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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亭
作者：林若蘼
简介：
小小的黎梦生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而夜姥姥则常回答他说：“他日你长大了，自会明白许多事。”
内容标签： 市井生活 异闻传说 奇谭 正剧
主角视角 黎梦生 夜姥姥
一句话简介：古董亭风波
立意：古物记岁月
第1章 一、夜姥姥
黎梦生从小有个姥姥，却不是亲生的。他父母离去前，将他托付给那位姥姥——夜姥姥。黎夜两家本来说好了，他日两家的小孩结个亲家。
黎家书香气重、擅琴棋诗画；夜家玄门第一、且力大无穷。黎夜两家小孩集两家之长，日后自可文武双全。
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有一个巨大的bug——那就是在订约之后，夜姥姥压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夜氏无后，哪来的娃娃亲对象？
黎梦生的娃娃亲也就泡汤了。
黎梦生常常会梦到他那未出世的娃娃亲对象，她有时候长的像个芭比娃娃，有时候却又张牙舞爪的，像个小怪兽。黎梦生每次睡醒，心中都不免怏怏的。
夜姥姥也长的怪怪的，说她好看，她也不算好看；说她丑，她也不算丑。但是她皮肤细嫩，又没有皱纹，所以即使她比黎梦生的父母大个十来岁，却也不怎么显老。但是，她却非要黎梦生称呼她为夜姥姥。而并非，丈母娘。
黎梦生一直不知道，夜姥姥怎么与自家父母结识，他们又怎么合起伙来，给尚在娘胎里的黎梦生，安排下了这门子没头没尾的娃娃亲。
小小的黎梦生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而夜姥姥则常回答他说：“他日你长大了，自会明白许多事。”
黎梦生却不想长大，因为大人的世界纷扰、诡谲，没有一点快乐可言。
现下的黎梦生还是十分快活的。因为夜姥姥是个富婆，她有一处大大的宅院，宅院里种了好多好多的小橘子。小小的黎梦生在宅院里尽情地玩耍，将橘子摘得七零八落的，还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
另外，在夜姥姥的古董亭中，珍藏了许多古董。有些是罕见的稀世珍品，有些则是故人旧物。其中有些东西，是梦生父母的。
在一个精致的银器上，刻着“大家小孩”四字。黎梦生看不懂，就觉得想比起其他“漱芳润艺”、“秋水凝霜”等名号来说，这个“大家小孩”起的也太low了，一点没有诗风意境。
这时候，夜姥姥就骂黎梦生不识货了：“小孩子啊，就是不懂。你看啊，你爸爸叫黎小海，妈妈叫达嘉。小海就是小孩，达嘉就是大家。合在一起，那不就是大家小孩，多好听啊。还是当年我给起的~”
黎梦生听了，就很无语，他觉得夜姥姥脑回路也挺奇怪的，说的东西也叫人懵懵的。反正在黎梦生的记忆里，爸爸秀气妈妈凶，合在一起，虽也算得上大家闺秀、珠联璧合，但跟大家小孩有啥关系啊。
总之，黎梦生对他的夜姥姥，不是一般的无语。
在夜姥姥的古董亭里，一切都十分静谧。偶尔会有几位来宾的到访，但也不过寥寥。
直到那一日，银器无故碎裂。夜姥姥看着九岁的黎梦生，笑笑，对他说：“小梦生，我曾与你父亲说过，我会为你们这些孩子豁出生死，如今是时候了，我亦没有食言。”
梦生听出了其中的不祥之兆，心中一惊。
第2章 二、红玉鳞
那天夜里，门口忽然聚了许许多多的人。小梦生偷偷透过大门门缝，看到那些人穿的奇形怪状的，与一般斯文人不同，仿佛是蛮夷异族。只见他们拿着棍棒，还手执一本类似账簿的东东，仿佛是来催债的。
他们凶狠地狂敲门，夜姥姥让小梦生呆在古董亭中。她告诉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她自己则一人前去与门外的那些人对峙。
只听那些个人，冲里面大声嚷嚷道：“把黎家的孩子交出来！”
小梦生听到他们仿佛是来找自己的，不明所以，心中又十分害怕，忍不住把整个人缩到了石桌下面。
在石桌下面，有一方石镜。上面落满了灰尘。那石镜粗看不过是一方普通的石头，拨去灰尘，却浮现出流动的影像，可以看到门外的场景。透过古董亭中的石镜，梦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夜家大门外聚拢了人。密密麻麻的，全是那蛮夷人。
来往的行人，统统被他们赶走。小贩也被迫收拾东西，远离此是非之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为首一人，面上有腾蛇的刺青，当是他们的统帅。那恶人冲姥姥叫嚣着什么。细听来，说的似是：“黎家的……躲了那么久了，终归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他的下落。”
梦生听到黎家的，心中更是又恐惧又莫名：不知昔日黎家如何得罪了这帮人，今日他们又要找自己做什么。
