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弟子护送他们回去。
此事惊动了扶风家主,他雷霆大怒,下令严查,必要揪出在扶风行凶的人,给琴川和云中一个交代,木则青冷着脸没应话。
木则青的底线就是木兮枝,如今她在扶风受伤,他不把整个扶风翻转过来找行凶之人已经算是很克制,也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陶长老这次不顾会不会得罪扶风家主,放话要一个说法。
听木兮枝说,放箭之人原先是冲着“祝令舟”来的,只不过误伤她而已。一想到受伤的可能是大公子,陶长老哪里还能忍!
反正陶长老把话撂这了,找不到行凶之人,别怪他们云中不念旧情,谁叫扶风非得要他们留下来,却让他们在扶风里发生意外。
以上这些事,木兮枝都是听涂山边叙绘声绘色说的。
祝令舟也来看过木兮枝,但见她的师兄师姐都在,不好打扰他们,问候几句也离开了。
岁轻也替木兮枝处理好伤口,叫木则青和涂山边叙进来,几人再陪她聊半天,最后才离开。
唯独祝玄知没来。
木兮枝更气了,想扎他小人,她救了他,连句道谢都没。
到晚上,木兮枝婉拒师姐要帮她沐浴的想法,自己在房间里泡澡。伤口在肩头后一点,只要她泡澡时坐直腰背,就不会碰到水。
木兮枝泡完澡,又清理了一遍伤口,穿好衣物准备回床睡觉,刚趴下没多久,祝玄知来了。
她开门给他进来,学他阴阳怪气道:“你来看我死没死?”
祝玄知看着她不说话。
木兮枝回床继续趴着,他也走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房间,以前几乎都是她去他房间的。
祝玄知坐在床边,狭长的眼尾微微下撇:“抱歉。”
他这一道歉,木兮枝都不好大发脾气了,但还是想怼他几句,过过嘴瘾,不然那道气消不去。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祝玄知说:“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么?一次又一次,不顾生命想救‘我’”
木兮枝趴着不动,呵呵笑:“谢谢,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木兮枝一开始不想给祝玄知看的,可突然想到让他看看也好,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多少,日后最好把她当神佛一样供起来。
再加上伤口的位置比较往上,木兮枝在现代穿吊带裙都露得比这个多,也不是特别在意。
看就看呗。
她随手拉下肩头的外衣,露出伤口:“你看,就因为你,疼死我了,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祝玄知抬眼,看木兮枝肩上那道伤口,这是她为他受的伤。
不知道为什么,祝玄知病态地喜欢看见木兮枝为自己豁出性命的样子,但又不想她真的死。
尽管木兮枝是误以为他是祝令舟才会有这种行为,但她做出豁出性命举动的真正对象是他就行了,祝玄知实在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他忽俯身含/吻住她肩背的伤口,舌/尖慢慢舔/舐而过。
木兮枝一颤:“你?”
祝玄知的舌/尖还在寸寸地抵过她外翻的血肉,从里到外仔细感受着伤口的轮廓。他轻笑,当中隐含几分微不可察的古怪扭曲:“木兮枝,被你喜欢的感觉还挺好。”
第49章
木兮枝的感觉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爬到身上,然后它用蛇信子抚过她的伤口,微疼中带痒。
他在亲她的伤口?
这难道就是他感激一个人的方式?木兮枝有点凌乱。不过他之前说过想试试被她喜欢的感觉,如今他这样对她,是被她感动了?
可木兮枝屡次三番舍命救他,又不是真喜欢他,但解释不清,他那般聪颖,万一察觉到什么,深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兴许还会功亏一篑。
形势所迫,木兮枝逐渐接受了她“就是很喜欢”他的设定。
祝玄知坐直身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药,往木兮枝伤口一洒,她毫无防备,疼得“啊”了一声,他给木兮枝咬自己的手腕。
木兮枝才不跟祝玄知客气,他给她手腕,她张嘴就咬,怕自己会发出声音引来木则青他们。
神奇的是,药粉洒上去后不久,木兮枝感觉不到一丝疼了。
伤口也在飞快地愈合。
她能感受得到伤口正在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也超乎修士想象的速度愈合,太神奇了。木兮枝回头看祝玄知:“这是什么药?”
祝玄知将瓷瓶放到木兮枝枕头边上:“我自己做的伤药。”
木兮枝拿起来端详,另一只手伸到肩后摸,伤口彻底长好,恢复如初,她只摸到一块平滑的皮肤,惊叹道:“全好了。”
扶风家主送来的上好良药也只能让木兮枝的伤口在半月内痊愈,祝玄知自己做的居然能够达到这个效果,她当然会震惊和好奇。
她拿开瓷瓶,闻了闻剩下的药粉:“你是怎么做的?”
