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珥难以置信道:“你脑子有病吧?”
这脑回路得多离谱,才能想出这个理由来?
“那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姜珏道,“他总不可能喜欢你吧。”
一句话说完,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傅听寒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
这一幕恰好被低头吃水果的文惜年瞧见,他停了停,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开口问道:
“我哥怎么就不可能喜欢你姐呢?”
姜珏理所当然道:“就她?跟个母老虎一样,谁要是喜欢她,那指定眼神不太好。”
姜珥终于忍无可忍,当场锁了他的喉,咬牙道:“你要不然闭嘴,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从二楼扔出去。”
姜珏连连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姐!我脖子要断了!!”
姜珥解了气,松开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表情,对傅听寒两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他从小就是智障,见谅,见谅哈。”
傅听寒低咳两声,“没事。”
文惜年也淡淡点头,“习惯了。”
“好了,”姜珥横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姜珏,“不闹了,该说正事了。”
“你们俩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她双手抱臂,眯了眯眼,笃定道,“既然不是你们俩互殴,那肯定有第三个人了,说吧,在外面惹什么祸了?”
第49章 你小子居然背着我在外面烤面筋???
一提到这个姜珏就不做声了,只顾着拿牙签专心戳着盘子里的水果,仿佛打算在上面雕个花出来。
姜珥一把夺过他的牙签,“你没这个天赋,别祸祸这块苹果了。”
姜珏噘嘴,总算哼哼唧唧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重点。”
姜珏看了眼文惜年,一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和这小子在外面摆地摊,和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打了一架!”
姜珥:“……”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摆地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你和文惜年一起在外面摆地摊???”
姜珏:“……嗯呢。”
她还是不信,又扭头问文惜年,“他说的是真的?”
文惜年脸色变幻不定,扫了傅听寒一眼,到底还是承认了,“他没撒谎,确实是这样。”
姜珥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她推推傅听寒,“你知道这事儿吗?”
傅听寒摇头,“不知道。”
他眉心微蹙,对文惜年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惜年道:“有一段时间了。”
傅听寒按按眉心,“怎么突然想去做这个?”
文惜年想到什么,脸色难看,“用不着你管。”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姜珥忙打圆场,“姜珏,你来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好好说清楚。”
姜珏只得老老实实交代。
一开始,他和文惜年关系确实不好。
一个觉得对方太装,一个认为对方太蠢,因为某些事矛盾激化后,也确确实实动过几次手。
后来某一天,他发现文惜年放学后经常鬼鬼祟祟的,误以为文惜年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满心以为能抓住他的把柄,结果跟上去一看,文惜年在公园打气球。
十块一个那种,有羊有狼,还有猪。
夕阳西下,一众悠然说笑的路人中,文惜年左手牵着一堆气球,右手还发着传单,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珏犹豫了一下,实在不甘心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还是跳出去狠狠嘲笑了他一顿。
却没想到被文惜年反过来讥讽,称他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靠家里什么也不是。
于是两人又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打完后,姜珏越想越不服气,非要证明自己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便也找人哼哧哼哧进了一堆气球,还专挑文惜年隔壁卖。
还卖得比他便宜两块。
他原本只是赌气,却没想到真靠这个赚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笔钱,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气球,又进了一批面筋,风风火火的开烤。
依旧是文惜年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文惜年终于爆发。
打架*3
那一天,姜珏也终于知道了文惜年这样做的原因。
——他只是觉得好玩儿,可文惜年要靠这个生活。
姜珏仅剩的一点良知迫使他先低了头,率先递出合作的橄榄枝。
文惜年没理由和钱过不去,勉强答应。
于是,两人放学后开始一起烤面筋。
由于他们手艺确实不错,生意一度很火爆。
“……所以,你前段时间每天身上都有一股孜然味儿,是因为你晚上偷摸去烤面筋了???”
姜珥目瞪口呆。
姜珏“啊”了一声,撩起衣摆闻了闻,扭头又闻了闻文惜年,“你身上怎么没孜然味儿?”
