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发着烧吗!这人怎么这么精神啊!
紧接着,杀手抓住女主角,想要干脆把她一起解决了。没想把人家拉近了之后,恰好撞见她美丽而忧郁的蓝眼睛,一瞬间闪回,想到去世的妹妹。他霎时怔住,女主角趁此机会把他狠狠推开,扭头就跑。
里包恩又不合时宜地插话:“干职业杀手这行还能保持走神误事的习惯,这家伙吃的苦头不够多。”
我面无表情地从饭后水果里摘了颗提子,伸手塞进男孩嘴里,“少说点话。”
于是除了电影的声响外,客房又暂且安静下来。
我回完消息,刚准备放下手机,屏幕偏偏忽地一跳窗口。一则通话出乎意料地打了进来。
看清来电人备注,我有点疑惑地顿了顿,一面接通,一面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喂?铁朗。”
“喂喂,新奈啊。”听筒那头立刻传来黑尾含笑的嗓音。他那边有点吵,但具体听不清是什么杂音,“你现在在哪?”
我走出客房。因为房卡要插电,所以只是掩上门,留了条缝,待会儿好进去。接着,我平静地答道:
“我在豪华游轮旅游。”
黑尾:“……哈?”
这个有点嗦的朋友抱怨了几下我居然没跟他说这件事,但得知我也没跟别的人说后便收了声,开始说起他此次电话的目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本来想问你明天要不要来看比赛。我身为内部人员嘛,手上有多余的票。”黑尾感慨道,“不过既然你这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鄙人就不多加打扰了。”
“明天的话我确实来不及,以后还有机会么?”我说。
黑尾轻笑一声。
“肯定得有机会,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对了。我这才被提醒:先前说要请他吃饭,结果不仅是我还是他的工作都很忙――黑尾在中途还出了一次差,去北海道待了两周。打算约饭的时候空闲时间还刚好错开。约了几次没成功,我们就表示随缘了。我甚至几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何况是后来天降一个史卡鲁,我更没心思还这家伙的饭债了。
“行,我知道了。”
我背靠着房门,偶尔有工作人员在面前的走廊经过,恭敬地与我打招呼。我一一颔首致意,边对着电话回道,“干脆现在就再定个时间吧,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黑尾:“这周啊……可能得到时候再看喽。”
我:“你前两次都这么说。”
黑尾:“那有什么办法,被迫加班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好吧。这我倒是代入感很强,已经感觉到通体疲累。
无语片刻,我直接开口:“那没事我就挂了。”
“哎,等等!”黑尾立刻打断,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夸张,难以置信地控诉道,“现代人谁像你一样和好朋友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挂啊!”
我嘴角一抽,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吐槽。
“谁让你代表现代人群体了啊!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比较可爱,现在现充得简直令人发指!”
黑尾大骇:“这位施主我劝你口下留德,现充也有现充的可爱之处好不好?”
我:“可爱在哪?”
黑尾:“呃,比如会主动给你打电话。”
我:“退订。”
黑尾:“喂?!”
“我是真要挂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聊。”我口吻平常,“没别的事吧?”
听筒另一头的男青年似乎叹了一口气。“没有是没有。”他这么说,话锋一转,又一副很闲所以要缠着人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挑起新问题,“你这人这么着急挂电话,难不成是在约会?”
“不是。”我说,“只是刚好带小朋友出来玩。”
“小朋友指的是你家保镖?”
“嗯。”
黑尾讶然道:“那不就是约会吗?”
我捏着手机的力道都重了些,气笑一声,“黑尾铁朗。”
被我点了大名的黑尾登时识趣地闭嘴,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你放心,我就开开玩笑――说到这个,反正你现在也是单身,没想过去参加联谊会吗?”
“联谊?”
好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大学时还经常听到,出了社会听见的次数就少了很多。现在公司时不时还有聚餐,除了真的想赶快相亲找对象的人,没谁还会希望浪费宝贵的空闲时间去应付社交。
“是啊,”黑尾说,“我刚好有朋友最近打算组局。老实说,虽然知道你经历前任的事件后应该身心俱疲了,但换个心情,认识认识别的帅哥也不是坏事。”
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只不过略微一思忖,我还是拒绝了。
“不要,我很懒。”
“这是什么理由啊。”
“这是事实,”我认真表示,“不上班的时候我只想待在家里,你把帅哥空降我家吧。顺带一提我不要比我年纪小的,赚多少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要成熟、聪明、上进,一定要情绪稳定。说起来,大个十几岁也没关系,听说最近叔系爹系也很吃香啊,都说老男人会疼人。但是我不喜欢留胡子的,他最好爱干净而且有自己的品味……其它要求还没想好,先这样好了。”
话音未落,黑尾就不识大体地大开吐槽:“你还点上单了!哪有这种好事啊!”