祝玄知错开眼,没告诉木兮枝是如何做的,淡淡道:“只有我才能做,剩下的送你了。”
此时此刻,他体内的朱雀可怜兮兮地捂住被拔了两根羽毛的翅膀,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担惊受怕自己日后会不会被拔秃。
呜呜呜,朱雀恨死了。
良药可遇不可求,木兮枝宝贝地往怀里藏,怕他后悔,清了清嗓子:“别以为你送我个药,我就原谅你了,我还是挺生气的。”
她刚想开口说他可以滚了,祝玄知拿出一根裹着层糖浆的冰糖葫芦,甜香顿时散开,他道:“今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木兮枝立刻坐起身来,拿过去就咬下一颗圆红的冰糖葫芦。
三分酸,七分甜。
酸甜适中,甜而不腻,木兮枝吃出是昨天吃过的冰糖葫芦,她当时就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冰糖葫芦,直言有机会再来买。
卖冰糖葫芦的大爷笑,他说那是,方圆几里,就属他做的冰糖葫芦最好吃,之所以会做冰糖葫芦来卖,是因为自家嘴馋的孙子。
怀着给自家孙子吃的心思做的,自当是用心挑选原料。
他又说自己不经常做冰糖葫芦出来卖,哪一天孙子想吃了,才会多做一点,捎带赚些小钱。
木兮枝咬下第二颗冰糖葫芦,腮帮被塞满了,还要说话:“今天大爷也出门摆摊?他不是说至少隔几天才会做一次冰糖葫芦?”
祝玄知有一丝不自然:“不知道,我就是见着他了。”
念及他送药,又恰好买了她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即使是顺便买的,也是买了,木兮枝决定原谅他,吃着冰糖葫芦道:“谢了。”
她很快就吃完一根。
祝玄知看了眼被她咬过的手腕,牙印清晰,有丁点血丝,却比不过白日里那次,她是真疼厉害了,可使劲地咬他胳膊,出血了。
木兮枝不知道的是,无论她碰他,还是她伤他,他都只会有愉悦的感觉,伤他时,疼痛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他喜欢。
胳膊被她咬出来的伤口,至今尚未处理,祝玄知想留下来。
每逢看到这个伤口,祝玄知便能回忆起木兮枝甘愿为救自己而不顾一切的样子,然后会有一种陌生又酸胀的情绪在心口处散开。
祝玄知看着手腕的牙印出神,木兮枝不禁也看了一眼。
她掏出藏到怀里的小药瓶,递去:“你也洒一点到上面吧,”随后咕哝,“明明自己有这好玩意儿,怎么不用,想让我内疚?”
他推回去:“不要。”
木兮枝啧了声:“还真想让我内疚啊,叫你用你就用呗,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虽然你给了我,也算是我的了,但我给你用。”
祝玄知依然不要她递过去的药,木兮枝乜着他:“你不会是往药里下毒,要毒死我吧。”
他抬眸:“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既然你不要,还我便是。”
木兮枝立刻握着小药瓶缩回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开个玩笑而已嘛,”
“不过你真的不用这个药?尽管你的伤跟我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可小伤也是伤。”她不是虚情假意地让他用药,真心的。
她再咬他亦是报复他不躲箭,木兮枝伤好了,也不计较了。
祝玄知回答依旧。
木兮枝总不能勉强他,再说手腕的牙印仅有一点血丝,连颗血珠都没冒出来,确实没严重到必须上药,但她记得他胳膊还有咬伤。
也是她咬出来的,木兮枝记得当时口中多了一抹血腥味,想必那个是咬出血了,他不给手腕上药没关系,胳膊还是要上的。
“那你胳膊的伤如何?上药了么?如果没有,就用这个。”
说着,她又将药递过去。
祝玄知知道木兮枝若知道胳膊的咬伤没上药,她有来有回,不喜欢欠别人的,定会不罢休,可他就是想要他们之间有关联。
他道:“上过药了。”
木兮枝听后半信半疑,瞄他胳膊:“当真上过药了?”
“你想我如何证实?”
