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轻应一声,道:“只是大家都忙,留不了太久。”
大多数的人献上花,为大佐哀悼一会,不久就要再投入到新的工作。
港口黑手党已经全面投入争斗。
哪怕是哀悼,给予他们的时间也不多。
中原中也很低地应一声。
他们再次沉默下来。
直到――
“我买粥回来了。”
松田阵平一进警署,意外地发现多出一个人。
他挑一下眉,左右看看两个少年之间微妙沉默下来的气氛,开口打破僵局道:“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站着睡觉?”
“谁会站着睡觉!”
小光抬头瞪他一眼,道:“慢死了,买个东西都磨磨蹭蹭。”
松田阵平啧一声,道:“我都出去跑腿了,你还嫌我慢?”
这小鬼。
他也不想一想横滨现在的形势有几家店开门做生意。
他都快把单车的轮子给蹬飞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买粥回来。
“我有一个好消息。”
伊达航晃一晃手机,沉重的心情缓和几分,道:“真嗣君的爷爷奶奶要从九州过来了。”
负责联系真嗣爷爷奶奶的同事给他发来邮件。
说是已经联系上人,他们很快会出发。
“他们过来要多久?”
小光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看一眼真嗣慢慢道:“他的父母还在外面,从九州到横滨,最快也是明天吧?”
从接到孩子的死讯,再到收拾行李,出发前往横滨。
明天能到,已经很快了。
可真嗣的父母……
他们的身体还在外面。
“我刚刚联系过人了。”
伊达航严肃道:“横滨最近形势乱,他们要接人,最好也是在外面接。”
就算只是换到东京。
安全性也能上升不少。
虽说东京偶尔也会有一些杀人案发生,但大多都是情杀、仇杀,很少无根据、无条件的随意杀人。
“把真嗣君和他的父母一起送去东京,”伊达航沉吟一下,道:“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横滨的黑手党再嚣张。
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袭击警车。
“这样也好。”
小光的声音很轻。
她走向真嗣,蹲下身看他,道:“你的爷爷奶奶要过来了,这里是鹤见区的警署,你不起来吃点东西吗?”
真嗣的眼睫很轻地颤动一下。
松田阵平意外道:“这小鬼醒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都听见了?”织田作之助停下拍抚真嗣的手。
仍发着低烧的男孩拉着毯子,慢慢坐起身。
他低着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之色。
“我……爸爸妈妈,”真嗣的声音有点沙哑,小声慢慢道:“是不是不在了?”
他不敢与这里的人对视。
可小光蹲下来了。
红鸢色的美丽眼眸抬起看向他。
真嗣抿一抿唇,默默拽紧手里的毯子。
“他们不在了。”
小光平静地望向真嗣。
他动一动唇,虚弱地反驳:“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们……”
真嗣掀开毯子,想要从沙发下来。
他浑身都在发软,头更是痛到要裂开。
不等他真的靠自己起身,发软的身体已经要摔向地面。
织田作之助及时一伸手。
他问:“你要去看吗?我带你去。”
松田阵平皱眉,喊道:“喂!”
他认真的吗?
带一个高烧未褪的孩子去见他刚刚死去的父母。
“真的吗?”真嗣努力抓住织田作之助的手,生怕他会反悔道:“你真的要带我去?”