文惜年的语气凉飕飕的:“因为我每天都洗澡。”
姜珏挠头:“可我也每天洗啊,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停,先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被打的。”眼见话题歪了,忙姜珥及时纠正回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姜珏忿忿道,“因为生意太好动了别人的蛋糕了呗——隔壁几个卖烤肠的摊主找了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来压我们,我们不肯,就这样了。”
说着,他握紧拳头,“真是好恶毒的商战!”
姜珥:“……………………”
她大脑一阵阵发晕,始终无法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傅听寒,”她迷茫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那位每天只知道嘎嘎傻乐的智障弟弟,居然去摆摊卖起了烤面筋,还因为生意太好被同行嫉妒,惨遭混混殴打。
说出去都没人会信的地步。
傅听寒的神色也有些许的微妙。
怪不得之前文惜年不肯说他的钱从何而来。
原来……是这么来的。
“你可别看不起烤面筋,”姜珏骄傲的对姜珥说道,“这里面可大有学问,火候和调味缺一不可,而且……”
姜珥痛苦闭眼,“别说了,算我求你。”
姜珏犹自不甘的小声念叨,“等哪天你吃到我烤的面筋,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不是,”姜珥难以置信,“就你们俩这样,真的有人敢来买吗?而且城管呢?他们都不管的吗???”
姜珏更骄傲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手艺太好,就算看上去不靠谱,还是有人甘愿冒险。”
文惜年幽幽道:“我们戴了口罩和帽子,看不出来实际年龄,而且城管……”
姜珏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姜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说。”
于是,文惜年慢腾腾道:
“他对城管说,他父母双亡,姐姐还是智障,家里连学都上不起了,只能辍学出来卖烤面筋赚钱,否则他姐姐就要被迫被亲戚嫁给村霸家的瘸腿傻儿子。”
姜珥“……………………”
傅听寒:“……………………”
“城管信了?”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微笑着问道。
文惜年面无表情:“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他哭得太惨,还一边哭一边喊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对不起天上的父母,演得实在太逼真,城管这才信了。”
岂止是信了,还当场倒贴了两百块给他们买辣椒面,信誓旦旦保证只要他们不下岗,这个烤面筋的摊位就永远安全。
旁边围观的路人也都红了眼睛,这一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他们的生意能好到那种离谱程度,不能说和这个一点关系没有。
姜珥:“。”
她起身就走。
“姐,你去哪儿啊!”姜珏急急忙忙拉住她。
姜珥回头,露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
“去见见你在天上的父亲和母亲,告诉他们,我即将被迫嫁给村霸家的瘸腿傻儿子这件事。”
姜珏:QAQ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啊啊啊啊!!!”
第50章 握个手吗,我亲爱的朋友
狠狠修理了姜珏一顿,姜珥总算解气。
姜珏捂住肿了个大包的脑袋,可怜兮兮的蹲在角落,看见桌边悠闲吃水果的文惜年,语气比死了三百年的鬼还要幽怨:
“凭什么都是烤面筋的,文惜年他哥就不打他?”
姜珥又邦邦给了他一拳,咬牙:“因为他没说自己的哥哥是智障。”
姜珏:QAQ
桌边,傅听寒与文惜年对视一眼。
傅听寒眉间神色淡淡,“怎么会突然想到自己去赚钱?”
文惜年错开视线,冷声道:“能不能不要问这个问题,很烦。”
傅听寒头一次拒绝了他:“不能。”
文惜年脸色难看,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因为需要钱。”
傅听寒略一思索,笃定道:“和你姐有关。”
文惜年攥紧拳头,“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她是我姐姐,本来就该我对她负责,你……”他顿了顿,“管好你自己就行。”
傅听寒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置可否道,“随你。”
“还有……”
文惜年飞快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太自然,声音压得更低:
“你以后可以少做几份兼职了。”
傅听寒怔住。
许久,他温声道:
“你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赚钱的事,不用着急。”
文惜年不耐,“你就不是学生了吗?凭什么你可以我不行?”
