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信里跟应湉说在她宿舍楼下等她,下一秒就收到了一句带着强烈情绪的警告——别在我宿舍楼下!
施漾笑起来, 单手插兜, 一只手捏着手机,慢悠悠地打字。
施漾:[做贼心虚啊你]
应湉:[我可没做贼]
施漾:[那你大方点儿]
看到这条消息, 应湉拉裙子拉链的手停下,捧着手机猛敲屏幕,振振有词地反驳他。美甲的哒哒声非常重,是平时的千万倍。
她很大方好吗?不过是弟弟的一个朋友,和她有过那么点儿荒唐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倒是他有点儿耿耿于怀。
说他在较劲儿吧,他也没那么计较,挺从容的,也没针对她什么。但说他坦然呢,显然不够格,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坦然。
和藕断丝连差不多,像是有一根丝线绷在那,他有意无意地拽着。
很散漫,玩儿似的,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最后没来她宿舍楼下,约在相思湖旁边的长廊。
宿舍楼下有自动贩卖机,应湉下楼路过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瓶维他命水,到了长廊径直给他。
施漾看了眼,猜测她的意思:“礼尚往来?分得这么清?”
应湉拿回耳机放进盒子里,让它们“夫妻”团聚:“虽然你有故意的嫌疑,但我这个人大方。一码归一码,你帮我收好了耳机,谢谢。”
拧开维他命水的瓶盖,施漾仰头喝了一口,还要装模作样地看一眼瓶身写着的口味,戏谑道:“不是刚认识?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味儿。”
应湉微微抬头,平直地看着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语气:“没意思了啊施漾。”
很淡,表情、口吻全都很淡,像偶然经过的风,根本抓不住,也来不及抓住。
施漾觉得他大概是真不了解她,他这儿已经惊涛骇浪了,她那儿仍是波澜不惊。
望进她眼底,好一阵,他先败下阵来,低头移开视线,欲盖弥彰似的,仰头喝水:“急什么。”
长廊一边临湖,一边是绵延弯曲的长凳,他坐下,胳膊随意地搭在大腿,“句号画的太草率了,重画。”
喉结滚了下,他又略显生硬地补充了一句,“行吗?”
什么句号什么重画,应湉压根没听他说话,视线随着他坐下的动作移动。
他坐在那儿,胳膊搭在腿上,上身弓着,肩背把衣服撑起来,那股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张力源源不断地漫出来,逐渐扩散。
脑子里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到十几分钟前的那张照片,她的视线也下意识在他的肩膀、手臂扫视。隔着一件简单的黑t,轮廓线条若隐若现。
他肩膀真挺宽,很早之前她就这么觉得。每次抱他,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行吗?”他抬头看向她,又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轻点儿。
应湉回过神:“什么?”
意识还没有完全聚拢,眼底一片迷茫与朦胧。
施漾一瞬间如鲠在喉。
得,白扯。
“没什么。”他撑着双膝起身,“走了。”
-
当天晚上,应湉做了一个让她醒来仍有点惊魂未定的梦。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施漾。
一整个夏天都没有梦见过,却比过去不久的夏天荒唐得多。这下不是抡高跟鞋了,是抡起大铁锤猛砸她的脑垂体。
露了那么一丁点儿肌肉而已,你就能梦出来这么完整的过程?疯了吧你?
谴责自己千百遍,应湉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坐在床上发呆,杜诗柠叫她两遍她都没有听见。
遮光床帘倏然被掀开,猝不及防,吓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捂着胸口平复心情,眉间轻蹙,委屈巴巴地看着杜诗柠:“干嘛呀。”
尾音带着波浪线,嗓子又软又嗲,撒娇似的。
杜诗柠才是感到茫然:“坐这儿想什么呢?”
“没睡醒,开机呢。”随口胡诌,应湉作势要下床。
杜诗柠站在楼梯上,见状退下去:“下周运动会,这两天不是报名吗?你参加什么项目啊?”