织田作之助点头。
伊达航忍不住拦一下,道:“还是等孩子的爷爷奶奶到了,再去吧。”
真嗣还在发烧。
这时候带他去看父母的尸体。
说不定刚褪下去一点的温度,很快又会烧起来。
“我已经联系人去找你的父母了。”
横滨的警察会负责收敛真嗣父母的尸骨。
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爸爸妈妈……他们真的已经……”
真嗣茫然地看向他们。
他嘴唇发干,脸颊泛着病态的红。
小光安静看他一眼,站起身道:“有水吗?给他倒一杯水吧。”
伊达航忙去倒水。
“过来吃点东西吧。”
松田阵平提着粥放到一旁的小桌,声音懒懒道:“你不是还要去见你的父母吗?不快点病好,他们看见要担心了。”
真嗣小小地应一声。
他裹着毯子,由织田作之助抱到椅子坐好,慢慢吃起滚烫的粥。
“你收留的另外几个孩子,方便我们去看一下吗?”伊达航拿着纸杯给放到真嗣的手边。
年幼的孩子动作一顿,捧起纸杯小口喝水。
他要快一点好起来。
不让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担心。
“嗯。”
织田作之助应一声,补充道:“要等我下班。”
伊达航表情稍松,道:“没问题。”
“现在还是你的上班时间?”小光眉头一动,昂头毫不客气问:“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好大胆的下级成员。
不仅拒绝首领,还敢逃避工作。
罪加一等!
“唔……去给公司的合作商帮忙。”
织田作之助如此回答。
小光疑惑道:“你去帮忙?”
一个下级成员能给组织的合作商帮什么忙?
“他的妻子委托私家侦探找到他出轨的证据,带上一群人去找他的麻烦了。”
织田作之助老实回答。
小光一懵,反问:“那现在呢?”
他沉吟一下,道:“可能已经打完了。”
“噗。”
松田阵平忍不住笑出声,幸灾乐祸道:“这不是活该吗?你还去帮什么忙?”
“松田。”伊达航不轻不重地警告一声。
他们是警察。
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嘲笑出轨男。
要低调一点。
“知道了。”
松田阵平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转头问道:“你们公司还管合作商家里的事吗?”
小光迷茫地看他一眼。
她迟疑一下,道:“我不知道……应该不管吧?”
这种小事也要港口黑手党出手?
这是不是太逊了?
“应该是合作商的要求。”
中原中也淡定道:“正常来说是不管的,但合作商都求援了,我们多少也会派个人去看看。”
不过最多是调几个下级去。
再要多是不可能了。
小光有点微妙道:“你没去,有让别人去吗?”
织田作之助摇头。
他思忖一下,道:“抽一个人出去,已经很勉强了。”
港口黑手党很忙。
再要多一个下级成员都分不出去。
要不是听说合作商的妻子带去的打手有十几个,他的上司都不准备放织田作之助走。
“你中途跑掉了,”小光声音一顿,有点奇怪道:“没人去找你吗?”
合作商白白挨打。
没看见人都没反应?
织田作之助一愣,摸一下自己的口袋。
他按一按自己的手机,恍然大悟道:“没电了。”
因为需要联系的人不多。
织田作之助不太常看手机。
小光偷偷摸一摸自己的口袋。
她有点不自在地侧身按一下手机。
屏幕亮起幽幽的光。
她悄悄松一口气。
对了。
她的手机有七叶帮忙充电。
不会出现手机没电,别人想联系她也找不到人的情况。
“你现在充电开机,应该能看见不少的未接来电。”
松田阵平快要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道:“需要帮忙吗?”
织田作之助想一想,递出手机道:“麻烦了。”
反正已经去晚了。
等手机充好电再说吧。
“我真的要走了。”
小光看一看外面的天色,转身迈出去两步,突然停住道:“织田作,你提到很好吃的咖喱在什么地方?”
织田作之助报出一个地址。
她轻应一声,道:“剩下几个孩子也快点送走吧。”
与黑手党牵扯上关系,对普通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除非他们长大以后也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好。”
织田作之助平静道:“我会照顾到他们的亲人来接他们为止。”
他没办法亲自送他们回家。
能做的只有这一点。
小光走出警署,回头看向跟上来的中原中也,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准备去教堂。”
她轻愣一下。
他接着道:“总要去送一送。”
虽说他与生前的大佐来往不多,但总归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一份子。
抽点时间去送一送,不费什么事。
“……你买花没有?”
他摇头。
小光沉默一下,道:“上车吧,我带你去买花。”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他跟着小光一起上车,道:“你不是去过教堂了?”