夜姥姥冲那刺青男驳斥道：“你们北云十三寨的人，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为难？”那刺青男冷冷皱起浓眉，“当年黎氏灭我十三寨时，又可有手下留情？”他示意身边那位拿着簿子的人，将那簿子打开来。纸上竟列着一行行的姓名宗族。
那刺青男继而道：“这一纸纸，都是当年死于黎氏手下的寨人！”
人群中也纷纷应和刺青男子，对黎家声讨的声音也愈重。
夜姥姥一扬手：“当年的事，与黎氏无关！削你们十三寨的分明是苏不世和冷莹心。后来黎小海他不过是无意触动红玉鳞机关，才误入魔道，却又恰巧被你们撞到。”
刺青男却气势汹汹：“哼，好一个误会，就可以轻轻撇去。我就不信他们不是联合起来，早有图谋——一方杀人，一方夺宝。要知道黎氏取走的枚那红玉鳞，可是我镇寨之宝。鳞在寨在，鳞亡寨亡。”
夜姥姥摇摇头：“小海告诉过我，是那红玉鳞认魔主，跟他而去，并非他自要取。”
刺青男却不理会夜姥姥之言：“还想狡辩。今日我来，为我寨中人讨命倒还在其次，先把那千年宝物红玉鳞还我们！”
夜姥姥叹气：“红玉鳞害人不浅，使人贪欲甚重，我已毁了。”
刺青男咬牙冷笑：“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想骗我们？谁不知道当年达氏难产，是你夜姥启动夜门禁术，以我镇寨之宝——红玉鳞为护体，保那孩子生下来。我们那红玉鳞，现下就在黎家那孩子身上！”
夜姥姥脸色一变：“若真如你所说，红玉鳞已经与那孩子融为一体了。你还想怎么拿回去？”
刺青男毫不犹豫：“自然是杀了那孩子，剖心取玉！”人群中也多半纷纷点头。
小梦生听到他们要剖开自己的心，吓得紧紧捂住胸口。
只听夜姥姥怫然道：“一个孩子的性命，和你们所谓红玉鳞，孰轻孰重？”
“一个孩子，不过一条性命。红玉鳞，却可结十方阵，号令天下鬼物，成为天地之主。”刺青男仿佛此刻已经握住了红玉鳞般，眼冒精光。
夜姥姥不屑地撇撇嘴：“成为天地之主，那又如何？”
人群中又冒出一个矮个麻子，他窜起来道：“夜姥，我看你是活久了，越发老糊涂了。”
夜姥一把将他扇倒在地：“什么无知鼠辈，也敢在本姥姥面前放肆！”
人群一片沸腾。
刺青男止住夜姥姥：“夜姥，有时人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今日的情况，谁要敢拦我们北云十三寨，我们大伙就踏平谁的府邸。鬼来杀鬼，佛来灭佛！”
夜姥姥凝视着他：“北煞青，你这口气倒是越来越嚣张了呀！不过姥姥我可是还记得当年你跪在苏不世面前，求他饶过你一条小命的场景。”
这北煞青听到夜姥姥的话，面色大变。他此刻的面色恰如他的名字，煞青煞青。
北煞青恼羞成怒，以手运法，一柄小刀从空中飞来，直刺夜姥姥。
夜姥姥则灰衣一展，万千灰蝴蝶自她衣中飞出，它们啮咬小刀。小刀就化为漫天碎片，掉落下来。北煞青也不甘示弱，以手唤出大刀，扬大刀朝夜姥姥飞去。
人群也加入了争斗中，北云十三寨的人纷纷向夜姥姥发起了进攻。只见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血光。
梦生为夜姥姥担心，毕竟寡不敌众，她已渐落下风。
就在夜姥姥与众人搏斗时，北煞青趁夜姥姥无暇分身，将大刀往她脊背上劈去。眼看北煞青的偷袭就要得手，夜姥姥危在旦夕，小梦生不由惊吓地呼出了声。镜面忽地一片模糊。
突然之间，外面仿佛没有动静了，镜中也毫无影像。
梦生记挂夜姥姥，又不知道外面情况究竟如何。
他刚想走出古董亭，去找姥姥，却又想姥姥对他的嘱咐——“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这古董亭”。他心下十分踌躇，又万分焦急。
第3章 三、结界
就在小梦生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声音之巨大，连地面都为之一震。
是大门撞裂的声音，成千上万的人群冲进来。最前面的一个脚步声，最是咄咄逼人。
是北煞青。他很快便自大门而来，踏进了古董亭。梦生看见了他，举起石镜，便往他身上砸去。北煞青则略一侧身，便避了开去。石镜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北煞青行走迅猛，朝梦生逼来。梦生连连后退。北煞青面上带血，狰狞地笑着，冲梦生道：“嘿嘿，黎家小娃，你那夜姥已成了我刀下亡魂。没了护着你的人，我看你还逃到哪里？今日我就要把你心间那红玉鳞取出来。”
梦生听闻夜姥姥已被北煞青害死，心中悲痛。
北煞青挥动大刀，又自言自语：“哎呀，不过你说这红玉鳞受心头血所滋养，威力是不是远胜当年？看来我北云十三寨要重启江湖了！”
他一步步地逼近，眼看他的大掌就要攫住小梦生的衣襟。小梦生拼命向他踹去。
北煞青一把拽住梦生的脚丫子，将他整个人扯在地上。梦生绝望地倒在地上，但双手双脚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北煞青的大刀往梦生胸间砍来。就在梦生觉得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涌来，生生的把北煞青给冲了出去。
一个颤颤巍巍的人拄着拐杖，半走半爬地进了古董亭。黎梦生感激地望向他的救星。
是夜姥姥。她身上伤痕累累，已然受了重伤，命在旦夕。她倒在古董亭的柱子旁，梦生紧紧抱着她。
