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叶酪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小院的古董亭。
就在这时,叶酪看到古董亭中有一个比自己小九、十岁的少年。他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坐在亭间,对镜自怜。那少年生的眉目清秀、弱柳扶风,仿若自画里走出的林妹妹。
说得好听点,那是秀气,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娘娘腔。
此人正是梦生的父亲——黎小海,他是文学世家黎家之后。此番也是慕夜家之名而来,并与夜铭远交谈甚欢。
此刻他望着古董亭中种种古物,正在惆怅旧物蒙尘、红颜易逝。
叶酪一看这个黎小海,心里就感叹,这个“小女孩”,皮肤竟然比自己还白。原来夜姥姥虽然生的凶悍,但一向自诩自己肤色白里透红,十分喜庆。今日眼前这个人,竟然还要比她白上十分,还是个男孩子。
故此,夜姥姥当时格外嫉妒他。
她暗暗地想:要是我生成这个样子,柔弱娇美,一定会有很多男生来追。也不至于因为太过彪悍,成为大龄剩女,还得参加各路相亲,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眼前这人,虽然生的白净清秀,但是,他的耳朵却与众不同。那就是,他有一对超级招风耳,像小飞象的耳朵,显得他呆头呆脑的。
他还十分怕生,一看到古董亭中跑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大姐,脸先红了一半。
于是,叶酪便冲他挥挥手:“来,小飞象,告诉我你是夜家什么人,是否识得那没良心的夜铭远?”
黎小海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姐:“夜家家主如何就没良心了?还有,我绝对不是小飞象。我姓黎,叫小海。”
叶酪瞪大了眼睛:“小孩?哎,这名字取得好玩!”
黎小海忙忙分辩:“是海,大海的海。”
叶酪掩住嘴笑:“喔,大孩子的孩!还说不是小孩~”
小海不及叶酪伶牙俐齿,反驳不出,脸涨得通红。他气鼓鼓地看着叶酪,揪着嘴,仿佛在说:好男不跟女争。
叶酪却高高兴兴地跑走了,她也不再气了,根本完全把父母交代她与夜铭远相亲的任务,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按照夜姥姥之后与梦生母亲达嘉的说法:黎小海这个小孩,怪好玩的,超级逗逼、搞笑,以后大家肯定能玩到一起。
虽然以后的事实,证明了她当下的结论非常打脸。
叶酪自然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于是第二日,她便向黎府发出请帖,帖上这样写道:“郑重邀请贵府的黎小孩,来叶府玩。”
万万没想到,这黎小孩一看到请帖上“小孩”这两个字,顿时就抿住嘴,眉毛生生皱成一个八字眉。
第9章 九、赴约
小梦生看到他爸爸黎小海,正读着夜姥姥的请帖,口中嘟囔道:“人家明明就不是小孩!”
黎小海实在不想理会叶酪这个给他乱起绰号的奇葩,不过他心里还是对枯蝶叶家颇有几分好奇,毕竟叶家也算是没落的贵族——昔日的玄门之首。于是,他带着那个指名道姓“黎小孩”的请帖赴约了。
叶酪热情地招待了黎小海,还带他参观叶子斋。叶子斋中挂着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白的、绿的、紫的,分散在各个方位。
小海看着小星星,深感好奇。
叶酪得意一笑:“黎家出才子,属文昌一门。但恐怕不解玄门的道道吧?”
她继而说道:“黎小飞象,我讲给你听吧。九星分为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与九紫,对应九宫格的九个方位。星尘越多,能量越强。且又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照,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五行。就好比我是木命,就要入四绿位,那我就能吸收绿色的星星。”
黎小海听得一脸懵逼,问道:“你如何知道自己是木命呢?那我又是什么命呀?”
叶酪答道:“你是水命,就要入一白坎门,那白色的星星就会听你的话。但是水太多的话容易发水灾,那就需要紫色的火星星来冲一冲,免得你寒气太重,容易生病。一旦生病了,就要吃那种很苦很苦的药药了,很难吃的!”
叶酪戳一下黎小海胳膊:“知道了吗?这个九星法则好玩吧!”
却见黎小海似乎压根没听到她后来的话,眼睛还直勾勾动也不动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迎面而来的,正是夜姥姥的大徒弟——冷莹心。黎小海怔怔地望着她发愣,他从未见过这样清丽绝尘的女子,仿若空谷幽兰,清冷易碎。
冷莹心朝叶酪点头行礼,取了一本书,便匆匆出去,压根没有注意到斋中还有其他人。
待冷莹心走过,黎小海呆呆地问:“她是谁?”
叶酪眯起眼睛:“怎么,三魂少了七魄?她是我的大徒弟,叫冷莹心,好看吧?人家冷家,可是暗器之王哟~怕不怕?论辈分,我虽是她师傅;但论武功,她可未必在我之下呢。”
黎小海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极为娇俏的女子跑来,那个便是梦生的母亲——达嘉。小梦生不由喊出:“娘!”
