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娴微微一笑,温柔道:“男女之间天生就会相互吸引,对俊美的男子会有好感,但那不过是瞬间的悸动,转瞬即逝,等你看见下一个,便又把之前的忘记了。”
“真正的喜欢是相处出来的,你被他吸引,被他折服,为他倾慕。他笑你跟着开心,他哭你跟着难过,不在身边总会想他,在你身边又想挨得更近。”
“对你好时你心跳加速,对旁人好时,你会忍不住恼怒。”
“你想独占他的一切,这是爱情在作祟。”
宋枕棠呆呆地听着裴之娴娓娓道来,她像是听明白了,实际上心口更乱。
方才宋枕棠的一场误入反而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裴之娴没再像从前那般恪守规矩,反而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反正你们已经成婚,偌大的将军府再没有其他人,你们还有很长时间能去了解彼此的一切。”
宋枕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姐妹两人一直叙话到正午时分。外头丫鬟过来敲门,请示道:“公主殿下,姑娘,快用午膳了,两位主子可有什么想用的吗?”
裴之娴看向宋枕棠,问:“阿棠,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同你皇兄说么,正好他还没走,留下一起用膳吧。”
宋枕棠却摇了摇头。
裴之娴挑了挑眉,表示疑惑,“怎么了?”
宋枕棠抬手捂住脸颊,悄声道:“我有点不好意思见二哥,还是算了吧。”
裴之娴无奈一笑,也没有勉强,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离开郴国公府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食肆酒馆香气萦绕,宋枕棠坐在马车里,后知后觉地有些饿。
忽而前面行来一路人,秋桑眯眼看着,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好像是郴国公府的几位公子。
对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宋枕棠的车架,立刻勒绳下马,为首的裴之泽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公主殿下么?”
宋枕棠不知是谁,撩开车帘往外看,只见三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公子正俯身朝她行礼,她微微惊讶,唤道:“表兄?”
裴家这一辈子息不多,如今成年的儿子也只有两个,二房的裴之泽和三房的裴之淮,此时正惊喜地看着宋枕棠。
而剩下的第三个,正是和他们二人年龄相仿、自幼一起长大的陆元声了。三人同在一个书院读书,今日正约好要去郴国公府赏玩老公爷留下的山水图,却未想会在路上碰见宋枕棠。
他一脸的惊喜,但想到先前兄长的警告,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得太明显,只拱手问了声好,便没再多说什么。
裴之泽看着宋枕棠过来的方向,笑了笑,姿态规矩又不失表兄妹之间的亲近,“公主这是刚从公府来?”
此处算不得偏僻,不远处就是熙攘的中街,宋枕棠便没有下车,隔着车窗对他点了点头,“是啊,我去找表姐说了会儿话。”
裴之泽问:“眼看就是正午了,公主怎么没有在府中留下用膳。”
宋枕棠笑着说:“还不是皇兄也在,我哪好意思多待啊。”
“原是这样。”裴之泽听了这话和身后的裴之淮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咱们几个也是不会受欢迎的了。”
宋枕棠忍俊不禁,裴之泽转而来问她:“公主是回府还是如何?”
其实是想直接回将军府的,但被他们这一提醒,宋枕棠忽然想起来晨起对着萧琢撂的那一句狠话,怎么能这么早回去?
于是,她主动道:“正想去奉仙居,不若表哥们一起?”
裴之泽和裴之淮自然不会拒绝,裴之泽对一直沉默的陆元声道:“抱歉啊陆兄,今日怕是不能赏画了,不若随我们一道去奉仙居用午膳罢。”
他用的虽是商量的语气,但其实根本没想过陆元声会拒绝,毕竟他们和陆元声也是自小相熟,谁又不懂他的心思。
却未想陆元声竟真的拒绝了,“我还是不去了。”
说着,他朝宋枕棠拱了拱手,就要转身退下。
其实他和宋枕棠已有许久未见了,但先前兄长对他的灵感仍旧在耳畔环绕。
她是公主,又已经嫁给了旁人为妻,他便是有再多难忘,也不该再有肖想,否则,得罪的可不是萧琢一个人。
陆元声无声地叹了口气,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却听后面忽然传来一句,“是家中有事吗?”
宋枕棠问。
有事想找二哥,皇兄有事,这会碰到陆元声,他也有事,不会这么倒霉吧。
宋枕棠的眉头不自觉蹙起,看在陆元声眼中,却是另一种答案了。
只是瞬间的犹豫,陆元声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没什么事。”
果然,宋枕棠道:“那便留下来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何必避嫌呢。”
她如此大方不避讳,陆元声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点点头,到底还是反悔答应了。
于是,三马一车就这么一齐朝奉仙居走去,宋枕棠在这里常年留着一间雅间,四个人上了四楼,丫鬟小厮等都留在外面守着。
大齐朝以武谋定天下,民风民俗还算开放,但随着如今愈发的太平安定,反而又捡起了那些从前没有的酸腐规矩。
从前路上并肩走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几乎是随处可见,如今已经很少再有这样的场景,更遑论三个俊郎公子和一个漂亮姑娘一处用膳,连进来上菜的店小二都难掩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宋枕棠自然是发现了他的打量,可她并不在意,坦然在首位落座,连遮面的帷幔都懒得戴。
自小到大,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旁人看过来的眼神,有的嫉妒有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
面对这些目光,她从前也会胆怯,可是父皇告诉她,她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永远不必怕底下人远不可及的仰望。
一顿饭用得比想象中更平静无波,自然,裴家兄弟是根本没想过会发生什么。而陆元声却是有些隐约的失望。
他以为阿棠特意留下自己,是有什么话想说。
难道,是萧琢对他不好?
