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停顿后,声音慢慢变小,把空着的篮子放在院门口后,他转身离开。
踩着坚定又急促的脚步,来到机械厂以后,顾祁越重复上一次的操作,依旧轻松的撬开了锁头,从里面把窗户遮挡起来,不泄露半点光线。
这次有了经验,拆卸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但是替换破损零件时,出了一点小问题。
将新鲜出炉的零件按上去的时候,也许有着细微的差异不同,需要费上不小的力气才能安好。
而在前两天的时候,顾祁越左手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不浅,刚刚结痂转好。
如今哪怕戴着手套依旧无法避免被扯裂了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很快就将手套染得湿淋淋的…连零件都被沾染了血色,让顾祁越忍不住皱眉。
他停下了动作,转而摘下手套看了看伤口,还行。
随即将替换的短袖拿了出来,撕成一条条的布条,之后面色不改的用力缠住了手掌,让伤口的血液流出速度慢上一些,不会染得哪里都是。
还差几个步骤就完成了。
继续修吧!
屏气凝神的继续沉浸在维修机器之中,顾祁越的精神高度集中,在将最后一步完成以后,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一秒,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
紧跟着,数道手电筒的光线照来,让顾祁越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阻挡光线刺激眼睛。
“该死的小偷,连破机器都偷!”
“快去告诉队长,逮住了一个小偷!人赃俱获,赶紧报警。”
“不许动!”
……
虽然顾祁越能打,但是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如果逃跑,更是罪加一等。
他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一番兵荒马乱过后,顾祁越被扭送到派出所,等到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周警官急匆匆赶来时,就见平时总是把一群混混打得鼻青脸肿的顾祁越,如今样子有些惨。
被单独关在审讯室中,一身衣服沾染了大量黑色机油,脏兮兮的像个乞丐。
再加上头发凌乱,脸上多出几块被人打的青肿,也就是仗着本身底子好,一张脸长相出众,否则指不定丑成什么模样。
而在见到周警官到来以后,顾祁越还有心情朝着他笑了笑。
一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笑得周警官心里火气瞬间爆炸,也不管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愤怒的将其重重砸在桌子上面,伸手指着顾祁越骂道:“顾祁越,你还有脸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偷盗厂里的机器,就是盗取国家财产,你这是犯了大罪,轻则下放,重则枪毙!”
周警官气得脑袋嗡嗡作响,眼见顾祁越名声快速转好。
马上就要举办关于他的表彰大会,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结果在这节骨眼出了事,哪怕逮再多的人贩子也不行,偷盗国家财产是重罪!
本以为顾祁越与其他混混流氓不一样。
结果……
眼见顾祁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周警官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就算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但是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还有刚嫁给你的沈朝朝,作为你的妻子,她会承受他人一辈子的指责…之前有人朝沈家投掷石头,以后就会更加过分,而一切都是因为你……”
听到周警官的话,顾祁越嘴角笑容僵住,随即他垂眸,盯着铐住自己双手的手铐。
冰冷泛着寒光。
尽管他并没有想着保持沉默,但却没有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顾祁越用力的抿了抿嘴角,他打断周警官还没有说完的话,主动坦白:“周警官,我没有偷盗机器,是去…修机器。”
说到去修机器的时候,顾祁越话语变得生硬。
声音也变得干涩。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当众说这些话,有种赤.裸袒露的不适。
关于为什么不再继续机械方面的坚持。
其实是顾祁越觉得自己不配,曾经在军区训练的岁月,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拳头打败一个个威胁恐吓,但是却无法正视热爱的机械学。
因为在面对拳打脚踢和严厉体罚时,他怨恨着一切,其中包括派不上用场的机械学。
哪怕之后脱离了令他压抑的痛苦源头,却也无法恢复如初,讨厌束缚,也厌恶他人给予的期待,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还不如当一个人人唾弃的混混恶霸。
至少不会再对他有所期待。
“顾祁越你真是谎话连篇,现在还在嘴硬,我本以为你本性不坏,现在看来是坏到家了!”