他母亲达嘉因为生梦生时难产,后来虽然顺利生产,但落下了病根。后来多病易怒,在梦生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因此,梦生很是想她。
如今在这十方阵中,几番看到她年轻时的幻影,心中既亲切又失落。
彼时的达嘉,还是女子芳华之时,如鲜花般盛开明媚。她本身性子也活泼好动。只见她亲昵地跑到夜姥姥身边,只是一见到老师身边还有一位陌生少年,不免后退几步。
她打量了这位白皙少年几眼,便向叶酪道:“师傅,莹心姐姐说要去看玄门大会。她已经过去了,我也想去!”
叶酪犹豫:“可是自来有规矩,女子不能参加玄门大会啊!”
达嘉却缠着叶老师,抱着她胳膊使劲撒娇。
叶酪知道,她这小徒弟一向是个小跟屁虫,又娇气,脾气还大。。不答应带着陪她去,只怕她是誓不罢休的。
夜姥姥也拗不过她,开始苦思冥想该怎么混进去。
黎小海此刻,也仍在惦记那位寒霜冷凝的冷大小姐,他的所思所想都停留在她出现时那惊艳的一刻。如今听闻她已跑去看玄门大会,心中担心:不知道这位冷小姐有什么门路进去,到时候莫不会被守卫拦下吧?
小海脑中浮想联翩,身心也不免随之而去。
于是他便替叶酪解围,向达嘉道:“这次玄门大会的盟主是夜家家主夜铭远,他先前还给了我这次玄门大会的请柬,我带你们混进去。”
第10章 十、玄门大会
达嘉一听黎小海说可以带她们去玄门大会,高兴坏了。一手抱着叶老师的胳膊,一手捏着黎小海衣角,跳来跃去的。
于是,叶酪便与达嘉换成男装,跟着黎小海,混入玄门大会。
黎家面子大,他们仨便得以坐在第二层的上好包厢。从窗子里望,便可以看到一层的情景。
玄门大会上,坐的都是新一辈的少年豪杰。像没落的旧族如叶氏、华氏,老一辈人却都没有受邀参加。坐在上位的几个年轻人,看起来身份较高,应该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他们正在讨论什么,隐约听来竟是“江湖公敌”、“苏不世”云云。
坐在主位的,便是那夜铭远了,他高大威严,着一袭黑衣。叶酪一看到他,就想起之前父母让她去夜府相亲,结果这夜铭远却害自己吃闭门羹的事情,心里犹有余气。
只是,言归正传,夜铭远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豪迈之气,令人可亲可敬。
叶酪远远望着,赞叹道:“大丈夫应当如此!”
她在心里则暗暗道:她未来的丈夫也应当如此,至少要有一半这样的豪迈气概吧。
就在此时,达嘉指着楼下一人惊呼道:“是冷姐姐!”黎小海和叶酪都看去,可不正是女扮男装的冷莹心嘛?
原来冷家是暗器一门的新秀,故而也收到了玄门大会的请柬,只是这请柬却并非是给冷莹心的。她是偷了父兄的请帖,这才女扮男装,混入此处。而冷莹心之所以不带表妹达嘉一道儿,也是怕事情露馅,给家里知道。
当莹心抬头,看到扮成男装的叶老师和达嘉时,亦露出惊讶的神色。
此刻宾客云集,都在讨论近来江湖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凶残的人物——苏不世。其实江湖的事儿,叶酪偶尔听父亲提过,但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这苏不世出身不好,却东偷西凑,自创出了一套极其邪门厉害的武功。那老一辈玄门——华家,不知为何惹恼了苏不世。他便破了华家阵法,灭了华家满门,连三岁大的幼孩也不放过。
苏不世在取了华家珍宝——上古匕首后,越发放肆,还向北云十三寨的寨主北煞青发话,让他乖乖把镇寨之宝——红玉鳞交出来。
红玉鳞,能呼唤鬼神,结十方阵。若是红玉鳞落入此人之手,必定后患无穷。此次夜家召开玄门大会,也是商量一个讨伐他的法子。
就是在这当儿,忽然有一道白影自空中掠过。众人都向上看去。
是一白衫少年,左腰间插一把匕首,右腰间系着一壶酒。他飞到梁上,仰首翘足,饮一口酒,歌道:“饮酒狂歌饮,肆意纵平生。”
人群纷纷骚动:“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苏不世!”
那白衫少年邪魅一笑,一跃而下。他朝盟主夜铭远作揖:“不请自来,夜家盟主可不要见怪。”
夜铭远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道:“既然来了,华家的事,你怎么解释?既入江湖,就该给江湖一个交待。如若肆意胡为,我身为盟主,自要行正道、灭邪人。”
苏不世一抹嘴,桀骜不驯道:“交待?武林之中,成王败寇罢了。我才应该是百雄之主。”
他走近夜铭远,扶着椅背:“这位子归我,哪还有敢质疑我的人?夜盟主,你也该退位让贤了。你一个从来不打架的人,凭什么成为玄门盟主,就凭你们古董亭中的那些稀世宝贝?”
