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握上去。
林妍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江猷琛似乎跟导演关系很好,又注意到他并不想搭理周斯潜,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不悦气息,便开口解围。
“一起进包厢吧,里面还有李制片他们。”
进了包厢,关上门,周斯潜带着她和几位西装革履的老总打招呼。
林妍很熟络地跟他们对话,包厢没几分钟便热乎,此起彼伏的笑声打趣声不绝于耳。
圆形餐桌,导演,制片,明星和投资商坐一起喝酒聊天,并没有聊剧本,聊投资享受美食与美酒,林妍在这方面得心应手,提供情绪价值,拿捏好吹牛和吹捧的分寸。
何碧顷不喝酒,每次他们干杯敬酒她只喝橙汁牛奶。
林奇导演笑着问:“莫非真如狗仔所说怀孕了?”
餐桌上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坐在林奇旁边的江猷琛倚着座椅,手中被他轻轻晃动的红酒杯骤然停下,沿着透明杯壁画出一层薄薄红色月牙湾。
周斯潜慵懒地将手搭在何碧顷身后的椅背,似乎将她圈入领地:“林导也信八卦?要真怀孕了我们还敢来找您吗,只是顷顷不喝酒。”
“我替她喝,大家不会不同意吧。”
大家在餐桌上爱看这种暧昧把戏调节气氛。
有个男人啧一声,道:“斯潜,你的小粉丝们知道你那么疼女朋友吗。”
餐桌上一伙人默认周斯潜跟何碧顷是一对。
不仅因为俩人经常被狗仔拍到,周斯潜甚至动用关系组了这个饭局,而他在这部电影里面压根没有适合的角色。
俩人若是没有一点什么,他们是纵然不信。哪怕没在一起,恐怕周斯潜也是在追她。
林妍立马接话:“斯潜的粉丝喜欢他又不是因为他对女朋友好,是因为他的人品和演技啊。”
说得模棱两可。
她很乐意让众人误会俩人的关系,有周斯潜在,何碧顷不至于被那么多大佬虎视眈眈,能解决不少麻烦。
何况周斯潜也乐意。
林妍也注意到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猷琛。
知道他是电影的投资商,怕资本塞女一女二进来,便去打听他是哪个公司,哪个老总。
在酒局混了几年,娱乐圈那些个资本家她差不多见过,这位倒是新奇得很。
林妍是故意过来敬酒的,站在旁边问:“江老板也爱电影?不知之前投过哪些影片?”
“第一次投,投着玩玩。”
他气场生冷厉地坐在那,说话没什么调子。哪怕是晃动着红酒杯这种闲散动作也让人不敢靠近。
又加了句:“女朋友喜欢林导。”
女朋友三个字让何碧顷愣怔了片刻。
握着刀叉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他那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吗。一晃一年多,现在有女朋友也不算快,谈新恋情太正常了。
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不恋爱,何况他妈妈也很希望看到他早日步入婚姻殿堂。
林妍完全不知道何碧顷的想法,只害怕他的女朋友是圈内明星。如果他塞个圈内女友进来,那她家碧顷怎么办。
如临大敌地追问:“江老板有女朋友?不知是圈内还是圈外?是圈内的话,怎么没一起过来呢。”
“吵架了,闹脾气。”
江猷琛的声音缓而沉。
林妍干笑两声,你倒是说圈内还是圈外啊,谁要听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江猷琛看向离他两个座位的何碧顷,她一直垂眸吃东西,似乎将一切置身事外。
“何碧顷小姐。”
猝不及防被一道熟悉的声音点名,何碧顷疑惑地抬眸。
俩人目光剐蹭。
“我女朋友跟你很像。”
何碧顷捏着刀叉,思忖着女朋友跟她很像的意思——他找了个替身?
包厢的气氛也突然静下,江猷琛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说:“也喜欢林奇导演。”
何碧顷怔松。
他说话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突然断气。
“因为女朋友跟你像,所以我想问问。”他目光灼热,认真地说:“她生气了,我要怎么哄?”
何碧顷放下刀叉。他这是在前任面前炫耀自己有女朋友了吗?
