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筠和海兰此次向皇上请求,一定要带上婉茵,于是将宫里自六阿哥以下的几位阿哥公主们都送到了撷芳殿,由永琏留在京城监国,永璜和永璋协理。
琅华特意去阿哥所接着了永A,和其他阿哥不一样,永A出京城办差不方便,这种开拓视野的机会一定要带上他,Z瑟开开心心地推着永A,永琪给永A提着他的画板,大家欢欢喜喜地出游了。
这次南巡,妃位以上的可以带三个宫女一个太监,嫔位的娘娘可以带两个宫女一个太监。
延禧宫按规定,带的应该是菱枝、芸枝和三宝,但谁成想青樱竟然想将三宝换成凌云彻。
三宝愁眉苦脸地找到菱枝和芸枝,倚在门框上:
“两位姑奶奶,你们都去江南了,不能让我一个人留在宫里啊,而且你们是想和我这香喷喷的三宝共事,还是和那臭烘烘的小凌子为伍啊。”
枝枝们一合计,当然是和三宝一起去好啊,三宝人又好又勤快,她们三人就是铁三角!
怎么才能阻挡小凌子去江南呢,自然是让他生一场病,生一场什么病合适呢,自然是拉肚子腹泻最好了。
出行前一晚,菱枝给凌云彻的饭碗里添了两勺子酒糟辣椒,芸枝给了凌云彻一碗冰冰凉凉的牛乳冰沙,半夜,三宝又给凌云彻喝了半壶凉茶。
不出意外的,凌云彻往下人的茅房跑了一晚上。
青樱临往神武门集合之前,还一直问着凌云彻去哪儿了,从茅房捂着肚子弯着腰出来的小凌子虚弱地说:
“娘娘,奴才不能护着您去江南了,您一路小心啊。”
青樱不舍地看着凌云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腹泻呢?罢了,让三宝跟本宫去吧。”
得逞的铁三角偷偷相视而笑,又不禁觉得主子和小凌子之间有点点恶心。
江南地区,鱼米之乡,百姓富庶,财赋甲天下,科第冠海内,所以江南的土人势力在整个朝堂整个大清都是举足轻重的。
再加上南方纺织业的迅速发展,江南地区的赋税已经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二。
这次南巡,不仅仅是为了奉皇太后感受江南风光,更是为了体察民生,巡视水利,表达清朝皇室对江南汉人的重视和恩惠。
和亲王已经于半年前,就制订了每日路程路线图,还打点好了各处行宫。
这次南巡驻足时间较长的在江宁府、苏州府、杭州府、扬州府,其中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去明孝陵谒见明太祖。陆路大约每日行五六十里,水路可走八九十里。从京师到杭州往返五千余里,共分为四十站,设行宫三十处。
前半段行程大多为陆路,今绵延数里有上百辆马车,皆是旌旗招展,出了京城,琅华就带着后宫姐妹换上了汉人女子的装束,以示满汉一家亲。
快要到徐州云龙山行宫处,琅华换上了一身金黄色琼花满堂的长裙,外罩妃色珍珠云肩,头发让素练给梳了一个适合年龄的蚌珠头,同乘一銮驾的皇上见状夸赞道:
“皇后就连穿汉人装束,都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看来朕到了江南,不能扮成商人和你微服出巡,怎么也得扮成个员外郎了。”
琅华只卸下手上的护甲,交给素练好好存放起来,皇上好奇地问:“皇后怎么把护甲都摘了?”
琅华嫣然一笑回答说:“本来在宫里带着永琮,这护甲也不常戴,况且已经出了京城,皇上不是说要体察民生嘛,臣妾就陪着皇上,戴个宝贵的护甲哪里像个员外郎的妻子?”
皇上搂着琅华:“朕当皇上,你是朕的皇后,朕做员外郎,你就是朕的夫人。”
徐州的纺织工厂正办的如火如荼,皇上曾经召重臣制定工厂法度,下令,工厂内招的织女或者劳工,必须每五日休息一日,酬劳照发,农忙时节则另外有带薪的假。
且每日机上织女和劳工的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四个时辰。
一家子里但凡有在工厂工作的,可免去本人的徭役,官府还要按时发放补贴。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法度推行下去,劳工和织女们应该会比之前过得更好,毕竟工厂的报酬非常可观。
可当琅华终于和皇上来到民间,两人携手走入市井,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夜幕已深,从徐州官员的接风宴上提前下来的琅华和弘历,在傅恒的护卫下,按照计划来到了江宁最大的纺织工厂附近。
工厂分为两班倒制,按规定,每夜在机上的织女不应超过总织女的一半,可当三人带着护卫来到工厂,只见整个工厂灯火通明,一个容纳十五人的厂房竟然有三十多个织女挤在一起操作机器。
对照着花名册一一数来,竟然十之八九的人,都在工作时长以外,继续工作。
看到有穿着得体华贵的人闯入,每个厂房里为首的织女拿起长鞭,将想要诉苦的织女赶回去。
那鞭子打在其他织女身上,竟然毫不留情,直接打的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口吐鲜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真是岂有此理,傅恒,带人将打人的头子全部拿下,再从每个厂房内带一名织女回行宫,朕和皇后要亲自审问!”