傅听寒摇头:“我们不一样……”
不等他说完,文惜年干脆站起来,扬声道:“姜珏,带我去洗手间!”
姜珏正愁没机会从姜珥魔爪下开溜,闻言,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
“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
“啪嗒——”
房门关上。
姜珥坐回桌边,犹自小声碎碎念。
傅听寒道:“你很生气?”
姜珥想了想,“倒也没有。”
“相反,”她纠结道,“还有一点……欣慰?”
类似于自家混吃等死的二傻子终于知道上进了的那种心态。
就,蛮复杂的。
她撑着双臂,往后仰着身体,啧啧感叹,“胆子真大。”
傅听寒笑了,“确实。”
“你回去也别怪文惜年了。”她道,“我看的出来,他虽然面冷,但心是热的,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
傅听寒“嗯”了一声,“我明白。”
姜珥顺嘴道:“他和文惜月真是一点也不像……”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背后说人小话不太好,及时住了嘴,干巴巴的解释道:
“我是说,他好像更像你一点,就,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傅听寒垂眸,柔软的长睫耷拉下来,遮住眼中情绪,“是吗?”
“是啊,”姜珥道,“看上去都挺冷淡的。”
傅听寒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珥不解:“那是哪样的?”
“他以前,和姜珏的性格差不多。”傅听寒道,“很闹腾。”
姜珥吃惊,“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傅听寒道:“自从文叔过世后,他就这样了。”
……傅听寒之前说过,是他害死了文惜年的爸爸。
姜珥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不相信。
她总觉得,傅听寒不是这样的人。
可要追问,又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不太合适。
“傅听寒,”最后,姜珥只能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背,笨拙的安慰道,“不管怎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傅听寒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见状,姜珥拿起盘子里的水果刀,又捡了颗圆润饱满的苹果,在光洁的果皮上三下五除二雕了只憨态可掬的小恐龙出来。
“送给你。”她道。
傅听寒接过,盯着看了又看,突然问她,“姜珥,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啊?”她正专心给自己的苹果雕猫猫头,随口道,“问什么?”
傅听寒道:“我害死了文叔这件事。”
刀尖一停。
姜珥捡起多旋下来的那块果肉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你要想说自己会说的。”
傅听寒捏着苹果的手紧了又紧,忽地喟叹一声:
“姜珥,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姜珥眨巴眼,理所当然道:“我只对自己的朋友好啊,如果是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好。”
他嘴角勾了勾,小心避开那个恐龙图案,咬了一口苹果。
脆甜。
“我刚刚还有一句话忘了说,”倏尔,姜珥又笑眯眯道,“我只给自己的好朋友雕小恐龙。”
“……”
“傅听寒,吃了这个苹果,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或许是空气太静谧平和,又或许是透过玻璃落下来的阳光太柔软,傅听寒心中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进而催生出一股冲动。
告诉她吧。
告诉她,早在那么多年以前,他就已经认识了她。
告诉她,他曾在怎样的人海中,怎样的偷偷注视过她。
不止一次。
傅听寒攥紧了手。
最终,他只是对她点点头,语调平缓:
“嗯,我们是好朋友。”
下一刻,姜珥放下刀,对他伸出手,语气故意夸张:
“握个手吗?我亲爱的朋友。”
傅听寒怔忪一瞬,旋即弯了弯嘴角,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避开,稳稳地握住了她指尖,说出那句早在很多年前就该说出口,又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话。
“你好,姜珥,”他一字一顿道,“我是傅听寒,聆听的听,寒冷的寒。”
姜珥噗嗤一笑,“你还怪正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叫什么。”
说着,她佯装严肃的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回道:
“傅听寒你好,我是姜珥,姜是……”
说道这里,她停了停,笑容更大:
“姜是性温驱寒的姜,珥嘛,是斜玉旁加上一只耳,可以聆听所有声音的耳,姜珥。”
傅听寒低声重复她的名字,嗓音裹挟着无限眷念:“姜……珥。”
蓦地,姜珥脑中闪过什么画面,速度太快,她没看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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