想到之前他说过的那些话,她唇角一扯。
“哄女孩子开心还不简单吗?花点小钱,送她价值百万的皇冠,手镯,为她燃放一场烟花,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江老板可以拉动GPD,也能把女朋友哄好。”
江猷琛目光倏地暗下。
他也记起来她说她只是在鹿卧山找个男人玩玩。脸色不好看。
林妍感觉自己闻到了火药味。清咳两声,示意何碧顷好好说话。连忙又补了几句:“对对,漂亮东西女孩子都喜欢。”
“哄女朋友?”周斯潜轻笑:“江老板这个我在行啊,ῳ*Ɩ 像顷顷这样的女孩,就不爱什么皇冠手镯烟花。我带她去看星星看月亮,给她煮一碗西红柿牛腩面,她就很喜欢。”
“上次她心情不好,我们一起去大草原散心,顺便拍了一期旅游综艺,工作娱乐两不误,回来后她就开朗了。”
江猷琛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咬牙切齿:“我没问你,建议你把嘴闭上。”
包厢彻底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就针锋相对了。
周斯潜活动了一下后颈,能屈能伸:“您不是说想哄顷顷这样的女孩吗?哄她嘛,我很在行。江老板好像不乐意我跟你传授经验。”
林奇拍了拍江猷琛的肩,似在安抚受伤的野兽。
“阿琛,别谈女人了。女人心海底针啊。”
经过林奇这么一打岔,大家又开始聊其他话题。
何碧顷朝在跟制片人吹捧的林妍抛了个眼神,又跟周斯潜小声咬耳朵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旋转门打开,漫天雪花零零散散飘落。
从充满暖气的地方来到裹着严寒的街,何碧顷缩了缩脖子,想起来她的围巾还在周斯潜那里。但包厢里有江猷琛,她又不想回去。
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丝滑的雪地,她摇摇晃晃差点摔下时,手臂被人一把握住。
她还没回过神就跌入结实的胸膛,来人外套沾着潮湿的雪花,身上有淡淡的乌木香。
“谢谢……”
她抬眸,眼里的笑意在看清男人的眉眼时蓦地僵硬。
男人垂眸瞧她,冷冽的五官在冰天雪地里更显寒意。夜色茫然无尽,雪花丝丝缕缕。
“去哪?我送你。”
第76章 自重
昏暗夜空里铺天盖地的风雪如雾如丝, 高大的梧桐树被裹上洁白。
三三两两路人匆匆忙忙进入酒店旋转玻璃门。
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几分钟前在包厢里还跟她谈论——他惹女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
明明分开了一年多, 但何碧顷发现自己内心不是很能平静地接受他有女朋友这件事情。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凭什么他有新女朋友还特意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何碧顷没应话后退两步, 仓促转身离开,脚下踉跄滑跪在地。
膝盖着地的同时身体被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捞起, 双脚离地。
“放开我。”
连主语都省去了。
江猷琛垂眸瞧她愠怒的脸。
冷静地重复:“我的车就在这,送你。”
何碧顷语气焦躁:“我不想坐你的车。”
江猷琛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但从她口中听到还是全身血液仿佛被这冰天雪地冻住。他目光又冷又空洞, 跟萦绕在夜空的雪花融为一体。
没再应话。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 又得吵起来。任由她抗拒, 生气。
钟叔从车内看见外面这一幕时,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怎么俩人又纠缠在一起了。如今何碧顷的身边到处都是狗仔, 一不留神就会被拍到, 不出半小时就会绯闻满天飞。
他没多想,立马下车拉开后排车门。
“崴到脚了吗。去医院看看?”
上车后,江猷琛握住她的小腿, 她皱眉。
“江老板, 请你自重。”
江老板。
这三个字加后面那句话,令江猷琛手一滞, 喉头酸涩, 抬头,睫毛在车顶灯光的投射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阴翳, 薄薄的眼皮拉出深褶, 似漆的瞳仁暗淡神伤。
她的无视,冷淡, 抗拒,像车外不断呼啸的风雪,冷得他浑身僵硬。
就在前一天,在某个狗仔偷拍的视频里,她和周斯潜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出现在商场抓娃娃,差不多抓了一小时,一无所获。最后去了公仔店,买了个漂亮娃娃,她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
可是,这双漂亮水盈盈的眼睛,对着他时却怒气冲冲。
他问:“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吗。”
你这么讨厌我?哽噎在喉咙口没敢问出来。
“是你没点边界感。”何碧顷自认为自己态度算友好了,她已经无视他的存在,离开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包厢,他却跟上来,又是抱又是关心。
他女朋友知道吗?
