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一顿,问她,“公主的盒子,公主不知道吗?”
“有些眼熟……”宋枕棠说着,把盒子拿出来打开。
是一串五色长命缕,衔扣那里还坠着一个拇指大的青玉平安扣。
平安扣所用的玉料还算名贵,但那根长命缕就有些显旧了,看着灰扑扑的。
宋枕棠拿起来在平安扣上拨弄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戴过。
萧琢提醒道:“初次见面,你戴的就是这个?”
“是吗?”
宋枕棠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穿着打扮了。不过回想起来,她和萧琢初见正在端午前后,这根五色缕倒也算是应景。
当时也有这么旧吗?
宋枕棠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又不是端午,紫苏怎么拿到宜秋行宫来了?”
萧琢觑着她的表情,“你不喜欢?”
宋枕棠把长命缕扔回去,啪的一下扣上盒子,“这么破旧,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东西了。”
看到盒子又还勉强猜到了理由,“这盒子倒还挺好看的,估摸紫苏也没打开看,以为是什么宝贝吧。”
萧琢:“这样啊。”
宋枕棠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不对,诧异地偏头,“怎么了?”
萧琢的目光在盒子上又停了一瞬,摇头道:“无事。”
宋枕棠注意到他的视线,“你喜欢?”
萧琢也不知道该不该应下这话,宋枕棠有些纠结,“你是喜欢这枚平安扣吗?可是看着有些太旧了,要不我改日再寻一个来,送给你,好不好?”
萧琢知道她是误会了,颇有些无奈,但仍是点了点头,“好,那先多谢公主。”
宋枕棠笑了一下,把盒子重新放回抽屉里,然后拉开下面那一个,对萧琢说:“你觉得哪个好?”
萧琢一眼扫过,再瞟一眼宋枕棠的衣裳,果然没有什么清透的颜色,他沉吟半晌,忽然从中抽出一根坠着明珠的浅蓝色的发带。
“这是做什么?”
萧琢扶着宋枕棠肩膀,轻声道:“别动。”
说着,他把发带系在宋枕棠的发髻上,坠着珍珠的那一头正好垂落在耳后,若不细看,倒真像一枚明珠耳铛。
宋枕棠往镜子里看,讶然得挑了下眉。
萧琢问:“怎么样?”
宋枕棠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好今日要出门。”
萧琢问:“今天去哪,约了裴家四姑娘?”
没多久就是正式的秋狩了,这几日也没什么正事,尤其是萧琢的公务都托付给了京城的孟劭,这会儿难得的清闲。
宋枕棠看着他,“当然是约了你,你不想陪我出门吗?”
萧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口蓦然一暖,他点头,道:“上次你不是想去千波湖钓鱼么,今日我陪你去如何?”
宋枕棠自然要点头,她还从来没有真正钓上过鱼呢。
谁知还没用午膳,紫苏忽然来禀报,“公主,驸马,陛下身边的周喜公公来了。”
周喜?
“他怎么来了?”宋枕棠轻蹙起眉,“叫进来吧。”
周喜进来,对着二人行礼,道:“公主,陛下请驸马过去一趟。”
第44章 好热
44.
