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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盯着旗子看，不想还是徐子君先一步发现了她。后者面上满是惊喜，几个大跨步便朝着李妍年疾步走来。
“李姑娘。”
李妍年回头，几日不见，徐子君竟晒黑了不少，有她之前资助的银两，也不似那日那般落魄，一身石兰色的书生袍，看着倒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
“徐先生，”她淡笑着回礼，眼里难掩讶色。
徐子君苦笑一声：“还称什么先生，见笑了，见笑了。李姑娘，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几次寻你不着，今日见着你，也是正好，这便正式同你交代一声，你之前开的条件，我应了。五月十三，我便坐顾家的远洋船出海去。不知道姑娘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妍年左右看了一下，正是货船准备下货的时候，码头上人来人往，眼见着齐老三那帮人也马上要过来，她轻声道：“你真的想好了？”
徐子君坚定地点点头。
李妍年继续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徐子君跟着李妍年出来走了没多远，原本以为她是要带了自己去饭铺里说事情，不想才走到半段路，到了个没人的地段，李妍年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徐先生最近在码头上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徐子君莫名脸热，在李妍年淡然的目光下，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小上一大截，自己当初要是争气些，也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可他就是生不出轻视的心思，当下捋着思路，慢慢说道：“我想着既然是要出海，路上要费多少时间，货船都要去到哪些地方，当地盛产些什么，又需要些什么，风土人情如何，总是要打探清楚的。只不过顾家货船上的伙计嘴严，缠了几天，也只打听到了一些皮毛。”
“顾家的货船主要运丝绸、瓷器还有茶叶到南洋爪哇等地，一来一回，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大半年。这些地方的人开化不比我们中原，顾家做的还是大宗生意，直接把货批给当地的大宗主顾，其中利润大部分还是得看对方压成多少。李姑娘要是想拿下那些大宗主顾的生意，这一趟出去我想想办法，先打通关系，再徐徐图之。不过这其中艰难，我也未可知，最坏的打算，便是白去一趟，浪费姑娘一番准备。”
李妍年摇头笑道：“先生不必先有重担压身。你这一趟去，只管去看，去玩，安心做我的眼睛便好。将你一路上所见的，所听的，事无巨细，全纪录在册，回来交付于我便可。有了你回报的信息，我才好对咱们下一步的计划作出调整。”
费那么多功夫，只让自己随顾家海船下南洋游玩一通？徐子君有些费解，狐疑道：“李姑娘，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李妍年耐心解释道：“先生不要小看了这册子，只要细心将每日见闻详细记录在案便可。至于人脉世情，先生要是有机缘，只要不与顾家交恶，先生自在处置便是。我要做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时候到了，先生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差事需识文断字，又兼通世情，也需心思细腻，所以，徐先生，也请你务必不要觉着我是在施舍你，你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海运大业，我非先生莫可。”
什么非先生莫可，这小姑娘一本正经，毫不害臊地说出这样大胆露骨的话来，要是不知情的，贸贸然听到最后一句，非得被这惊世骇俗的话语给震上一震。好在徐子君知道李妍年不是那个意思，倒是十分感动，一时竟生出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来。
“李姑娘放心，你的话我都记清楚了，那五月十三，我自横洋，你且安心等我的消息。”
李妍年点点头：“出发之前，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带上路，明天你来铺子里，问我哥要便是。”
徐子君忍着好奇没问她让自己带什么，猜想可能是货物什么的。李妍年之前给的银子他没怎么动，出去这几天吃用的，大多买了粗麻布之类的低价货物。一来是听说南洋苦热，富人穿绸，穷人总也是要穿衣的，麻布便很好，又便宜又凉快；二来也是防着顾家忌讳，买卖些顾家瞧不上眼的生意，撞不上，就不叫人记恨，也免得节外生枝。
“行，那我明日来铺子上拿东西。李姑娘，你要是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的，我这几日都住在镇上的小客栈里，问一声便能找得到人。”
李妍年笑道：“知道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回铺子上。你走那一日我或许赶不上给你送行，徐先生，一路珍重！”
