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跑调的清脆女rap声音入耳。
顾庭山嘴角笑得宠溺:“碧顷唱歌一直五音不全,恐扰你耳朵了,别见怪。”
江猷琛专注屏幕里的游戏,没应话。
三分钟后,赢了。
江猷琛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仰躺在木椅:“不玩了,这灯光累人。”
全靠橘黄彩灯营造的氛围感,适合小憩或者情侣搞暧昧。
隔壁的rap已经停下,各种杂乱堆积,此起彼伏的声音里,何碧顷的笑声清脆柔软,脱颖而出,在他耳朵里肆意奔跑。
偶尔停下,没过一会,又继续。
到底有多开心,才能笑成这样。
顾庭山也将手机熄屏。这边的夜景不如隔壁阔达治愈,由于正对山林,庞大的山影轮廓在夜里显得压迫十足。
他望着星光暗淡的天,问:“江老板,可有女朋友或者结婚对象?”
“你要给我介绍?”
顾庭山失落一笑:“我自己都单身汉。”顿了顿,说:“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追女孩的方法?”
“怎么?你追不到?”
顾庭山瞥向江猷琛,借着昏黄灯光静静注视着,企图看透点什么:“不怕你笑话,我要追的,正是碧顷。”
正闭目养神的江猷琛眼皮微微颤,在油画般温柔的光线里压根看不出来。
他平淡道:“哦,她不是你妹妹?”
顾庭山收回视线,口吻僵硬:“异父异母。”
周遭只有不远处的嬉闹声,两人不约而同沉默。
江猷琛懒洋洋地哼笑一声:“顾教授这是认真的?哪怕异父异母,你们在外人眼里也是兄妹。你们文化学者的思想开放程度一般人确实比不了。”
顾庭山唇角一扯,自嘲地笑了:“又没有血缘,有何不可?”
凉风习习,欢乐的笑声持续不断。
江猷琛缓缓撩开眼皮:“要是百无禁忌,你也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人定胜天啊,我相信事在人为。”
不同的声音夹杂入耳,实在吵闹。
江猷琛的眉骨几不可察地拧起,他起身:“走了,吵得慌。”
顾庭山喊住他,说:“再来一局?”
玩游戏想赢,游戏技术是一回事,心态也不能蹦。若是心无旁骛,自然赢得舒畅,要是思想被其他占据,稍微分一下心,就容易输。
随着隔壁的笑声渐渐收尾,一局游戏也到了尾巴。
江猷琛保持站着的姿势,玩了20分钟游戏,最后是他险胜。
他眼皮耷拉着,瞧了顾庭山一眼,将手机放进衣服口袋。
一轮游戏互动结束后,何碧顷因为脚受伤暂时无法展示自己想表演的东西,答应他们有机会再补回。
收工下楼,她脚背疼,走得慢,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一具高大挺直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即使是在温馨的灯光环境里,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也显得很冰冷。
——江猷琛,他怎么也在这。
隔着人群和夜幕,她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后,江猷琛将目光移向黑夜。
何碧顷放慢脚步,听见身后李政卓的声音。
“猷琛,今晚还喝吗?”
江猷琛乜他,说:“你没正事了?”
“这不是刚完工吗?喝不喝啊?”
“不喝。”
“喝嘛。我待会去你房间。”
“锁门。”
走在前面的郑允涵和苏婉晴,发出控制不住的欣喜和惊讶,两人聊天对话清晰入何碧顷的耳。
郑允涵:“那个男生就是养殖场老板吗?果然很帅。”
苏婉晴:“我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个司机呢。没想到是个老板,虽然这老板条件也一般般,但是他长得帅啊,要我是富婆,就抓他睡一晚了!”
郑允涵:“哈哈哈哈,晴晴姐,你居然也是这种人!那我要先你一步!我现在就问他要微信,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苏婉晴:“那是他祖坟冒青烟好吧?有多少男生想要你的微信?”
楼顶的动作人员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露台空荡荡。郑允涵是个外向开朗的元气美女,她直接挡在江猷琛面前:“嗨。认识一下,我是郑允涵。”
夜晚如浓稠墨砚,深沉又难以划开,男人冷峻的下颌线在暗色中少了白日里的锋利和不可靠近。
但口吻依旧冷淡:“有事?”
郑允涵是声控,被他低沉又不带情绪的嗓音吸引,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没事,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能加个微信吗?”
江猷琛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必,我们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
郑允涵有些不可思议,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拒绝她的微信好友申请,要是真的传出去,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怎么知道没有?”
