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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打听其他。
而在叶芳见到小王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却硬装斯文以后，她有些不适的抿了抿嘴，想着真是近墨者黑，从军队退下来的顾恒也这个样。
她懒得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沈朝朝：“以后有机会再见。”
哪怕仅仅是短暂的相处，沈朝朝也能感受到叶芳散发的善意，尤其是帮助她见到钢铁厂的厂长，如此大恩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沈朝朝心情激动之下，眼角发烫，直接朝着叶芳用力鞠了一躬！
脸上缠着的围巾都被甩下来一截。
突然的动作吓了王红军一跳，叶芳却是十分淡定的挥了挥手，之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继续忙着她的工作去了。
随即，王红军十分客气的带路，他撑着伞想带着沈朝朝去停车的地方，结果沈朝朝像是躲避蛇虫鼠蚁一样慌张退开，两人之间保持几米远的距离。
一时之间，让王红军懵在原地，想着自己是有毒吗？
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最后，王红军只能把伞让给沈朝朝，他一个大男人不怕淋雨，随后伸手指了指停着车的方向，刚想顶着雨跑过去，下一秒却见沈朝朝将伞塞到他怀里。
人则不惧狂风骤雨，直接在大雨中行走，一步步走向停车的位置。
小小的个子，脾气倒是真的犟，跟厂长儿子一样。
让王红军没有办法的摇了摇头，只能打开雨伞，快速跑到汽车前，抬手打开后座的车门，让沈朝朝赶紧上车。
等到人上了车，王红军这才坐在驾驶位，启动引擎，朝着钢铁厂方向开去。
车里，前后座隔开了距离，让沈朝朝放下了心。
她不想麻烦别人。
也尽力不被人讨厌。
第一次坐汽车这种稀罕的交通工具，沈朝朝有些好奇，小心翼翼的偷偷看着四周，身体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只占用了车座小小的一块，生怕淋湿的衣服将座椅弄脏。
看够了车内的装置摆设，沈朝朝安静的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在雨水不停击打中，窗外快速掠过接连建起的平房，伴随着树影摇晃。
让人有些恍惚，仿佛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
并不是真的。
先是她终于走出了院门、再是巧合的救人，如今马上就要见到钢铁厂的厂长！
虽然沈朝朝不曾与其他人接触，但是也听过父母之间的谈话，江林市各种产业中的龙头老大是钢铁厂，十几个进口的铁炉都不够烧，稳定供应附近城市的需求。
甚至，订单发展到全国各地，可以说，江林钢铁厂非常有名。
这也是沈朝朝最初能够制定计划的重要原因！
想着这些，沈朝朝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再是低矮的平房住宅，而是从钢铁厂的大门行驶进入，让她悄悄的抬手攥着衣角获得安全感。
放轻松。
有着救人在先，她提出的要求，一定会被答应！
……
“你是说，机械厂的厂长王建设对你意图不轨，所以想要我帮忙？”
在王红军的带领下，沈朝朝成功进入厂长办公室，等到暂时清退了其他人，只剩下她和厂长时，站在办公桌前的沈朝朝声音发抖。
但坚持着说出诉求以后，厂长顾恒却是皱眉思考。
手里的钢笔一下下砸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让人更加不安。
本来，沈朝朝一开始是想要寻求保护，但顾恒直接拒绝了。
之后，沈朝朝不得不说出原因，想要解决危险的源头，直接扳倒王建设。
但是……
看着顾恒皱眉的模样，显然最后结果很不妙。
在沈朝朝这么想着的时候，果然，顾恒朝着她摇了摇头，郑重的说：“沈朝朝同志，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母亲，但是检举王建设一事，需要确切的证据，我对此帮不上忙。”
王建设作为机械厂的干部，虽然想要调查他非常困难，但也不是不行…只是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只靠一张嘴的话，还是直接免谈吧！
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哪怕沈朝朝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顾恒还是拒绝了她。
让沈朝朝觉得眼前一黑，本来以为可以摆脱噩梦，如今事实却是赤.裸.裸的嘲笑着她，哪怕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未来的结局。
她用力的咬着唇，频繁的动作使嘴唇伤口裂开，流出鲜血。
铁锈的味道唤回理智。
沈朝朝决定再努力一下！
都已经到了这里，哪怕再难，她也要试试看。
之后，沈朝朝抬手开始拆掉脸上围着的围巾，双手颤抖，同时开口说着话：“顾厂长，我很漂亮…王建设真的…会骚扰我…你看看……”
“沈朝朝同志，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停下！”