“我没边界感也是被你逼的。”
江猷琛一字一顿几乎咬牙。
什么叫被她逼的?她做了什么,摔倒也是她的错吗?
她眼尾被风雪冻得通红,瞪他。
车内的气氛凝固,在驾驶座的钟叔坐立不安,不知道要不要开车,好几次欲言又止时后排手机铃声打破这份僵持。
江猷琛将她手机屏幕上的斯潜两个字看得一清二楚。
她滑动接听后,声音轻软:“嗯,小羽去接你了吗?好,我就在门口这里,等你们出来。”
挂了电话,车内又安静下来。
江猷琛酝酿了很久,盯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蛋,开口时,声音竟有些颤:“周斯潜。你们,是不是假的?”
何碧顷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跟周斯潜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全网皆知。但俩人纯友谊。周斯潜有个青梅竹马的圈外女友,他们小情侣出去玩,会拉上她一起,这样狗仔的注意力就不会在素人女友身上。
全网都以为她跟周斯潜在一起了。
她对绯闻这些无所谓,也能理解周斯潜的苦衷,身为顶流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
“怎么,江老板的副业是狗仔?”
江猷琛额角绷着。
又听见她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往车窗外看,周斯潜一身黑衣出现在旋转门门口,四处眺望似在找什么,手里还拿着她的围巾。
他几乎是立马摁住她搭在车门把的手,呼出的不稳气息洒在她红润白皙的皮肤,他听见自己凛声问:“男、朋、友?”
打不开车门,身边又是他滚烫的气息。凭什么他一出现就搅得她心烦意乱,有些恼了。她本来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但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心里,干脆将错就错。反正他都误会了,也实在没必要跟他解释。
“惊讶什么,你不是也有女朋友。”
他急切道:“我说没有,你是不是能立马跟他分?”
这句话令何碧顷心头一哽。她听出来了他似乎想跟她旧情复燃,再续前缘。
但是,是续哪一种?
把她当消遣,无聊时玩玩?还是养在外的情人?
俩人分别那晚,他狠狠贯彻时,在她耳边不断引诱她同意和好,在浴缸又说要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当初明明已经答应放过她,现在又出尔反尔。
算什么男人。
想到这些,她心情很差:“你没有,为什么我要分?而且江老板家里不通网吗?我怀孕了。”
怀孕。
他脑袋仿佛被刀劈闪电击中,嗡嗡嗡的。他看着她的脸,企图找出她骗人,撒谎的拙劣,但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他忍不住盯着她平坦的小腹。
再抬头时,眼睛里布满可怖的血丝,他脑子里冒烟火,语气沉郁:“你们准备结婚了吗,如果没有,你能不能对自己身体负责一点?”
这是指责她没带套,意外怀孕对身体不负责?
何碧顷张口就来:“你都可以射里面,他为什么不行?”
此时此刻,前排的钟叔双眼一闭,很想钻车底。
江猷琛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身体时冷时热,他脑子颤栗晕眩又昏沉沉的,像跌入了深渊。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回旋镖扎中。
在她拉开车门时回过神再次摁住,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分出理智喊人:“钟叔,锁门。”
钟叔不仅锁车门,还十分识相地下车了。
“你干嘛?”
何碧顷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怒气冲冲地问:“江猷琛,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江猷琛根本冷静不了,几乎是低声吼出。他捧着她的脸,从她说不清是愤懑还是无语的表情里,内心不安。
他漆黑的双眸里,血丝隐隐,呼吸也极其不稳:“何碧顷,别推开我,别厌恶我。”
每天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新闻,像有什么在挖他的五脏六腑,直至血肉模糊。
他嫉妒疯了,哪怕沉浸工作中企图麻痹自己也忘不了她,整日整日夜不能寐。
他完全无法做到放开她,任由她别跟的男人在一块。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爱情里面可怕的占有欲。
可这到底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
她的眼睛,她的唇,甚至头发丝都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次,再努力一次。
何碧顷美眸含怒,不明白一向冷淡寡情的男人怎么如此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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