萧琢独自一人去了万寿园, 宋枕棠打扮都打扮了,总不能闷在屋子里不
出去。
事发突然,宋枕棠便也没有再去问裴之婉, 自己一个人带着紫苏在宜秋行宫里闲逛。
只是这宜秋宫虽占地广阔, 但景致不如京中皇宫,而且宋枕棠自小到大不知道来过多少趟, 早就逛得腻了。
不出半个时辰,宋枕棠便道:“出去走走吧。”
紫苏立刻着人去准备,外面多为草原和临时驻扎的营帐,轿撵不方便,准备的是一辆四轮马车,比不得京中马车那么宽敞,但坐宋枕棠一个人也算绰绰有余。
宜秋行宫外不远就是兰山围场, 宋枕棠才刚走出去,就能听到围场内的动静, 她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去,吩咐道:“停车。”
紫苏扶她下车, “公主,这里还没彻底收拾好,到处都是枯枝烂叶, 可别划破了您的裙摆。”
宋枕棠踢了一下裙角,不在意道:“总比在宫里闷着不动的好。”
这么多年, 宋枕棠不是第一次来宜秋行宫,但却很少到这兰山围场。
一是因为她不会骑射,闯入围场有危险, 二是因为她稍一露面,就有无数的王孙公子过来追捧, 那些奉承的话早就听腻了。
但今年不同,她已有了萧琢,不必再愁往日之愁。
这样想着,宋枕棠独自一人出门的心情变好了许多。远处平坦的草原上,正在搭过几日宴会的高台,宫人忙忙碌碌,还有几个身着官袍的年轻官员。
宋枕棠远远看去,觉出其中一个有些眼熟,她眯着眼睛分辨了半刻,问身边的紫苏,“那好像是陆元声吧?”
紫苏早就认出来了,但是一直不敢说,此时听到宋枕棠的话,点头道:“好像是。”
宋枕棠并未多想,她对待陆元声的态度一向如此,此时见到,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于是,她主动走过去,远远唤道:“陆元声。”
正在监工的两个年轻官员齐齐回头,见到宋枕棠皆是一愣,随即行礼问安道:“参见公主殿下。”
其中一个是陆元声,另一个宋枕棠看着眼熟,但是并不知道名字,想来应该也是京中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宋枕棠朝他们颔首笑了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客气。”
陆元声拘礼起身,另一个人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臣是工部郎中,赵桓。”
宋枕棠不认得什么工部郎中,却听说过赵桓的名字。
难怪她觉得眼熟,宋枕棠恍然道:“原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赵桓似有愧色,摇头道:“过去的名头而已,公主莫再打趣了。”
宋枕棠微微一笑,道:“赵郎中年轻有为,何必这么谦虚呢。”
这话并非什么敷衍客套,而是真心话,
大齐往年的前三甲,照例都是要先进翰林院熬日子,任编修、编纂之职,虽然官职不算低,但日子清苦,而且并无实权。
而这工部郎中的品级虽然没比翰林院编修高上多少,却是实打实的实权部门,前途无量。且看他能在这和陆元声出现,至少证明,他已经在皇帝跟前有了名姓。
不到一年已经从一介平民爬到了五品的位置,实在不能说不厉害。
宋枕棠眼底闪过一点惊讶,但她一向不问政事,便也没有再多过问。
而赵桓向来很有眼力见,他暗暗觑了身旁的陆元声一眼,主动道:“那边正好还有点事要去处理,臣先告退。陆公子陪公主殿下多叙一会儿。”
说完,他径直告退。
陆元声想拦没有拦住,此时看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宋枕棠,莫名有些别扭。
宋枕棠敏感地觉出不对来,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了?今日见了我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陆元声沉默一瞬,道:“眼下天气越发的凉下来了,这围场里更是要冷几分,你可注意别染了风寒。”
宋枕棠道:“放心,我没事。”
陆元声看看她身边的紫苏,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你……就只带了紫苏一个人出门来的吗?”
宋枕棠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身后,“对啊,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元声当然知道,他知道宋枕棠的一切偏好,可是现在只能当做不知道。
藏在官服里右手不自觉攥紧,他问:“驸马,没和你一起吗?”
宋枕棠说:“他被父皇叫去了,我便自己出来了。”
说到这的时候,宋枕棠不自觉地皱了下鼻子,看上去颇有些遗憾。
陆元声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心口微微一滞。
他还记得上次两人见面,在奉仙楼,宋枕棠递给他一本精致的册子,他当时以为,那是宋枕棠送给他的什么礼物,回家兴冲冲地打开,却发现里面的每一页写的都是京中未婚适龄女子的名字和出身。
原来,她是要给他赐婚。
陆元声现在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或是不可相信,或是痛苦难平,但总归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可是此时,当着宋枕棠的面,看着她那双熟悉的、漂亮的杏眸,他忍不住再一次试探,“先前皇后娘娘说,要为我赐婚。”
宋枕棠一下子便想到了自己那日整理出的名册,惊喜地问:“是不是你在册子里看到中意的了?”