看着沈朝朝的行为，顾恒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有些后悔答应自己妻子，早知道会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他直接找其他理由推了…顾恒根本不信沈朝朝的话，只当她脑子有问题，这就准备打电话到钢铁厂的保卫处，把这个女人带走！
救了他母亲的恩情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
工作或者钱财等等都可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亲眼看着发疯。
就在顾恒拿起电话时，沈朝朝也将围巾解开。
完整露出她的脸。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安静。
随着‘啪嗒’一声，顾恒默默的将电话筒重新放回原位，决定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
也许不是疯子。
他还从来见过如此出众的漂亮容貌，连他儿子顾祈越都比不上。
配上这张脸，沈朝朝的话有了几分说服力，但很可惜……
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而随意调查工厂干部。
这是原则！
“沈朝朝同志，非常抱歉，我帮不上你的忙。”
随着再次听到拒绝的话，沈朝朝的希望彻底破灭，哪怕再怎么努力也不行，让她红着眼眶、抖着手重新将围巾戴好，精神疲惫不已。
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失败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最后还是会死掉吗？
看着沈朝朝绝望的模样太可怜，顾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提供保护的想法…沈朝朝是正值适龄的女孩，又不是顾家的亲戚，如果由他对外介绍的话，很容易引起糟糕的误解。
尤其在见过沈朝朝的脸以后，顾恒更是将这个想法划掉。
漂亮的女人更容易引起非议。
让他母亲和妻子代为保护，她们一个身体需要休养、一个工作忙碌，根本无法胜任。
并不知道沈朝朝的精神状态如何，顾恒不会拿家人的安全冒险。
‘铃铃铃’
正当办公室陷入安静时，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顾恒立即抬手接听了电话，调整表情，态度温和的说着：“你好，这里是钢铁厂的厂长办公室，我是厂长顾恒。”
“你好，我是中心街派出所的警察刘爱军，顾祁越是你的儿子吗？”
电话的声音很大，响彻整间办公室，也没有半点隐私，在听到派出所和顾祁越这几个字同时出现以后，顾恒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
这小子又干什么了！！！
一通电话让顾恒直接忘记站在面前的沈朝朝，被自家儿子气的语气都变得急躁起来：“刘警官，我是顾祁越的父亲，他怎么了？”
“顾祁越因为涉嫌打架斗殴被所里逮捕，需要保释才能放出，否则会被拘留一周时间，特此通知他的家人尽快来一趟派出所，了解详细情况。”
“我这边不方便亲自去，可以派其他人过去吗？”
“可以，顾恒同志，请你好好教育一下孩子，这个月已经逮捕顾祁越五次了……”
在顾恒正被逆子气得够呛时，听完全程的沈朝朝垂眸。
她盯着地砖的缝隙，失去希望使人疯狂。
既然，以沈朝朝的身份得不到保护，那么，以顾祁越妻子的身份呢？
第4章
沈朝朝知道自己的想法开始变得极端，这样是不正确的，但是现在能够自救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所嫁非人的结果，也许前方是火坑。
只是，沈朝朝没得选。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的人，不惧与其他人接触，也许可以找到其他办法改变命运，勇敢对抗机械厂的王建设，不用拿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努力在泥泞中挣脱出来。
可惜她不是。
就连出门都需要鼓足勇气，厚重的衣服遮掩全身，在大雨滂沱中，哪怕很难见到路人，她依旧提心吊胆的前进。
在被人注视时，恐慌令她窒息，身体颤抖不停。
如今的她像是坠落在海中的人，一旦抓住可以活命的浮木，就会不计任何代价…而顾祁越就是那根木头，只要抓住他，她就能活下去！
厂长顾恒还在打着电话，沈朝朝在做出决定以后，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做无用功，然而，在她刚刚抬脚朝着办公室的门走去，就在第一时间被顾恒发现。
“谢谢告知，我这边…沈同志，你要回去了吗？我派车送……”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家，再见！”
与向她释放善意的叶芳不同，厂长顾恒公事公办的冷漠强硬，让沈朝朝只想在这里消失，急切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就像伸出触角的蜗牛，胆小的重新缩回壳里。
之后没等顾恒嘴里的话说完，沈朝朝用力摇了摇头，人则快速打开厂长办公室的门，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厂长办公室建在钢铁厂的西侧，旁边是厂办和财务室，隔了一段距离就是食堂和乒乓球室，是工人们吃饭和休息娱乐的区域。
