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眼见着那几个渔民要跟警察推搡起来,他马上走过去,拿出证件在这些人面前亮了亮,随后跟那最为年长的渔民客气地道:“麻烦几位先回船上等待,稍后会有专人过来给大家登记身份并消毒。没什么问题就会让各位回家了,时间不会太久的。”
他长相端严,自带一股正气,态度又好,那几个渔民就安静下来。他们这时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码头上来了这么多警察,他们硬碰硬应该也讨不了好。
年长的渔民就道:“再等等也不是不行,那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为啥又要登记又要消毒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谁都不想惹上麻烦事,尤其是跟警察有关的麻烦。所以这人想问清楚警察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韩沉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他也没必要在这些普通人面前拿架子,就耐心解释道:“我们在找一条渔船,详细情况不便对外透露,如果你们看到了,最好能提供一下信息。”
韩沉只说要找船,还说了下船号。至于找那条船要干什么,他倒没说。
那几个渔民互相对视几眼,一个说:“你们谁看着那条船了?赶紧说。这么多警察找他们,准保没好事。”
“不知道啊。”
“没看见,真没看见。”说这话的是那最年长的渔民。
“大舅,咱们刚靠岸时差点跟一条船碰上,那个船好像是这个号,我没特意看,就扫了一眼。当时那船上的人还骂人来着,我光顾着回骂了。”
年长渔民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说的,但外甥都说出来了,他只好赔笑道:“好像是吧,我也没太注意。”
韩沉神情一肃,追问道:“在哪个方向?”
年轻渔民往西北方向的海面指了指:“那边,那条船比我们这个大不少,能跑远海,船外边涂了蓝白色漆。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他怕自己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就又找补了一下。
韩沉向他道了声谢,随后道:“没事,我们会尽快派人去核查,你们先回去吧,工作人员过来了。”
这时已经有负责核查身份的警察来到船边,准备给这些人登记和消毒。
韩沉带队在路上与一个分局的刑警队长汇合,这帮人听说目标船只可能在西北方向,就和韩沉等人一起向那边冲过去。
船只虽多,也只有几百条,这么多警察一起寻找,目标船只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被找了出来。
那条船上还有几个船员坐在甲板上晒太阳,从吃水线的情况来看,船上的货还没卸。
韩沉他们踩着脚踏板上船的时候,有两个船员还在甲板上发泄着对货主的不满,一个说:“格老子的,货到了也不知道早点派车来接,害得老子还得等。”
另一个说:“急什么,下午应该能来……”
话说到这里,他就被突然冲上船的一帮警察给吓得跌坐在地。
“人都在哪儿?”韩沉沉着脸问道。
这船员伸手一指:“在,都在舱里边……”
十几分钟后,船舱里的人就全都被带到了甲板上,韩沉和那位刑警队长迅速安排人手先给这些人消毒。
“怎么了,我们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货都在这儿,还没卸呢,不信你们检查。”船长到底见过世面,在警察面前还不算太慌。
“没说你们犯法,这条船有两个船员上岸就医了,其中一人已被确诊为斑疹伤寒。这种病极易传染,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将船上所有人员都送到医院隔/离。”
船长和船员们都不懂什么叫斑疹伤寒,但他们都不愿意被这些警察带走。
再说货还没卸呢,他们出海几个月,为的就是运货,货没卸就代表着钱没到手。
所以船长听了韩沉的话,立刻抓着船上的桅杆不放,高声道:“我不走,谁带我我都不走,话不说清楚凭什么把我们都给带走。货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小都吃什么……”
见他们神情激动,那位刑警队长看了眼韩沉,示意他再做些思想工作,以免双方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船员经常出海,没少跟狂风巨浪打交道,个个身板都很结实。这么多人要是真的闹起来,谁也无法保证所有船员和上船的警察都会安全无恙。
再说这船上到处都是传染源,处理还来不及呢,实在没必在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口角上。
韩沉读懂了那位大队长的意思,他自己也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他就走上前,压了压手,示意船长稍安勿躁,耐心地说:“船上的货我们不会动,稍后货主来了,我们会派人跟他们接洽卸货事宜的。”
“这个病不及时处理容易死人,带你们去隔/离医院,方便医生给你们做检查。”
“如果有人已经染上病了,还可以得到及时治疗。这不是好事吗?”
“你们如果非要回去,有死亡风险不说,万一再把病传给家中父母老婆和孩子身上,怎么办?”