徐子君弯下腰，深深给她做了个揖：“多谢！”
这其中，或许有谢她与泥潭中拉过他一把，也或许仅仅只是回应李妍年的那一句一路珍重，李妍年眼尖地瞥见徐子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泪花，没有点破，只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八十一章
李妍年给徐子君准备的东西并不多，有拆包了然后重新装进陶罐的水晶柠檬片，以防海路遥远徐子君一路上没有新鲜水果的补充而得败血症。另外还有同样重新包装过的牛肉干和蜜汁猪肉脯，算是路上解嘴馋的一点小零食。另外就是她在系统上买的玻璃制品了，第一次出海，也不知道未来市场的喜好，李妍年随意买了一些没有品牌标识的廉价的玻璃杯和玻璃碗，所有东西准备下来，也只花了几百块钱。
李妍年瞅了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之前卖了半两金子，又买纸又买米的，一来二去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不过她这个月她不打算先卖黄金，李大娘那边箬叶和鸡蛋也收了几天了，正好先去问问情况，有多少就先卖多少给系统。
她回到铺子里跟黑豆他们打过招呼，着急回家，便没在铺子里吃午饭，按着大舅妈的意思揣了两个白煮蛋便往李家村赶。回到村里时已经是饭点了，毛豆以为她会在镇子上得到晚上才跟着哥哥一块儿回来，已经把饭给做上了，正切着冬瓜准备做汤。在听见李妍年进门来的一瞬间，毛豆和赵旭都松了口气。
“姐，你回来啦。”
李妍年应了声，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奇怪道：“哪来的冬瓜啊？”
毛豆往李大娘家的方向指了指：“婶子给的，说是山里摘的，一整个他们家也吃不完，就切了一半给咱们。”
李妍年走过去接手做饭的工作：“我来吧，你去收拾桌子，把碗筷再冲一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吃的东西多了，昨天半夜里李妍年听见了老鼠叫声，她不放心家里的木质橱柜，就怕半夜里碗被老鼠爬过，都快被逼成洁癖了。
毛豆听话地去干活了，李妍年从仓库里翻出半斤荷兰排骨，生鲜冷冻包装，拿出来还跟当初送过来的状态一样，还是硬邦邦的。她也懒得另外花时间化冻，直接放热水里焯。等换过两趟水，才另外捞起备用。
毛豆切的冬瓜块太大了，李妍年趁着排骨焯水的时候重新改刀过，切成了麻将牌大小的冬瓜块。锅里舀干净水，浇下一大勺油，烧至七八成熟时，撒下切成小段的葱白，香味出来的瞬间，立刻将所有的冬瓜块投入热锅中翻炒，这样葱白不至于烧焦，冬瓜也能均匀地沾上葱香味。
“好香啊，姐，你做饭就是不一样！”毛豆在一旁抽着鼻子闻味道，一边感慨道。
李妍年朝他抛去一个暖笑，没有说话，专心翻炒着锅里的冬瓜块，等到冬瓜有些半透明的时候，倒入盐和蚝油调味，盛起备用。
接着，也不换锅，李妍年直接放热水煮排骨汤。锅里原本就留了炒冬瓜的油和调味，煮排骨的时候只需要再放一些生姜片和打了结的小葱去腥即可。炖肉一类的食物时最好不要提前放盐，否则肉里的蛋白质容易凝固，肉不容易炖烂，鲜味也不容易释出。李妍年一般都是等肉汤炖得差不多了，才放盐，最后再炖个十几分钟，肉也就能入味了。
排骨汤一时半会地也不会好，李妍年让毛豆看着灶上的火候，转到院子里看一眼自己种的菜。从发芽到分苗，她也算是精心伺候着了，看着院子里长势喜人的小白菜，油麦菜，再看看边上已经蹿出大半截的小葱和香菜，李妍年真是满心成就感。她目光落到边上的鸡棚处，眼下这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再过十几天，这里就会有嫩黄的小鸡仔唧唧喳喳地闹个不停了。
李妍年一边畅想着以后院子里的热闹场景，一边翻着小菜苗的叶子，看看有没有哪只不长眼的蝴蝶又在她的小菜苗上落卵了。仔细检查过一遍之后，她才重新回到厨房，开锅往排骨汤里倒进之前捞起的冬瓜，然后下了两小勺盐巴，才在毛豆和赵旭渴望的眼神中重新盖上锅盖。
“饿了啊？”李妍年看他们眼巴巴的样子十分好笑。
毛豆摇摇头：“早上还吃了姐你留的酥饼，并不觉着饿，就是觉着香，所以又馋了。”
李妍年笑着摸摸他的头：“马上就好了，再等一小会儿就好。”
毛豆点点头，乖巧地坐在一边等待。
李妍年转头去看赵旭，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便问毛豆：“你旭子哥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毛豆有些不解，只朝她摇头：“我们一个上午都在家里待着啊，要不就是早上吃的酥饼太好吃了，最后两个还是我看旭子哥爱吃，就没舍得跟他强，全都让给他了。”
自己爱吃的黄家春莲得到一众好评，李妍年也觉着与有荣焉。不过这东西实在太上火，毛豆他们就算再爱吃，她也不准备再从仓库里拿出存货来。
“那大概是了。”
李妍年耸耸肩，心想还真是个小吃货，吃到好吃的就觉着开心。她哪里想得到赵旭这会儿心情异常好，全是因为一心琢磨着要杀嫡母替自己亲娘报仇的事。
说话间，排骨冬瓜汤已经炖足了火候。李妍年自己以前炖这个汤的时候，都是一早就把排骨和冬瓜放着一起炖的，但是自从观察出黑豆和毛豆都不喜欢吃炖到软烂没骨头的的蔬菜后，她才改了做法。今天这一锅汤她显然炖得很成功，午饭没有再做别的菜，三个人吃饭，就着一大盆排骨冬瓜汤，不止把汤里头的排骨和冬瓜都吃完了，连汤水也没剩下一滴，全消灭得干干净净的。
“呼，好饱。”