夜铭远还没有回话,叶酪却看不过去。她与黎小海和达嘉道:“这苏不世未免也太狂妄了!”
叶酪自二楼飞身而下,对着苏不世道:“也不止比打架谁厉害吧?还要看是否能以德服人。何况真的打起架来,夜盟主未必让你,只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人家不稀罕和你动手!”
众人见有人竟敢出头,单挑苏不世,纷纷诧异:“何人?”也有人眼尖,指着叶酪道:“还是个女的…”
人群议论纷纷:“女子怎么能来这玄门大会?”“实在太胡闹了!”
叶酪对着苏不世,摆出要打架的架势。苏不世皱眉:“姑娘,那你现在是要与我较量?”
叶酪点点头:“对啊,我刚刚说,君子那自然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我又不是君子,我是你叶大爷。”
苏不世扶额:“叶大姐,不知枯蝶叶家和你什么关系?”
叶酪撇撇嘴:“不告诉你,反正跟你没关系。”
黎小海与达嘉也匆忙从楼上赶下,他们跑到叶酪身边,提醒她:“要小心啊!”
叶酪护在他们身前:“没事儿,他打不过我。”
夜铭远摇了摇头,在空中设下玄针。百余道玄针,对准苏不世。
苏不世冷笑一声,他取出匕首,准备动手。只是当他的目光望向叶酪身后,却看到了下座的冷莹心。莹心看着他们,万分焦虑,“嚯”地站起身来。
苏不世凝视莹心良久,收回了匕首。他看向叶酪与夜铭远:“枯蝶叶家的面子,我还是给的。今天我话就搁这儿了——夜铭远,你等着吧,这位子迟早是我的!”
他飞身而去。众人想去追赶,又怕他出手狠辣,仍留在位上,听夜铭远安排。
夜铭远见玄门大会已经被苏不世搅得不成样子,便下令散会,仅留几位长老进行商讨。众人纷纷离去。
叶酪则对黎小海说道:“小海,你带着达嘉先回去。我和夜家主还有话要说。”黎小海点头,他本想借此去找冷莹心,把莹心也一块送回去。却不知冷家小姐几时离的席,已经没影了。
叶酪随着夜铭远到了内室,夜铭远沏了一壶茶给她。
夜铭远看着叶酪:“此番还是要谢过叶小姐。只不过,下次你出头的时候,还是要慎重些。苏不世下手狠辣,真的动起手来,未必占得到便宜。”
叶酪没有回他的话,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那日,我去你府上,你为什么不见我?”
夜铭远一愣。他想了一会儿,方才回道:“叶小姐,长辈们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但是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不是说撮合就凑合的。”
叶酪点点头:“那是自然,那你直接回绝了我父母不就是了,干嘛把我晾在门外。还有你说那个什么婚姻大事当然不是儿戏,不是说撮合就……”
说着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虽然我也不太愿意受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但如果爹娘许下的婚事都不作数的话,那我以后给我家未来宝宝定的娃娃亲还管用吗?我已经许下一、二、三……”
她扳着手指头算道,“我跟我几个闺蜜们,已经定下至少八门的娃娃亲了!我们很郑重的,不想吹掉!”
夜铭远叹一口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样胡闹。”他看着叶酪,“叶酪,你也二十八九了,心智这样不成熟,将来继承枯蝶叶门,如何担起一家之主的职责?”
叶酪撇撇嘴:“我心智这样不成熟?那你怎么不说黎小海呀?他还是超级小孩呢!”
夜铭远皱眉:“小孩?你这么说小黎公子,他知道吗?”
叶酪张大了嘴,一副吃瓜恶搞的表情:“你刚刚称他啥?小黎公公?呃,这个绰号更搞笑。而且这个称呼,跟他的小孩本质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她摆摆手,继续道:“没关系的,我偷偷告诉你喔,黎小孩他那个耳朵是小飞象的耳朵,主要是用来扇风的,听不到那么远声音的。而且就算听到了,他胆子小,一看到我长得那么凶,也不敢说啥。”
夜铭远彻底无语:“……”
第11章 十一、娃娃亲
叶酪见夜铭远也不过比自己大四五岁,两人思维却极为不同,有着难以沟通的“代沟”。不免怏怏不乐,垂头丧气地回到叶子斋。
这一厢,黎小海早已将达嘉送了回来。达嘉跑了一天,太兴奋了,此刻不免有些累了,便趴在书桌上歇息,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黎小海正坐在台阶上,望着叶子斋门口回廊上垂下来的小星星。原来叶酪极为迷信,不止斋中,连斋外也挂满了九星。据她说来,小星星呢,不仅可以修炼玄门能量,还可以逗所有往来叶子斋的小孩开心。功能多多,非常实用。
黎小海看着星星,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对那位清冷绝尘的冷家小姐念念不忘,但冷莹心至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十分注意到他。他不免气馁。
叶酪走近,看到小海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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