然而,顾祁越的坦白显然起到了反作用,周警官根本不信。
他愤怒的抬手拍着桌子,让顾祁越不要再胡言乱语,赶紧把做的事情交代清楚:“顾祁越,我女儿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你高中成绩有多差,用我说一遍吗!”
“……”
顾祁越早就料到周警官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直接让机械厂启动机器,就知道我有没有修了。”
只不过,这话让周警官听了,顿时失望的摇头。
对于冥顽不灵的顾祁越,他也没再继续劝了,本想着主动自首可以减轻罪行,但顾祁越不配合也白搭,只能等待顾家人过来了。
在顾家安装电话的情况下,派出所很快就联系到了顾恒,突然听闻顾祁越偷盗机械厂的机器,立即让全家人惊吓的不行,急匆匆赶来派出所。
顾恒脸色冷硬铁青,过于愤怒使他攥紧手掌,额头青筋直冒。
而叶芳却是不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孩子会做这种事!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由顾恒坐在驾驶位开着车,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开口说道:“顾恒,别着急,先问清楚再说。”
“问清楚?人赃俱获,还用问吗!”
只不过,顾恒的怒气汹涌,根本不可能平息…他顾恒一辈子无愧于天地、对得起人民,结果生的儿子竟然做出了偷盗国家财产的事!
过于愤怒,让顾恒想法变得偏激,幸好叶芳依旧保持冷静。
作为医院主任的她,在面对任何急诊时,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才能在手术中保持专注…此时也是如此,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会变得更加严重。
“那也不能直接盖棺定论,连死刑犯都有辩解的机会!”
也许是叶芳语气沉重、又或者成功劝住了人,顾恒最后咬着牙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顾祁越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出了这种事。
不觉得羞耻惭愧吗!
而在见到顾恒的情绪稳定一些以后,叶芳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后岔开话题说起其他:“妈刚刚摔的不轻,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多亏了红军赶来及时,现在正在医院陪护,否则更是让人手忙脚乱。”
“没事,等解决了顾祁越的事,咱们就去医院。”
说话间,已经到达江林市北的派出所门前,顾恒和叶芳两人没再说话,急匆匆从车上下来以后,快步走进了派出所里。
周警官早早就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没有立即领着人去见顾祁越,而是将他和顾祁越之间的对话告知两人。
之后郑重的询问:“关于顾祁越是否懂得维修机器的技术,你们知道吗?”
对于顾祁越说的话,周警官还是抱着一分希望,万一顾祁越没说谎呢!
只是,在见到顾恒和叶芳脸上的懵怔时,周警官提着的心彻底死了,他叹了一口气,随即给出提醒:“现在顾祁越一口咬死他是去机械厂维修机器,你们能劝还是劝劝吧,让他尽早交代清楚,也许罪责能够减轻一些。”
“这个混蛋!”
顾恒原本被叶芳劝得消下去的火气,此时重新涌了上来,而且还是添油加火的升级版本,让他气得身体都在止不住颤抖。
顾祁越混了这么多年,去哪学维修机器的技术!
死到临头还在说谎。
真是没救了!
而叶芳则是迟疑着,她是女人,比顾恒心细了一些,知道顾祁越从小喜欢看书,曾经还得意洋洋说着要当比舅舅更厉害的技术人员。
但是,自从军区回来以后,顾祁越变了。
变得疏懒成性。
平日里除了跟人打架以外,回来就只是闷头睡觉,亦或者几天几夜不回家,在外面住上一段时间。
所以,在听到周警官的询问时,叶芳也不知道答案。
“先消消气,保持冷静!”周警官见到顾恒气的够呛,赶紧安抚一番,随即再耐心劝解:“如今还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多劝劝,顾祁越还年轻,他还有大好的未来!”