毛豆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几乎是瘫在沙发上。李妍年拉了他一把，皱眉道：“才吃饱了不好这么躺下，跟你旭子哥楼上楼下地慢慢走两趟去，消消食。”
毛豆听话地站起身，拉着赵旭往楼上去了。
本来应该是出门去走个两圈散一下步消食的，但昨天大伯娘和三婶婶才来闹过，李妍年不放心让毛豆一个人带着赵旭出门，万一出什么意外，一个小，一个傻，怎么看怎么都要吃亏。
幸好昨天她先把布料什么的都给收起来了，顾家给的点心盒子放在门边还没来得及拿进屋，那两个瘟神全程只盯着地上的那点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这才能幸免于难。
顾家送的点心是一盒蜜三刀，外加一盒云片糕，一个太甜，一个太干，被现代点心养刁了嘴的几人尝过味道便没再碰。李妍年心想着这样放着实在浪费，一会儿反正要去李大娘家，这两样点心正好能派上用场。穷人家一年到头缺口甜的，自家是另类，还有嫌点心太油太甜，别家见了只有欢喜的。李大娘就算不爱吃，放着送人也十分体面。
打定了主意，李妍年弄干净厨房，估摸着李大娘家应该也吃完饭了，而且这个时候其他人应该都准备上山摘叶子，李大娘家里应该没旁人在，于是拎上两盒点心便出了门。
她所料不错，李大娘才收拾完桌子，听见李妍年敲门来应门的时候嘴里还咕哝着，谁会挑这个时候上门来卖叶子，也是奇了怪了。
开门看到李妍年的瞬间，李大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红豆，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妍年将两盒点心递给她，笑道：“这不是想起来问问，之前托您收的鸡蛋和箬叶都收得怎么样了。要是有，就先给我搬一部分回去先，也省得晚上再劳动我哥赶着牛车来搬一趟。这事儿，毕竟被人瞧见了也不好，多嘴。”
李大娘心领神会，一边接过点心盒子，一边客气道：“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李妍年笑道：“昨天顾家人送的点心，我们家不爱吃这样甜的，您要是不嫌弃就收着，不然放着也是便宜了别人。”
她这么一说，李大娘立刻想起了村里人说的王秀妹和徐翠娥昨天上二房几个孩子家里闹事的事情了。
“也怪我，这几天都忙晕了，今天早上听人说起，我都吃了一惊，这两人也一大把年纪了，跑小辈屋里抢东西，也不嫌丢人。欸红豆，昨天你们家没吃亏吧，都被拿走了些什么？要不要婶子去你爷奶家说一说？”
李妍年连忙摇头：“不用了婶子，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昨天晚上王秀妹和徐翠娥到家里来的事儿简明扼要地跟李大娘说了一遍。
“婶子，事情就是这样，也就被她们扫了一裙子的脏大米去。拢共也不过四五斤的样子，亏她们巴巴上门来闹，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李大娘听得哈哈大笑：“真难为她们了，回头还不得洗米洗死去，也不知道你大伯娘嫌不嫌弃你三婶婶的口水味儿。你三婶婶也是绝了！”
李妍年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摊上这样的长辈，也是让人服气。所以，婶子，这两盒点心您放着吃便是，放我们家，我哥我弟他们也不爱吃，放着放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给拿了去。昨天这两盒东西是放得巧，我还没来得及收进屋，就落在门边，她们才没瞧见。”
李大娘有些同情：“也难为你们几个孩子了。行，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几天收了四千六百张叶子，鸡蛋也攒了两篮子了。你坐着等等，我去叫一声你叔，一会儿全给你家送过去。”
李妍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果真听见里头传来李大娘和李大叔的说话声，很快，两人便一起出了来。
第八十二章
四千多张叶子和两篮子土鸡蛋，东西听着多，真搬动起来，也就是两趟的功夫。
李妍年是之前就押了银两在李大娘手上的，因此这趟并不用另外给钱，只是记下具体数目，两人共同按过指头印做个记号，等最后收完叶子和鸡蛋的时候再算账。
送走李大娘和李大叔两人，李妍年便将东西收进仓库。这个月她只卖过半两黄金，特意留的份额给鸡蛋和箬叶。收这些东西的本钱出得很少，箬叶五文钱就能买两百张，而她一转手放到系统上买，就是八十多块钱，按照原来一文钱相当于人民币两块钱的购买力换算，李妍年支出也不过是十块钱，却赚进了几乎是八倍的利润，更别提她支付给李大娘的是系统上买来的低价白银，最终利润值根本不止八倍！
四千六百张箬叶外加四百多颗鸡蛋，李妍年总共卖得了两千四百来块钱，比起她支付给李大娘的，简直可谓之暴利。眼看着自己的卖家信用已经涨到三十四，李妍年叹口气，这个月也只剩一笔交易能做了，要升到三星卖家，还是要等到六月份。
她剪下一小块黄金，估摸着是差不多能值两千左右的重量，放到系统上卖，把最后一笔交易的名额给占满，顺便把交易金额也撑到了近万元的限制边缘。上个月她没把余额都给用尽，连着这个月的剩下四千多块钱一起存进了系统自带的余额宝，每天还能吃到六七毛的利息，也算是积少成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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