想来他也应该不会为此撒一个谎,她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好了好了,我信你我信你。”
祝玄知指腹摩挲腕间这道较轻的牙印,脑海里想的却是胳膊那道,指尖不受控地发麻。
木兮枝拍了拍床榻,对他说上来吧:“今晚歇我房。”
她下床漱口再回来。
横竖祝玄知都来了,木兮枝不想再挪动去他房间,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得了,而且她还放心些。
放箭之人今日没能成功杀了他,没准还留有什么后招。
木兮枝想了想。
他们必须得继续待一块,否则她恐怕会胡思乱想到睡不着觉。不过就算他与她同住一房,还是得时刻警惕,也不一定能睡得着。
木兮枝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亿点命苦,整天要这么操心“祝令舟”的生死,眼下连觉都睡不好。
六弹指间,她睡着了。
睡得很香,压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忧愁,哪里因祝玄知忧愁到睡不着觉了?她貌似还做了美梦,唇角是弯的,偶尔挠挠鼻尖。
祝玄知敛目看差不多是秒睡的木兮枝,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她眉眼,鼻梁,唇瓣来回滑动。
以前从未如此仔细看过她的脸,现下他倒是想细看一遍了。
人的脸不过外在之物,想毁就能毁,高阶修士还能随意变幻样貌,祝玄知很少在意旁人的长相,因为他眼里只有修为高低之分。
祝玄知的目光从木兮枝脸上移到她肩背,箭伤在用过药后虽不在了,但他仿佛还能看见。
他不由自主唤了一声木兮枝的名字,声音极其轻,如呢喃。
木兮枝睡着了自然听不见,不过她睡着睡着,侧翻了个身,正面恰好对着躺里边的祝玄知。
彼时的扶风一处宅院里,扶风家主用力扇了水寒玉一巴掌。
她被扇得踉跄,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子,丫鬟想上前扶又不敢,扶风家主让伺候的全退出去。
丫鬟小厮见家主大怒,哪里还敢触他霉头,噤若寒蝉,纷纷退下,房里只剩他们父女。
他怒道:“你竟敢在扶风里就出手杀人!谁给你的胆子?”
水寒玉捂住被扇红的脸,泪盈于睫:“我就是要杀了他又如何,他居然敢那样对待张钰。”
扶风家主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他是云中大公子,云中家主捧在掌心里宠的儿子,还是下一任云中家主,你是不是疯了?”
她又哭又笑:“是云中大公子便可以那样对待张钰了么?”
“简直拎不清轻重,张钰在地下河做的事是不为五大家族所容忍的,就算云中大公子当场杀了他,我们扶风也不能说半个字。”
水寒玉眼底带埋怨:“在你眼里,只有名利,什么时候在乎我们这些当儿女的死活了。”
“你身为我水承安的女儿,岂可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她砸烂房间的瓷器,威胁道:“我不管,你若是不保下张钰,我也跟他去了,一尸两命。”
水承安被水寒玉说得又是一怒,想再给她一巴掌,余光扫见那微隆的肚子,念及她还怀有身孕,这一巴掌始终没落下去。
“你好自为之吧。”
水寒玉慢慢冷静下来,换了个说法:“那个云中大公子分明不把我们扶风放在眼里,不然怎会伤张钰成这样,下扶风的脸面。”
确实如此。
五大家族各有领地,互相帮助,互相牵制,互相监督,但他们很讲情分,很少擅自处罚另一个家族的人,哪怕是一名普通弟子。
就好比如琴川的弟子在扶风地界犯了罪,扶风会先把对方抓住,在帖子上写清罪行,然后移交给琴川,让琴川进行处罚。
五大家族虽没明文规定,但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云中大公子那直接断张钰手脚,还割断他舌头的做法在众人看来是不太妥当的,有种云中愈发不怎么把扶风放眼里的态度。
毕竟对待对张钰做这些事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云中大公子。
他代表着云中。
水寒玉这番话令水承安皱了下眉,对她的语气却缓和不少:“我知ῳ*Ɩ道你心中有怨,但你如今有身孕,得先顾好你自己的身子。”
她冷笑道:“原来父亲您还知道我有身孕,您这不是要我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么?”
怨气仍然很重。
水承安快要听不下去了:“没了又怎么样?难道谁没了谁还能活不下去了?别仗着我往日宠你就乱来,净给我找麻烦。”
接下来,他找一个会射箭的五阶修士替水寒玉顶罪,这事还不能假手于人,得亲自去办妥,并且要找好动手的理由,瞒过众人。
琴川和云中的人都不是好糊弄的,水承安得三思而后行。
水寒玉知道自己给他找了个麻烦,却也没半分愧疚,只可惜没能杀死那个云中大公子。
水承安摆摆手:“罢了,你且回你院子,这几日尽量少出门,张钰那边,我会另派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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