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到我的身边来。
*
李寒星要送沈熹一把玉梳。
我使了点小手段,将那把梳子据为己有。
礼物好看。
但不该他来送。
只要沈熹乖乖听话,我自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我们选在雪天动手。
与李寒星的初次见面,我是输家。
可这一次,我注定是赢的那一个。
他躺在雪地里,鲜血淋漓。
我心情很好。
一想到沈熹的反应,我更高兴了。
她会哭吗?
她会绝望吗?
我又开始兴奋了。
事实证明,我的预测是对的。
她哭了,也绝望了。
我曾经说,喜欢看她无助的模样。
现在再加一条。
我还喜欢看她绝望的样子。
真美。
不过还不够。
这一切并不足以毁了她。
我要让她,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
最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抓进监狱里,会是什么场面?
要是喜欢的人,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她面前,又会是什么场面?
我很想知道答案。
但由于李寒星成了植物人,第一个玩儿法作废。
没关系,我的备选还有很多,可以换一个。
比如,换成沈熹去杀人。
*
我绑架了沈熹,和陆景明。
陆景明——
她情投意合的小男朋友。
一个哑巴。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小哑巴的人生,还与我有几分相似。
平心而论,我很瞧不上他。
这么无能的人,不配待在沈熹身边。
游戏开始。
我给了沈熹两个选择。
1.亲手杀了陆景明。
2.她死。
她毫不犹豫选了二。
不过不要紧,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的人听从指示,对她下手。
如意料中的一样,陆景明挡在了她面前。
鲜血狂涌,她崩溃大哭。
我高兴的同时,深知还没到最后一步。
如果她手上没有沾血。
她是绝无可能走向我的。
我告诉她,她可以不用死,陆景明也可以不用死。
只要,她亲手杀了陆国强。
我特意为她准备的猎物。
透过投影,我清晰的看见她的痛苦,满意极了。
最后一步。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从神坛跌下。
变得和我一样,罪孽深重。
偏偏,命运总爱与我作对。
在我看来十分无能的陆景明,带着沈熹逃走了。
所有计划,全盘落空。
我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可我那位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沈熹的时候。
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为了稳住他,我只能回去。
可就是着一转身的功夫,她彻底消失不见。
宛如人间蒸发,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老狼提议杀了陆景明。
我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他在这儿,她不管逃去哪里,总会有回来那一天。”
“我等的起。”
这一等就是四年。
没想到的是,我那个蠢货弟弟顾宁远,替我找到了她。
因为这件事,我看他稍微顺眼了一点。
以后不杀他了。
杀父亲就行了。
她被关在了那栋房子里。
我实现了当年的愿望。
——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除了我。
我坐在监视器后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满足。
她只属于我了。
当年的计划我还没忘。
不过这一次,我要换个地方折磨。
——她的心。
我再次体会到父亲当年的感受。
我要折断她的傲骨,毁掉她重视的一切,以及,她所有珍爱的事物。
我要她最终除了抓住我的手之外,再别无选择。
*
我做到了。
虽然代价是,她差点杀了我。
不过,她要是真杀了我,也很好。
能做她杀的第一个人,我很高兴。
可惜的是,她没能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
她乖乖留下来了。
只是,她再也不笑了。
真奇怪。
我明明,最不喜欢她笑。
为什么我会在意这件事?
*
「我喜欢一只鸟,所以我折断了它的翅膀,将它关进精心打造的笼子里。
试图让它只为我一个人歌唱。
可它再也不唱歌了。
它安安静静的,与我撕毁的那些布偶没什么不同。
它就要死了。」
顾宁远让我放了沈熹。
笑话。
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哥,你的雀儿就快要死了。”他这样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
只是——
那又怎样呢?
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只金丝雀。
她死了我就……
我就……
我不想她死。
事情开始失了控。
我放走了她。
一个我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离了我,她果然过得很好。
原来真的和顾宁远说的一样,是我离不开她。
有父亲在,我并不能插手顾宁远那所谓的“事业”。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让我很烦躁。
我变得很不对劲。
比如大雨倾盆,我竟没由来的想,她会不会淋湿?
再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在去接她的路上。
车子泊在餐厅附近,我拿着准备好的雨伞,耐心等着她出来。
似乎没那么烦躁了。
她出来了。
她上了陆景明的车。
车开到了陆景明家楼下。
他们上去了。
我忍住砸烂这把伞的欲望,想等她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还是没有下来。
他们会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会拥抱吗?
会接吻吗?
他们会复合吗?
不对,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恋人。
旧情从未放下,何须重燃?