她有些得意,也替陆元声开心,“说起来你比我还大了些,的确该成亲了。”
陆元声唇角已经抬不起来弧度,他看着宋枕棠晶亮亮的眸子,努力说服自己,那不是替他欢喜的模样。
可宋枕棠一向坦坦荡荡,她对于陆元声并没有半点心思,此时自然也无法体会他的心酸痛楚。追问道:“母后瞧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陆元声默了默,道:“皇后娘娘也还没说。不过你别去问娘娘,万一最后没成,只怕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宋枕棠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陆元声见她如此,便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而想挑开第二个话题,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从前曾无话不谈,此时却要受限于男女之别。
正好有一阵微凉的秋风刮起,陆元声说:“公主,早些回去吧。”
宋枕棠也的确有点冷,她捂着裸露在外的手腕揉了揉,道:“好,正好你还有公事,我便不打扰了。”
陆元声点头,目送着宋枕棠离开。
身后的高台早就搭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人看着,陆元声压了压额心,转身欲回去歇一歇。
谁知骑马回去的路上竟冲撞了一驾马车,两方相撞,那驾车的车夫险些从车上摔下去。
陆元声吓了一跳,急忙下马问候,“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可有大碍?”
安静了一瞬,马车里的窗帘骤然被拉开,一张娇美的面孔从车内探出来,她惊喜地看向陆元声,“陆公子?”
陆元声抬头看过去,也是微微一怔,“兰仪郡主?”
宋枕棠并不知道后续又发生了什么,离开围场后,便径直回了宜秋宫。
进了宜秋宫的东角门,就离着万寿园不远了,不知道萧琢还在不在万寿园。
宋枕棠这样想着,便没有立时回平湖秋月,而是先朝万寿园去了。
若是萧琢还在,两人可一块回宫,若是萧琢已经回去了,便给父皇母后请个安。
很快到了万寿园,她径直走进去,萧琢早已不在,却瞧见了在偏殿做功课的宋长钰。
宋长钰性子比宋枕棠更活泼,原本练字就不静心,此时看见宋枕棠,他立刻把手里的笔一扔,跳下座椅朝宋枕棠奔过来,“阿姐!”
宋长钰虽然只有十三岁,身量却不算矮,此时这么生猛一扑,险些把宋枕棠直接扑倒。
好在后面有紫苏撑着,宋枕棠才没有摔倒,她揽抱住小她几岁的弟弟,在他额头敲了敲,“你现在怎么这么沉,姐姐都抱不动了。”
实际上,宋长钰已经窜得和宋枕棠一般高了。
只不过他五官还没长开,眉目间一团稚气,多高的
个子都还像个小孩子。
宋长钰颇为骄傲地扬了扬头,“姐,阿娘说我明年就能比你还高,到时候你可再不能欺负我了。”
宋枕棠叉腰瞪眼,“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虽然在宣成帝的五个皇子中,宋长钰不是那个最小的。可是在裴皇后的四个孩子里,宋长钰就是其中的老幺了。
他既为嫡子,身份尊贵,又不必承担过多的责任,因为前面还有两个比他大了十来岁的哥哥。
宋长钰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他比宋枕棠小了三岁,两人算是一块长大的。
那时候,前头两个兄长在御书房读书,宋枕棠就带着宋长钰在御花园整日胡闹,请来授课的太傅十天八天地见不到他们姐弟两个,忍无可忍之下一状告到宣成帝面前,而后宣成帝连带着宋长稷和宋长翊都好生骂了一通。
那时候,姐弟两个都是最不爱读书的。
后来宋枕棠挑选了几个自己的伴读,有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伙伴,就不再和宋长钰一起上课了。
而宋长钰八岁那年,宋长稷因病去世,之后没多久,宋长翊就跟在宣成帝身边学习理政,这些年来,宋长钰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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