“不参加,没兴趣。”应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趿拉着拖鞋拉开椅子,给手机充上电,“走两步路我都嫌累,参加什么运动会啊。”
她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运动,也没有喜欢的运动,只是体测或者考试的时候都能及格而已。
不过看别人比赛她还是挺有兴趣的,只要不是让她上场,怎样都行。
杜诗柠把应湉不参加运动项目的事发在群里,她和赵予溪、舒纭已经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了,说等应湉醒了问问她。
舒纭是研究生院学生会新闻部的,到时候比较忙,要拍照编辑,搞搞庆大的公众号,没空参加比赛。
只有杜诗柠和赵予溪要参加,应湉说到时候去看她们比赛,做她们行走的物资包。
结果运动会当天,应湉睡到十点才醒,开幕式结束、各项比赛正式开始了她才姗姗来迟。
包里装了纸巾,她抱着两瓶水在操场外圈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圈,跑去主席台侧边的看台坐着。
赵予溪的比赛项目还没有开始,跑来看台跟她一块儿看杜诗柠的接力跑比赛。
今天天气不错,多云转晴,清风阵阵。这会儿没出大太阳,季节步入深秋,已经不怎么热了。
操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好几个不同的比赛同时进行。
沙湾这边的校区就三个本科学院,所以运动会和研究生院一起开,分了不同的组。
应湉递给赵予溪一瓶水,她拧了一下瓶盖没拧开,擦擦手叹气:“每当这种时候我都特别想要个男朋友。我手上有水,打滑,根本拧不开。”
“你想要的不是男朋友,是佣人。”应湉扯出一张纸巾,拿走她那瓶水,纸巾包裹瓶盖,用力一拧,把瓶盖拧开,递回去,“这种事我来就可以,别谈了。”
赵予溪笑了笑:“怕姐妹恋爱脑陷进去啊?”
应湉摇头:“怕无聊的时候没人给我讲笑话,寂寞的时候没人跟我分享男模。”
悠哉悠哉地说完,她偏头看她,忽而目光如炬,带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你不是恋爱脑吧?”
赵予溪:“你放心,高中那篇文言文《氓》可是刻在我的骨头——”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旁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像炮火一样在两个人耳边炸开,把赵予溪吓了一跳,水都洒出来两滴。
应湉和她寻声看过去,有几个女生高低错落地站在看台和栏杆前,对着操场上某一处兴奋地呐喊。
“谁啊?”赵予溪跟着站起来,伸长脖子探出身子,好奇地找了一圈。
应湉坐那儿没动,仰头喝水,听见那几个女生讨论的声音。
“我就说今天不白来吧?”
“确实帅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帅得这么客观的帅哥,就硬帅。”
“诶,你不是说要跟施漾表白吗?表了吗?”
“表什么啊,我英语课跟他一个小组都不好意思和他说话。”
“怎么这么怂,能不能有点出息,直接拿下。”
“你不懂,他帅得有距离感。”
“……”
听见她们的话,应湉抬头看过去。
操场靠近她们这一侧边缘的位置摆着射箭比赛的场地,靶子后面有展板遮挡,避免箭飞出去伤到别人。
施漾站在界线外,低头调整手上的护具,裁判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他整个人落拓不羁,从容自如。无意间抬眸,惹得旁边几个女生发出动静,努力克制着兴奋的音量。
他这张脸帅得有棱有角,冷脸的时候的确很有距离感,总透出一股孤狼的野性。尤其暑假那会儿,他头发比现在短点,露出点眉毛,更加锐利。
但他笑起来有点可爱,应湉想,像小狗。
-
看台上人很多,栏杆前几乎站满了人,接力跑比赛就在看台下面正对的跑道。
比赛一开始,应湉就把注意力从施漾那儿扯了回来,和赵予溪一块儿站栏杆跟前看杜诗柠比赛。
她是那种看比赛比较安静的人,不会像赵予溪那样振臂高呼,碰见足够令人喝彩的画面,她也只是轻声感慨一句“哇,好厉害”。
接力跑结束的很快,杜诗柠那一组是小组赛第一。赵予溪去看台下面接杜诗柠上来,应湉在看台这儿守着绝佳的观赏位。
旁边射箭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三人一组,每人五箭,施漾第一箭脱靶。