关心的话几次被顶到嘴边,但就是没能说出口,他怕宋枕棠发现自己的心意,却又怕她一无所知。
纠结中,宋枕棠已经撂了筷子,剩下三个人见此也放了碗,宋枕棠笑着道:“我们之间何必还要在意这些虚的呢?”
说着,她朝身后的秋桑伸了下手,不多时,掌心上压了一本沉甸甸的册子。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宋枕棠把册子递给了陆元声。
陆元声一愣,下意识就要去翻这是什么,却被宋枕棠制止住,“回家再看吧。”
想做的事做完了,宋枕棠便也没有再多待,何况她心里清楚,终究是男女有别,表哥们到底是不一样的,和她相处起来也拘谨了些。
于是,她对着裴家兄弟点了点头,道:“表哥你们继续用,我先走了。”
说着,她便当真带着秋桑朝门口走去。
秋桑走在前面替她开门,忽然听到楼下哐当一声,像是重物被撞倒之后发出的沉重声响。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宋枕棠抚着胸口皱眉,对门口守着的护卫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立刻有人应声,带起一阵下楼的轻快脚步。
中和大街上,萧琢骑马闲逛,丁介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百无聊赖的背影,无奈道:“将军,您要想见公主,应该往回走。”
萧琢沉默不语,两人只好这街上继续逛。
…… 十
七。
丁介无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这余庆坊的坊口绕了十七圈了。
明知道公主殿下就在余庆坊的郴国公府内,可他们将军宁可在门口打转,等着公主出来假装偶遇,也不愿意主动进去找人。
明明动了情,却又要假装不在意。
丁介实在不明白自家将军心里怎么想的。
实际上萧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宋枕棠又不是第一天出门,他也不是第一次独居府内,怎么今天就忽然觉得府中冷清空荡,难以忍受呢?
那边,丁介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可怜地追过去几步,“将军,前面就是奉仙居了,要不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再说?”
萧琢没说话。
丁介道:“眼下正是晌午,公主就算要出来,也得等用过晚膳后啊。”
倒是有些道理,萧琢思索一瞬,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两人便调转马头朝奉仙居去。
眼看还有五十步远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叮咣暴动,像是有人在砸桌子的声音,而后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好似一大摞瓷盘摔在地上。
萧琢一愣,然而立刻意识到那声音是从前面的奉仙居里传来的。
出事了!
他轻蹙了一下俊眉,再不敢耽搁,扬起马鞭朝奉仙居奔去。
几乎可以说是一路飞驰,马蹄刹停在奉仙居门口,萧琢立刻翻身下马。
“啊——”
正在此时,奉仙居内一声女子尖叫破空而出,带着明显的惊恐。
第32章 刺客
32.
奉仙居楼下已经是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盘碗酒坛更是被砸得满地都是。
一个身着中原衣裳的胡人男子立在中间,一手执一柄短刀, 一手死死握着一个头戴帷幔的年轻姑娘。
“啊——”女子被吓得几乎双膝瘫软, 尖叫着不知所措。
萧琢一进来就看见这幅场景,俊秀的眉头紧皱, 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低调地往人群中挪了挪,借着一身常服将自己藏住。
那边,正在巡街的龙武军也已经闻讯赶到,身着铠甲的孟劭带着十来个手下围住中间,正在与那壮汉对峙。
自从大齐的边境安定之后,越来越多的胡人涌入燕京城, 百姓们对于胡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酒楼专门推出胡人喜爱的菜单, 借此招揽客人。
奉仙居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大家也只是寻常吃饭, 却未想到会发现这样的事。
萧琢混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没去听那边孟劭是如何的游说恐吓,只一心盯着那个被紧抓着的女子。
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但一只手还是紧紧抓着头上的帷帽,生怕落下了被人看到脸。她甚至不敢出声求救, 只怕周围有熟识的人会认出她的身份。那到时候,她怕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思及此,萧琢倏地一顿, 方才那声惊呼,真的是她喊的吗?
方才离得太远听不清声音到底是从哪发出来的, 只能确定就是在这间奉仙居。
但奉仙居又不止一楼大厅这一处。
萧琢抬头看向楼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丁介觉察到他的动作,立刻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蹊跷?”
萧琢看一眼不远处的孟劭,低声吩咐道:“你在这守着,我去楼上看看。”
四楼。
因为晨起本是打算回宫的,宋枕棠出门就没有带太多的人,只有两个日常护卫随行。
方才楼下一声重响,她随手指了一个去打听情况,这回身边便只剩了一个护卫,以及始终紧挨在她身边的秋桑。
这样的防范实在大意,但其实宋枕棠根本没想过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有谁敢轻易造次?
但就在这时,四周的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尽数破开,十来个蒙面的杀手从天而降,手握尖刀直奔宋枕棠而来。
宋枕棠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大惊之后下意识就要朝后躲,但却忘了身后就是墙壁,不仅没有躲开,还撞得她腰背间一片剧痛。
眼看着利刃就要劈过来,秋桑身子一横整个挡在了宋枕棠面前,刀尖扎进她的肩膀,带起一声痛苦的尖叫,“啊——”
鲜血淋漓溅到宋枕棠的手背上,她张开手臂接住瘫软在她怀里的秋桑,颤抖着扶住她,“秋桑,秋桑……”
身后的房门被推开,裴之泽三人闻声从里面出来,眼见这一幕也怔住了,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可是公主在前,哪能不去保护?
陆元声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的小桌上抄起一个花瓶就砸过去,瓷片溅得满地都是,宋枕棠抱着秋桑狼狈地跌在地上。
22/80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