一听说有可能死人,甚至还会把病传给家人,这些人就蔫了,没人再闹。
“那,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放了?”有个岁数大的一点的船员问道。
“这个具体要看医生的评估,我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这件事韩沉可就没办法给准话了。
他这番解释还是有用的,船上的人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最终谁也没闹事,都在警察引导下上了岸,坐上了防疫部门开过来的车。
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这条船要留人守着看货,要有专人对舱内的物品进行消毒,船员们用过的衣物被褥和日用品都要收集到袋子里运走,再集中到一定的地方烧毁。当然在烧毁之前,会跟那些船员说明下情况。
几十个人在船上走来走去地忙碌,现场有人指挥,韩沉就跟着上了岸。
薛炽一直跟他在一起,走到半路,他小声跟韩沉说:“船上的人都找到了,除了医院那俩,人也没少,这就挺好。那边没我什么事了,我打算接着找人。你呢?”
“嗯,一起吧。”说到这儿,韩沉发现不远处出现了好几个熟人,打头的人正是崔三叔。
跟着崔三叔的,是他们家几个晚辈,除了这几个崔家人,崔三叔还临时叫来了一些人,看着体格都挺壮实的。
崔家这是不放心,自己组织人手来这儿抓人来了。
旁边有一伙人在登记,韩沉随意往那排队伍上瞄了一眼,没看到脸熟的人。他就想过去跟崔三叔汇合,问问进展。
在经过那条队伍时,韩沉注意到了队伍中的一个人。此人身高近一米八,站姿比较特殊,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韩沉能察觉到,这人下盘很稳。
他心头一动,不经意地往那边瞧了瞧,便注意到那人眼下有个小红点。
此人露出一面侧脸,这张侧脸很好地将他微突的颧骨眉骨显露了出来。
韩沉不动声色地朝薛炽和身边的小谢等人摆了摆手,随后他拿出一根烟,不疾不徐地走到那条长队旁边,小谢等人没有急着跟上去。
“哎,你干嘛的,不许插队,你敢插队一个试试?”
韩沉走到队伍旁边就站住了,他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咧嘴笑了下,说:“烟瘾犯了,来借个火。”
“我都登记完了,插什么?”
后排的人见他确实没有挤进队伍,也意识到自己弄错了。那人嘟囔几声,没再说话。
韩沉看向旁边那位身高约一米七八的男人,说:“兄弟,有火没?借个火呗。”
韩沉这番举动看上去极为自然,一点不像是演的。那人放松了警惕,但又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他就转过头来,和气地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出门不带打火机。”
“火柴也行。”韩沉假装不死心,又靠近了一步。
“我哥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还问?别在这儿堵着。”此人身后有个小伙,身量不高,但精神头极好。
好家伙,这还有个同伙!
不远处的薛炽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人可真是上赶着往上凑,拉都拉不开的那种啊。
挺好的,还省着他们费力去找那人的同伙了。
至于韩沉,他根本就不想跟这俩人争什么长短,这时他已经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知道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跑到崔家偷东西的家伙。
韩沉这时离此人不超过半米,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想给这人来个背摔。
但这人应该是保持着警戒状态,韩沉一动,他就往旁边闪了闪,身手相当灵活。
崔三叔离这边不超过十五米远,韩沉这边一出意外他就看到了。
此时韩沉已经跟那人打了起来,崔三叔连忙喊道:“人在那边,把他们抓住。”
崔家的年轻人和保镖们发一声喊,全都往那边跑了过去。但这时小谢他们都已经冲上去了。这么多人,转眼间就把那几个人给围住了,崔家人挤不进去,就去找空隙处往里边用力踹。
长长的队伍瞬间溃散,本来还在排队的人都吓得躲了起来。韩沉顾不得那些人怎么样,他躲过那人的阴招后,抬脚往那男人小腿上踹了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此人骨头应该被踩断了。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痛呼出声,甚至会惨叫连连。这人倒也硬气,腿断了竟一声不吭。
韩沉见惯了狠人,见他不服气地瞪着他,韩沉抬手给他上了铐子,随后捏住他下巴,冷声问道:“叫什么名字?去崔家盗窃,是谁的主意?”