她抱着手臂看向窗外,不轻不重地哼着应一声。
“……”
中原中也看一看他们之间可以再坐下一两个人的空位。
他耸一耸肩,关上车门道:“谢了。”
“他要去吊唁大佐,”小光看也不看他,吩咐前座的人,道:“送他去附近的花店。”
她闭上眼睛。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辆。
黑色的轿车进入大路,掉头回去教堂的方向。
途中经过一间花店。
已经关门了。
司机停也不停,直接开走。
再经过一间花店也关门了。
司机打转方向盘,再去找新的花店。
小光专用的轿车弯弯绕绕半天没回去教堂。
她不耐烦地睁开眼,道:“还没到吗?”
“小光大人,我们没找到花店。”
茂野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能是……有点晚了。”
横滨这几个月不安全,店家关门的时间都早了。
小光沉默。
中原中也看一下时间,道:“算了,我不买花直接去了。”
再晚一点大佐的葬礼都要结束了。
“小光大人……?”
茂野和司机不敢擅自行动。
小光慢慢吐出一口气,闭眼道:“去教堂。”
得到明确的回复,司机行动起来。
太阳慢慢下沉。
天空照出一片橙红色的云彩。
教堂到了。
“我下去了,”中原中也打开车门,一条腿跨出去回头道:“你早点回事务所。”
小光不理他。
他眉头一动,想说点什么。
“铛、铛……”
教堂的钟声响起。
中原中也一怔,抬头望去,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算了……”
他摘下帽子压在胸前,揉一揉头发跨出去,准备关上车门。
“中原中也。”
小光的声调不高,与教堂的钟声直接混合在一起。
但中原中也却听见了。
他停住脚步,弯下腰看向车内的人道:“怎么了?”
“连花都不准备去吊唁死者,”小光轻哼一声,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打开车内的暗格,扔给他一个小盒子道:“难看死了。”
中原中也抬手一接五指扣住盒身。
他有点意外道:“你……”
“还不快去!”小光不耐烦喝道。
他扯一扯嘴角,无奈道:“不管怎么说,谢了。”
少年关上车门,快步走向教堂。
教堂的大门半掩,不需要刻意推开。
他侧身挤进去,尽量不惊动里面的人。
夕阳的光照向教堂的玻璃,留下一束射向大佐的棺木。
大佐的葬礼快要结束了。
唱诗班少年们早已离开。
如今这里余下的只有神父与安静坐在最前排的广津柳浪。
他步伐轻而快地走过去。
红毯消去中原中也的脚步声。
“年轻人,你是来吊唁故去的灵魂吗?”神父开口问他。
中原中也很低地应一声。
他取出与帽子一同压在胸口的小盒子,打开一看――
一枚栩栩如生的波斯菊胸针。
他意外一下,很快收敛表情取出胸针,走前几步放到棺木上的鲜花旁。
少年默默低下头。
广津柳浪站起身,走过来道:“这是……波斯菊?”
他微讶一下欣慰地笑道:“中也君有心了。”
中原中也一怔。
他想到胸针是小光早已准备好放在车里,忍不住问道:“这个有什么特别吗?”
广津柳浪有点惊讶。
送出礼物的人,竟不知道礼物对大佐的意义。
“波斯菊是他最喜欢的花。”
广津柳浪开口道:“这也是他妻子最喜欢的花。”
每到妻儿的忌日,大佐都会买上一束波斯菊放在自己的办公桌。
纵是再老奸巨猾的人,他也有心头柔软的一面。
“今天送波斯菊的人不多,”广津柳浪很浅地笑一笑,道:“收到中也君的礼物,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
他低头看向放在花旁的胸针,问道:“今天送波斯菊的还有谁?”
“大多是一些他比较熟悉的人。”
不是熟悉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大佐的爱好。
广津柳浪想一想,补充道:“还有首领。”
她送的也是波斯菊。
中原中也抿唇。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广津柳浪低头看向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波斯菊胸针,宽慰一笑道:“我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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