等不了了。
我给她发短信,删了写写了删,终于把字里行间的酸味抹除殆尽。
须臾间,她果然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
我略感心安,想好好和她聊一聊,让她回到我身边。
我决定不再追究这次的事。
可她偏偏与我作对,无论如何也不愿遂我的意。
她道:
“顾宁安,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我想辩解。
想大声告诉她我没有。
并借此狠狠讽刺她。
可我努力良久,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她的眼睛,我无比悲哀的发现,我输了。
我原来,是喜欢她的。
局势就此两级反转。
她占尽上风。
*
喜欢与爱并不是什么好词。
尤其是,一个疯子的喜欢与爱。
被我这样不择手段的疯子喜欢,沈熹真的,太可怜了。
我与楚薇薇合作,想要逼她回头。
她的确回头了。
虽然原因,并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样。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可那又怎样,只要她真真切切站在我身边,那就够了。
我甘愿在悬崖上跳舞,因为与我共舞的人是她。
事实证明,那的确是一段,做梦一样的日子。
我可以在她工作完后接她下班。
可以和她一起去吃很多很多的食物。
可以为她戴上拍卖会最漂亮的那串钻石项链。
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换她一个笑。
*
有人曾经说过,众生都应平等的享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可我自己都没得到过的东西,怎么会让别人拥有?
尤其是沈熹。
于是,我对她说,绝不会让她获得幸福这种东西。
可现在,我后悔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沈熹能获得幸福。
真可笑不是吗?
天生的坏种,居然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沈熹教会了我爱。
同时我也终于醒悟,我没资格与她在一起。
我的存在,就是她不幸福最根本的缘由。
这一切该结束了。
一生中有这样一段好时光,我已心满意足。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我还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爱我。
假的也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吃光了我为她做的面。
这就够了。
证据早已准备好,就放在书房。
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到吧?
酒烈夜凉。
我放任自己醉倒。
*
我终于实现了幼时的梦想。
一直想杀的父亲要死了。
只可惜不能亲手将他骨灰撒进下水道。
因为我也要死了。
好在憎恨的顾家也完了。
这一家人里,只有顾宁远是干净的。
他果然没受牵连。
如当初父亲接我回来的目的一样。
船翻时,他保全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我曾固执的想要沈熹陪我一同入地狱。
可现在,我只庆幸她依旧稳坐神台。
*
我没想到的是,老狼会来救我。
他要带我偷渡离开,去另一个国家从头再来。
可我罪孽深重,早就没了重头再来的资格。
听说沈熹就要结婚了。
和她最爱的陆景明。
我打算去送她一份贺礼。
出发前,我将我与她唯一的一张合影交给老狼。
“替我烧了它。”
老狼或许看穿了我的目的,捏着照片的手很用力。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送给沈熹的新婚礼物。
就是我的死讯。
只有我死,她才能真的解脱。
从此无忧亦无怖。
我想,相比从前我送她那些昂贵的珠宝来说,她应该会更喜欢这份礼物。
不过死之前,她的梳子还要还给她。
那把梳子我很喜欢,常常拿在手中摩挲把玩。
闲暇时,还在上面加了点别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配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她身旁。
所以我犹豫良久,只在那里刻了一朵小小的祥云。
象征安宁祥和的云。
卑劣肮脏的我躲在图案背后,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顾宁安曾爱过沈熹。
这把梳子是我给自己选的墓碑。
墓志铭,是她的姓名。
*
我见到她了。
她穿婚纱的模样很美。
她还说,“顾宁安,我恨你。”
从前我一直认为,“我恨你”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我一直很想亲耳听见她对我说这句话。
为此不惜折磨她。
可现在得偿所愿了,我却只觉悲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
我想听的不再是恨。
我想要她的爱。
世界上比“我恨你”更动听的话,是——
我爱你。
偏偏我明白的太迟。
一切早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过,如果她不能爱我,那便是恨也是极好的。
至少,不会遗忘。
*
从崖上坠下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我不清楚。
是在一个晴天的傍晚,看见放学回家的她开始?
是答应放她离开笼子开始?
还是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陆景明,却始终没有动手,只因为我知道他死后她绝无可能原谅我开始?
我不知道。
但无论是从哪里开始,都已来不及。
我满身业障,即便是那位南海观世音尊者的净瓶水,也绝无涤净的可能。
尘归尘,土归土。
但那些罪孽不会消失。
我与她之间,隔着十八层地狱。
那不仅是生与死的界限,更是善与恶的鸿沟。
永生永世,都无法逾越。
我曾在深渊中妄图缚月,让它只为我一人照耀。
如今,我将月亮还归天际。
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个好……
没有下辈子了。
坏种不会拥有来生。
“沈熹,再见,再也不见。”
第238章 念舟番外·莫回头
出狱那天,天气很好。
何念提着寥寥无几的行囊,踏上回家的路。
曲一舟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想靠近,却不敢。
因为她说:
“曲先生,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语气淡然,宛如陌生人。
三年牢狱生活,她长大了太多,也改变了太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曲一舟的感情。
为了一个男人,赔进去自己最宝贵的三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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