李政卓出现,贴心解围:“允涵,他这是不好意思,我待会发他名片给你!”
既然给了台阶,郑允涵便顺着下,如果再纠缠下去,万一被更多人看见,丢死人。她堂堂女团全能型选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但是又不太甘心,继续说:“你们不是要喝酒吗?我也想喝,一起吗?”
李政卓无语。凭什么江猷琛这狗男人有那么多烂桃花,还都要他来斩断。
表面笑嘻嘻,心里不嘻嘻:“不好吧?你明天还要录制呢。要不改天吧。”
又被拒绝,郑允涵黑着脸走开。苏婉晴跑上去安慰。
“碧顷。”
熟悉的声音将何碧顷定格在黑夜中。她假装没听见,快步往楼道走,刚好走到门口,手臂被一股力道拽住。
何碧顷甩开:“你干嘛。”
“想让你走慢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庭山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微微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心理医生你必须接受,你可以明天试试效果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别因为是我,就闹小孩脾气,生命安全最重要。”
“你这样江老板也很为难,万一在养殖场出现意外怎么办。”
何碧顷思绪有些恍惚,她想起来,刚才江猷琛和顾庭山似乎是从同一个方向出现。他们两刚刚一直在一起?
看来江猷琛真的很害怕她会晕死在养殖场。
何碧顷瞥一眼江猷琛,他视若无睹地从旁边经过,宛若他们不存在。
空气瞬时凝固,一阵似有似无的海盐乌木香微微浮动,他径直走下楼梯,冷漠且笔直。
何碧顷回到房间,推开百叶窗,不远处的萤火虫闪着荧黄色,点缀在静谧山林。她看了好一会,直到身体发凉才关紧窗。
躺床上拿出手机找到江猷琛,毫无留恋地将他拉黑,然后熄灯睡觉。
第二天,何碧顷醒来发现自己嘴唇里面起了疱疱,是口腔溃疡。嘴巴稍微动一下就疼,连喝凉水也疼。之前也会吃炸鸡,情况都没那么严重。贪嘴的后果令她一大早心情烦闷。
张芸嘴巴没事,但是脸上长了两颗痘痘。
黄医生说是因为岭南水质湿热,容易上火,给何碧顷一瓶西瓜霜,让她们两个多喝凉茶。
提到凉茶,两个不约而同起痛苦面具。
又是凉茶?在羊城,凉茶是能治百病吗?
何碧顷今天依旧留在厨房打杂。她也想趁机克服尖嘴恐惧症。
网上说克服恐惧的方法之一是暴露疗法。意思是不逃避恐惧,直接面对恐惧。
想到昨天后院那只令她四肢无力,全身发软的鸽子,何碧顷决定再次去会一会它。
走近后院,只听到鸽子的咯咯叫声,她的心立马打擂鼓,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不自觉地轻咬唇肉。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瞧见刺梨树旁边,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那里,两只鸽子与他平行,不停地啄着他手里的面包。
——江猷琛。
第17章 情敌打架
天气阴沉, 刺梨树停僮葱翠,寂静绿色与惬意认真的男人浑然天成,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的春日画卷。
怎么会有人把鸽子当宠物养?亲自喂食物。何碧顷惊讶于他跟鸽子的亲密, 又联想到他昨晚的冷漠和视若无睹,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连嘴唇的泡似乎也更疼一点。
strong狗男人,对两只鸽子都比她更有感情。
何碧顷转身正准备逃离后院,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利落的嗓音:“何碧顷。”
“你跑什么?”
何碧顷顿住脚步,背对男人,语气有些生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跑了?”
她只是拔腿走了两步而已。
须臾, 一股淡淡的海盐乌木香毫无章法地袭来, 她抬眼, 撞进一双漆黑的眸。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依旧是一张冷脸。
“不是害怕?怎么还来后院。”
“怎么, 我不能来吗?”
何碧顷瞥开视线, 语气多少有些不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杠什么。
余光里,旁边的人没应话, 只是一动不动地盯她, 她得不到回应忍不住又偏头瞧他。
他一身不吭让人心里发毛:“你看什么?”
何碧顷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还不足以让江猷琛繁犯花痴的地步。在他眼里, 自己可能还不如他的走地鸡或者鸽子眉清目秀。
“你相信我吗?”