现在并不是吃饭的时候，因此，一路上只是遇到了零星几个人。
沈朝朝不管不顾的闷头快速奔跑，围巾蒙着脸导致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等到好不容易出了钢铁厂的大门，外面的雨一直没停，周围没有遮挡物的情况下，沈朝朝只能站在树下避雨。
她伸手将围巾扒开一条缝隙，微张着嘴气喘吁吁，一颗心‘砰砰’的剧烈跳动。
黑眸有着几分失神，懵懵的无法聚焦。
再次淋雨，本来半干的头发又被打回原状，湿淋淋的紧贴着，让沈朝朝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可怜兮兮。
雨水顺着树叶间隙滴落下来，滴滴答答，提醒着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
等到呼吸缓和过后，沈朝朝抬眸看了一眼依旧凶猛的雨势，她重新将围巾缝隙合上，一只手碰了碰上衣里侧的口袋，里面装着叶芳递给她的纸张。
上面写着顾家的详细地址。
虽然沈朝朝畏惧与他人接触，但也许正是因此，让她有种小动物的警惕直觉，不能让厂长顾恒知道她改变的计划，否则会变成阻碍她的拦路石。
必须从其他方向入手。
所以，沈朝朝决定直接去顾家，从叶芳那边寻找机会…嫁人这条路并不容易通行，如今只是沈朝朝一厢情愿，还不知道顾家的人如何想。
但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从叶芳身上感受到的善意让沈朝朝抱以希望。
顾家在西街，距离不近，沈朝朝的雨伞遗落在医院，让她只能顶着大雨前行，狂风吹得身体摇摆，但脚下步伐却是十分坚定。
这应该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雨了，沈朝朝走在雨中不禁想着去年的雨季，她在房间里安静专注的绣着花样，一旁桌上的小小香炉燃着印香，闲适安宁的书写着岁月静好。
明明只是隔了一年，如今却像是虚无的梦。
沈朝朝伸手抓紧身上被雨水浸湿而沉重的衣服，潮湿冰冷，一路上凭借着记忆中的美好画面硬撑，最后竟然真的走到了目的地。
西街临安区这片的住户不多，房屋也不再是一排排的平房，而是拔地而起的二层楼房带院子，只有干部家庭才能获得分房资格。
人少让沈朝朝感到安心，她看了看顾家周围，此时的叶芳应该还在医院，比起敲门面对陌生人，在外面等待更让人自在。
不是短暂停留，沈朝朝不敢再站在树下，而是找了墙角位置。
这里可以挡住一面的风，只是直上直下并无凸出的墙壁不能挡雨，沈朝朝蹲下以后，把围巾分出一截放在头顶遮挡，随即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争取暖和一些。
人则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顺着围巾缝隙盯着前方。
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出现！
而在等待期间，沈朝朝回想今天她都做了什么，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迈出家门了，也不会与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说话交流。
但是，今天的她非常勇敢，很棒！
这次出门看到外面的景色，让沈朝朝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无忧无虑，那时候的她并不像现在这样，反而因为长得可爱被长辈和同龄人喜爱，每天像撒欢的小马驹一样带着小伙伴四处乱逛，消耗着过剩精力。
直到在废品站翻出一本被撕碎的过期杂志。
在她好奇的勉强拼好几页以后，这才发现上面都是身材婀娜的漂亮女人，身上穿着颜色绚烂的旗袍，剪裁合体的设计勾勒出身材线条，充满魅力，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肆意绽放着美丽。
让沈朝朝当场看呆，紧跟着心中燃起火苗。
她也想做出这么好看的衣服！！！
这不是突如其来的三分钟热度，小小的沈朝朝连着几天做梦都是游走在堆满布料的房间，取之不尽，由她亲自拿着剪刀和针线做出一件件超级漂亮的衣服。
每天醒来时，嘴角都带着笑。
在沈朝朝把自己对制作衣服的喜欢告诉母亲时，当时作为报刊编辑的白芸非常支持。
等到沈河下班回家以后，两个大人一拍即合，不止言语支持，从行动中也表现出来了，当即去了店铺买一堆布料和缝制衣服的工具。
巨大的惊喜直接降落在沈朝朝身上，让她兴奋的尖叫蹦跳，之后开始了小裁缝的日常‘工作’，不止做了她自己的衣服，连父亲母亲也没逃过做模特的命运。
奇奇怪怪的衣服穿在身上，还要夸赞十分有创造力。
那时候，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是充满爱的港湾。
直到沈朝朝觉得自己知道的衣服样式太少，一个人偷偷离开家，去其他废品站翻找书籍，然后……
想到这里，沈朝朝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容慢慢落下，心脏仿佛被揪住一样。
疼得厉害。
记忆中，女人带着不善目的哄骗，男人狰狞凶恶的脸，还有不顾反抗的强行拖拽…直到被发现不对劲的好人救下，沈朝朝只差一点就要被带上火车。
这一幕作为恐惧之源，频频在睡梦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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