琅华的震惊和愤怒程度不亚于皇上,这不仅是阳奉阴违,更是罔顾人命,本来是造福于百姓的百年大计,却被下面的人弄的乌烟瘴气,真是岂有此理!
徐州行宫内,勤务殿里,徐州府的知府和商部徐州分部的总领跪在地上,后面跪着的,是几十个挨过打伤痕累累的织女。
皇上在宝座上,神情严肃,示意皇后可以先去问问织女们的情况。
琅华看向下面瑟瑟发抖的几十个女子,既同情又痛心,她温柔地扶起一位织女:
“你们不要害怕,皇上和本宫是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这工厂的初衷是强盛国力,让你们过得更好,但看到你们今日的情景,皇上和本宫才知道这样的制度有许多漏洞,今日在这儿,你们有什么苦楚,都可以告诉本宫和皇上。”
被扶起来的织女瘦弱,胳膊上还有处处鞭痕,她颤抖着回答:
“贵人主子,民女才十二岁,本来在学堂读书,可工厂人手不够,硬是把民女从学堂抓了过来干活,还克扣民女的酬劳。”
此为压迫百姓,克扣工人,第一罪。
“贵人主子,民妇生产完不到二十日就被抓过来干活,已经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民妇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此为草菅人命,不顾人伦,第二罪。
“贵人,贵人,民妇已经年近七十,老眼昏花,还要每日被逼着干活,你看民妇的腿,已经被打瘸了。”
此为无视王法,虐待工人,第三罪。
琅华痛心疾首,底下的知府和徐州织造连连磕头求皇上饶恕,说都是为了最早完成商部制定的出口计划。
弘历手里捏着一锭镇纸,面部抽搐,已经是愤怒之至。
“徐州凡涉案官员,一律解除官职,压往京城候审,着元亲王拟订新任知府,定亲王和永璋贝勒协助制定新的详细法案,公示全天下,设立劳动保障部门独立于知府之外。”
涉事官员被傅恒的人带了下去,面对下面泣不成声,互相拥抱安慰的百姓,琅华知道,若是今日南巡的皇室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接下来的南巡之路,大清接下来的工厂建设,无疑都会受到百姓的指责。
皇室,必须拿出来一个态度。
琅华敛声屏气,庄重地向众人行了一个福礼。
众人见皇后行礼,慌忙叩首,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跪祖宗家庙,下拜皇上太后,怎么能对她们行礼。
但琅华面不改色,“诸位织女,本宫这一拜,是替皇室向你们赔个罪,今日请你们回家休整,这半个月都可安心休息,工钱照发,本宫向你们保证,你们因被逼来工厂耽误的生计,一定会得到赔偿,半月后你们再回工厂,定是一番不一样的天地。”
皇上怎会不明白,皇后这是担心工厂的推广受阻,皇上肯定不能下场自省,而同为女子的皇后,在这件事上更会有同理心,因此皇后既在赔罪,也在稳定民心,这就是他的皇后,大清的国母。
“皇后娘娘,民女们信任您,相信贵人们会替我们做主。”琅华最早扶起来的小姑娘出言支持。
后面的其他织女也纷纷表态,愿意等工厂责改后再回家上机织布。
众人心悦诚服退下,即使之前再有不满,受了娘娘一拜,得到了承诺,又有工费的补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
琅华回头看向皇上,弘历走过来,握住琅华汗津津的手,将琅华拥入怀中,得后如此,朕复何求!
第107章 开开心心下江南(二)
琅华顺势靠在皇上身上,刚刚一场下来,她也是胆战心惊,徐州的织女尚且如此,民间恐怕积怨已深。
她这盈盈一拜下去,起码能平一平人心。
琅华抬头看向皇上深情的目光,“皇上,这件事是给我们的警醒,永琏他们提出的改革固然好,可改革背后的制度建设,律法支撑和皇室给予百姓的劳动保障必不可少。”
皇上点点头“让永琏他们先拟订着法案,朕会在这一路上寻访各地有才能有威信的江南土子,授予他们举人的头衔,设立劳动监察司,由他们上达天听,下抚民众。”
两人商议完,决定加快行程赶往江宁,再一路将徐州的风声放出去,让天下人知道清皇室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毕竟江宁是全国最大的织造区域。
五月,槐阴柳阴皆浓密似绿云,似绿冠,伴着南边吹来的温软熏风,南巡队伍下运河,御舟沿着运河顺流直下。
一路上,除了考查纺织工厂的兴办是否合规,皇上还惊奇地发现,有不少西洋的音乐和舞蹈传入了大清。
今日抵达江宁行宫,现任江宁知府的陆世成携江宁大小官员出城三十里跪迎,太后身边的庆嫔难掩激动,现任的江宁知府,是她的父亲。
一别十几年,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庆嫔一进入江宁,就难掩激动。
正在喝着老君眉的太后看着庆嫔少见的欣喜雀跃,心中恍惚,脑海里出现一位故人的身影,她到底那一生都没有再回家去,没有再见到双目失明的娘亲。
或许当日她有机会能回到松阳,也会是这样发自内心的快乐吧。
太后牵过庆嫔的手,温柔地说道:“哀家会和皇帝说,让你和你父亲母亲见上一面,你可以尽情地和他们说说话。”
庆嫔激动地点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次不把握好机会,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了。