这人咧开嘴狞笑了下,说:“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
看着他那欠揍的样子,小谢上前要揍他。这人咬着牙关,道:“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反正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掏出话来。”
韩沉冷冷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韩沉又看向此人身后的小个子。
小个子在韩沉注视下,有点顶不住,闪躲中低下了头,不愿意跟韩沉对视。
韩沉这一看就明白了,这小个子心理防线不够,问他什么或许会说,怕就怕他知道的不多。
要是想那眼角下带红点的男人招供,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需要用些不寻常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人抓到手了,有崔家人做证,足够给这人办刑拘,关上一个月左右,韩沉就不信这么长时间此人都不招供。
如果这人身后真的还有指使人,那他还真想看看这个指使者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偷的是医案和药方,那么指使此人办事的,想用这些药方来做什么?
韩沉不急于一时,在他指挥下,小谢等人将这两个嫌疑人押运到车上,再开车带他们到处突大队。
至于另一个人,众人对他的体貌特征知道的不太清楚,现场又有这么多人,一时半会韩沉也不知道哪个人是。
薛炽观察着周围的人,由于要登记消毒,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机会离开码头,所以他继续观察着周围的人群,想看看能不能一次性将三个人全都抓了。
但最后结果并不理想,第三个人没能成功找出来。码头上的人完成了登记又做了消毒后开始陆续离场,人越来越少。直到人快走光了,也没找出第三个人。
离开这一片现场时,薛炽跟韩沉说:“刚才那大个用的招你看到了吧,他跟你过了好几招,有来有回的,身手不错吧。”
这一点韩沉倒是承认,能在他手底下扛过五六分钟的,就是身手很不错的人了。
他自己虽然没专门练武术,但他在战时用的擒拿,都是一击毙命的杀招,一般人连一下都扛不住。这人却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说句身手不错丝毫不夸张。
“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邪门,阴招不少。”韩沉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薛炽一脸怪异地道:“他今天用的几招,跟我师父这一门的功夫挺像的,有个六七分像。”
“确实奇怪,有的招我师父用起来挺正的,到他这儿一使,就有股子怪味,好像让他给改歪了。”
“他从哪学的呢?”薛炽搓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后眼前一亮,他想着,这人手上的功夫不会是跟他师伯或师伯后人学的吧?
他有两个师伯,一个就是照片上的江老爷子江半神,另一个是这几个人中的大师兄。那位大师兄在门中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道门继承人该掌握的他都掌握了。
要说这人是大师伯那一门的徒弟,倒是有点像。但看样子他学得不全,不仅不全,这人还把招数给改了,改完后的招变得邪气了不少,挺阴的。
所以,薛炽有个猜想,这个人以前可能是他大师伯这一门的弟子,但中途说不定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可以顺藤摸瓜地把另一位师伯后人给找出来。
这个人不招,可以先审审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能找到他大师伯一脉呢。
“韩队,审讯工作,我想参与,没问题吧?”他转头问韩沉。
“没问题,鹰嘴沟一案,局领导特意请了你,一些谜团才得以解开。此人与鹰嘴沟的案件有关系,你当然有权利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薛炽笑道:“韩队,我今天发现,你可不光是四肢发达,脑子也挺不错的。今天无论是找人还是抓人,你说的话都起到了快速解决事件的作用,挺有水准的。”
韩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夸上了?再说他平时也不像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吧?
几辆车很快到达处突大队大院,韩沉下车后就吩咐手下:“把这两个人都带进去。”
这两人下车,错身而过。小个子经过那人身边时,身子竟抖了一下,随后将手掌并拢,举起来做了个封住嘴的手势,还点了点头,那人才没再看他,仰着头被警察先押了进去。
这种身体语言,韩沉和薛炽都能看明白,小个子应该很害怕那个人,他还用身体语言告诉那人他不会乱说话。
但人都被抓进来了,说不说话,可就不一定由这些人说得算了。
韩沉跟着后边的队伍,不紧不慢地看着小个子被押到另一个人的隔壁,韩沉就在门口跟薛炽说:“进去审审矮个的,我就不信他不说。”
“审呗。”薛炽也跟着进去了。
三号审讯室的门很快就被带上了,隔着一道门,对门的人也不知道这边都说了什么。
小个子紧咬着牙关,心想自己一会儿什么都不能说,警察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不清楚。
他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等着韩沉他们问了。
但韩沉等人进来后,连看都没看他,俩人各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一个字跟审讯都没关系。
小个子越听越茫然,今天不是要审我吗?怎么什么都不问。
这俩人扯了四十分钟左右,韩沉看了下表,随意地跟薛炽说:“审得差不多了,先去吃点饭,下午再说。”
俩人竟真站起来要往外走,小个子莫名有点慌,他弱弱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审我了?不是什么都没问?”
韩沉停下来,平静地问他:“那你说说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吧,怎么跟对面那屋关的人混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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