我:“没有就挂了。”
黑尾:“哦,这么说我好像真认识差不多符合你要求的人。”
我:“你是有多无聊才非要粘着我打电话。”
“我是说真的啦,”男青年不知道走到哪里,背景音的嘈杂渐远,声线清晰不少,“到时候发消息跟你说。而且我才不是无聊,现在还在会场当机动人员好么,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珍惜朋友想要联络感情的心意。”
他的语气并不是埋怨,而是轻松的调侃。我不由也弯了弯唇角,声音带上些许笑意。
“想要联络就努努力,把你的周末空出来。”我总结道,“能把年上帅哥也一起带来给我看看就最好了。拜拜。”
“是是,回见。”
总算挂了电话,我正低头看手机,走廊边正好经过几个聊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由于他们不遮不掩,谈天声响亮,我不需要仔细注意都能听到大致内容。
是在说一度灰乐队晚上的演出正式取消的事。
等到下午,轮船会靠岸停一阵子,因为部分游客是乘船到目的地旅行的,像我和里包恩这样中奖而来的乘客不是没有,可也并不多。彼时贝斯手会被扭送下船,羁押扣留。
而乐队的其它成员虽然暂时留在船上,但少了个贝斯,加上身体不适,演出自然而然没办法进行下去。
我不多在意,转身推门回房。
电视里仍然传来人物对话的声响。我瞥去一眼,剧情居然已经快做到女主角和杀手爆发矛盾的时候了。
里包恩肯定有快进过,我记得这个情节在中期了。
大屏幕里给了杀手的表情一个特写,突出表现他对于发现爱上女主角后,开始害怕她卷进是非里丢了性命的犹豫和挣扎。男演员的演技不错,一张帅脸在没开灯的屋子里更显深沉,一声不吭,神色莫测。
我转过头,坐回里包恩床边的椅子之际,又倏地撞上他随着我的动作而望来的目光。
男孩那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我。一声不吭,神色莫测。
我还以为我走后他会睡了,没想到还醒着。
“……”怀疑了一秒他是不是在学男演员,我关心道,“不舒服吗?”
“嗯。”
病人的应声鼻音有点重。我不由正色,皱起眉,二话不说地把手伸进被窝,握到里包恩的手。
好像是还有些隐隐发冷。
“稍等一下。”
我说着,拿下他额头的毛巾,绕去卫生间重新用冷水打湿、拧干,再贴回去。
泛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男孩热乎乎的脸颊,给他短暂降温一瞬间。里包恩稍微眯了一下眼睛。
“多谢。”
“这种时候就不用说客气话了。”
我坐下来,继续伸去捞来小孩的手,拢在掌心里搓一搓生热。任我摆布的可怜病人则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电视。我无聊也侧首一看――电影好死不死地放到人物矛盾爆发的那一段。
女主角受够了杀手莫名其妙的疏远、冷遇与排斥,直接摊牌起冲突。
我回想起接下来的情节,忽然很想跳过。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屏幕里的两个人在黑蒙蒙的房间里激烈争吵,你一言我一语,闹得不可开交,直到女主角漂亮的蓝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泪,大骂杀手迟钝又懦弱,事到如今都不肯亲吻她。
然后在我和里包恩沉默的注视中,二人像磁铁似的陡然吸到了一块,紧随一段令我当时看了感觉毫无趣味,现在看了尴尬得只好紧绷着脸的床戏。
而就在我思考要怎么装作若无其事才比较自然时,里包恩突然开口。
“你和他周末要去哪里?”