“静平谢太后体恤,太后对静平太好了,让我抚养Z兕,还让我见到十多年未见的亲人,静平无以为报,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地侍奉太后。”
太后怜惜地摸着她的手,慈爱地看着静平“女子在这世间本就不易,离开家门,进入另一个家庭,从此与自已的父母再难相聚,哀家又不是没体会过,自然不愿让你有遗憾。”
两人正说着话,琅华带着魍窭聪蛱后请安,太后好奇地问琅华:“怎么不见贵妃和你们一起过来,平日你和月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
琅华笑笑“月如今在和玫嫔练习永璋送的吉他,说到时候要和玫嫔一起,给您和皇上弹首小曲儿呢,儿臣还和魍袼担让魍褚渤一曲呢。”
庆嫔听了心也痒痒的很,进宫这么多年,除了太后,没有人知道她擅长唱无锡小曲儿,唱的最好的当属小调儿《无锡景》。
太后看着庆嫔,轻轻推了她一下“你这孩子,要是想唱,就大胆说啊,你可是给哀家唱过,哀家喜欢听。”
魍褚怖住静平的手:“静平姐姐和我一起唱吧,我这个北方口音唱这吴侬软语怕是怪异的很,正好姐姐教教我。”
静平点点头,回到江南,她的性子也仿佛回到了儿时一般,现在她无比期待着和父亲母亲的见面。
江宁行宫的一处偏殿里,陆大人和陆夫人正站在厅里,焦急地磨手,陆夫人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自已的衣服得不得体,让陆大人看看自已鬓边可又生了白发。
“夫君,十几年未见平儿,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你看这几年妾身老的快,眼角都是皱纹了,平儿看见了会不会伤心。”
陆大人轻轻抚摸陆夫人的鬓角“夫人的风采不减当年,平儿伺候在太后身边,定然过的不错的,不然我们哪里有机会相见。”
两人期待地看向厅外,只见一位气质沉静的宫嫔带着帷帽而来,她进入厅前,让婢女守在门外,自已轻轻摘下了帷帽。
“父亲,母亲,恕平儿不孝,不能照顾于膝下。”静平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陆父和陆母赶紧跪在地上“娘娘,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啊。”
“女儿亏欠父亲母亲,请再受女儿一拜。”静平磕了三个头,三人相互搀扶着起来。
“父亲,女儿冒着风险和您相见,是想问问父亲,江宁的众多纺织厂可曾出现强迫百姓、不发薪酬、延长工时的乱像,想必父亲已经知道,皇上在徐州处置了一批官员,女儿担心父亲受底下人的牵累,不知阿玛有没有派人留意过。”静平抓紧时间,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她才赶紧问父亲和母亲。
陆大人低头思索片刻:“自从推行工厂以来,为父一直未搞清其中脉络,所以将事情一手交给了江宁织造曹大人,一应事情全由他办理,今日平儿一说,为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曹大人掌管织造多年,怎肯落后他人,既然徐州都有此事,想来江宁必然也有,为父这就去各个工厂,严查此事。”
静平点点头:“父亲母亲,女儿进宫时,你们对女儿说,不求女儿成为宠妃,只要一生平安顺遂就好,今日女儿也有相同的愿望,我们就各自平安,彼此挂念,一定有再相见的日子。”
三人又哭了一场,静平催促父亲:“父亲,事不宜迟,请尽快去吧。”
静平不知道,他们在推心置腹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男子汉保护着他们。
永琪带着永来行宫花园练习弹弓,只见庆娘娘戴着帷帽进了行宫的偏厅,两人没有在意,继续打着天上的鸟儿。
永琪回头间,又见鬼鬼祟祟的娴娘娘跟着庆娘娘往花厅走,永琪瞬间警惕起来,想起额娘说的,庆娘娘是救他的秀娘娘在乎的人,也要保护庆娘娘。
见偷偷摸摸的娴娘娘离花厅越来越近,永琪拿起弹弓,冲着娴娘娘的后背就是一弹弓,没想到一不小心偏了,打在了娴娘娘的臀上。
永琪心叫不好,因为娴娘娘面色僵硬又愤怒的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永琪推推永,永从草丛中站起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娴娘娘好,娴娘娘金安。”
永踹了踹蹲着的五哥,永琪也站起来:“娴娘娘好,娴娘娘万福。”
青樱伸手揉揉屁股,生气地问道:“五阿哥,六阿哥,你们在这干什么?”
永琪脑子转的快,也问青樱:“娴娘娘,我们在这打鸟儿,娴娘娘来这儿干什么?”
青樱看向快要出来的庆嫔:“本宫悄悄告诉你们,庆嫔进了花厅和别人幽会去了。”
永琪心中无语,不信谣不传谣,娴娘娘惯会造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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