“咻”的一下,箭从靶子上边擦过去。见状,他低头失笑,站在比赛场上差点绷不住表情。
笑得无奈,耳朵有些红。
操场边缘靠近宽阔大道的地方,吴冕和黄泽类笔直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水。
黄泽类早早听说他们这两天运动会,便来庆大找施漾,顺便逛逛这种他没见过的高等学府,本来想和应与峥一块儿来。但应与峥说有事,他就自己一个人来庆大先和吴冕认识了一下,很快混熟。
吴冕目睹施漾脱靶这一幕,瞠目结舌:“脱靶?谁说的把把十环?一上来就脱靶,搞什么啊。”
黄泽类早习惯了施漾这种大放厥词的风格,关键每次他说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可信,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别人都信。
他仰头喝乌龙茶,语气无所谓:“那咋了,不照样帅你一脸。”
“就剩帅了是吧。”吴冕说,“脱靶和十环差的也太多了,说屁话能不能说点儿接近的。”
黄泽类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那可不一样,帅是一辈子的事。”
施漾单手插了会儿腰,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想笑的情绪。在裁判示意之后抬手,把弓拉满,闭一只眼,调整位置重新瞄点。
箭射出去,撩起一阵风,擦过他的发丝。
十环,正中靶心。
看台上和周边有尖叫声,也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吴冕和黄泽类,微微勾唇,恣意地挑了下眉。
“……”吴冕的脸上写着无语,“装起来了。”
黄泽类笑着给施漾鼓掌:“你懂什么,赢了不装等于没赢。”
吴冕心想,倒也是这个理。
看台上,旁边几个女生的兴奋度在施漾拿下十环的好成绩时候达到顶峰。
“他好牛啊!”
“运动天才吧,篮球打的好就算了,射箭也这么厉害。”
“完了,他在我这里的滤镜又加厚了一层。”
应湉承受着她们的尖叫声,当然不止她们。整个看台上人声鼎沸,操场里各项比赛也很激烈,忽高忽低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
赵予溪趴在栏杆上,看着施漾发出感慨:“腿真长,坐位体前屈没及过格吧。”
杜诗柠喝着水,无比赞同地点点头:“感觉被他抱起来会恐高。”
应湉没说话,静静看着操场上的人。
这一刻,她觉得,意气风发这个词好像突然间具象化了。
第26章 野狗
施漾最终以两箭十环, 一箭八环,一箭七环,一箭脱靶的成绩结束比赛。
摘了护具, 他朝路边走。吴冕把水递给他,他拧开仰头喝了一口, 问黄泽类:“你这两天没课?”
黄泽类吊儿郎当的:“我逃课也得来给宙草呐喊啊。”
“什么东西?宙草?”吴冕满脸困惑,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
黄泽类给他解释了一番,他了然地点点头, 看向施漾。别的不说,这哥们儿的脸是真招人妒忌。
吴冕参加的比赛要准备检录了,他把喝了一半的水塞给施漾,朝检录处走去。施漾和黄泽类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看他的比赛。
上午因为有运动会开幕式,比赛项目排的比较少。
结束后, 三个人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吴冕本来打算去外面吃,但鉴于黄泽类想尝一下庆大的食堂, 于是改了地点,带他去三食堂吃那家巨好吃的面,刷施漾的校卡。
今天开运动会, 学校里人多, 还有些像黄泽类这种外校进来玩的人。食堂里的人流量巨大,跟上早八时候的早高峰有得一拼。
吃完饭,三个人走出食堂,黄泽类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从来没依偎在男人怀里过, 刚刚给我实现了。”好他妈挤, 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施漾扯了下微微皱起来的衣服:“你刚依偎的是我的胸膛。”
黄泽类露出一副羞涩表情,揶揄道:“我说呢, 怎么感觉这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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