江猷琛问。
何碧顷觉得他说话莫名其妙, 突然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刺梨树传来鸽子的咕咕叫, 偶尔还能听见它们扑腾煽动翅膀。
他冷冽的嗓音随着鸽子的叫声齐齐挤入她耳朵。
“既然你不愿意看心理医生, 我帮你克服。”
何碧顷看他薄唇一张一合,这些话她明明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却令她十分陌生和不适应,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不是吐槽和毒舌更没有质问的话,反而是说要帮她克服?
这还是江猷琛吗?昨天他还冷言冷语让自己别晕死在养殖场。
今天就换了另外一种贴心模式,知道硬的不行换软的。
但终归还是为了他的养殖场罢了。
而何碧顷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得不克服。
“你有什么办法吗?你还能比心理医生更厉害?”
江猷琛挑眉:“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一个人跑来这里不也是想克服。我现在愿意帮你,你还挑三拣四了?”
这个毒舌狗男人,好声好气三句话就原形毕露。
何碧顷瞥他:“那你要怎么帮?”
“心理医生说可以试试直面恐惧。”
那不是跟她在百度上搜出来的结果一样。
她过来后院就是为了试一试直面恐惧。但,远远看见江猷琛跟鸽子和平相处腿脚已经有些发软,她发现自己根本靠近不了。
江猷琛说:“我们试一试。”
“怎么试?”何碧顷实话实说:“我看见它们就腿软。”
“你闭眼,我带你过去。”
何碧顷狐疑地看他,有些质疑他的做法。情况再怎么糟糕也是像昨天那样力气被透支,在床上躺一下午。但那种感觉太窒息,令她想起就呼吸困难。
还在犹豫之时,一股力道握住她的手腕,两种不同温度的肌肤相触,他的体温有点烫人,何碧顷心跳忽然乱了一节拍。
蓦然看去,他一双幽深的眸平静如潭:“相信我。”
在惧怕的东西面前,何碧顷到底是有些怂的,如今多一个人帮她,总比她自己乱来更好。她闭紧双眼,任由江猷琛牵着自己往前走。
世界一片漆黑,她既看不清脚下的路又害怕前方的鸽子,走得很慢,越靠近鸽子声,她肩膀也慢慢缩成一团。
江猷琛还在她耳边说风凉话,他轻啧:“何碧顷。”
“你的戏路越来越宽了。”
何碧顷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象牙。
果然,下一秒,听见他说:“走得像八旬老太。”
“别逼我咬你。”
何碧顷干脆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关乎自己生命安全这事,必须攥紧在自己手心,丝毫不知道五指已经将他腕骨捏出青痕。
只耳边听见他似有似无地倒抽一口凉气。
眼睛看不见,耳朵愈发灵敏,鸽子声似乎就在耳畔。
何碧顷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凭着感觉抱住江猷琛的手臂,软乎乎又可怜兮兮的精致小脸贴紧他,隔着衣物磨蹭他温热的肌肤,怯生生问:“到了吗?”
江猷琛睨一眼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何碧顷。
从最初的握住手腕,到如今把他当抱枕。那张平日里傲气漂亮的小脸紧紧贴在他胸膛,像小狗似的,老是往他怀里钻。他薄唇动了动,在感觉到软绵绵的身躯慢慢开始颤抖时,话到嘴边又变成。
“没那么可怕,鸽子不会啄人,你放松。”
鸽子的咕咕叫声就在周围,清晰又刺耳。
何碧顷紧绷着一根线,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劝自己冷静,双腿却不可控地抖。
“睁开眼试试。”
男人循循善诱道,但怀里的人儿摇头像波浪。
“别怕。我就在你旁边,你先睁眼。”
清亮的咕,咕,咕有节奏地响着,而旁边是男人侵略的气息。
何碧顷深呼吸,缓缓睁眼,葱绿的刺梨树干轻颤,灰白色羽毛占据视线,玉色的尖细喙正对她,她猛收目光,脚一软身体往下溜,一股力道强行将她扶住。她顺势埋在他胸膛,呜咽道:“我腿软……”
“我不会让你摔地上。你刚刚不是看见了,我都能亲手喂它们吃面包,我还能让它们欺负你?”江猷琛低睫瞧她整颗圆润脑袋,又问:“那要不我说公主请睁眼。”
何碧顷脑子一片混乱,听见他的打趣没忍住抬眼瞪他。
眼神剐蹭,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彼此的气息相互侵略。
江猷琛盯着这张楚楚可怜的白净小脸,瞬时屏息。对视的几秒,时间仿佛暂停,他狭翘的眼尾迤逦凛冽,目光沉似深渊,底色浓郁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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