:“三哥,你就没想过,要把我牢牢箍在身边吗?”
她说的箍是生理上的距离,也是不离开他眼皮子底下的那种“箍”。
大名鼎鼎的梁三想要什么得不到,一个人自然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大可通过类似囚禁她的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耐心地低眉顺眼,博她欢心。
梁沂洲克制着情绪,微微点了下头,“当然想过。”
这段时间,梁沂洲又开始进入失眠模式,赵泽和周泊予见他心烦意乱,特意给他组了几个局,找来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乱搞关系,但嘴巴一个赛一个碎,他经常能从这些人嘴里听到哪家夫妻关系不和睦。
又比如谁家养了只金丝雀,新晋爱宠性格泼辣,一门心思往笼外飞,无奈之下,主人只能在笼外再套层牢固的枷锁。
以前他权当这些是毫无营养的风月轶事,现在一听,心无端一动,荒唐的念头层出不穷。
他还看到了一幅虚构的画面,他站在金色鸟笼前,伸出手,笼中的雀儿食肉寝皮,将他的指节啃食得面目全非。
而他非但感受不到丝毫痛楚,甚至从中获得了难以言述的快感。
看来寝食难安真的会让人发疯。
言欢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爽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半分钟后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加湿器濛濛的雾色里,梁沂洲感觉她缠过来的不仅是她的目光,还有她的身体,她的双臂交叠环在他后颈,坐在他大腿上,用蛊惑般的语气说:“三哥要是想,小鱼永远是你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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