“…………”
饶是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他在说黑尾的事。
男孩的语气异常平静,但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嗓音压得沙哑而低沉,听起来反倒有点口气不好。我忍不住多瞧了瞧他的神情,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我于是当作他只是随口一问,顺便把尴尬的气氛带过。
“你听到了啊。”我说,“还没确定。他也是个大忙人。之前礼尚往来决定请他吃饭,好一阵都没约到合适的时间。这周也不一定会去。”
里包恩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垫高的枕头上蹭下来了点,闭眼道:“我要睡了。”
“嗯,好好休息。”
我一手还在被窝里拢着他的指尖,抽出另一只手把电视调静音,再替小孩扶了抚略有下滑的毛巾。随即,放回口袋里的手机蓦地一振。
查看讯息前,我也先把手机静了音。
黑尾信守承诺地发来一张照片和一段文字信息。
照片是他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后者看起来三十多岁快四十,应该就是他说的符合我要求的大叔。
附字:【我问过了,他刚好也单身。怎么样,看起来成熟吧?稳重吧?这家伙待人接物都挺不错的,我给你四星推荐。】
我其实有点懒得回,正单手拿手机扣了个1。手指便忽地被谁轻轻勾了一下。
下意识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只见床上病人的眼皮稍一抬起,嘴唇微微抿着。让我不知为何感觉到他好像真的有些不高兴。
“怎么不睡?”我问。
“你拿手机的声音吵到我了。”
“……”
心想着他都卧病在床,娇气一点也没什么,我放下了手机,重新用两手握住男孩的手。
“我已经把声音关了,快睡吧。”
里包恩这才又闭起眼睛。不过一会儿,呼吸变得有规律而沉缓。
第51章
这一天过得仿佛无比漫长。
原本带小孩四处游天玩地的计划搁置下来, 我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客房里,寸步不离地守着状态每况愈下的里包恩。只在下午离开了一阵。
对我来说宅一天根本不是一件难事,游玩娱乐的打算本身也就只是为了陪小寿星享受生日而已。但是眼睁睁看着本来活蹦乱跳的小鬼再次病倒在床, 说实话也并不好过。
里包恩睡了一个早上。
然而这短暂的休息似乎没能缓解他的乏力。
中午那会儿, 我把午餐打包进来时,他甚至昏昏沉沉的, 眼皮不带动一下,费了点时间才叫醒。
接着乖乖吃完午饭, 又像一只黑色史莱姆似的滩回被窝。
我在挂心担忧之余也难免被微妙地萌到, 而转念一想不太道德,吃了几口饭后水果, 便强迫自己收心。收拾收拾把放餐的篮子拿到门口, 方便工作人员随时回收。
至于电影早已放到结尾, 我大致看了看。
杀手的复仇计划并没有完全达成, 但他和女主角顺利在一起,两人齐心协力扳倒了仇家之一。我估计还有第二部,不过网上没查到下一部制作的消息。
下午,轮船靠岸。
出于特殊原因,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园子她们邀请我一起去给小朋友买生日礼物。
今日仍然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阳光都事无巨细,笼罩在女孩的肩头。高中生们打起遮阳伞。
我确认里包恩安安稳稳地睡着后, 跟着下了船, 和毛利家小旅行团逛了一圈。
“友寄姐姐想送什么样的礼物?”小兰问。
园子刚责令小萝卜头们不能吃太多冰淇淋,转过头,从善如流地提议道:“新衣服怎么样?小孩子的话, 穿黑西装显得很没有朝气耶。”
我沉思片刻。
“他长高挺快的,衣服不太好买。”
园子:“诶?是这样吗?”
小兰:“这么说的话, 青春期的男生到后面抽条确实很快。”
我挑选礼物向来是实用派,尽可能地以对方平时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为主。因此鉴于上次送的是领带,我货比三家,挑了一枚领带夹:银色,偏灰调。
或许是我挑选审视的表情看不出满不满意,商家还特意问我是否需要定制刻字。
“只要不复杂就不用太多时间的。”柜台的姐姐如此微笑道。
我想了想,也报以一个莫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来。
于是在轮船再度出航的前二十分钟,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船上,替小保镖心领了园子几人的慰问后便与其告别,推门进屋。
里包恩在我进门之际似乎醒了一下,眼睫不紧不慢一眨,随后又闭眼休憩。
这时候都一切还好。
当我以为这次的排异反应没有当初那么严重了,临近晚餐点时,里包恩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先前不过是持续性的低烧,那么这回就是实打实的高烧――与第一次一样,男孩原本均匀的呼吸愈发急促滚烫,他细长的眉近乎无意识地难忍地紧蹙,脸色苍白,却烧得病红。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发汗。
我一把晚餐篮拿进来便吓了一跳。
上次他只是昏迷了几分钟,之后至少还有清醒的意识注意外界;可现在小杀手紧阖着眼睑,梦魇般睡得不安稳。
我叫了他几声,病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
“……”
我呼吸一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额角反而沁出一层薄汗。
别无他法,我当即放下篮子,忙找来干净的毛巾,拧干冷水。旋即坐到床沿,一点点擦拭他的额头、眼鼻、脸颊,它们无不烫得惊人,不正常地发散着虚弱的热意。
良久,里包恩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但这次又太静了。呼吸几若游丝,胸膛几乎没有起伏。若非小孩昏睡的白皙脸庞还微微泛着红,脉搏也有力地、沉稳地、令人心安地跳动着,我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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