然而,这番话语显然并没有劝住顾恒,因而在周警官带着两人去了审讯室时,顾恒直接上前抬手扇了顾祁越一耳光。
他红着眼睛瞪着顾祁越,话语中满是失望:“顾祁越,我们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满嘴谎话,做了错事就赶紧坦白从宽,别再狡辩了。”
突然被扇了一耳光,等到顾祁越反应过来,他缓缓抬起头。
不顾满嘴的血腥气息,他在这时还能笑得出来,眼眸仿佛失去了光一般变得黯淡,随即满不在乎的往座椅上一靠,破罐子破摔的开口:“是啊,我就是这样满嘴谎言的人,让你失望了吧,那就让我……”
“不,不是,顾祁越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没说谎!”
顾祁越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随着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沈朝朝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来的匆忙,让她连口罩都没戴,脸色苍白的好似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就连脚上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一瘸一拐的行走却无法阻止她,让沈朝朝踉跄着靠近,下一秒,却被周警官直接抬手拦了下来。
顾祁越瞬间变了脸色,他立即坐直身体,被铐住的双手下意识紧握。
第37章
自从顾祁越敲响院门离开以后,沈朝朝今晚一直在眼皮跳个不停。
不知道缘由,但是心很慌。
在她仔细检查了前院的安全以后,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勉强睡着,结果半夜突然惊醒,直接没了睡意。
只好点亮蜡烛,在漆黑一片中,屋里亮了起来。
沈朝朝抬手将散落的蓬松长发重新扎了起来,之后拿着手绢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就连后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她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今晚为何如此反常。
难道是又要下雨了吗?
下意识侧头看向窗外,天上月亮藏了起来,就连星光都散去了大半,使得夜幕黑沉沉一片,根本看不清四周。
顾祁越应该没有再回来吧!
这样也好,如果之后下雨的话,可以避免被淋湿…突然想起顾祁越,让沈朝朝无奈的轻轻叹气,她坐在床上、伸出双手抱住膝盖,默默的低头将脸埋藏起来。
在烛火‘噼啪’声中,有些苦恼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心软了?
否则也不会偷偷做好食物放在竹篮里,再将其挂在树上…她也曾站在树下往上望去,过于茂盛的树叶把人遮挡了大半,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看到顾祁越随意的躺在树上,像自由自在的鸟般无拘无束。
沈朝朝曾经赶走顾祁越多次,但是他依旧固执的守在沈家院门前,打退众多不怀好意的人。
她不是不知好歹。
也知道顾祁越这样做是因为愧疚…大概是因为抓捕王建设一事,并不只是单纯的帮助她,而是在背后策划着离婚。
但……
实际上,顾祁越并没有对不起她,反而帮她改变了未来的噩梦人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感情从来都不是公平对等的。
尤其,她选择了错误的开始—强嫁,更是在两人之间挖开了一条沟渠,放了水以后,很难跨越到对面。
但是,沈朝朝并不后悔,在活着和感情之中,她会选前者。
不想死,想活着。
如今,她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抱着膝盖的手臂慢慢收紧,沈朝朝察觉到疼痛后才松开,时间不早了,就算睡不着也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否则到了白天就会开始精神不济。
然而,在沈朝朝刚这么想着的时候,院门突然被人用力拍响。
等到沈朝朝慌张拿起放在门边的木棍时,还没等她推开房门,院门外正好响起声音:“沈朝朝,我是江林市北派出所的警察,你的丈夫顾祁越出事了。”
听到顾祁越出事几个字,沈朝朝一愣,随即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木棍。
她用力的咬了咬唇,努力平缓着激烈的心跳,出于警惕意识,并没有因为对方说自己是警察而贸然开门,反而拎着木棍出了房门。
走到院门处,看着外面出现手电筒的光亮,沈朝朝手掌攥得紧紧的,她声线紧绷的问着:“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警察,这个时候,顾祁越已经在顾家睡下,怎么可能出事!”
对于沈朝朝的质疑,对方立即出声解释:“我是王铭,之前处理过王建设翻墙私闯的案件,曾经给你做过笔录,本来应该是周万兴过来通知,但是他正在派出所审问顾祁越,走不开,才让我过来……”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中,依旧非常清晰。
随着‘啪嗒’一声,沈朝朝手里的木棍掉落在地,她懵懵的盯着院门外,已经听不见对方之后说的话,所有注意力全在‘审问’两个字上面。
顾祁越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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