夜姥姥看着梦生，仿佛想起了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她笑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北煞青及北云十三寨众人见夜姥姥已死，纷纷往古董亭冲来，意欲将梦生生吞活剥，取出红玉鳞。
只是，就在此时，空中出现了一道结界，生生地将他们隔在外面，将古董亭护在里面。那道结界，像一道彩虹，斑驳灿烂。
梦生望着那道彩虹结界，抱着夜姥姥的尸体，痛哭流涕。
夜姥姥曾对他说，梦生，如果你想护住一个人，可以用生命。人对生命的所有意念的汇合，可以造出一条结界。只是当这结界造成时，那设下结界的人，便会死去。而魂魄也会随着结界的消散，无法凝聚。
以命化界，那是夜氏十大禁术中，最后一个禁术。
第4章 四、银器
梦生抱着夜姥姥的尸体，夜姥姥的尸体迅速腐朽，并化为点点荧光，散在空中。小梦生想抓住一点荧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自己手中流走。一点点消失不见。
天已渐渐亮了。北煞青众人还守在结界之外。他们不信黎梦生能一辈子不出来。他们虎视眈眈地望着古董亭和古董亭中的黎梦生，只等他自己饿到受不了了，乖乖出来，自投罗网。
梦生却不饿，他只是万分悲伤和疲累。他触着夜姥姥最后留下的这道结界，结界坚不可摧，却又绚丽异常。
梦生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夜姥姥会把他抱在膝上，给他讲许许多多的故事。只是所有的故事，都是支离破碎的。
比如她会指着年轻时黎小海的照片，告诉小梦生：“看，这就是你爸爸！”
照片上，黎小海从来不笑，就算勉强微笑，也是抿着嘴。夜姥姥悄悄地告诉过梦生，这是因为他爸爸小海一张嘴，就会露出他的小兔牙和小虎牙，有损他美男子的形象，故而他坚决不笑。
并且，照片上年轻时的黎小海极白，比女孩子还白。夜姥姥超级嫉妒，于是她老是告诉梦生，这是因为他爸爸那时候每天早上都要擦女孩子化妆用的那种粉粉的缘故。
还有梦生的娃娃亲，夜姥姥一直告诉他，是因为梦生尚未出娘胎时，十分安静，静的不像其他胎儿。连医师都怀疑他母亲达嘉怀的是假胎。
这时夜姥姥便想出办法，她隔着他母亲的肚皮，逗他，说日后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下，梦生便不安静了。据夜姥姥说，他“激动”地在母亲肚子里跳舞，以这“欢快的蹦跶声”，应承下了这门亲事。
关于夜姥姥说的这种种，梦生一直心存怀疑，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总觉得夜姥姥说的所有东西都是骗小孩的，却无从反推。
因为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他，把他托给了这个说话三分真七分假的夜姥姥。她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天方夜谭。小梦生总是被她绕的晕晕的。
古董亭外，仍是气势汹汹的北云十三寨众人。北煞青虽然之前受了夜姥姥一掌，却也渐渐运功恢复了一些。他已经等得颇有一些不耐烦了，正在琢磨着如何以北云之力，破除结界。
北云十三寨众人望着被结界保护着的梦生，个个心粗气浮。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有人剖开黎梦生的心，从梦生心中取出红玉鳞的场景。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恨不得自己是第一个取到红玉鳞的。
小梦生以他那双孩童特有的明亮大眼，冷冷扫过北煞青众人。
众人不知为何，心下俱是一寒。
梦生还不想死，夜姥姥既以命护他，他就要好好活下去。他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想解开过往的谜团。黎家为何与北云十三寨的人结下梁子？红玉鳞有什么威力，会引来众人抢夺？还有…夜姥姥，她与自己的父母怎么相识，又有过怎样的承诺？
从前，他不过认为夜姥姥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如今她死了，他却明白了：她也曾年轻过，如他这般小，后来诸般烟云过，她这一生应当隐藏了许多绚烂与悲伤。
他想夜姥姥再醒过来，给他继续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梦生抚摸着那个他父母定亲的那个银器，那上面凹下去的印迹是夜姥姥刻的“大家小孩”四字。梦生看着那四字，脑中忽而掠过夜姥姥曾跟他说过：必要时候，这银器会成为你的护身符。
这时，北云十三寨的人又开始叫嚣了，他们汇聚内力，打算冲破结界。黎梦生一慌，但立马下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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